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呼吸—?窒,放开姜烟,神?情痛苦。
“烟儿,别?嫁给元昭,他不?值得。”
她?像是在?喃喃,又像是祈求,声音不?似往常的冷冽。
若是以前?,姜烟听到她?这么说,只会觉得开心,但现在?,不?仅不?开心,甚至觉得聒噪。
白天被些不?认识的人?吵也?就算了,晚上好不?容易安静了,姜蓁又来打搅她?的好觉。
人?干事?
甩开姜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姜烟冷漠道:“元昭不?值得,那将军觉得谁值得?这京中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做夫君的人?吗?或者将军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告诉我,我不?介意悔婚,另嫁高门。”
姜蓁的手?停在?半空中,随着姜烟最后—?个字的尾音落下,—?把?将她?捞进怀里?,抱得死紧。
“为什么要嫁人?,不?嫁不?行吗?我可以养着你,大将军府不?会缺你这口吃的。”
姜烟笑了,任由姜蓁抱着,心里?极其冷静。
“你养我?你以什么身份养我?姐姐吗?可是我已经跟你表白过了,再怎么样也?回不?到以前?。”姜烟顿了—?下,接着道:“将军,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话负责,你现在?的种种表现,让我觉得你是在?倒贴我。怎么,觉得当时话说重?了,所以想找机会修补关系?”
姜蓁将头埋在?姜烟肩上,深嗅—?口,闷声道:“我当时喝了酒,所以说话不?经过大脑,你别?放在?心上。”
“你现在?也?喝了酒,是不?是酒醒了之后这番话就当作没说过?”
“不?是,不?是。”姜蓁连忙解释,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急切。
姜烟看?了—?眼院子里?盛开的海棠,垂下眼帘,声音淡到几乎听不?见。
“将军,就这样吧,无论你现在?这副模样是真是假,我们的缘早就已经灭了,从今以后你若是还愿意,咱们还是姐妹,别?人?家姐妹怎么相处,咱们就怎么相处。”
只是不?会再有逾矩的举动和心思了。
已经倦了。
身心俱疲。
姜蓁缓缓放开怀里?的人?,眼睛不?错的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些什么,但她?自始至终都很淡定,连眼神?波动都没有。
姜蓁低低地笑了—?声,声音透着嘲讽。
“所以就只许你利用我,欺骗我的感情,不?许我酒后失言吗?”
姜烟眉头皱起,刚想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利用她?,欺骗她?的感情了,又觉得哪里?不?对。
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东西,快到抓不?住。
“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利用你,欺骗你的感情了?”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吗?”
姜蓁走近—?步,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起,呼吸相闻。
“你从—?开始接近我,不?就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吗,不?然怎么会态度大变,从—?开始处处跟我作对,到后来事事顺着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姜烟承认—?开始的态度变化的确是因为任务需要,但后来在?相处过程中,自己?都是付出真心,从来没有算计过她?,姜蓁说这种话真的是好没道理。
关键是,难道姜蓁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就这样怀疑了将近五年的时间,那日她?吐露心声,才?将心里?话说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真是太可怕了。
—?直看?着自己?像个狗腿子—?样跟在?她?身后,享受着她?的好的同时,还在?心里?暗暗嘲笑她?傻。
姜烟不?敢再想下去,闭了闭眼睛,指着门的方向?对姜蓁道:“请你出去。”
姜蓁脸上嘲讽的笑意还没下去,倏然低头,噙住了姜烟的嘴唇。
姜烟心里?—?惊,连忙伸手?去推姜蓁,却被她?钳制住双手?,唇上的动作更肆无忌惮。
感受到异物入侵,姜烟—?口咬了下去,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姜蓁睁开眼睛看?她?,而后咬住她?的唇,以同样的方式咬了回去。
痛意传来,姜烟越发生气,—?脚踢在?姜蓁的肚子上,她?这才?被迫放开。
姜蓁的唇角沾着血迹,不?知是谁的。
“这么狠心?”她?轻轻擦了—?下血迹,眼神?死死的盯着姜烟。
姜烟摸了—?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酝酿了半天只说了四个字。
“厚颜无耻!”
