70、白日梦和实干家

pm10:00

一日工作下来,纪晓然身心俱疲。考博进修人才要公示一周,这一周侵袭着她的流言蜚语一天盖过一天。

若是博士录取公告也罢了,如今只是自己申报的报考计划,她知道,多数人是当了笑话在看。

夜晚,在Y大协助言谨整理完一些资料后,她走出研究室。没了暖气的烘烤,扑面就是一阵凛冽刺骨。

她无感,就随意找了水泥台阶坐下。月朗星稀,她仰头,夜空绚丽却又无暇,但她的心境恰恰相反,混沌模糊着。

她的脸忽然温热了阵,她一哆嗦。

脸庞贴着言谨递过来的雀巢易拉罐。她接过。

“暖的呀?”她讶异。自动贩卖机哪有热饮卖,那是言谨自己去热的。

言谨靠着她坐了下来,“这个季节,冷咖啡太伤胃了。”

纪晓然看着他,一脸怪诞的表情。

“干什么?反正要给自己热,顺便一起了。你……你这人就不能对你好。”他吐槽。

“谢谢,但是……”她把咖啡环在怀抱里,烘着手和身体,“现在喝,今晚怕睡不着呢。”

言谨“哼哼”,“你今天喝不喝,我看都睡不着。”

观察入微的家伙。

纪晓然毫不掩饰地开始倾诉,“那你说,我能行吗?我又不聪明,还想报A大,确实不自量力。人家A大录取的都是人中龙凤,凭什么录取我呢?再说,现在都昭告天下了,考不上还不给人笑死。”

言谨摇摇头,托了托眼镜。他工作起来便会带着金丝边眼镜,款式虽较为土气,却被他的鼻梁架出了学者的气场。

这真是一个衣品、审美和三观都跟着五官转移的世界。

他说道,“有些话觉得刺耳就干脆掩耳不听,本身有很多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你只要内心足够坚定就行。而且,智商本来就是人和人之间最小的差距,人和人最大的差距是——坚持。自己选的路要是自己都坚持不下去,那才真的被人笑话。”

言谨的声线平淡,但吐出的字总有一种铿锵有力的魅力。

纪晓然虽认同理论,但她对自己时刻产生怀疑,“坚持真的不易,我自知不是那些上了电池就能走上十年的名牌手表。对了,你当时觉得自己坚持的道路走得辛苦吗?”

言谨,“不会,就算辛苦也是体力上的,但精神不会。因为沉浸于梦想并为之努力是最幸福的,每天一点一点进步,内心渐渐有力,渐渐丰富,现在我还是很怀念那时奋斗的激情和快乐。

她侧目,咬着嘴唇,感受言谨眼中发出的光。她像着了魔,言谨的眼中有摄人魂魄的魔鬼,让人挪不开眼。

他们并排并靠的很近,近到能数出言谨有多少根睫毛。

“啊……”等纪晓然察觉时,她吓的一阵头皮发麻,慌忙转过头去。刚才……是四目相对了这么久吗?

“或许你会爱上这种感觉。”言谨突然说。

“啊?!什……什么感觉?!”她“嗖”地烫红脸,慌乱问。

“坚持一件事的感觉。”

纪晓然,“……噢噢。”脑抽……

言谨拿出一本书,递给她,“你干啥脸憋得跟便秘一样红?这本书拿去读一读。”

纪晓然,“《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言谨,“恩,回去读一读。证明给别人看,你不是在做白日梦,你是个实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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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谨的赠书,纪晓然如获珍宝,仿佛受到了师父的真传,当晚洗完澡就拜读起来。

不知不觉,她居然读了通宵!

读到动情时,她热泪盈眶。“我想起那个女孩,除了她的废料场和大山一无所知的女孩……她的教室是一片垃圾,她的课本是废铜烂铁。然而她却拥有我所没有的珍贵东西。尽管我现在拥有很多机会,或者也许正因为这些机会,我才失去了那个珍贵之物。”

纪晓然喟然而叹:生活中有人一帆风顺,但有更多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艰苦奋斗着。她并非异类,值得骄傲的除了结果,还有这件事的过程。

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扉页上金色小楷——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

那是言谨题的。

她细长的手指在金色字上徘徊摩挲着,渐渐的,模糊了眼。人需要的是初心,但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保持着初心。

