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144

“陆掌门,你是不是问海岛上有没有出事?”容止言以为陆肖问的天平派是口误,“在你和墨兄离开之后,海岛上是出了事?,众人都中了毒——”

陆肖摇了摇头,“是天平派。”

“天平派有没有出事?”陆肖胸腔十分疼,每说一个字都疼,声音也不再是之前的清冷,而?是十分嘶哑。

“没有。没有天平派出事的消息。”容止言说。

寒暑比容止言想的要多?一些:“陆掌门觉得天平派会出事?”

陆肖目光转向寒暑,“那人,肖似我派陆乾掌门——”

陆肖说得的是肖似,视线从寒暑身上移开落于空处,“恐怕天平派会出事。”

亲耳从陆肖嘴中听到那人是陆乾,容止言耳朵还是嗡嗡震了震,怎么可能会是陆乾掌门,他师父如此看重?之人是魔头?容止言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掌门,现在当务之急是你——”

容止言的话再一次在陆肖的示意下被打断,“去找谢墨,必须找到他。”

陆肖看着容止言,眼睛深邃,声音嘶哑,“容谷主,一定要找到他,他现在一定很……”痛。

陆肖的目光有些涣散,脑中画面全是谢墨,紧握莫上的谢墨,与他缠斗发?了狠要他命的谢墨,还有……杀了人的谢墨……

“墨兄……他失踪了。”容止言说。

“不是失踪,是被……人带走了。”陆肖手动了动,然后慢慢将自己撑起来,看得容止言一阵心惊胆战。

“陆掌门!你别动!”

陆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容止言跟寒暑一个修医一个修蛊,陆肖的无碍根本说服不了他们,两人看着陆肖连一呼一吸间都有停顿,便知陆肖此刻能有多?痛。

莫上不是普通灵剑,陆乾的举世无双也?不是,而?且莫上的戾气魔气对现在灵力全失的陆肖来说再多?留片刻都能要了他的命,“陆掌门,我必须要给你先疗伤!”

“容谷主,如果?我想在短时间内与常人无异,有办法?吗?”陆肖每一个字都说地十分缓慢,脸上神情有些空。

容止言神情大动,然后抿紧唇,不愿泄露一个字。

“有办法?。”在一边的寒暑说。

容止言转过身狠狠瞪了寒暑一眼,“你疯了!”

寒暑没看容止言,看向陆肖,“可以,陆掌门想好了吗?”

陆肖点点头,“麻烦寒掌门。”

容止言看着寒暑气急,“你疯了,你看不出来陆掌门伤成什么样了?”

容止言狠道,眼中的怒意更甚,警告着寒暑不要再胡说八道。

寒暑这才转向容止言,说:“陆掌门想去找墨公子。”

容止言突然抬腿狠狠踩了寒暑一脚,压着嗓子,“现在是想不想的事?吗?”

“容谷主,如果?有这样的东西,我要。”陆肖一字一字既轻且慢,落到容止言耳中却犹如铿锵之音,把?容止言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寒暑看向陆肖点点头,随后说:“我去准备。”然后就离开了屋子。

容止言还站在那里,盯着寒暑走出去的背影,追了两步,但人已经走出了房间。

“容谷主。”陆肖喊了一声。

容止言走回远处,看着陆肖:“那药不能用。”然后取出金针,“我现在就给你疗伤,莫上的戾气魔气不能在体内久留,给我点时间,我让你不吃那药也能与常人无异。”

“不急。”陆肖说,然后问:“空谷门是否有破除魔种的记录?蛛丝马迹也?行。”

容止言看着陆肖的一身伤,心底着急,但陆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一块,对自己的一身伤更是全然不在意,至少在那惨白的脸上容止言看不出一点在意。

“我一直在找魔种的解药,但是……”

容止言有心隐瞒,但也?知道现在再瞒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还没有找到。”

“就是说无药可解。”陆肖说。

容止言看着陆肖,慢慢回道,“……是。”

陆肖轻微点了点头,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分,“我知道了,谢谢。”

身上的疼远比不上心口处的绞痛,眼睁睁看着谢墨被人带走而?无能为力的绝望,陆肖在此刻又体会?了一次。

“……陆掌门!”容止言看着陆肖往后倒下脸色苍白如纸,立刻上前,取了一颗药给陆肖喂了下去。

容止言额头出了一层汗,将毕生医修都用在了此刻,等寒暑再次进来,容止言已经虚脱,被寒暑眼疾手快地扶住抱进怀里。

容止言瞥了一眼身后人,虽无力气,但还是狠狠瞪了寒暑一眼,“你真?去给陆掌门配那药了?!”

