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唐糖对着屏幕突然惊呼。
“咋了?!回啥了?!”纪晓然说了不想听,身体却诚实地靠近。
唐糖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递到她面前,配合念道,“我把我的房产和股票都转给你,还不够代表我的诚意吗?我不是说说的,你如果答应嫁给我,我可以马上转,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纪晓然,“……”
唐糖,“纪晓然,你今天是来给姐炫耀来的吧!对了,房子多大?在哪个地段的?”
纪晓然回忆,“两百四十平,中心城区吧!”
唐糖愣住,掰着手指算数,“!!!然啊!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两百四十平,中心城区,即使不是学区房,那也得两三万一平,那两百四十平就是……六七百万!!难道……”
难道啥?
唐糖,“难道这股票有诈?我知道了!他要把背负的巨债留给你!”
纪晓然,“……你够阴暗的。”
唐糖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魅力不至于这么大呀!这脱手房产的速度简直如同甩卖阴宅……”
纪晓然将手机推开,“……别啰嗦了大姐,请帮我回绝。”
唐糖阴笑着,“能否转赠?”
纪晓然,“快!”
最终唐糖回复了一句,“不用了。谢谢!”
唐糖嚷嚷,“你就这样借手行凶吧你!哎,亲手拒绝这么大笔财富,会折寿你知道不?姐的姻缘都没了再活不长也太悲催了。”
“对了,”纪晓然突然想起来,“李迪你搞定没有?”
唐糖丧气,“别提了,人家现在抢手,我看没啥希望,我现在一心工作,明年还报了援疆的团队。”
纪晓然瞪圆了眼,“你一向受不了这罪啊!就为了治疗情伤?”
唐糖,“情都没情,哪儿来的伤……是因为家国情怀,以及……高级职称。”
唐糖眼中淡淡的忧伤,似乎变了个人。那抱着咖啡,套装加高跟鞋,永远不承认自己不是小资一族以及一直在吐槽另一半的那个人,好像只存在于幻想中一样,消失不见了。
“对了,然,”唐糖拿出手机,翻阅起来,“要开同学会了你知道不?你是不是还没在群里?我把你拉进去。”
“噢,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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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长方勇办公室。
校长秘书章东在方勇的办公室来回踱步。
“我等了这么久,你跟我说失败了?”章东气冲冲的,“你不是说得很笃定?只要给你时间就行?”
方勇耷拉着脸,将手机重重扔在桌上。飞甩出去的手机和桌面的笔筒撞在一起,发出不安分的声响。
“我试图拉她进来了!只要她可以说服自己接受孟鹏的事情,那她对我来说才是安全的!不然我再怎么喜欢她,一切都是白搭!”
“喜欢?你还有心情谈情说爱?那现在怎么办?”章东在他办公桌前站定。
方勇一挑眉,“我们学校最近不是招了一批新的编制吗?你帮忙找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单身的,让她顶替我秘书小王的位置。”
章东露出狐疑笑容,“我没听错吧?我们的时间可是很有限,那老东西不知道起疑心没有,他要是先下手,我们都要完蛋!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了?”
方勇没好气,“不然呢?你再想个其他办法!”
章东叹气,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现在就去物色,两天后上岗。”
方勇点燃一支烟,“动作快!”
章东想了想,又问了句,“那些资料的拷贝呢?”
方勇猛抽了几口烟,爽快地吐在空中,在烟雾缭绕中,他向章东点点头,“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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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然让唐糖发出那条微信后,方勇就没有再回复。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天色已沉了下来,雨停了,大地就跟穿了一件清凉外衣一样,阵阵寒意可以透过脚底传上来。可惜她没有带外套,不然可以好好在外面多逛一会儿。她吸一口气,这个湿答答的空气,跟她的心情差不多。
就这样……分手了啊。
她和方勇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她走在带着一些青草香的路边,回想起来。
当时因为工作重遇方勇后,第二天方勇便约了她叙旧。
这是她第一次跟方勇在茶室聊天。古琴声悠扬四起,铁观音的茶香钻入鼻中,沁入心脾。这大环境像极了师生间的久别重逢。
但一晚上下来,她惊觉两人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以往,方勇在她印象中是高中恩师,她欣赏他,是对前辈风范的折服神往。但聊开了以后,她发现,原来他们可以和朋友一样谈理想谈人生。
重生改变了那个案头堆满地理教案的方老师,这样的方老师又吸引了纪晓然,并改变了纪晓然的人生……
奇妙的链条。
如丝的小雨又从空中降落,怎么回事,好难受……
雨丝很细,很绵,打在纪晓然脸上,她却感觉是一根根冰柱般,打到浑身刺痛,这种痛扯着神经线,一直牵连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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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言谨发现方勇出差去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言谨在他家楼下守了几次,终于在五天后守到他拎着行李回来。身边……还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子。
“舅!”他叫了声。
方勇回头,眉宇一锁,对身边的女孩子点点头,给了钥匙,示意她先上楼。
言谨走过去,方勇主动解释。
“是我的秘书,还有一些善后工作需要回去完成,你怎么来了?”