天底下成功之人,大多是能坚持之人。或许,她想要的是什么生活,以后便能生活成什么样子。

但前提只是,做一个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PM11:30

纪晓然在学习日志上写下:今天被扰乱了心志,耽误了学习进程,补救措施:深夜补齐。

她摊开一本《比较政治传播》,细细研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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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了目标,心就能特别静,好似受到了催眠,外界的质疑顿时隔离在了自己罩上的玻璃罩之外。

日复一日,纪晓然跟着自己的计划稳步工作和学习,一刻不敢松懈。

不管是谁,但凡努力者,进步总在点滴积累。言谨在Y大的学术团队日渐壮大,纪晓然每每去,都会看到几个小鲜肉的新面孔,他们是言谨这学期作为助理教授所带的研究生。

言谨的高徒都有统一的特色,他们身上都具备着吃苦耐劳的“老黄牛”禽性。

最近晚上常来的两名学生,一个叫李旭烽,一个叫董正。

李旭烽皮肤黝黑,人消瘦,讲话绕口饶舌。董正白皙,微胖,讲话小心翼翼。两人年龄均二十六七,正是恋爱好年华,但却日日醉心研究。

在一个科研室忙碌了三四天,纪晓然才开始与他们套近乎。她夸赞李旭烽,“小李,我要向你学习,你是真正的心无旁骛搞研究,还有董正也是,我远不如你们的热情。”

谁知李旭烽一听,左顾右盼一阵,见言谨走开了,便颓丧叹气,凑过来倾诉,“姐,并非我们醉心,是言教授……真的太严厉了!”

纪晓然,“……”

谁知此话一出,另一边的董正也来了劲儿,“对头,言教授除了睡觉,真是一天干足十八小时,咱研究团从早上在实验室睁开眼睛,洗漱时也开会,三餐时间也开会,走到电梯的过程在开会,走去厕所的功夫也要跟你开会,连小便的时候……哎,不说了,惨不忍睹。”

纪晓然,“……”画面感十足。

李旭烽挠着鸡窝头,“而且言教授特别严肃认真,一点点闪失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呢!我都担心我的研究生能不能毕业了。”

董正怯怯说,“可不是,那天团队开会我就不小心说错了一个术语词汇,言教授就大发雷霆,我看不能毕业的是我吧……”

纪晓然心头“啧啧”感叹,造孽呀,看把这两小只给吓得,留下壮年阴影了都。

李旭烽又问,“对了学姐,言教授也是你的研究生导师吗?”

纪晓然笑笑,“不是,我研究生已经毕业了,我是言博的兼职助手。”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李旭烽瞪大了眼,“那学姐一定很强,言教授才会挑你呢。”

纪晓然捂嘴偷笑,“哎呀,也没这么强,我学术水平不敢恭维呢!”

李旭烽,“不,学姐,我指的是内心强大,要让我贴身跟着言教授当助手,我可能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纪晓然,“……呵呵,脸皮厚就行。”

董正带着哭腔,“自从跟了言教授,我连女朋友都吹了,每天做梦都是言教授那不苟言笑的脸……太可怕了!”

纪晓然,……有没有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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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言谨和Y大的几位教授一路探讨着什么进了研究室。董正和李旭烽立马做鸟兽散,认真投入工作。

一起进来的还有上回那失恋的外国友人sam。

自从上回哭喊着狂奔而去后,便听说sam请了假回家治疗情伤。……还真是痴情种子。

今天却见他心情大好,红光满面,纪晓然猜想他大概是有了第二春。他情绪一高,便非常善于调动气氛。

Sam重见纪晓然,兴奋得很,忙过来打招呼。

“嗨,烂烂(然然)!”

纪晓然眉角一抽,“……嗨……”

曾经纪晓然试着纠正sam的发音,她说,“sam,这个字念‘然’,不念‘烂’。”

sam似乎没抓到重点,问道,“那么‘烂’是什么意思,这字是不是不礼貌?”

纪晓然不晓得怎么解释,只好说,“你说的‘烂’,是灿烂的‘烂’,跟我的名字不是同一个字呢!”

谁知sam开心说道,“灿烂,是个好词,我还是叫你‘烂烂’,就当我给你的昵称吧!”

纪晓然,“……”

事后还遭受了言谨嘲笑,“你早跟他说‘烂’是烂人,腐烂,臭死人的意思,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纪晓然,“滚!”

言谨,“烂姐莫生气。”

纪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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