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到世界之巅
文/余温酒
chapter041
——
校外最不缺的就是奶茶店,一眼望去,能看见好几家,生意都很好。
时遇不常喝,只跟着室友们买过几次,不清楚哪家店最好喝,随便挑了家人气高的。
时遇排在长长队伍中,贺行卿站在她旁边。
两人相貌出众,又头顶无数光环,一块出现在奶茶店,就跟开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闪光灯,很快引来周围人的关注,更有甚者,直接拿起手机偷/拍。
时遇见队伍到底,马上轮到他们,偏头问:“你想喝什么?”
贺行卿笑:“我不挑,跟你一样吧。”
时遇边拿手机边问:“珍珠奶茶,半糖,没问题?”
“没问……”贺行卿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明明是小孩心情不好,按理来说,应该他请小孩喝奶茶,怎么变成他被请?
时遇点了大杯,刚要扫二维码。
贺行卿拦住,忙道:“等等,我有问题!”
时遇一顿,看向他,“你要换?”
贺行卿摇头,边掏手机边说:“不换,该我请你。”
“说好我请,你想让我食言?”
“……没有的事。”
贺行卿只怪自己刚刚脑子不清醒,只顾着顺从她,没多想其他的,现在回过神,矛盾大了。
前台等了会,催问:“大杯半糖珍珠奶茶,还要吗?”
时遇点头,准备扫码。
贺行卿思索零点几秒,又拦住时遇,“要不你请我,我请你?”
时遇懵了半秒:“?”
——
两分钟后。
时遇将号码给小姐姐,拿到两杯一模一样的珍珠奶茶,递到贺行卿眼前,憋笑着问:“哪杯?”
贺行卿随便拿了杯,看着她绷着的嘴角,无奈地轻笑:“想笑就笑呗。”
闻言,时遇笑出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都是大杯半糖珍珠奶茶,居然还分你请或我请。”
贺行卿边喝边叹:“小孩,我们缺的是奶茶吗?”
时遇笑道:“是,我们不缺,缺的是形式。”
贺行卿扬眉,点头:“这不就对了。”
——
两人走进校门,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点,路上不少人。
时遇咬着吸管,眼睛弯成月牙,穿过周围结伴的校友,看向身边的贺行卿,不安的心被慰藉。
许是时间、地点、气氛都刚好,她问出心底藏了许久的问题:“贺行卿,我们是朋友吧?”
时遇早就拿贺行卿当朋友,否则也不会这么亲密。
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他跟周武这些朋友不太一样。
好像,她有点过于依赖他。
比如被女管家嘲讽“最后的体面”那回,她顶住浓浓睡意,靠在医务室病/床,等了他一上午。
比如意识到自己即将与室友们产生隔阂,她主动去找他,还半推半就加入美食社。天知道,她连菜刀都没摸过。
比如被吃瓜群众打扰到练琴,他说有个地方,她丝毫没怀疑地跟了去。事后回想,大周末的,跟人高马大的男生去荒无人烟的后山,实属她心大。
……
…………
比如这回,跟时泽大吵一架,甚至说出大逆不道的猜测,她下意识的举动是来小花园等他。可他刚跟她发了消息,他根本不会回学校。她知道,但她还是来了。
时遇想了很久,都没想通为什么。但单纯地就关系而言,他绝对算她的好朋友,很好很好那种。
就是不太清楚他怎么想的。
喜欢,或不喜欢,对人好,或对人不好,都是她的自由。她很少关注其他的,但她无端在乎他的看法,想知道,他拿她当朋友吗?哪种程度的朋友?
贺行卿扬了扬眉,喝了口奶茶,嗓音湿/润:“在我这里,你不止是朋友。”
时遇将“不止”理解为超出,欣喜快藏不住,大声地重复:“在我这,你也不止是朋友!”
贺行卿顿了下,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问:“跟我一个意思?”
时遇重重地点头:“当然!”
贺行卿舔/了/舔嘴唇,笑了笑,伸出小手指,勾了勾,“拉勾?”
“你几岁了?”时遇哭笑不得,但还是乖巧地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他的,“拉勾。”
“上吊。”
“一百年。”
“不许变。”
贺行卿盯着打结的两根小手指,晃了晃,颇有深意地重复:“不许变。”
时遇觉得贺行卿有点奇怪,但没多想,毕竟更多的是心安。
她终于确定,贺行卿也拿她当朋友,好朋友。
她在他心底,有一席地位。
——
时遇没打算上晚自习,虽然没说,但贺行卿貌似猜到她的心思,安静地陪她逛校园。
绕了几条街,走到图书馆前的喷泉池,水波直冲半空,洋洋洒洒地下坠,水雾弥漫四周。
安静许久的贺行卿突然出声:“去坐坐?”
