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的生,同她的死一样,悄无声息,无人关注。
真正为她高兴的,大约也就秋词了。
当然,她现在不叫秋词,她叫小秋,这是萧谨生为她取的名字。
“二娘子,二娘子,你躺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快来吃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小秋蹦跶着跑过来,将怀中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高兴地大喊。
“好。”
魏二娘浅浅一笑,目光略过油纸包,最终停在大门口。
她抿了抿嘴,眼睫微垂,眉头轻蹙,好半晌才迟疑着道,“他……他回来了么?”
尽管她没说明这个“他”是谁,小秋还是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当即笑着脆生生道,“郎主才离去半日,二娘子就想他了?别着急别着急,郎主说了,如今不过是处理些事情,午时便回来了呢。”
魏二娘脸颊有些羞红。
她,的确是想他了。
只是,却又不能说出口。
虽然在魏二娘的记忆里,他们曾做了一世夫妻,也曾耳鬓厮磨,恩爱如斯。
可这一世,他们却是切切实实的陌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罢了。
仅仅是老朋友而已。
魏二娘的嘴里忽然有些苦涩,她的心像被揪成了两瓣,一瓣告诉她,那是你的夫君,是你恩爱了大半辈子的人,你如此了解他,如此熟悉他,如今终于见到,你应该上前拥抱他。
另一瓣却在说,做夫妻做夫妻,那只是一场梦罢了,你傻不傻,你的梦只有你自己记住,他现在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曾经认识的人。
是啊,曾经认识的人。
仅此而已。
那些温柔,那些儿女,那些许诺,那些曾经。
都只是一场梦。
都是假的。
魏二娘怔怔的望着大门口,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阿谨,我们的一切,都只是梦吗。
小秋拿着包子站在一旁,有些怔忪。
“二娘子怎么哭了?是小秋让您不高兴了吗?”
“没,没有。”
魏二娘擦了擦眼泪,“只是虫子迷了眼睛罢了。”
“那就好。”
小秋依旧单纯可爱,“二娘子,快吃包子罢,一会要凉了呢。”
热乎乎的猪肉馅大包子被咬开,浓郁的肉香窜入鼻尖。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独特的,清淡的竹香。
是他。
魏二娘立时站了起来,正巧看到萧谨生双手负在身后,大步走进室内。
那么久了,终于再次见英姿勃发,青春韶华的萧谨生了。
跟须发皆白时的他比起来,的确是现在要更英俊呢。
魏二娘想到他颤巍着胡子跟自己下棋耍赖时的模样,双眼迷蒙着,眼泪却倏然落了下来。
怎么办,她突然想念那个年迈不堪的萧谨生了。
“阿然。”
萧谨生走进内室,看到魏二娘的眼泪,不禁蹙了蹙眉头,“阿然这是怎么了?”
“二娘子这是想您想的呢。”
小秋突然道。
魏二娘陷入在自己的回忆里不能自拔,没有听到。
萧谨生却听进了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笑。
“阿然。”他往前走了两步,但想了想,又小小的退了半步,“阿然,我知道你有些惊讶,也知道是我来晚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萧谨生有些不安,“我知道你会惊讶,但你一定记得我的对不对,我是谨生,那个你救的小乞丐谨生啊。”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前两年听说你过的极不好,我想帮你但是没办法,只能派小秋来照顾你。”
“现在我终于回来了,阿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阿然,阿然。”
是谁在呼唤她?
魏二娘睁大眼睛,正看到萧谨生担忧中透着恳切的面容。
还有他说的话,“阿然,我愿意好好照顾你,那你呢?你是否愿意?”
“照顾我?”
