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献跪在地上,听见赵悯生说起白易柳,实可谓是悔得他肠子都快青了。
早在人来京城前,许元驹对他便隐隐的有了些许欣赏爱慕之情,只是这许多年来的两地相隔,让他以为他们二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幸相见了。
直到他那一日忽然在人口中听闻,白易柳竟来了京城,才又将他这许多年来埋藏在心中的爱慕之情勾了起来。
自打人来了京城,许元驹便如同被人勾了魂一般,日日的泡在人身边,无论是真心还是白银,都在人身上咋了不少。只可惜他对人所有的真情实感,到头来都变成了陵王算计赵悯生的筹码。
如今想来,实在是让他追悔莫及。
“虽说的确折进去不少的银两,但目前来看衣食住行还算无忧,无需殿下伸出援手。”
许献瞧着赵悯生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低下头,默默的说了一句。
这种时候,如若是赵悯生打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痛骂他一顿,可能还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像是他如今这样,丝毫怪罪之意都没有,反倒会让许献的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那这些东西,你就还是别动了,全都留给我们督公吧。”
赵悯生说着将那本来都递到人跟前的红玉手串,在他眼前绕了一圈,又扔回了自己身后。
那欠揍的样子,直惹得一直扎根于公文之中的谢渊,都忍不住要抬起头来,说人两句。
“殿下又在胡闹了。”
——
如今天色尚且还早,可许献却只在人书房之中寒暄了不过一会儿,便早早的出来了,因为再晚些时候,赵悯生和谢渊还要过去李府一趟。
今日一早淮王府起火之事,便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李青在家中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早上,才终于等到赵悯生平安的消息,如今事情得以解决,他二人也应当去李府看一看,陪人吃个晚饭。
得知二人稍后还有事要办,许献也就没有多留,待他从谢府的书房中推门出来的时候,外边儿的天色还未擦黑。
许献走在路上,一路都未曾发现自己身旁竟还跟了其他人,直到他都已经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才忽然被人从树上用碎银子砸了一下。
那银子倒不沉,只是砸他的人用的力道很大,打得他肩头生疼,以他多念行医的经验,估摸着若是此时他在这门外头公然脱衣,便能瞧见好大一块儿青紫。
许元驹被人砸的不轻,更是吓得不轻,只见他低头看了看银子,而后又抬头看了看树,如此动作重复了几次,他才能确定方才这下,的确是如今树上蹲着的这人砸向他的。
“这银子是你扔的?”
“是。”
这年头的人都已经如此有钱了吗?打人都用银子打。
许献瞧着眼前蹲在树上这人,不过问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将一切稀奇古怪的猜想,在脑中全都过了一遍。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就用银子丢我。”
段杰蹲在树上,瞧着下边看起来有些懵头懵脑的许献,呆呆的开口说了一句。
“知道,被那个姓白的乐师骗得倾家荡产的人。”
段杰的这一句话,无疑就是插向许献心口的一把刀。说实在的白易柳的出现,的确是将他骗的够呛,方才当着赵悯生的面,他也没好意思说的那么彻底,可实际上经过这一遭以后,他也的确是离倾家荡产差的不算太远了。
直到下一次领俸禄前的这一段时间,他恐怕都要依靠着白菜土豆来度日了。
“那你又为何要拿银子丢我?”
其实只凭段杰这一句话,许献便能大概猜到,他应当就是赵悯生或是谢渊派来的,而谢渊的手下大抵又不会有这么楞的,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赵悯生了。
“这是淮王殿下派我来送给你的。”
许献仰着头,瞧着这个呆鹅般的人,在他眼前左掏右掏的掏出了一袋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那袋子除了银子之外,还装了一个红玉手串,就是方才在书房里,赵悯生在他眼前晃过的那一串。
“殿下吩咐了,这些东西都算是他借你的,待到以后叫你再还给他,就按九出十三归来算。”
段杰说完了话便走,只留下许献一个人站在门口,呆呆的捧着那红玉手串看了良久。
良久之后,才瞧见他抬起头,对着纸一样白的天,长吐了一口气,略带着哽咽的笑骂了一句。
“那还还个屁,真把你那王府当当铺啊!”
——
许献走后没过多久,赵悯生和谢渊就动身来到了李府的门前,上一次谢渊独自来此,已经吃了人一次的闭门羹,这一次他再次站在了人的门前,不知道结果又会是如何。
赵悯生和谢渊二人在李府的门前稍微站了一会儿,便有前去通报的小厮急匆匆的赶回来开门。
“让淮王殿下和谢督公久候了,李将军在正厅恭候二位。”
如此结果一出,倒是让谢渊不由的眼前一亮,李青如今肯让他进门,那就代表着在他心里,谢渊已经通过了第一道坎。
二人一进到府里,便很快的绕过了满院的青松,走到了李府的正厅前。
李青如今正穿着一身褐色的常服坐在厅中,额前的碎发,并未完全束起,远远的瞧着,与其他人家的老人并无什么差别。
自打方才从小厮的口中得知他二人过来,他便一直坐在正厅中,远远的朝着门口望着。
可如今等他终于瞧见了二人的身影,他却反倒将头转了过去,强装出了一副威严的样子,一心只顾着把玩手中那个茶杯。
“谢某见过李将军。”
两人刚一踏过正殿的门槛,谢渊便立马退到了一边,朝着人躬身见礼。
而李青这个倔老头,分明就很是吃人这一套,却还非要为了面子,装出个不太在意的模样。
明明就是想看,却又偏偏不肯回头去光明正大的看,只是频繁的用眼角偷偷的在人身上打量。
“起来吧,如今李念不在家,府中的大小事宜也没个人打理,晚饭也就只能随便吃点了,你们二位也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