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嫁衣

宋茯苓轻飘飘的走到陆成背后,突然出声“你在盖房子?”

本以为他会吓一跳,谁知他十分冷静的转过身来,“是的,东家。”他的嗓音深沉且粗豪,背上扛比他高出两倍的木头,看向宋茯苓的时候微低下头,态度竟然也十分恭敬。

宋茯苓脸上茫然,这人真是奇怪啊。

“你要留在宋家村?”

“是”

陆成十分惜字的答话让宋茯苓更加郁闷了,她默了默,挂上自然的笑问:“你是哪里人?不打算回家乡了吗?”之前他只是在这里打工,宋茯苓也不会多问他的私事,只是要留在宋家村,她就要多留个心眼了。

宋家村是一片净土,是宋茯苓心中的桃花源,她可以如宋家村的村民一般欢喜的接纳新的村民,可她更想要好好保护好这里,她不希望有一天这里会发生意外。

“兰州人,不回去了。”

西北的?

兰州在大启的最西边,宋家村地处达州,算是靠北偏西的地方,但与兰州来说仍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怪不得他生的比寻常人都要高大些。

只是他一个兰州人来这里做什么?还俨然一副要定居下来的样子。

“兰州离这里可是很远啊,我听说你们那的人喜欢到中原经商,你呢?你也是来这经商的吗?宋家村这边路极其难走,连个货郎都没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不是商人”陆成摇了摇头,将木材卸下,将宋茯苓请进他的院子里“东家请。”

不过几天时间他那小房子也像模像样了,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中还有一个青石板做的石桌,宋茯苓抚摸着温热的竹杯,看着上面飘的几片茶叶,这甚至是前几天她送给陆成的,心中的疑惑更甚,“你....为什么要留在宋家村呢,像你这般正值壮年该是出去闯一闯的。”

早些时候听他说他无父无母,也无妻子,虽孑然一身却也潇洒,去经商、从军也好过在这宋家村呆着好。

“我幼时因战乱而成为奴隶,幸得贵人相救,后习武从军,因党派之争而差点身陨,之后四处漂泊,如今只想寻个安稳的地方,闲度余生。”

宋茯苓吃惊的看着他,没想到陆成这么年轻,人生竟然如此的跌宕起伏。

“听闻新帝登基,免了三年赋税,新帝仁慈,是个圣明之君,若你从新入军说不定也可以谋个前程,你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在这宋家村里蹉跎半生。”

虽然免三年赋税是一般皇帝登基后的惯例,但是宋茯苓见他像是心灰意冷的模样,也捻了个理由情真意切的劝说起来,陆成神色平淡,一副我早已看淡名利,余生只醉心山水的模样。

“东家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而且这里的村民慈善,待我热情如家人,水土亦好,留在这里我心甘情愿。”

陆成的话显然让宋茯苓放下的戒心,看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宋家村,见他没什么问题,也不再细细盘问,陆成又不是罪人,简单问一问就好,再多问下去,就显的她不懂礼数了。

“好吧,那么宋家村欢迎你,你也为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之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便来找我,力所能及之内我都能帮你。”

“多谢东家。”陆成特别真诚的道谢,样子看着还有几分激动。

大概是因为感觉突然得到了宋茯苓的认可?

好吧,相由心生,这人长的这样憨,行事也憨憨的,估计也没啥坏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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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房子翻新重盖,宋茯苓和白青便先借住在宋大山家里,农家小院,虽简陋但客房和堆放杂物的房间也是有一两间的,腾一腾地方就够两人住了,刚进屋里,就被云娘拉了过去。

“快,茯苓,快来看一看。”

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穿着鲜亮的女子,见宋茯苓来了温婉一笑,“宋姑娘,你的嫁衣我已经绣好了。”

女子名为徐袖,是镇上有名的绣娘,宋茯苓前世几乎没有捏过针线,今生还是凭着原身的记忆,能够勉强缝补衣裳,简单的样式也可以做一两件,但是刺绣....

十字绣算嘛?