“墨公子才是陆掌门撑下去的良药。”寒暑只言简意赅道。

“那你怎么还敢给陆掌门配那药,这种极耗内损的药短期内是能让他与常人无异,但药效过后的反噬根本不是陆掌门现在能够承受的!你想让他死吗!”容止言因为虚脱,话虽狠,但毫无狠意,在寒暑眼中犹如被拔了爪牙的幼虎般可爱。

“只要能将墨公子找回来,陆掌门就不会?死,”寒暑定定看着容止言,“他不会?舍得离开墨公子。”

容止言知道谢墨对陆肖的心思?,但从谢墨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容止言时常会?看看陆肖,但是从面上,容止言看不出陆肖到底是否有未谢墨的失踪而?焦心急躁,处事?与往日并无任何不同,连刚醒来后,第一句话问的也?是天平派,而?后才是谢墨。

甚至问他魔种的解药,也?更像是他应该做的事?,而?不是特意为谢墨而做的事?。

容止言看着床上躺着的陆肖,“……我看不出来,墨兄失踪后,陆掌门处事?与往常无任何异样,他对墨兄……”

“陆掌门是强者,强者从不轻易将软弱示于人前,他没表现出来,不代表他不在乎。”寒暑说,“如果?真?不在乎,他又?何必要这种药。”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给他。”容止言身上已经有了一些力气,从寒暑怀里站直,“墨兄是定不会?让陆掌门服用此药的。”

“那除了陆掌门,你觉得还有谁能将谢墨寻回?放任谢墨不管,放眼世间,谁又?能是他的对手?”寒暑问。

容止言看向寒暑,“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

“陆掌门命悬一线,墨兄被人控制,黑袍来势汹汹,还有魔域在一旁……”容止言神情一点一点变得难看,“……我能做什么?”

“魔种的解药。”寒暑重?新将人揽进怀里,盯着容止言那双含着江南气息的双眼,“陆掌门需要你治,谢墨也?需要。”

“至于黑袍,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天平派。”寒暑说,“陆掌门不会?无缘无故问我们天平派是否出事,应该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我先送你回去,如果?天平派出了事?,一定会?联系春风。”

“春风不在岛上。”容止言说,“在墨兄出现之前我就没见过他。”

“春风不在,还有其他人,只要天平派出了事?,消息一定会?传过来。”寒暑说。

容止言没做多?想,看了看躺着的陆肖,今晚陆肖不会?醒来,他也?就不必担心寒暑会?给陆肖用药,他回去确认过天平派是否出事后立马赶回来,应该赶得及在陆肖醒来前赶来,“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

寒暑把?人送走后就回了屋子,视线落在自己掌心的蛊王,随后松手,蛊王跳至陆肖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陆肖平静的面容露出了几分痛苦,蛊王松了口,转向寒暑方向,寒暑点了点头,蛊王转过去又狠狠咬了一口,陆肖眉心蹙了起来,寒暑伸出手掌,蛊王跳回手心,随后寒暑又?取出一只细小蛊虫,从蛊王咬开的口子放了进去,眨眼间,蛊虫就消失在陆肖的血脉中。

豆大的汗珠从陆肖额间涌出,紧闭的眼皮痛苦地颤动着,随后这种痛苦就席卷全身,单薄的身体也?开始颤动起来,在一旁看着的寒暑连眼皮也没动一下,指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捏了一颗药丸,两指一弹进了陆肖嘴中。

随后寒暑离开了屋子,带来的心腹就在门外等着,“掌门。”

“我要过去一趟。”寒暑说。

心腹知道寒暑说的过去是去黑袍那处,只是担心容止言回来,“若是容谷主回来,陆掌门这事?……”

“容谷主来了就让他进来,不过在容谷主来之前,你要看护好陆掌门。”寒暑道。

“是,掌门。弟子一定会?护住陆掌门。”寒暑的心腹都是女子,修为也?都十分高,此次带来的这个不但修为高,办事?也?十分妥帖,在寒暑离开后,便进屋守着。

陆肖此时正在水火交融中煎熬,蛊王的毒与融于血脉的蛊虫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毒,这两种毒都会在陆肖的血脉中游走,因为彼此相斥,所以会不断刺激被戾气和魔气封住的血脉,陆肖的身体再从枯木逢春捡回条命的时候已经是重创,这次又被莫上与举世无双再次重创,已经是强弓之弩,能醒来完全是因为陆肖心底对谢墨的放不下,对天下苍生那割不掉的责任。

但只是醒来对现在的陆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放不下谢墨,也?放不下天下苍生,所以在陆肖提出要用禁药时,寒暑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丝毫想要劝阻,活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可喜,但既然活着,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做要做完的事?。

只不过这次之后,陆肖的身体损耗比之之前会?更加严重,再严重点说,寒暑看着漆黑的夜,想着陆肖那副身体,活下来的可能不到一成。

寒暑从夜色中漫步回到寒陨的落脚处,周围各处屋舍都有人守着,看不出来寒陨将谢墨藏在了哪处,寒暑在各处门前都走了一圈,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也?感觉不到莫上的存在,谢墨不再这里?

那人也?不在?

所以,谢墨被带走了?但是能带去哪里?

气未寒!

那人定是将谢墨带去见气未寒了!寒暑眉头拧了起来,返身漫步离开了这里。

气未寒看着昏迷在地的谢墨,眼中迸射出了热烈的光芒,“魔种发?作了?”

“魔尊好大的排场。”寒陨瞥了一眼气未寒身后上百人,“怎么,是想将谢墨抢去?”

