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一场雨过后,天气反而更加闷热起来,孟子虞家也开了空调,因为陆丞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空调的下风口,所以胖橘一有机会就会跳到电视柜上吹冷风。

孟子虞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开学的关系,早出晚归的频率比之前更高了,往往陆丞早晨刚睁开眼,屋里就只剩下了胖橘和自己面面相觑。

“你再这样吹下去,鼻涕就要流进嘴里了。”陆丞之前也没养过猫,但潜意识里仍然觉得猫是不能这样吹空调的。

冷气将胖橘身上的毛都吹出了波纹,它晃了晃自己芦花一样蓬松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陆丞的花盆上。

“朕才不会流鼻涕。”

它懒懒地舒展了下身体,翻身时却不小心碰到了电视柜上的那个摆件,当陆丞看过去时,摆件已经在柜子边缘摇摇欲坠。

虽然陆丞真心认为那东西丑得没有意义,但联想到它半套房的身价,还是提醒了一句,“那个丑东西好像要掉下去了。”

胖橘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紧接着就以陆丞肉眼无法反应的速度猛烈地弹跳了起来。

陆丞第一次知道,原来猫也是可以屏住呼吸的。

只见它屏息凝神将厚实的肉垫弯曲起来,小心翼翼地一点儿一点儿把那个摆件拨回了原来的位置。

直到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它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妈呀!朕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陆丞翻身跳过放在自己身前的大毛尾巴,走到那个丑得奇形怪状的摆件面前,有些诧异地向胖橘问,“你也知道这东西的价钱吗?”

对于动物来说,它们应该根本无法理解东西的金钱价值才对。

胖橘却回答说,“你这盆初来乍到的菜头知道什么,这东西可是朕的子民亲手捏的全家福,是无价之宝。”

陆丞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摆件上疑似猪耳朵一样的凸起,“这是全家福?”

就这?

猪爸爸猪妈妈小猪佩奇全家切片儿的恐怖故事么?!

胖橘则对他露出一脸鄙夷,它指着被陆丞当做图腾面具的地方说,“这个是爸爸。”

又指着那个青色的狗一样的形状说,“这个是妈妈!”

“而这个,”最后它自豪地将爪子搭在那个猪耳朵上,隆重介绍,“就是朕。”

陆丞:???

胖橘吹吹胡子,期待地低下头,“怎么样?”

陆丞再次看向那几团蓝的青的和白的,百思不得其解,“猫也有青色的吗?”

胖橘一脸被陆丞蠢到的表情,它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喵喵叫着,“愚蠢!那个是妈妈!是人!”

陆丞这才明白全家福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那个大青狗,试探着猜测,“这个是孟子虞?”

胖橘一爪子拍在那个人面图腾上,“这个才是爸爸!那个是妈妈!”

陆丞恍然大悟,原来孟子虞是爸爸。

那妈妈应该才是那个晨子。

想到这儿,陆丞不禁露出了敬佩的眼神:小白脸深藏不露啊……

胖橘近几年终于对人展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全家福,开心得有些抑制不住,趴在柜子上摇晃起了自己的小jiojio。

“这个全家福是妈妈做的,妈妈、爸爸还有我。”

有夜生活但依然是单身狗的陆丞一点儿也不想听关于“幸福快乐一家人”的故事,但对于这位捏出了这么丑的一个东西,还拿去作了定制的“妈妈”,还是有点儿好奇的。

那到底是什么艺术的荒漠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奇葩审美啊……

胖橘继续回忆着,“妈妈捡到我的第三年就做了这个全家福,刚捏完其实也不是这样的,是后来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过爸爸说这样更像一家人,于是妈妈又开开心心地把它留了下来。”

陆丞啧啧称奇:看不出小白脸还挺会哄人。

他坐在看不出鼻子眼睛的全家福旁边,无意中瞥到了上面留存下来的一个印记,那是个类似三叶虫样子的标志,无端看着有点儿眼熟。

陆丞问,“这个代表什么?”

胖橘兴致盎然地解说,“那是我当时的猫牌,上面有爸爸妈妈的名字还有他们学校的标志。”

陆丞了然了:这么标新立异的校徽,是他们T大无疑了。

没想到还是校友。

虽然很惊讶,但也在情理之中,T大虽然比不上清北那种最高学府,但在孟都及周边几个省市却也是拔尖的院校,尤其是其中的金融和土木工程,都是榜上有名的专业。

他和林洋就是金融系毕业的,林洋能认识孟子虞,或许也是因为曾经是校友的关系。

得知大家都是校友,陆丞忽然又多了些真实感,之前他虽然很快接受了自己从人变球这个事实,但其实对于整件事的感官都是非常虚拟的。

他不认识孟子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甚至诡谲的,唯一能安抚他的,只有自身保留下来的身为人的意识与记忆。

但逐渐的,他又好像可以在看似一团乱麻的状态下,摸到一点儿零散的线头,虽然并不知道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处境并不是无解的。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一直当一颗仙人球呢?