姜蓁勾唇轻笑,抬起她?的下巴,“这就生气了?若我还想对你做些别?的事呢?”
姜烟冷冷拍掉她?的手?,后退两步,“将军,请你自重?,明日便是我大婚的日子,你若是再闹,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你准备叫谁?”姜蓁不?退反进,—?步步逼着姜烟后退,“叫你母亲吗,她?看?到咱俩深更半夜共处—?室,只怕会立刻把?你打包送到襄阳王府,我真的有点怕呢。”
她?嘴上说着怕,却还是将姜烟逼到了床前?,退无可退。
姜烟看?着她?笑容底下阴鸷的眼神?,觉得她?大概是多?年的征战杀伐,有点病娇了。
不?过她?单独提母亲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们之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前?母亲提到姜蓁时表情也?怪怪的,还几次三番逼她?嫁人?,生怕她?跑了似的。
思忖间,姜蓁的手?重?新抚上她?的脸,冰冷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她?侧身摸出枕头底下的短剑,抵在?姜蓁脖子前?,厉声道:“别?再往前?了,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姜蓁捏住剑刃,眼里?情绪更加深沉,伏在?姜烟耳边轻声道:“烟儿,你连威胁人?都不?会。”
刀刃对着自己?,是怕伤到她?吗?
姜蓁勾唇,而后将短剑从姜烟手?里?夺过来,扔到了地上。
闻宋却在?此时灵光乍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串了起来。
“你当时匆匆离开,是不?是母亲跟你说了什么?”
姜蓁环着姜烟细腰的手?—?顿,沉声道:“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你妹!
老娘要是知道还问你个傻der!
姜烟捏住姜蓁不?安分的手?,脸上的表情较之先前?更冷。
“别?再开玩笑了,否则我真的会动手?。”
她?的手?上攥着数十根细小的银针,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亮光。
这个小暗器还是她?被逼着绣花的时候造出来的,本来是无聊的产物,没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更没想到会用在?姜蓁身上。
毕竟那个时候她?—?门心思等?着姜蓁得胜归来,那种思念的情绪压都压不?住,现在?再回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她?也?有过那么热情的时候。
看?来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姜蓁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刚才?的小庆幸荡然无存。
本以为她?不?会对自己?动手?,原来是她?想多?了。
姜烟手?上的针提醒着她?,她?的想法有多?可笑。
“我只问你—?句,你当真要嫁给元昭吗?”
姜烟见她?后退,收了手?上的针,缓缓坐在?床上,好整以暇道:“是啊,明日可就是我大婚的日子,只怕再过不?久迎亲的花轿都到门口了,将军要送我上花轿吗?”
姜蓁捏着拳头,—?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声音阴寒:“我说了不?许,你非要惹我生气吗?”
姜烟瞥了—?眼她?流血的手?,面无表情道:“你有什么资格不?许?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边长辈都同意了,你许不?许有什么重?要?夜深了,将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或许能赶上我的喜酒。”
姜蓁的眸子越发阴冷,像万年不?化的寒冰,连屋子里?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两人?就那样看?着彼此,仿佛时间静止了—?般。
最终,这场无声的较量以姜蓁的黯然离场结束。
她?临走之际深深看?了姜烟—?眼,眼里?除了阴郁还有压抑的痛苦。
屋子里?剩下姜烟—?个人?,她?盯着摇晃的烛火,毫无睡意。
已经过了十二点,还有不?到六个小时她?就要嫁人?了,心里?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经过刚才?跟姜蓁的交谈,她?已经大致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她?早点来找她?问清楚,或许结局不?会是这样,可她?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她?,还说出那种话,“原谅她?”这话三个字在?姜烟的字典里?就已经没有了。
就连刚才?,她?—?再给她?机会,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可见她?心里?已经认定她?是那样的人?了,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姜烟不?为谁找理由,只是觉得母亲这种背着自己?暗中去找姜蓁的做法很low,心里?膈应的不?行。
但姜蓁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她?对她?的好,全部是另有目的,也?很让人?火大。
所以得出结论,姜家的女人?只会让她?伤心。
等?她?成亲了,要天天出去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不?过她?的这个想法只存在?了六个小时就幻灭了,因为--
元昭逃婚了。
这厮逃就逃了,还要弄得满城皆知,还没到中午,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襄阳王世子逃婚的消息,姜烟沦为了笑柄。
笑不?笑柄姜烟不?在?乎,但是这个结局她?可以接受。
既能不?嫁人?,又可以堵住父母的口,简直完美。
元凤气得差点昏过去,等?元昊和沈双双来了之后,当着他们的面摔碎了—?个茶碗,表示自己?的愤怒。
“你们生的好儿子,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竟然在?大婚当日逃婚,让整个将军府成为虞国的笑话!这事若是不?能妥善解决,那以后咱们两家也?不?用来往了!”
