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枕边之风

今日刘关张三兄弟对她都那般钦佩,此外又是她主动提出割小沛城给刘备留作安身之所,刘备心中对她自然不胜感激,连脾气火爆的张飞都对她作揖,陈宫自然是想着能否依靠她来维系这段和平。再者女子柔弱,男子刚强,这以柔克刚是万年不变的道理。

“先生的意思婉音已经明白了,先生是想婉音来做这中间的纽带,好让两家能够维持长久的和平关系,是吧?”

“正是。小姐乃主公之女,如此做也无可厚非,还望小姐深思熟虑。”陈宫朝穆兮作揖。

穆笙定神看着杯中的茶叶,默然了片刻,突然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颇有些纨绔的韵味,抱怨道:“今日张将军可是应了婉音要教上一两招,明日婉音便找他讨教去!”

陈宫见穆笙如此不顾忌言行举止,大大咧咧,略微有些尴尬,可听了这话,面上还是露出了微笑,“小姐是聪明人,想必这件事将军不会阻止。”

“哦?我父还不知先生来找我?”穆笙突然收回伸懒腰的手,上前一步问道。

陈宫颔首,“是,待陈宫马上禀明将军即可。”

穆笙沉吟片刻,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了一抹笑容,“先生今日不用禀明父亲,明日再禀明也不迟。”

“为何?”陈宫疑惑。

“答应先生的事婉音不会食言,先生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只管不报,明日婉音还要先生配合演一出好戏……”

送走了陈宫,穆笙把小荷阿英传唤了进来。

“待会儿若是阿泱问起你们,我和公台先生在里面聊了什么?就说我明日要去小沛城拜张飞将军为师。若是她没问起,就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她,知道吗?”

“诺!”两人遵命,尽管心里都很吃惊,可还是懂事地没有多问。

穆笙很满意两个人的态度,很好,这样的人用着才顺手。

令二人退下,穆笙想要继续将刚才未记完的图标注完,伸手进袖子里。

纸呢?!再掏,将袖子整个翻过来,纸丢了!

穆笙在书房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刚才她把陈宫送出门口,会不会掉门口了?

赶紧跑到门口,“你二人方才有没有看到地上掉了什么东西?”

“回小姐,没有看到。”

怎么会没有,那张纸上记录了城池,姓名,关隘要塞。难道……难道是刚才她送陈宫的时候掉了下来,陈宫让她留步,然后纸就被陈宫捡走了?

穆笙心中暗骂自己粗心大意,索性纸上只记录了现在的城池割据的局面,并没有涉及以后的,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到时候想好说辞即可。

回到闺房,这时小荷过来悄悄通报已将消息透露给阿泱。

“很好,去,让阿泱把那盒新首饰送给貂蝉夫人,就说是我为今日纵马惊着夫人之过而道歉。”

“诺。”小荷端了首饰盒便退下了。

穆笙揉了揉眉心,有些乏了,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吹灭了蜡烛,早早合被而眠了,养足了精神,明日还有一出精彩的戏要等她来唱呢。

这边穆笙睡得香甜,而此时的陈宫回到府中,在书房里打开那张穆笙不小心掉落的纸张时,心中的震惊却久久不能平静。

徐州,吕布。荆州,刘表。兖州,曹操。南阳,袁术……每一处都标得清清楚楚,曹操旁边还有一个箭头直指徐州城,表明曹操早晚会来攻……纸张右边有留白,只怕这幅图还没有标注完……

一声唏嘘,这个吕小姐,对如今的天下大局的掌握如此了如指掌,恐怕比他还要熟悉三分啊……今日三言两语间便能了然他的意思,答应了之后又不动声色地找了个明日去小沛的借口,看似纨绔,实则心如明镜。日后只怕是……

叠好纸张,陈宫将它夹在了最靠近桌案的一册书中。

走出房门,抬头仰望,孤星几颗,这长存千年的月亮悬于漫漫长夜,哪怕被乌云遮挡,哪怕有缺有残,哪怕夜雨簌簌……可终有一日它会绽放出它应有的光芒,是任何事物,都无法遮住的光芒。

明日的好戏,他必然会配合出演。

貂蝉房内的几盏灯火一直亮堂着,晕黄摇曳的烛光中隐隐透着几分焦灼和不安。

美妇人坐立不安地在房内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去,探一下将军几时过来?就说我今日受惊,身子有些不适。”

“喏。”

貂蝉锁眉,将军平日里戌时不到就应该过来了,且今日她又受惊,理应早些来才是,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今晚枕边,她可不能放过那个野丫头!

