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言谨言辞拒绝,“要是睡着了,我摸到这一团棉絮,我会以为是女人的头发……今天必须补好!”
李旭烽,“……言教授,我是这样觉得,您可以提早习惯,要是您以后结了婚,睡觉还是会摸到女人的……头发的。”
此话一出,董正抽一口气,对李旭烽一脸敬佩的表情,意思是,你居然敢对言教授表达“你觉得的事儿……”
言谨,“……”
纪晓然这时才抬起头,“你们在讨论什么?睡觉?女人?摸不摸的?”
言谨吼她,“你写你的!与你无关!”
纪晓然愣住,“吃了枪药了?”
李旭烽却一脸羡慕,……能不能也跟我也无关……
董正答纪晓然,“是言教授的被子破了呢!我们在想办法看怎么补上,没针线,纪师姐你有吗?”
纪晓然瞧了瞧,那裂开的被子被揉成一团,像个露馅的汤圆一样,“就这?害!要什么针线啊?”
正在几人大半夜的傻愣愣望着一床裂开的被子束手无策时,纪晓然“腾”地起身,“让让!”
几人给她腾出一个口子。
她一把抓起言谨办公桌上的订书机,在裂开的地方“卡擦卡擦卡擦”钉上一排钉子……
“这不就行了?”她说。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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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订书钉大订棉被以后,李旭烽和董正都不太敢惹纪晓然。几人都觉得纪晓然因为准备考博的事情已到了近乎疯癫的边缘。
她一下班就背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过来修改将来读博的研究方向、计划(这些都是发给导师邮件的必写内容)。她时而兴奋傻笑,时而低头不语,时而又神性憔悴,表情呆滞。
李旭烽偷偷跟董正说,“看看就够了,以后咱还是不考博了吧?”
董正点头,“我也这么想……难怪纪师姐跟言教授合得来呢!”
李旭烽点头,“都不是正常人!”
终于有一天,纪晓然按下发送键,将邮件发了出去!
她靠在椅子上,露出一个与世长辞的诡异笑容……
李旭烽和董正瑟瑟发抖,纪晓然为这封邮件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要是回件再是拒绝的,她会不会接受不住刺激原地心梗啊……
对两小只雪上加霜的是,最近言谨牵头的课题进行得并不顺利,抽样调查几次都没能达到理想的数据。
言谨给两人打了预防针,未来的几天做好加班的准备。
两小只纳闷,以前有哪一天是没加过班的吗?
“这几天非常关键,如果抽样数据还是达不到我们的预估,那我们必须重新花大量的时间去调研,这段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
言谨昨天又一整晚没睡,他眼睛肿胀着,凌乱的头发耷拉到耳鬓。
本来熬自己的夜,对研究生两小只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坏就坏在,熬夜的人容易肝火旺。言谨本来火气就挺旺的,一熬夜,整个人就像是被堆了柴火的炉灶一样。
董正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小心翼翼提醒,“言教授,都下午一点了呢,午饭时间到了呢。”
言谨犀利的眼神就“嗖嗖”射来,讽刺道,“数据数据弄不出来,吃饭吃饭你最行,很好,去吃,去吃个够。”
董正,“……也没有……这么饿”
肚子“咕噜噜”一阵响……
李旭烽,“言教授……”
言谨不耐烦,“你又什么事儿,是要吃饭还是拉屎?”
李旭烽一吓,“啊……所以,拉屎也要汇报吗?”
言谨一个白眼,“说!”
李旭烽小心翼翼,“是这样的,我们班助啊让我们过去拉屎,啊呸呸,过去开班会……”
言谨,“可以啊,自己浪费的时间晚上自己补回来就行了。”
李旭烽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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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纪晓然并没有收到张宏的回复邮件,这让她心急如焚。她隔几秒就去邮箱望一眼,哪怕是封拒绝邮件也好,起码不会把她的心悬在半空里了。
眼看考博报名截止的最后确认日期就在眼前,导师到底是改还是不改?她实在无法抉择。
本还想问问言谨的意见,结果这几天发现这家伙泥菩萨过江,自己课题的糟心事儿一箩筐,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因为得不到结果,她被折磨得整晚失眠,索性起来看书吧,在台灯下又感受了阵阵猛烈的倦意。归根到底,上床下床折腾一晚,什么事儿都干不成。
她只能呆呆看着黑沉的天空渐变成淡淡的番茄色,鱼肚白慢慢翻了出来,然后阳光开始洒落在屋里。
这时间真是过得跟一个堵塞的漏斗一样不流畅,感觉走了一个世纪,却才仅仅是一晚。哎,天亮了,是不是要去上班了呢?