“尊主不必生气。”气未寒收敛起自己的兴奋,看向寒陨,“只要尊主能将谢墨给我,我必帮你攻打天平派,只要黑气有了躯壳,你还怕灭不了一个天平派?”

“谢墨给了你,你却不帮我攻打天平派,又?如何?”寒陨负手在后,与对面的几百人不同,寒陨只身一人,还有就是地上躺着的谢墨,但气势却比气未寒凌厉。

“我已将魔族至宝给了你,尊主自可信你我之间的交易。”

“若不是我给谢墨下了蛊,魔尊恐怕早已上来抢人,至于你那魔族至宝,对魔尊来说不过无用之物,而?我却不但给你解决了陆肖,还带来了谢墨,比起诚意,魔尊恐怕比我差远了。”

“那你待如何?”气未寒问。

“攻打天平派,此时此刻。”寒陨说。

“穹山之巅重?重?结界,现在攻不了。”气未寒说。

“若是我能将一路的结界都给你破了呢?”寒陨轻笑了一声。

气未寒一双狠厉的眼睛射向寒陨,“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既然能够破除穹山之巅的结界,为何还需要我出手?”

“魔尊大可不必猜忌,海底的阴气已成,等魔尊厮杀归来,便是我送上阴气之时。”寒陨视线落向地上的谢墨,“至于谢墨,等我用完了,自然一并送上。”

“魔尊应该清楚,要灭天平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魔域被天平派压了几百年,魔尊难道还忍得下去吗?”

寒陨一番煽动,气未寒还未如何,但气未寒身后几百人的神情都落在了寒陨眼底,寒陨勾唇一笑,静待气未寒的抉择。

但气未寒其实并没有抉择,魔域中人没有一个不痛恨天平派,如果?能有机会灭了天平派他们绝不会?放弃。

气未寒阴鹜地看着寒陨,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了选择,但如果?真?能够灭掉天平派,他并不吃亏,“我如何能信你能破除穹山之巅的结界。”

“穹山之巅脚下,自有人等你。”寒陨说,“只要魔尊觉得不对劲自可不去,亦无损失。”

气未寒视线落向地上的谢墨,即便毫无意识,身体的疼痛也?并未停歇,扭曲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颤动,“别让他死了。”

寒陨随着气未寒的视线看向谢墨,“这是自然。”

但气未寒心中并不舒坦,应该说十分恼火,他带着数百人竟然被人逼至如此,一退再退,忽而气未寒动了起来,寒陨早有准备,气未寒一击未中,怒意更甚,黑色魔气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寒陨掌心黑气顷刻泄出,万千蛊虫随之而?来,寒陨冷笑一声,“魔尊,你既不地道,休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万千蛊虫皆是毒蛊,气未寒能护住自己一人,却没护住身后魔域百人,中了蛊虫之人纷纷惨叫出声片刻便死在原地,没一会?儿便化成了脓水,恐慌在几百人中扩散,魔气散乱一发?不可收拾,有人抵御住了毒蛊,却没有防备住恐慌中的同伴,没一会?儿便折损了几十人。

“够了!”气未寒大喝一声,这一仗是他输了,气未寒咬牙切齿道:“你是玄宿派的人!”

寒陨冷哼一声,“魔尊还是不要过多?猜测,你魔域中人抵抗不了我这毒蛊。”

气未寒回身看向自己带来的百人,还有地上一滩滩的脓水,“收了它。”

“那就要看魔尊怎么做了?”寒陨冷眼看着气未寒,气未寒攻势未收,只要他收毒蛊,气未寒必定会?在那时偷袭。

看着地上一滩又一滩的脓水,气未寒收了攻势,寒陨接着召回了毒蛊,就如万千毒蛊不知从何飞来一般,此刻这些毒蛊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气未寒咬着牙,身后百人已经七零八落,还有刚中了毒蛊还没死去的人,在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刻惨叫倒了下来,随后化成一滩脓水,周围的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寒陨立在那里冷眼看着气未寒,“魔尊,可以出发了。”

“尊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气未寒咬着牙。

寒陨不敢放松警惕,直到气未寒带着人转身,寒陨两侧的手松了一些,随后气未寒便转身过来,但对着的不是寒陨,而?是谢墨。

“尊主,临别之际,小礼送上。”随着气未寒的冷笑声,地上谢墨睁开了眼睛,寒陨立马往后退去,谢墨已经飞身而来,莫上已在谢墨手心,寒陨立刻召出佩剑,两剑相撞,寒陨的佩剑竟被生生割出了一个口子。

寒陨眼中寒光迸出,看着近在迟尺的谢墨,忽然发现谢墨有一些不对劲,但是怎么可能?

“你?!”

谢墨眼中全是邪气,挑起的眼尾染着十足的狠意,但眼底却失去了那抹疯狂。

“你!”寒陨眼中划过不可置信,谢墨竟是清醒了吗?

“没想到吗?”谢墨松开莫上,没给寒陨任何反应时间,两手快速结起术法。

“四海皆平。”

寒陨想退,但莫上缠着,寒陨退不开身,眼睛倏然睁开,射向谢墨。

作者有话要说: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