“那你妈妈是几几届的?”既然知道了都是校友,陆丞不免多问了一些,

胖橘却用眼神质疑了他。

你在问个什么东西?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天才小猫咪啊!

“好吧,我换个方式。”陆丞也发现自己有些勉强一只小猫咪了,于是换了个简单的问题,“你几岁了?”

胖橘自豪地回答,“朕当然已经是一只6岁的成年猫了。”

陆丞又问,“那你妈妈捡到你的时候是大几?”

胖橘倒是听过这个词,它回忆了一下,“我妈妈捡到我不久以后,有非常非常多的女孩子借着看我的名义接近我妈妈,并偷偷说他是新生校草。”

陆丞一愣,六年前的大一新生……那不是和自己同一级?!

他怎么不知道同一年级还有第二个校草!

身为男人的尊严,陆丞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玻璃心还手残的基佬。

他从摆件旁边站起来,试探着问胖橘,“我来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一直也没见过他呢?”

胖橘的jiojio顿时不晃了,它将尾巴拢到自己的肚皮下面,惆怅地回答,“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他最后一次离开前还给我喂了猫鲜条,后来爸爸也出去了,之后我就一连好几天都再没吃到猫鲜条了……”

陆丞听不太明白,但情侣分居无外乎吵架分手,但孟子虞似乎每周还都要早出晚归去见那个晨子。

这样总结起来就是他的发小林冲对孟子虞有意思,而孟子虞又似乎对那个晨子旧情难忘。

陆丞实在想不出孟子虞这种人对其他人谨小慎微的样子,他心里突然像憋了团杂草,乱糟糟的,同时也想见识见识这位“晨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问胖橘,“他们有合影吗?”

胖橘说,“好像都在爸爸手机里了,唯一洗出来的合影在门廊小灯上面那个自带的相框里,你可以自己去看。”

陆丞:我用什么去看??意念吗??

话还没说完,开门声骤然响起,胖橘一骇,登时从电视柜上跳了下来。

其实孟子虞出门前会将空调的叶片调整好位置,防止气流直吹地面,但他万万没想到,胖橘居然会从沙发借力跳起来打在叶片上,使其强行换个方向。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背地里偷偷摸摸进行的。

如今孟子虞突然回来,几乎是要将胖橘逮个正着,还好它尚且是只灵活的小胖子,在这电光火石间,已经消灭了自己的罪证。

孟子虞进来时,胖橘正在地毯上装睡,他走过去将猫报到沙发上后,才带着电脑包去了卧室。

胖橘悄咪咪地张开眼,与陆丞对了个正着。

陆丞:呦,小猫咪还有两副面孔

胖橘悄悄从沙发上爬下来,想再次回到电视柜上,没想到前爪忽然打滑,慌乱下它将陆丞这盆球拨到了柜子边缘。

陆丞眼看自己要完球,急中生智喊了一声,“小布!”

小布居然就真的启动了,“小布小布!努力工作了!”

它主动开机,然后就敬职敬业地转过来开始日桌子腿。

震动下,花盆居然真的一点一点蹭了回去。

孟子虞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无奈地看了眼胖橘,“嘤嘤,不要玩扫地机。”

胖橘心有不甘,但作为屋里唯二的活物,也只能含泪背下了这口锅。

陆丞双臂后撑在花盆旁边的桌面上,心有余悸地喘了几口粗气。

胖橘这次跳得小心了些,它尾巴一下一下甩在柜子边缘,然后弯下身体用鼻头轻轻顶了一下花盆。

陆丞也顺势被它脖子上的绒毛盖了起来,暖绒绒的,还带着丝橘子香波的气味。

只是隐约有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而且愈演愈烈。

这时,孟子虞去而又返,他已经注意到自己那盆仙人球位置有些危险,正准备重新摆放好时,就发现自己的猫突然将脑袋伸了过去。

他连忙把胖橘抱了起来,点了点猫咪湿漉漉的小鼻头,轻斥一句,“小淘气,这个可不是能吃的东西。”

胖橘浑圆的眼睛里盛满了大大的疑惑:为什么命运要为难我这只无辜的小猫咪?

陆丞那边刚刚坐起身,就见孟子虞放下猫,又拿起了自己本球的花盆,“不好意思,只能先给你换个安全的地方了。”

陆丞一句没问题还没落定,就发现自己被端着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陆丞心里怪怪的:艹,我可对男人的卧室不感兴趣

然后,他就被放在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陆丞:……

陆丞:妈惹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