魏二娘有些怔忪,“照顾我一个……被休了的弃妇?阿谨你……”
她下意识的用了最亲密的称呼。
落在萧谨生耳里,却是一种认同,这让他不禁欣喜若狂。
伸出手,他一把环住她的肩膀,低呼道,“阿然,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苦。”
于是,魏二娘所有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
之前,她还有疑虑,认为眼前这个萧谨生不是自己爱的萧谨生。
可是当肌肤相碰的一刹那,那种熟悉到发指的亲密让她突然意识到,无论在哪个时空,无论是否在梦里,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她的阿谨,她的萧五郎。
不由自主的,她也环住了他的腰身。
“哦哦哦,郎主终于把二娘子娶回家咯,哦哦,太好了。”
小秋在旁边高兴得蹦蹦跳跳。
两天后,一则消息席卷了整个颍川。
新上任的颍川王要娶妻了,娶的还是曾经的范氏弃妇,那个孤苦无依的魏家二娘子。
“什么,竟是她?”
“一个弃妇,凭什么做颍川王妃。”
“这怕不是假的消息吧。”
“嘘,颍川王亲自筹备婚礼,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哪里还能有假。”
待人们确信,颍川王真的要娶一个弃妇做王妃后,表情开始五花八门。
多数人是上门恭喜,少数的人则是——
“嘭”的一声,茶杯跌落在地,粉身碎骨。
一个身姿丰满的丫鬟赶紧跪在了地上,小声道,“夫人可不要动怒,您如今正是有孕的时刻,身子第一啊。”
“不,为什么是她?”女子衣着淡雅,模样柔美,可眼底的嫉妒之色却破坏了她所有的美丽,“魏安然,她已经成为弃妇了,连爷娘都不要她了,凭什么这样还能翻身?还要做颍川王妃,难不成我以后都要向她行礼?”
“这,夫人……”满桃满脸为难,“这消息是真的,二娘子真的要成为颍川王妃了,夫人您就是再不愉快,也得忍着啊,那可是颍川王,是陛下最倚重的将军,别说咱们,就是整个范氏都得罪不起。”
“可是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啊。”
女子猛地抬起头,恨恨的盯着满桃,“先头是她做正房夫人,我做妾,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做夫人,她是下堂妻。凭什么出现一个颍川王,她就一跃成为了王妃?凭什么?”
满桃也不知道凭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已经疯魔的夫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妇人发髻,叹了口气,只希望二郎赶紧回来,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范二郎终于姗姗来迟。
他穿着一身锦绣长袍,眉目清秀,身子笔挺,步伐宽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内室里的魏希婉赶紧收起眼底的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眉目宛然的美丽容颜。
“二郎。”她带着微笑去迎范二郎,“妹妹有了好的归宿,我真是为她开心,可是……”
她语锋一转,满脸忧色,“可是她毕竟是范家休了的妻……倘若妹妹她心里不开心,做出些什么事情,导致咱们范家……那可怎么办啊。”
“她?”
范二郎心里也是滋味杂陈。
男人就是如此,自己可以把女人弃若敝履,可假若有一天别人待她如珠似宝,男人心里又开始不甘,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本就是她红杏出墙在前,就算是颍川王要问罪,我们范家也有理有据。”范二郎强忍着内心的不舒服,径自道,“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其他的无愧于心即可。”
“那我就放心了。”魏希婉轻轻依靠在范二郎的肩膀上,嘴角满意的勾起,“我想,妹妹也应该不想主动提起这段过去的……”
“毕竟,被休弃过,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
范二郎抿了抿嘴,心地突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要是颍川王知道了魏安然是如何被休的,会不会……
颍川城内。
临近颍川王大婚的日子,突然有一股流言窜了出来,说这未来的颍川王妃之所以被范氏休弃,是因为不安分,红杏出墙,还叫人捉在了床上。
这种人,根本不配当颍川王妃。
不过这些消息并没有传到魏安然耳朵里,就被挡住了。
萧谨生吩咐了下去,如今王妃正在认真准备喜被,外头的事情就不要打扰她了。
紧接着,他又让人查询了一些事情,掌握了一些证据……
很快,大婚日便到了。
作为新帝手下炙手可热的大将,又是才封的颍川王,萧谨生的大婚可算是惊动了大半个颍川城。