言谨看看独自去乘电梯的小姑娘,“本来可以去你家聊,不过现在,好像也不太方便。”
方勇,“你要问纪晓然的事?是她跟我分手的,要聊你也找错人了,过两天再说,我今天真的还有事儿。你先回去。”
他转身要走,言谨一个箭步拦住,开门见山,“所以,转移房产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谋划什么?是不是在做什么冒险的事情才忙着转移资产?”
方勇听着,薄唇微微翕动,他低垂眼,整张脸瞬间黯淡无光,“谨谨,你不理解的,你的世界只有学术,很单纯,你根本不懂我的处境。”
言谨见他话中有话,便说道,“其他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开心不开心?你以前教地理的时候,给我讲那些地理故事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发光的,现在呢?”
方勇苦笑,“谨谨,很多事情回不了头的。这不是在教地理课,在地理的世界里,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有原理,但现实中不是这样,有权利说话的原理,并不是努力工作,被人尊重的原理,也不是埋头干活……这些事情都没有单一的解释,路要靠自己走,聪明的人,会找到捷径,笨的人就永远只能绕路。但是,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言谨看着方勇上楼的背影。
雨季到了尾声,但时不时还会飘下几滴。
言谨想起小时候,他望着窗外淅沥的雨滴,问方勇,“舅舅,天上为什么会下雨?”
充足的水汽,足够的凝结核,空气有上升运动,缺一不可。方勇微笑回答。
那时候的他,认为所有事情都有不变的成因,这个世界就跟地理这门课一样,掌握了规律,一切都单纯得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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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雨季,天空便日日万里无云,清澈剔透。
纪晓然振作起来,进入了冲刺的复习阶段。周末时,她可以在小公园的长椅上抱着书一看就是一天。偶尔有大爷大妈路边她身边,好奇得看她在读什么书,她便会用有趣的例子跟他们解说一番。这些可爱的大爷大妈比在学堂上课的学生要认真许多,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碰到工作日,她还是习惯五点早起,在经历了寒冬的阳台上继续记背着知识要点。隔壁阳台六点起来晒衣服的阿姨见了她,总喜欢凶巴巴地朝屋里喊,臭小子!人家早就起来读书了!你看你懒得!
她在这时时常想笑,“臭小子”到底多大呢?是要参加中考还是高考?她从来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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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日复一日,纪晓然在工作和学习不间断重复着。她享受着冲破一个个知识难点的成就感,但时而的体力不支,让她只能咬牙坚持。
随着每日精力的耗尽,她的压力开始越来越大。
时间越是逼近,她才越发现自己知识的贫乏。尽管已经啃掉了A大学长学姐推荐的一些专业书,但在做一拟专业课试题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回答非常差强人意。不是观点不够创新,就是论点不够吸引,总之缺了些什么。
言谨传授过她,考博和考研最大的不同便是,考博考验的就是一个人是否博览群书,知识储备丰富,并且懂得举一反三。肚中有墨,才是一位准博士生的基础。
对于肚中有墨几个字,她是心虚的。
那么可以再多读一些什么呢?
“论文啊!论文!书可以不读,论文不可不看!”言谨又给出指示。
于是纪晓然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A大所有关于传播学的博士生导师、以及和自己对接上的X导师的论文下了个遍。打印装订出厚厚的三本A4杂志大小的书本。
她打算一天认真研读十篇,花十天的时间拿下这一百篇论文。
首先当然是看X导师的。
当时Y大的一位教授看着言谨的面子,给纪晓然推荐过一位A大的导师——X。纪晓然写了长篇大论来自荐自己,反复修改了一星期,才鼓起勇气发出了邮件。
X导师很有礼貌,第二天便回了邮件过来。纪晓然兴奋地点开邮件,手颤得跟在点击五百万开奖信息似的。
X导师发来的是整齐齐三段式,纪晓然认真看起来。第一段,他对纪晓然选择自己投考表示由衷感谢。第二段,他对纪晓然的学术积累表示赞扬,并提出了一部分意见建议……
看到这里,纪晓然依旧喜滋滋的,但重头戏在第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