正想着入神,忽见一婢走进来,欠身道:“夫人,阿泱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进来。”

“喏。”

阿泱走进来眉开眼笑,手里端着一盒崭新的首饰,朝貂蝉福身说:“这是吕小姐为今日纵马惊着夫人之过而送来的道歉礼,昨个儿刚到的新花样呢。”

貂蝉冷笑一声,说:“这丫头倒还知道送东西来道歉,可本夫人却不见得丝毫诚意,放下吧。”

“喏。”阿泱将首饰盒递给一旁的侍女,接着便乖乖站立着。

貂蝉心急将军何时过来,看阿泱还不退下,皱眉道:“可还有别的事?无事就退下吧。”

阿泱一听,赶紧献媚说:“夫人,好消息!奴婢今日在小姐处探听得知,小姐明日打算去小沛拜张飞将军为师!”

貂蝉大惊,突然起身,片刻面色不复方才的忧郁,冷笑道:“这个吕玲绮,我没想着怎么抓她的把柄,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很好,下去领赏吧。”

阿泱心中得意,要怪也只能怪吕玲绮自己,起身福身告退:“谢夫人赏。”

阿泱离开之时正巧碰见吕布匆匆赶过来,福身刚想行礼,吕布早已忽略了她冲进了貂蝉的房门。

“夫人!吕布来迟!”吕布刚进了貂蝉屋内,便见貂蝉身子虚弱,面色稍白地躺在榻上,全然不见方才凌厉的气势。

吕布坐到榻上从后面将貂蝉搂在怀里,心疼地道:“夫人身子觉得如何?”说完又冲下人怒骂道:“你们这群奴才,还不快去请大夫!”

貂蝉忙阻止吕布,牵强一笑:“将军,貂蝉没事儿,不过是今日被突然冲过来的马惊着了,身子没毛病,休息一两日便好了。”

吕布一听,面色微变,“这个丫头今日确实过分了,明日我便让她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侍奉身边。”

貂蝉嘴角微微上扬,将头更加贴近吕布的胸口,柔柔弱弱说:“将军莫要责怪小姐,这只怪貂蝉自己反应太慢,若不是小姐及时勒马,貂蝉只怕是已经……”

吕布听了反而面染怒色,“安能责汝?她勒马了还好,不勒马伤了你分毫我绝饶不了她!”

貂蝉见吕布对那丫头的气如此被轻易地挑起,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眸中尽是动人的颜色,“刚刚小姐已差人送来了一盒新首饰道歉,貂蝉怎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貂蝉虽然也算是小姐的母亲,可小姐怎么也是金贵之躯,怎能明日来貂蝉这儿伺候,更何况——”

貂蝉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住了,紧咬着下唇似乎欲言又止,面色有些纠结。

“夫人怎么不说了?更何况什么?”吕布见她这副模样,忙问。

貂蝉头靠着吕布,语气中带着些撒娇,“那将军答应貂蝉,貂蝉若是说了,将军千万不要责怪小姐。”

吕布挑起一边眉毛,沉声说:“夫人只管说便是。”

貂蝉见吕布这样子似乎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心中大喜,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反倒是有些担忧,说道:“方才貂蝉无意间从小姐的丫鬟口中得知,小姐明日打算去小沛城拜张飞为师……”

吕布一听,大怒:“什么!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胆大了!张飞那个匹夫算什么东西!我吕布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杀猪卖肉之徒吗!”

“将军息怒!也许小姐只是随意说说的。”貂蝉违心劝道。

殊不知这么一说吕布更加生气了,面色阴沉:“随意说说?明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去这小沛城!以为刘关张对她稍微表示敬意就天真地跑去拜师了!”

貂蝉不断轻抚着吕布的胸口让他消消气,“将军,今晚已经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作决定吧!小姐她也许明日就想通了不去了呢……”

吕布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怒气可能吓着貂蝉了,面色缓和了许多,将貂蝉扶着躺下,温柔道:“这两日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其他的,一切有我。”

貂蝉深情地看着吕布,点点头:“嗯。”

翌日清晨一大早,穆笙便被外头的嚷嚷声吵醒。

门口小荷阿英正拦着,怒对着突然冲进来的两个士兵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安敢擅自闯进来!”

“奉吕将军之命,将小姐带到!”两个士兵面色木讷,气质冷硬。

“吕将军?”小荷阿英对视了一眼,小姐昨日才得到将军的夸奖,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