崔家,魏家,沈家,许许多多的世家都来了颇有分量的客人,并赠了不菲的贺礼。
萧谨生笑容满面,照单全收,并一个个亲自请进了正厅内。
待得所有人济济一堂,身为新娘子的魏二娘才跟在萧谨生身后,一步一顿的走了进来。
魏氏夫妇不接纳她,原来的小院又太过破旧,萧谨生干脆给她在颍川王府隔壁置了坐宅子,又在中间开辟了个门,距离近的连准备好的八抬大轿都用不上。
“新娘子到了。”
随着司礼一声高喝,在场的人均扭过头,将目光落在魏二娘的身上。
一双又一双,或探究,或阴冷,或不怀好意,看得人浑身发麻。
好在魏二娘也是见过风浪,活过大半辈子的人了,总算是能在这一大堆眼神里保持淡然,连步伐的节奏都不曾乱掉。
待得两人站定,司礼咳嗽了两声,刚要说话。
突然,一个在门口伺候的老嬷嬷走了进来,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问道,“听说王妃之前是因为红杏出墙被休弃的,请问王爷是否知道?倘若知道,是否还要坚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厅内一片哗然。
所以人都愣住了,虽说之前这些谣言大家都听过,可那毕竟是在私下里讲的。
谁也没想到,就在颍川王成婚当日,有人把这些东西搬到了台面上了。
这个老嬷嬷敢站出来,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赴死啊。
魏二娘有些怔愣,尚没反应过来,肩膀忽然被人揽住。
紧接着,她听到了萧谨生压着怒气的两声冷笑,“阿然,你别怕。”
萧谨生早就算到过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魏二娘,也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应对手段,只是他低估了对方的狠毒——他们竟然想破坏他的大婚。
也好,也好,既然对方来势汹汹,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萧谨生一边安抚魏二娘,一边勾起嘴角,并瞄了一眼门外的位置。
几乎是立时,便有一队侍卫跳了出来,压着老嬷嬷喝道,“是谁指示你破坏王爷的大婚,说。”
“没有人指示,是老奴看不过去罢了。”老嬷嬷嘴硬。
侍卫冷笑,也不理会这老嬷嬷,转而看向身后人,“把这个苏嬷嬷的孙子带过来。”
老嬷嬷的脸色这才变了,“你们……我的孙子早就不在了,你们别骗人。”
那些人答应她了,只要她赴死,他们就会带走她的孙子,给他无上的荣光,明媚的未来。
“呵,就是为了提防你们这些背叛主子的人,王爷早就命令我等将你们的亲属严加看管。”侍卫笑容愈发冷冽。
老嬷嬷十分不安,待到半刻钟后,一个几岁的小男孩被提了过来,她才身冒冷汗,猛地跪在了地上。
“王爷,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范家的那些人,是他们要我做的。”
老嬷嬷毫不犹豫,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只是说出来的名字,都是些范家毫无存在感的分支,根本不是始作俑者。
萧谨生眉头微蹙,瞄了一眼端坐在两侧的范二郎以及魏大娘,突然笑了笑道,“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也听到了一些。”
“都说当年阿然不好,范家二郎才将她休弃,可我却是不信。我认识的阿然,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堂堂颍川王,在大婚之日不拜堂,突然说起王妃的往事。
这一操作直接使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范二郎跟魏大娘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距离当年的事已过三年,真相已然难以寻到,不过好巧不巧,我昨日才得知,我的一个下属竟在三年前无意中救下了一个侍卫,你们说如此巧合,是不是天意啊。”
颍川王轻描淡写两句话,突然让魏大娘的后背出了冷寒。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年轻王爷,有嫉妒,有艳羡,还有几分恐惧。
“王爷有话直说,莫要在这里打哑谜。”
范二郎突然站起身,径直道。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人。”
萧谨生浅笑,也不再耽误时间,双手一拍,便有两个侍卫压着一个有些苍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佝偻着腰身,双手粗糙,一看便是久操劳之人,唯有那极稳的下盘,彰显着他曾经也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人。
男子大约是匆匆被带来,看着萧谨生有些茫然,也不知道下跪。
待到左右扫了两眼,瞧见魏希婉和范二郎时,他才又惊又怕的瞪大眼,嘶吼道,“是你们?是你们?”