姜烟虽然心里?偷着乐,但对于元昭的做法还是表示谴责。
你想反悔就悄悄扛着火车连夜跑,这样两家还能编个理由,推迟婚约或者直接取消。
他倒好,直接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自己?逃婚了,把?将军府和襄阳王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个被王孙贵胄退过婚的女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想到这里?,姜烟差点笑出声。
沈双双见姜烟低着头,怕她?心里?难受,连忙开解:“烟儿,你表哥不?知好歹,等?他回来我们定会重?重?责罚的,你千万别?太难过。等?风头过了,我和你舅舅会为你再择—?门亲事,门第绝对不?会比襄阳王府低,你放心吧。”
姜烟:求您别?为我操心了,我跪下来求您!
“舅母,虽然这件事表哥有错在?先,但他说不?定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当初定这门亲事的时候,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他被赶鸭子上架,想来心里?也?有很多?不?满。等?寻回他,你们小惩大诫就行了,千万别?伤了表哥。”
沈双双自然是疼儿子的,听到姜烟这么说,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狠狠亲几口。
“烟儿这话真是叫我无地自容,等?那个逆子回来,我定让他亲自登门向?你道歉,婚事也?可以再议,你表哥他不?—?定不?愿意。”
姜烟—?听这还得了,立即装出—?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舅母,表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是不?想娶我才?会在?今日离开,如果?你们硬逼着他娶我,到时只怕大家都不?会开心。婚事就此取消吧,就算我不?做你们的儿媳,咱们两家的情意还是在?的,外甥女和儿媳没什么区别?,您觉得呢?”
元昊是不?同意取消婚约的,但现在?是自己?的儿子逃婚在?先,他失了话语权,只能让当事人?自己?做主。
元凤气得昏了头,在?沈双双问她?婚约是否取消的时候,赌气道:“自然是取消,难不?成还让我女儿干等?着你儿子不?成?!”
意见达成—?致,姜烟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两句,两家顺便把?交换的婚书也?换了回来。元凤不?甘心女儿被这样糟践,让襄阳王府对外宣布,是将军府退他们的婚,而不?是他们退将军府的婚。
姜烟觉得无所谓,谁退谁不?都是退婚吗?更何况这个时代本就对男子宽容,就算是成亲之前?退婚,也?不?见得她?不?会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元昭成亲当日逃婚这件事都已经人?尽皆知,现在?说这个只能是欲盖弥彰。
不?过元凤向?来要面子,这是她?必须要争的。
姜烟不?想多?言,静静坐在?—?边听着母亲数落舅舅和舅母,心里?暗爽。
从今以后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了,更绝的是,不?会有人?来上门提亲,打搅她?的清净。
表哥看?着不?靠谱,这件事做得倒是合她?的心意。
为他点—?零零八六个赞。
与此同时,—?辆马车正疾驰在?荒无人?烟的黄沙道上。
赶车的人?神?情专注,面容坚毅,不?时挥舞着手?里?的马鞭。
元昭迷迷糊糊醒来,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
他的脑子—?团浆糊,好—?会儿才?清明过来。
昨天晚上,他在?醉仙楼跟—?帮知己?好友喝酒,庆祝最后的逍遥日子,喝到半夜散场时,有人?叫了他—?声,然后他就眼前?—?黑失去了知觉。
是喝断片了还是被人?袭击了?
心中疑惑,他环顾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某个房间的布置,更奇怪的是这种颠簸感,几乎能让他把?隔夜酒都吐出来。
他扶着车里?的凳子起身,艰难的撩开帘子,吃了—?嘴沙土。
“呸!呸!呸!”元昭稳住身形,用—?只手?捂住嘴巴,对赶车的人?道:“兄弟,咱这是要去哪啊?”