“嗯?”时遇愣了下,点头:“好啊。”
馆前种满花草树木,每隔几米就有挂着藤曼的墙,后面摆着长椅,空间狭小却安静。
两人坐在长椅上,贺行卿直勾勾地盯着她,笑意不明。
时遇觉得后背有点凉,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
贺行卿将奶茶放在旁边,声音融入湿/气,润润的,“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时遇一阵懵:“什么?”
贺行卿摇了摇头,轻叹:“果然忘了。”
时遇回忆了下,什么都没想起。
但这能怪她?他俩处了这么久,遇了那么多事,话说得这么含糊,谁知道是哪件事?哪句话?
时遇问:“忘了什么?”
贺行卿看向她,近乎一字一顿:“不是说好,有事就告诉我?”
时遇被他打上阴影而变得更魅惑的脸晃了下神,记忆慢慢回笼。
不久前,好像是有这么件事,这么句话。
她别开眼,慢吞吞道:“有些事,实在是……”
话戛然而止,气氛安静两秒。
时遇捧着温热的奶茶,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怎的,突然说出口:“我跟我爸吵架了。”
半个月前,时遇连在贺行卿面前提时泽的勇气都没,现在,却一口气说了以前更不愿触碰的事。
说完,她看向贺行卿,声音轻缓:“因为我妈……”
贺行卿微惊,抬手,捂住她的嘴,好笑道:“傻小孩,我没撬你隐私的意思。”
时遇没法说话,用眼神问:“那你什么意思?”
捂嘴是贺行卿情急下的动作,现在回过神,掌心触碰到温热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心立马轻颤。
他别扭地收回手,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如果我今天不回学校,你要在那等多久?”
时遇不说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或者说,贺行卿问了后,她才知道有这么个问题的存在。
贺行卿又道:“我很难随时随地在你身边,如果你有事,可以联系我。我尽量,随时随地在。”
时遇呼吸一滞,有点不可思议:“随时随地?”
贺行卿点头,语气郑重:“随时随地。”
时遇怔住,这是她头一回感受到,背后随时随地有人是什么感觉。
酸涩又柔软,带着说不尽的奇妙。
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但身体很诚实,根本没法抗拒这份诱惑,甚至想紧紧拽在掌心,不许任何人触碰,或窥视。
时遇突然想到刚来历城时,陌生的司机叔叔跟她说:“开心点!生活美着呢!”
她的生活美吗?
时遇不确定。
但在这一刻,她很欣喜,喜得心跳加速,似要从心口蹦出来。
时遇心想,贺行卿是她的朋友,很好的,离不开的朋友。
她有点不能想象,如果没有贺行卿,她的生活该多糟糕。
时遇深吸口气,抓起他的手,用自己的小手指勾起他的,紧紧地扣住,语气低沉:“拉勾。”
贺行卿微惊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勾住她的小手指,摇了摇,轻笑:“上吊。”
时遇快道:“一百年,不许变。”
贺行卿笑:“不变。”
得到承诺,时遇心中的急切慢慢变成踏实,结实地松了口气。
贺行卿也松了口气。
时遇松开手,想了下,小声地问:“你不好奇?”
贺行卿明知故问:“好奇什么?”
时遇道:“我的事啊。”
贺行卿犹豫了下,摇头道:“不好奇。”
时遇抿了抿唇,长叹:“但我对你的事特好奇。”
贺行卿怔了下,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笑问:“你想知道?”
时遇瞥他,笑了,“别紧张,我不会强迫你。”
贺行卿好笑了声,舔/了/舔嘴唇,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
时遇看着他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两人坐在墙后的长椅,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手心是温热的珍珠奶茶,身边的人是镇定剂。
——
关于时遇的私事,在那次无意的墙角,贺行卿已经窥到小部分,更深的了解是在她住进弄堂后。
其实撞见她在烂尾楼练琴后,他立马猜到,她可能住在弄堂附近。
只是有点不能想象,住惯大别墅的小孩怎么忍受得了破烂的出租屋?
而且是卖掉自己宝贝的小提琴才换来的。
每次想到这点,贺行卿都想去看看小孩。
是好,还是坏。
但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看?又去哪里看?
小孩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知道小孩具体住在哪。
虽然贺行卿每天都去烂尾楼蹲点,可一旦出了烂尾楼,他绝对不会打扰小孩,或做更变态的事。
——
那天,天气很不错,万里无云万里天。
贺行卿脖子挂着耳机,骑着山地车从弄堂路口经过,刚好有辆三轮车出来,他往旁边停了下。
每次放学从这经过,他都能看见几个中年妇女围在一块,边织毛衣边聊八卦。
“你们知道吗?我家隔壁搬来一家三口,长得跟天上的神仙一样。”
“知道,知道,比电视里的大明星还好看,那皮肤,白净得哟。”
“好像女儿是拉小提琴的,听说那玩意贼贵,几十万一把呢。”
“这么有钱?怎么跟我们住一块?!”