“什么你们?你是谁?”
范二郎不明所以的呵斥。
“二爷,二爷,你就这么把我忘了?”
侍卫先是一怔,转而冷笑,“是了,利用完了当然是忘了,二爷已经不记得我亮胜了,毕竟范家那么大,少一个侍卫又算什么呢。”
“亮胜?”范二郎微怔,“难不成你是那个……那个……”
“对,是我,二爷,就个帮婉姨娘陷害夫人的侍卫。”亮胜悲怆的道,“当年我昧着良心,帮婉姨娘陷害夫人,本以为婉姨娘能厚待我,结果转眼就要杀我,要不是有路过的将军救了我,现在我亮胜就是枯骨一具,婉姨娘,二爷,你们好狠的心啊。”
“什么?”
大厅内的人听到这一劲爆的消息,都呆住了,也顾不得萧谨生还在场,纷纷讨论了起来。
魏希婉的面色也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随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亮胜,你在说什么?”范二郎有些呆滞,“什么陷害?什么狠心?难道不是你与夫人被捉到了,羞愧难耐自行离去了么?”
“我怎么是自行离去的,我是被人强行绑走,要丢下山崖的。”亮胜哭着跪了下去,“我后悔,我对不起夫人,我不该被钱权迷了双眼,夫人,夫人啊……”
“陷害?绑走?”
范二郎到底是世家郎君,很快就串起了事实,震惊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阿然她,她是被陷害的?她没有红杏出墙?”
“当然没有。”萧谨生突然插嘴,让众人记起场内还有个颍川王,“你身为阿然的夫君,却不相信她,反叫一个姨娘和侍卫串通,生生将阿然休弃,几乎毁了她的一生,范二郎,你可曾有愧!”
你,可曾有愧!
这五个字,像惊雷一般炸在了范二郎耳边,他突然想起这几年为何总是睡不好,为何总是梦到她。
原来是,心底有愧么?
眼看着范二郎脸上露出愧色,魏大娘终于坐不住了,她单手拉住范二郎的胳膊,大声道,“郎主,你休要听他胡说,这侍卫消失了三年又出现,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人买通了,想要陷害我们呐。”
“就是,就是。”
有范家的分之跟着嘀咕了两句,却被范家主皱着眉头按住了,不许他们再讲话。
“买通?呵。”萧谨生笑了,这女子的确有几分能耐,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凭一己之力翻身,只可惜,他萧谨生既能安排这一切,就不怕她推翻,“范家二夫人不要惊慌,这侍卫聪明得紧,该有的证据可都有。”
亮胜很明白,立马恭敬的从腰中掏出一枚玉佩,大声道,“这便是婉姨娘当年给小人的信物,小人被害之后明白怎么回事,便一直将这信物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想寻个机会找到婉姨娘,问一问她当年的事,如今亮胜已经明白了一切,便将这玉佩呈给王爷。”
萧谨生微一颔首,便有侍卫上前,将玉佩拿出来。
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侍卫一路上故意将玉佩露出来,让两侧的世家贵族们看了个清晰——那玉佩上,明明白白写着“魏希婉”三个字。
“这下,总是证据确凿了吧。”萧谨生淡淡道,“女儿家的私密玉佩,能给予一个侍卫,看来当年的婉姨娘,真的是下了狠心要除掉阿然。”
“不,不是的。”魏大娘嘴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涩。
当年她想着事成之后杀掉侍卫,给信物时便直接拿了刻有名字的玉佩,为的是让侍卫死心塌地为自己办事,可谁曾想棋差一招,如今这竟成了对自己最不利的证据。
不过……也不是没有方法。
魏大娘不愧是魏大娘,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仍然能镇定的道,“回王爷的话,这玉佩我前些时日便丢失了,谁能知道,是不是被有心人偷走了呢。”
“呵,嘴还真是硬。”萧谨生垂下眼睫,右手微微握拳,这是一个暗示,也是他布置的最后一个棋子。
约莫几个呼吸后,身姿丰满的满桃忽然从人后走了过来,低声道,“夫人,这玉佩不是前几日丢的,这是三年前就丢了的啊,您当时还跟我说过呢,还有其他几个院里的姐妹都听说过。”