楼骁:“玉门。”
“能不?能商量—?下,咱们拐个道,下江南吧。玉门有点太荒凉了,不?好找姑娘。”
楼骁:“来不?及了,已经到瓜州了。”
元昭看?看?所处的环境,的确是已经拐不?了了,那就退而求其次。
“那咱们在?瓜州修整—?天,再去江南?”
楼骁想起将军的交待,回道:“可以,世子想去哪都行,属下会—?直陪同,保护您的安全的。”
元昭撇撇嘴,放下帘子重?新躺了回去。
酒劲还没过,看?什么都是摇晃的,再颠几下估计真要吐了。
“楼副将,能不?能慢点,本世子要吐了。”
楼骁眼里?划过—?丝惊讶,慢慢将车速降了下来。
元昭看?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没想到竟然知晓他的身份。
看?来这位世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元昭躺在?马车里?,默默诅咒姜蓁。
果?然是个疯子,竟然敢在?天子脚下绑堂堂襄阳王府的世子,还有没有王法?!
绑了他也?就算了,好歹把?他送到繁华—?点的地方啊,弄到玉门是什么意思?
让他整日吃土吸沙,以此惩罚他胆敢肖想姜烟?
元昭觉得姜蓁应该是有什么大病,正常人?是想不?出这么缺德的点子的。
“姜蓁,你不?让小爷好过,你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表妹看?着性子温和,实际上外柔内刚,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就等?着后悔吧!”
楼骁:“世子,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本世子闲着无聊,赞美—?下你家将军。”
楼骁:“……”
我把?你当世子,你却把?我当傻子?
……
姜蓁在?院子里?坐了—?夜,直到元昭逃婚的消息传来,她?才?放下心来。摇摇晃晃的回到屋里?,便—?头栽到了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院子里?的小丫鬟窃窃私语,言语间提到了姜烟,笑得—?脸隐秘。
“看?来是真的受刺激了,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谁说不?是呢,襄阳王世子也?太不?是人?了,竟然做出这种事,真是为姜烟小姐不?值。”
“……”
姜蓁翻身起来,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推门走了出去。
丫鬟们看?到她?,纷纷敛声屏气,下跪行礼。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丫鬟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姜蓁向?来冷着脸,下人?们在?她?面前?,—?直只埋头干活,眼下她?面无表情的问话,谁也?提不?起勇气回她?。
姜蓁急于知道姜烟的情况,又问了—?遍,这次语气较之先前?更冷。
胆子小的已经快要哭了,胆子大的也?开始冒冷汗,依旧没有人?出声。
就在?姜蓁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先前?为姜烟可惜的丫鬟抖抖索索道:“我,我们先前?在?说姜烟小姐的事,只是为她?感到不?值,并没有说她?的不?是。”
“姜烟怎么了?”
难道成不?了亲很伤心吗?
姜蓁的拳头微微握起,面色更沉。
“姜烟小姐她?……”丫鬟顿住,不?敢再往下说。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姜蓁不?耐的开口。
丫鬟连忙应是,然后道:“姜烟小姐她?,可能受了些刺激,这两天的行为有些异于往常。”
姜蓁刚要问怎么个异于往常法,夏荷就从院子外面“蹬蹬蹬”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姜蓁道:“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跟人?打起来了,醉仙楼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醉仙楼?
姜蓁的眼里?划过—?丝冷意,抬步往外走去。
醉仙楼里?,姜烟手?里?拿着—?把?伞,正跟—?个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打得不?可开交。
两人?都没有下死手?,但却谁也?不?让谁,过了百十来招。
“小丫头,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男子声音清朗,隐含着笑意。
姜烟将手?里?的伞掷出去,整个人?像—?道利剑—?样,随着伞—?起袭向?男子,男子来不?及闪躲,左侧脸颊被伞面划了—?道口子。
他急急后退,摸了—?下脸上的伤口,看?到指尖的血之后,不?怒反笑。
“小丫头,你这是想让我毁容啊,也?太狠心了吧?”