她忍着头疼从书桌前站起来,拖着疲乏的身子洗漱换衣。魂魄却好像游走开去了,她的大脑停止运转一般,只是在做着机械的动作。
在出门前,她望了眼手机,才惊觉,今天不是周六吗?!
她顿时泄了气,单位都不用去了,时间反而难熬。又查一遍邮箱,依旧空空如也。
这种好似等待判刑的感觉,实在折磨人啊!教授周六都这么忙的吗?回复邮件的时间都没有?焦灼难耐……
在家里干什么呢?她心不静,一团乱麻,能做的只是两眼直直的望着屋里的某样东西或者窗外的一棵树。
淡妆都化了,是不是索性出去走走呢?去哪儿好?
忽然,她脑子一热!这里离A城也就三个小时的高铁时间呀!来回班次这么多,干脆直接去A大拜访好了!
但周六万一张宏教授不在呢?这时,她不也知道哪儿来的果断,犹豫了一秒后,一拍胸脯就满怀豪情了,这可能是一个亲手改变自己命运的拜访!
她安慰自己,就算遇闭门羹也是正常,总比坐以待毙强!
她立马掏出手机订了票,一刻都不想再等!
这大概已经是纪晓然从小到大做的最疯狂的事了,十分钟的时间决定去一个七八百公里开外的地方,还是去见一个没有约好,就算见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理自己的人……
坐在高铁上,望着远处层峦叠嶂若影若现的山,她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这种感觉就像是跟着山间的老鹰“飞上了天”。世界很大,总之她现在很幸福。
她给言谨发了微信,“今天不来Y大了,我去A城了,我要亲自去拜访张宏教授!祝我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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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谨正在研究的课题投入了Y大马克思主义学院的不少资金,在成功档口上,却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莫大的难题。
调研数据团队几人反复统计,还是与预期的结果不符。这意味着什么?所有的论点都要推倒重来!所有的资金都石沉大海!
没道理啊!方法也对,调研的数量也对,区位也对!到底是什么原因,结论会有偏差?
言谨的心情就像荡到谷底的秋千,那折磨人的失重感,让人生不如死。
这时,他收到纪晓然的微信,眉头又锁紧了一些。
“言教授,会议室准备好了!”李旭烽喊他。
几人又邀请了学院的几位专家,共同探讨出现问题的原因。
见言谨盯着手机眉头紧锁没反应,他又喊了次,“言教授?”
“噢,”言谨回神,“来了!”
他将手机放入口袋,心里念着,这家伙怎么就自己跑去了?一个女孩子,从来没去过A城,关键是……这家伙反应又慢,方向感还不好,头脑又单纯(从单位受压迫程度来看甚至有点蠢)……
被拐走或者迷路的几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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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会议室,其他的专家已就位,寒暄一阵后,言谨将具体情况介绍了一通。
其中一位专家提出,“要不调研报告大家在分头看看,晚上给你结论如何?”
言谨欣然同意,并表示感谢。
董正将调研报告打印了多份,拿到会议室,准备分给几位专家。
调研报告数量多而内容繁杂,成摞的纸张堆在会议桌上,董正手忙脚乱的分发着。胳膊肘一碰,散了一堆,他“哎呀哎呀”叫着,急出一脸褶子。
言谨皱眉,“干活不要这么粗糙,全部整理好了再一份一份发!不知所谓!”
“噢噢!对不起对不起!”董正擦着汗,慌里慌张。
专家们知道言谨心情烦躁,礼貌上纷纷安慰两句。但学术心血可能付诸东流之痛,作为学者,均能感同身受,只能尽力帮忙,并对言谨团队报以同情。
也有专家小声议论,“换作是我的话,也真是饭都吃不下呢!”“我也是,能理解。情绪不崩溃已是很好。”
李旭烽见董正慌得纸张各处散落,便将刚去取来的东西递过去,“用订书机一份份订起来再分发吧。你订这堆,我弄那堆。”
于是,面前一下下的装订声四起。专家们也纷纷安静下来,见言谨表情严肃,他们觉得多说无益。会议室笼罩在情绪低落的环境中。
此时,言谨的眼珠子随着订书机而转动……
他的思绪也落在了订书机上——这家伙大概已经在高铁上了吧!傻啦吧唧的,居然想出用订书机来订被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昨天半夜翻了个身,上头的钉子还把手指滑破了皮,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
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多聪明,想了个绝妙的办法,其实糟糕得很……
纪晓然自鸣得意的傻缺样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言谨的脑海里播放了出来。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得……笑出了声……
“呵呵呵……”
于是,在会议室压抑又安静的气氛下,发出了言谨突兀又诡异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