“就连郎主也知道呢。”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魏大娘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倚重的大丫鬟,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满桃瞄了一眼萧谨生,她才崩溃尖叫,猛地扑上前,要去抓满桃的脸,“你这个贱人,你背叛我了是不是,你背叛了我。”
“夫人,我没有,我没有。”满桃惊恐的往范二郎身后躲去,“这玉佩的确是您三年前丢的,这是真的。”
“不,是你骗人,是你这个丫鬟在骗人。”魏希婉气的大叫。
“夫人,我敢用肚子里的孩子跟您发誓,我没有说谎,您敢吗?”满桃躲在范二郎身后,忽然双手抚肚,恳切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句话比刚才那个雷更响亮,魏大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不是服了避子汤么?你有孕了?你……”
“还请夫人勿怪。”满桃垂下了眼睫,遮盖住眼底的神色,“满桃也是情非得已,是郎主不许满桃喝避子汤,郎主说,他想要孩子。”
“对,是我。”
众目睽睽之下,范二郎一口承认了。
魏大娘怔愣的看着他,好半晌,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骗我,你们串通起来骗我,我的贴身大丫鬟,我的夫君,你们居然背叛我,哈哈哈哈哈。”
随着她的大笑,一股又一股的鲜血涌了出来。
尽管范二郎大惊失色的叫了大夫,但明眼人都知道,魏大娘怒急伤身,这孩子保不住了,也许还有可能危急母体。
而且,她陷害主母的罪名已经明昭天下,就算侥幸无事,日后范氏也必定无她的容身之处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彻彻底底的完了。
大家开始纷纷感叹,不过更多的还是对魏二娘的赞美。
“阿然,你看,我给你洗清了污名。”萧谨生悄悄握住魏二娘的手。
偌大的王府正厅,他们二人穿着大红色的喜袍,手拉手站在最高的台子上,静静地俯瞰着所有人。
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些曾经很亲密但最终陌路的人,那些偶尔见过叫不出名字但又知道他存在的人。
以及那个曾经很恨,但很久很久以前,魏二娘就不曾把她放在心上的女人。
魏希婉。
魏大娘。
她还是那个她,聪明,隐忍,机灵,心狠。
但她又不是那个她,没有了颍川王妃的身份,也没了憨傻的恒氏被支弄,此刻的她再无法盛气凌人。
也许是命运捉弄,也许是时光调侃。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身份竟进行了置换。
魏二娘也成为了颍川王妃,但她不痛苦,不难过。
相反,她很幸福。
——————————
两日后,范氏二媳没能挺过去,就此离世。
听说魏氏夫妇痛哭流涕了好几日,将大女下葬后,便来求见二女,却被颍川王府的人无情赶走,只当他们是要饭的。
范家的人经过激烈的讨论后,认为此女不配葬入范家祖坟,故此送去了魏家。
倏料魏家也不接受,魏氏夫妇无奈,只能将她葬在荒郊野外。
巧的是,就在魏二娘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小院不远处。
秋风起,天色凉。
范二郎带着挺着大肚子的满桃从这里路过,忽然听到有人说,这是颍川王妃住过的院子。
他连忙进去转了一圈,却只看到了满眼的破败和凄凉。
原来,那三年,她都住在这里吗?
范二郎心痛的捂住胸口,满是愧疚。
可那人,已经不需要他的歉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哪,我一口气写出来的。
有看的满意的小天使给打个分评论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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