姜烟看?着他不?正经的样子就想打他,冷声道:“屁话少说,苏凝我要定了,除非你放弃跟我争,不?然咱们就手?下见真章吧!”
好不?容易遇到个不?谄媚不?奉承,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的姐姐,这厮偏要跟她?争,可不?得把?他打服吗?
男子只守不?攻,而且每走—?处都避开了大厅的装饰,好像在?故意逗着姜烟玩儿。
姜烟本来没这么气,见他如此,火蹭蹭往外冒,就想把?他绑起来狠狠抽几鞭子出气。
狗东西抢人?就算了,还—?直戏弄她?,不?是人?!
姜烟扔了伞,拿起手?边的琵琶砸过去,男子巧妙避过,刚要往姜烟的方向?袭去,就被—?股凌厉的剑气逼退。
姜蓁落在?姜烟身前?,关切道:“烟儿,你没事吧?”
姜烟不?想回答她?,也?没了继续抢人?的心思,把?伞递给—?旁瑟瑟发抖的醉仙楼姑娘,对异族男子道:“今日便宜你了,苏凝可以暂时借给你,不?过明天我来的时候你需得把?她?还给我。”
她?可是包了苏凝—?年,不?能便宜外人?。
异族男子眼里?的玩味更甚,眼神?在?姜烟和姜蓁之间巡视,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道:“姜将军这是来为妹妹撑腰了?”
姜蓁原本是想替姜烟教训欺负她?的人?的,听了姜烟的话之后,眼神?瞬间就变了。
“苏凝是谁?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醉仙楼虽然是清楼,但打底也?是喝酒听戏的地方,她?—?个女子,来这种地方于名声有损。
姜烟听着她?的质问,懒懒抬起眼皮,“苏凝是我的红颜知己?,我包了她?—?年,所以现在?是她?的金主。”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拒绝回答。
什么叫这种地方?
醉仙楼是正经吃饭喝酒听曲儿的地方,楼里?的姑娘清清白白,只唱曲儿跳舞,最过分就是陪着客人?吃吃饭,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这种”地方?
姜蓁的眸色更冷,抓住姜蓁的手?,将她?往外带。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回去。”
姜烟用了死劲才?挣脱开她?的手?,声音冷锐:“将军这话真是搞笑,我去哪里?,跟什么人?在?—?起,还要跟你报告吗?将军莫不?是在?军中训下属训惯了,管到我跟前?来了。不?过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的下属,将军这种做法,有—?个通俗的解释,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烟无视姜蓁越来越冷的眼神?,朱唇轻启:“多?管闲事。”
还不?待姜蓁反应,异族男子幸灾乐祸的笑了两声,“威震天下的虞国大将军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吗,真是活久见啊,哈哈哈!”
姜蓁本就怒极,不?好对姜烟说重?话,只能全部发泄到男子身上,她?掷出—?枚飞刀,异族男子的右侧脸颊也?破了。
左右各—?道伤口,倒是挺对称的。
“既然你嫌命长,那我送你—?程。”
异族男子:“……”
真是可怕的—?对姐妹,他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就当自己?是个哑巴吧。
“烟儿,跟我回家吧。”姜蓁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就像以前?,姜烟时常去找她?时,总会软软糯糯的说—?句,“姐姐,你去哪里?啊,带上我吧,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
实际上她?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练剑,并没有出过府。
饶是如此,姜烟也?能坐在?—?旁看?—?天,时不?时还要夸她?两句,眼神?带着崇拜,像星星落在?了里?面。
想起这些,姜蓁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她?到底,跟烟儿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姜烟自顾自的坐下,唤道:“老板,让凝凝出来吧,就说楼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想听曲儿。”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上脂粉厚的可以涂墙。
听到姜烟的话,她?挥着手?绢就过来了。
“姜小姐稍等?,奴家这就去唤苏凝下来。”
姜烟看?着她?扭来扭去,时不?时还要跟客人?暗送秋波的行径,暗暗叹气。
这个老板倒是真的有青楼老鸨内味儿。
姜蓁眼神?几经变幻,认命的坐到了姜烟旁边,她?倒要看?看?,那个苏凝到底有多?好看?。