当初云娘问她可会刺绣的时候,她可是信心十足的点了头,兴致冲冲的准备自己绣嫁衣,然后云娘见了后黑着脸没收了布料,第二天就带她去找了徐娘子。

白青的新郎服早已做好,嫁衣却等了一个多月,徐娘子日夜不休的绣花,今日做好后,就送了过来。

嫁衣色泽鲜艳的红色绸缎,上面绣着孔雀百花图,这样式是宋茯苓自己描的,她原以为自己画的已是十分出色,没想到绣出来后会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那绣花极为大气又每一针每一线都十分细致,孔雀的羽毛,流光溢彩,灵动的恍若振翅欲飞,连那点缀的花蕊也根根分明,纤豪毕露,栩栩如生。喇叭状的袖口层层叠叠交复几层,摆动间如花瓣一样,后背有两条束腰的红绸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式,嫁衣外还陇上了一层薄纱,朦胧缥缈,像是所有景色都在云雾中一样。

宋茯苓爱不释手地摸着嫁衣,喜得合不上嘴角,“好看,好看极了!”

“宋姑娘描的花样就极好,这嫁衣的样式也是十分新奇,还没绣上花样之前这件嫁衣就漂亮极了。”徐娘含笑谦虚道,宋茯苓直白的夸赞让徐娘子也十分高兴。

“姑娘满意就好。”

“嗯嗯,特别满意,我非常喜欢,谢谢徐娘子。”

云娘笑意吟吟道:“行了,知道你喜欢,还是徐娘子手艺高超,亏是没让你来做,不然啊,这块好布都被你毁了,快些换上试试,看看合身不合适,若是哪里不合适就赶紧改了。”

宋茯苓憨笑着连连应下。

拂开竹帘,不消片刻就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郎出来,身姿款款的走来。

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娇艳的红唇微启,轻声问:“好看吗?”

“哇!好看!茯苓姐姐好漂亮!”

“好看,好看!”

一旁来凑热闹的大丫和小石头见了眼睛都在冒光,激动的点头,恨不得把宋茯苓夸出个花来。

云娘也从晃神中醒来,她一直都知道宋茯苓生的漂亮,没想到穿上嫁衣的她能美若天仙。

她拉住宋茯苓,看着看着眼中竟闪出了泪光,哽咽的说:“好,好看,真漂亮。”

宋茯苓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早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般,这个女孩在经历了那么多困难后才出落的这般好看,大方、善良、美丽,而现在她就要换上嫁衣出嫁了。

欣慰和感动涌上心头。

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宋茯苓主动抱住她,撒娇的喊了声“云婶~”

云娘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我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你才到我这儿”说着她比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感慨道:“现在你都比我高了,若是....”她顿住。

“若是我爹娘看见了,也定会为我高兴的。”宋茯苓轻声接上,柔和的笑了笑。

云娘顿时满怀欣慰,“是啊。”

干脆付了五两银子尾款后,徐娘子也高兴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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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新房建成。

推开门,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回形走廊连接着四面的房屋,庭院中种着一个桂花树,一个养着荷花的池塘,青石为台阶,屋脊绿瓦片片交叠,最后两片翘瓦拱立,如雄鹰展翅,每一处都尽善尽美,一眼望去,清幽淡雅,古朴大气。

宋茯苓激动的牵着白青的手逛遍的新房的每一处。

这个房子是在她的日日陪伴下建成的,里面有什么,哪里放什么东西,她早就一清二楚,此刻,拉着白青的手,却恨不得从墙角到头顶都描述给他听。

“你看,这个屋子就是书堂,我没有做讲台,现在书桌也还没做成,等到时候,你就站在这里”她拉着白青站在讲课的地方,继续道:“然后我就在这放个高点的书桌,你讲课累了可以坐着。”

“还有这是黑板,你摸摸,这面墙是黑色的,是我用石灰,就是前些日子我们一起研制的用石头烧成的灰,雪白雪白的混上黑色的燃料刷在这上面,等正式开课了,你就可以用粉笔在这上面写字.....呐这个细细长长的棒棒就是粉笔。”

“来...你试试。”

白青温柔地笑,手摸了摸黑板,拿起粉笔写下两个字。

茯苓....

宋茯苓见他一笔一划,认真专注的模样,又苏又暖,让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他。

“很好用。”白青写完后,评价道,宋茯苓回过神,

“阿青的字苍劲有力,气势十足,阿青生的芝兰玉树,平日里也是淡雅出尘,我本以为你的字会像你一样飘逸洒脱,想来教你的先生定是十分厉害的人。”

白青微顿,攥着粉笔的手紧了紧,不自然道:“不好看吗?”

宋茯苓见他神色失落,连忙夸道:“好看,好看的,我很喜欢。”

“好啦,我们还有好多都没看呢,不看这里了,我给你介绍其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