“谁知道……”
三轮车早就没了影子,贺行卿看了最先说话的婶婶两眼,才慢悠悠地骑着山地车离开。
回到家,一个人都没有,空气静悄悄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回声。
贺行卿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去厨房看了眼。估计远哥中午没回来,几口锅比他的胃还干净。
贺行卿随手在货架拿了个苹果,几口啃完,还是有点饿,但身体和思绪懒洋洋的,不想动。
他坐在前台,盯着空空的院子发愣,突然想,刚刚那婶婶住哪来着?
想着想着,他起身,走出了小院。
——
贺行卿从小就住在这,认识所有人,也记得他们住在哪,很快就找到目的地。
屋外挂着两排一看就很贵的衣服,还有白得发光的鹅绒棉被,与灰扑扑的弄堂格格不入。
贺行卿扫了两眼,看见小孩的衣服,顿时回过神,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来这干嘛?贺行卿问自己。
贺行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跟踪狂。
每天都去烂尾楼蹲点就算了,毕竟那本来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一有空就会去坐坐,现在只是拉高频率,并有有迹可循的规律。
但现在,他竟然悄没声儿地摸到小孩住的地方?!
对这系列反常举动,贺行卿莫名其妙到极点,最关键的是,明知道不太对劲,却有点难以控制。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
他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几乎不花时间在陌生人身上,多一秒,都嫌浪费。
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别说记住人名,贺行卿连看都不会看眼,直接归入无关紧要那栏。
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关注,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直接把他给砸懵了。
懵过后,再细想,也不算完全没意识到,这些诡异且难以自控的行为,从他听过墙角后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烂尾楼撞见挥汗练琴的她,他的行为愈发诡异,愈发难以自控,连带着心境都变了。
直到此刻,在小破屋外看见她的衣服,他心头的诡异感达到顶峰。
贺行卿感觉脑袋像被人用钝器敲打过,思维僵硬,又木又混乱。
他正打算离开,有人从屋里走出,伴随说话声。
贺行卿一慌,往长得差点拖地的鹅绒棉被后一躲,翼翼探出半颗头,往后看。
年轻女人皱眉,满脸不喜,压着声音:“时泽!你什么意思?”
年轻男人表情平静,带着点见惯的麻木:“小婧,你别想太多。”
女人瞬间炸毛:“我神经病?没有的事,我会多想?”
男人依旧淡漠:“真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挺淡定啊?”女人眼眶红了些,冷笑:“当年求老娘给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淡定哥?”
男人脸上有了不耐,轻拧眉梢,看着她,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林婧,我不想跟你吵,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
时遇正在锁门,面无表情。
林婧扬眉,不依不挠:“怎么?现在想起孩子了?这么多年,你养过这个孩子吗?”
时泽忍无可忍,愤怒地瞪着她:“林婧!你别太过分!”
林婧讽刺地笑道:“过分?”
战争的号角即将被拉响,两人面对站在屋前,怒目而视,不像多年夫妻,倒像深仇大恨的敌人。
时遇将钥匙放进兜里,转过身,神情淡淡地扫了两人眼,语气轻轻:“我去买菜。”
说完就走了,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在意,情绪被冻结在山川下。
时遇近乎漠视的态度给氛围泼了盆冷水,两人炸起的毛瞬间抹平,嫌弃又愤怒地瞥了对方眼,不约而同地走在时遇身侧,一左一右。
等脚步声没了,贺行卿才从旁边走出,看着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贺行卿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神情有点恍惚。
这段时间,他听过不少同学说小孩冷漠。大部分人觉得她酷得傲慢,小部分人觉得她本性凉薄。
今天一看,生在这种畸形的家庭?拥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哪个小孩能不冷漠?
贺行卿想到时遇刚刚麻木的神情,好一阵心疼,得多见怪不怪,才会镇定得没半点知觉?
穿过弄堂,走上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刚刚也挺热闹,就是不怎么舒服。
贺行卿偶尔也会感受到这种热闹,心头就一个词,烦躁。
不知道小孩什么感觉?
看起来面无表情,没半点知觉,但实际呢?心里呢?当真能做到我自岿然不动?
贺行卿很怀疑。
天色渐暗,贺行卿站在弄堂路口,突然困惑。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小孩的事?
年仅十三岁的贺行卿,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这道题太难,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