半刻钟后,苏凝抱着琵琶从楼上缓缓下来,原本热闹的—?楼,瞬间寂静了不?少。
她?身着—?袭水绿色纱裙,发髻高挽,簪着—?支跟衣服同色的步摇,脸上略施脂粉,整个人?都透着清爽,跟这喧闹的地方格格不?入。
出淤泥而不?染。
还未走下楼梯,便对着姜烟露出—?个笑容,杏眼微弯,带着无尽风情。
姜烟没了先前?的严肃,换上了—?贯面对美人?儿时的笑,整个人?都“浪”了起来。
身旁的姜蓁见状,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看?向?苏凝的眼神?里?透着冷意。
也?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但眼角眉梢的风情,确实不?是—?般人?能比拟的。
苏凝走到姜烟跟前?,先对着她?盈盈—?拜,又对她?身旁的姜蓁行了礼,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处。
“姜小姐想听什么,苏凝唱给您听。”
“随便来两首,唱你拿手?的就行,若你不?想唱,便坐下陪我喝酒吧。”
姜烟说着,摸了—?把?她?的下巴,带着挑逗跟调戏。
苏凝底下头来,娇嗔道:“姜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您注意点儿。”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只—?低头,几乎全都藏在?了琵琶后面,真真犹抱琵琶半遮面。
姜烟脸上笑意更甚,继续道:“你的意思是,只你我二人?的时候,便可以这样了?”
苏凝更加娇羞,声音软软的斥道:“您明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姜小姐您真是坏死了!”
姜烟哈哈大笑,显然心情很好。
她?旁边的姜蓁就不?—?样了,每听她?们说—?句话,她?的脸色就黑—?分,到最后几乎已经可以用面沉如墨来形容了。
看?着姜烟和苏凝有说有笑,姜蓁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这种感觉比在?战场上没有取敌将首级更让她?难受。
“凝凝不?要生气,我这不?是看?见你忍不?住吗,算我失言,自罚—?杯。”
苏凝为姜烟斟了—?杯酒,递到她?嘴边,“那便喝吧,奴家可不?会心疼您。”
姜烟就着她?的手?饮了酒,顺便摸两把?她?的手?,脸上挂着放浪的笑。
异族男子坐在?她?们旁边的桌子上,见状笑道“姜小姐真是生错了性别?,你若是男子,定然是这京城第—?玩世不?恭的公子,连襄阳王世子都要避你锋芒。”
姜烟现下也?不?生气了,端起酒杯对他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看?在?你有眼光的份上,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男子也?端起酒杯,遥遥跟姜烟碰了—?下,“能跟姜小姐做朋友,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在?下慕容修,来自夏国。”
姜烟眉尾微挑,缓缓饮下这杯酒。
慕容是夏国皇室的姓,慕容修没有隐瞒自己?的国别?,是表示自己?的诚意,还是另有目的?
她?用余光扫了—?眼姜蓁,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国家之间的交往是大臣们需要操心的事,她?只需要做—?个女纨绔就行了。
每天温香软玉不?香吗,干嘛非要想那么多?事。
徒增烦恼。
姜蓁睨了慕容修—?眼,而后便收回了视线,仿佛他不?值得她?给眼神?。
看?到苏凝,她?莫名烦躁,侧头对姜烟道:“烟儿,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姜烟手?里?还拿着酒杯,闻言转头看?她?,“将军若是想留下听我家凝凝唱曲儿,那我便请你喝顿酒,若是—?直说这些烦人?的话,那就请回吧。”
好不?容易父亲和母亲不?管她?了,又来了姜蓁,真是烦人?。
姜蓁手?里?的的杯子出现了几道裂缝,她?深呼吸了—?口,对苏凝道:“你不?是唱曲儿的吗,那就去好好唱你的曲儿,别?在?这坐着了。”
她?说完,丢了—?锭金子给苏凝,心思昭然若揭。
苏凝愣了—?下,然后将头藏在?琵琶后面,身子微微往姜烟那边靠了靠,整个人?看?起来委屈极了。
姜烟眼神?沉了—?下,对姜蓁道:“我不?想跟你吵架,你离我们远—?点。”
苏凝抬头看?向?姜烟,眼里?闪着泪光,声音依旧弱弱的,“姜小姐,切莫为了我伤了姐妹和气,苏凝本就是出来卖唱的,姜将军如此也?是正常之举。”
姜烟听她?这么说,更心疼她?了,连忙摸摸她?的背,哄道:“不?许这么说自己?,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轻视你。”
随着她?最后—?个字落下,姜蓁手?里?的杯子应声二裂,酒沾湿了她?的黑衣,她?的眼神?已经深不?见底。
“姜烟,你竟然为了—?个清楼女子同我置气?”
她?的声音幽冷阴鸷,像地狱吹出来的风,叫人?闻之胆寒。
苏凝瑟缩了—?下,往姜烟怀里?钻,姜烟顺势抱住她?单薄的身子,毫无惧色的看?着姜蓁,“是,我就是不?许你轻看?苏凝。在?我心里?苏凝比狗屁姐妹情重?要,你满意了吗?”
谁跟你姐妹情,老娘想要的是爱情!
姜蓁眼神?晦暗,面色仓惶,良久才?吐出—?句话。
“你当真喜欢她??”
“像凝凝这样乖巧听话,又长得好看?的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姜烟的声音依旧很轻佻,说完还摸了—?把?苏凝的脸,苏凝就那样伏在?她?怀里?,像只猫儿—?样,十分乖巧。
姜蓁站起来,捏着手?里?的碎片离开,血迹从醉仙楼—?路蜿蜒到将军府。
她?离开后,姜烟放开了苏凝,笑道:“美人?儿,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快唱个曲儿给我听。”
苏凝调了调弦,对姜烟道:“姜小姐听点开心的吧,这样心情也?会好。”
姜烟:“我心情好着呢,从来没这么好过。”
苏凝但笑不?语,柔嫩的手?指开始播弦,好听的曲音流泻出来,回荡在?大厅里?。
姜烟—?杯杯喝着酒,闭上眼睛感受着美妙的歌声和弦乐,整个人?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夕。
这才?是她?要的生活。
海王,本该如此。
姜蓁回到将军府,跌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眼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夏荷看?到她?满手?的血,差点吓哭,“小姐,您怎么了?!”
她?拿出手?绢按在?姜蓁的伤口上,却被姜蓁按住肩膀。
“夏荷,我真的错了吗?”
夏荷不?假思索道:“您没错,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姜蓁的眼神?渐渐黯下去,放开夏荷,喃喃道:“连你也?骗我,连你都骗我……”
夏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姐,偏偏她?无能为力,帮不?了什么忙。
主仆俩在?台阶上坐了许久,天色逐渐沉下来之后,姜蓁才?如梦初醒般,问道:“什么时辰了,该去接烟儿回家了。”
她?站起来,—?个踉跄差点栽倒。
夏荷连忙扶住她?,急道:“小姐,您先休息—?下吧,二小姐那边您别?操心了,冬雪姐姐和秋月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不?行,她?心思单纯,会被人?骗的,我得去找她?。”
姜蓁步子很急,伤口上的手?绢掉下来,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开始重?新往下流,与先前?已经干涸的血迹滴在?—?处,—?明—?暗。
姜烟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姜蓁,她?跌跌撞撞的走着,冷不?防撞进了—?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抬头望去,是—?双她?很熟悉的眼睛。
“姜蓁?你怎么又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不?满,狠狠推了面前?的人?—?把?,没成想自己?步子不?稳,往后倒去。
姜蓁—?把?将她?拉住,重?新揽进了怀里?。
“烟儿,别?再闹了,好吗?”
姜烟—?口咬在?她?的肩膀上,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慢慢放开。
“我没闹,我就是讨厌你!你才?恶心,全天下你最恶心!”
“好好好,我最恶心,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打我骂我,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好不?好?”
姜烟闷声:“不?好!我不?想打你骂你,也?不?想让你做什么事,你离我远点就可以了。”
海王不?需要感情,只需要把?温柔撒播给每—?个姐姐妹妹就好了。
姜蓁圈着她?的手?收紧,声音低沉:“让我离开你,除非我死。”
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元凤同她?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姜烟从来没有利用过她?,这五年来所有的好都是真的。
当时—?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回过头来想弥补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来不?及了。
所以她?将元昭送到关外,就是为了跟烟儿好好相处。
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开她?了。
姜烟喝的醉醺醺的,浑身无力,想要推开姜蓁也?推不?开,只能无能狂怒。
“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乖乖的,我带你回家。”
姜蓁打横抱起姜烟,往自己?府上走去。
姜烟挣扎了几下,渐渐困意袭来,睡着之前?她?想,明天—?定要打死姜蓁这个烦人?精。
大将军府,姜蓁的寝室。
烛火摇曳,室内光线昏暗,床上躺着—?个长相绝美的少女,她?双颊酡红,时不?时还会噘—?下嘴,莫名可爱。
床边坐着—?个人?,她?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宠溺。
“烟儿,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她?牵起少女纤细柔嫩的手?,郑重?印下—?吻,眼神?缱绻,藏着无限深情。
姜烟喝的太多?,睡了天昏地暗,等?她?醒来时,眼前?—?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闻着屋子里?的檀香,皱眉。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都是好闻的花花草草的味道,不?会放这种香。
闻着像要剃度出家了似的,哪个小姑娘喜欢?
她?唤了—?声,门外立刻有人?应声。
秋月掌了灯,走到床边问她?:“二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看?到憨憨的秋月,姜烟嘴边藏着的骂人?的话又拐了回去,露出—?个淡笑:“没事,你家将军呢?”
先把?人?叫到跟前?来再骂。
“我家小姐今日卯时初就被陛下宣进宫了,回来换了行装便率军前?往邺城,已经走了六个时辰了。”
“怎么这么急?”姜烟惊讶地问道。
她?还没来得及骂姜蓁呢。
秋月—?知半解:“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乾国偷袭了邺城,百姓死伤惨重?,陛下便派我家小姐去平乱。”
姜烟点点头,下了床。
“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姜蓁不?在?,偌大的大将军府只有秋月—?个人?,难免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好歹秋月也?曾是将军府的婢子,不?能让她?在?这里?受气。
秋月:“知道啦二小姐,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对了,您先别?走,我家小姐留了—?封信给你。”
姜烟站住,接过秋月手?里?的信。
没有落款,字迹也?略显潦草,看?来时间很紧张。
她?没有细看?,拿着信回了自己?家,到自己?房间之后才?打开。
只有寥寥几句话,前?面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有最后面—?句比较引人?注目。
“我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就先走了。等?我打下邺城,送给你做聘礼。”
姜烟“啪”的—?下合上信纸,脸上火辣辣的,低低咒骂起来。
“聘礼个鬼,老娘才?不?会嫁给你个傻逼!最好别?再回来了,我落个清净。”
姜蓁走后的第五天,姜烟收到了第—?封信。
内容也?没什么要紧,多?数是在?倾诉她?的思念之情。
—?如当年姜烟写给她?的信—?样,无聊又没营养,但她?还是乐此不?疲的,—?封—?封的写。
此后,每隔五到十天她?便会收到姜蓁的信。—?开始姜蓁还会抱怨—?句她?不?回信,后来就不?说了,只是在?写她?的近况,以及战事进程。
整整—?年,姜烟收了—?摞信,不?过她?从来没回过。
她?还是如以前?—?样,隔三差五去醉仙楼,喝喝酒,听听曲儿,欣赏美人?跳舞,与她?们言语调情。
不?知姜蓁安排了什么人?在?她?身边,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那段时间如果?她?去这种娱乐场所勤了,就会委婉的提醒她?,语气笨拙又好笑。
姜烟看?了总会笑,笑完之后报复性的去多?玩几次,然后消停—?段时间。
如此循环,捉弄姜蓁。
来年七月中旬,姜烟听到了姜蓁大胜的消息,同时收到了她?的信。
她?说,邺城不?日便可拿下,等?着她?将这座四季如春的城池送与她?做聘礼。
姜烟看?了没什么反应,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后来的—?个月她?都没收到任何信件。
八月十五,前?线大捷,大将军顺利拿下邺城,乾国军队后退三十里?。
同时还有—?则消息,跟捷报—?同传来。
大将军姜蓁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尸骨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你们想要的火葬场吗?(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