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声音并没有变轻。
文字转语音软件还没有那么智能。
只不过是对方把这段话分成了两段,而且这两段间的间隔还很长。
“父亲和母亲都被歹徒抓住了当人质，再后来……绑匪撕票了，警方赶到的时候我的父母已经被残忍杀害了。”
温宁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会
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心脏骤然停了一下。
“那你……是不是……”温宁手指握成拳头,还是没办法说出后面的话。
“我被母亲藏到了地下室里，房间的隔音很好，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杀害的。”
对方却像是看穿了温宁的心思,淡淡补充道。
“这……”温宁不知道说什么好,咬了咬唇，低低开口，“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问题。”
“没关系。”微凉的掌心覆上温宁发顶，缓缓拍了拍,指腹与发丝微微缠绕，轻微的摩挲声。
温宁：“……怎么感觉我反而被安慰了呢。”
“没关系的，我想告诉你。”对方顿了顿,继续说，“以前是觉得，这些事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亲近的人，我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后现在觉得，可能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温宁脱口而出,脑海里有个念头飞快闪过。
“我其实还没想明白,就是觉得，如果我可以更坦诚点，话更多点,更多的说明一下，也许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的吧。”
温宁低低的诶了一声，“那你不能说话也是这场事故里——”
对方稍顿，“不是。”
那这话的意思是在这之后她还经历了些别的事吗？
温宁心里泛了些酸意，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也算是帮了我很多啦，以后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好。”
顾舒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手指用力圈着，半晌，又松开了。
温宁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没有变过。
明明自己也没有特别强大，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害怕和担心。
可动不动就说有事找她就好，说是她能帮一定能帮。
“你听到了吗？”没等到回应的话，温宁弱弱又问。
顾舒沉眼，执起眼前人的手，在她手心上写：
——谢谢。
“不捣鼓你那语音转化软件了？”温宁挠了挠眉侧，撇头有些不自在道，“我也就随口说一句而已，也没做什么，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啦。”
——是要的，而且也没什么，就觉得你很好。
温宁一噎，缩了缩手，嘟哝着：“好像突然煽情了？不行不行，丢掉丢掉，这可不符合我的形象！”
瞅着小女人秒变嫌弃的表情，顾舒忍不住笑了声。
“诶，你这是笑了？你不能说话是不是不是声带问题，而是——”
温宁下意识寻着声源凑了过去，没想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近很多，脸颊不经意擦过了对方的唇。
柔软，炽热。
“我……”温宁尴尬地咬住下唇，心底懊恼。
自个儿怎么聊着聊着天就无所顾忌了咧。
“你这段戏还练不练了。”
“练练练！”
好在对方像是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些小情绪，温宁忙顺着这话接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不要去想那些不自在的情绪，你就想，你就是苏华，是岑净梦里的苏华，这映出的既是岑净梦中所想，那这个苏华是不是该主动点呢？”
话语声循循，与此同时，微凉柔软的掌心攀上了温宁后背。
……
——好了。
“噢，好的。”温宁兀然回过神，忙不迭往沙发里侧挪了挪，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需要注意的点我刚刚已经和你说了，到时候多注意一下。”
“欸......好的。”指尖无意识勾了勾沙发间隙，温宁用力闭了闭眼，“你是不是......算了。”
槑很会。
温宁自诩已经足够了解这部戏了，但听完槑的提点后总会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不过此时温宁的思绪并不在这。
刚刚对戏时的拥抱很是熟悉。
像是以前也感受过这双手臂的力度，很熟悉。
槑的手臂圈着她双肩的感觉，很像那些夜里被顾舒当成抱枕抱着的感觉。
不。
不会是顾舒的。
再怎么说和顾舒也算是相处了一阵的，不至于连她的生活习惯都不知道，槑身上是淡淡的牛奶香，有点像沐浴液的味道，而顾舒身上惯是清冽的木香，透着淡淡的距离感。
更何况，顾舒忙着的吧。
哪里有空在这和她玩你猜猜我是谁的戏码。
电视剧都不会这么演的。
温宁重新勾起笑，扬起头，“好，那其他的地方呢？老师您没提到的地方，意味着我表现得还行吧？”
双颊被捧起，转向另一个地方，于此同时，掌心落下浅浅的字。
——我在这边。
“好吧，声源判断错误。”温宁佯装尴尬侧头咳了声，停了几秒，又问，“那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你还没回答呢？”
指尖在她掌心停了很久，才写下：
——很重要吗？
“当然啊，”温宁皱了下眉，不明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也可能是我自己原因吧，我喜欢从别人那儿听到肯定的话，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当然啦，自己肯定自己也是可以的，也不能太在意别人的话，会……”
脑海里兀然想起顾舒那句别耍小孩子脾气，思绪骤顿，过了会儿温宁才慢悠悠补了句：“……会钻牛角尖的。”
这会儿想起来，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幼稚，竟然真的那么在意那些话。
明明不在意就好。
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的小心思。
——但你之前又让我批评你，狠狠的批评也不生气，那你是喜欢夸呢，还是喜欢批评呢？
绕口令一样的话。
对方写得很慢，像是边思考边写下的问题。
淦。
好像还问得挺认真的。
温宁莫名脑补到槑的面上是类似好奇宝宝的那种表情，忍不住扑哧笑了声，反问，“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好啊，那我告诉你，你可得拿小本本记下来。”温宁半是玩笑半是打趣道。
对方的指尖离了她的掌心，隐隐还听到了翻找东西的声音。
温宁默。
这娃娃好像真的不知道？
过了会儿，指尖再次落在掌心上。
——你说。
温宁：“……”忽然感觉这助理全能是挺全能的，可这待人处事似乎是不得行的。
行吧，既然对方问得那么认真，那她也认真地回答一下。
温宁清咳了声，低低开口：“人嘛，肯定是喜欢被夸的呀，只不过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期待，也会有不一样的忍耐度，比如被老师夸了，心里就会很自得很满足，就像是我希望听到你夸我的感觉，再比如，夸我的人如果是我的爱人，那就是打心底的开心，还很甜的那种。”
——所以被爱人批评责骂的话，打心底的不开心？
“也差不多吧，”温宁眸底划过惘然，过往那幕幕如走马灯飞快闪现，“也还是个性问题吧，我能问到爱人表现得好不好这类问题的话，想听到的答案还都是好的，倒也不是不能说不好，给个理由，我真的很不喜欢诸如‘不懂事’、‘耍脾气’这类的理由啊。”
抵在掌心的指甲猛地颤了下，指甲盖戳进了肉里。
温宁吃痛缩了缩手。
——对不起。
“没事，”温宁摆手摇摇头，主动伸出手，“想什么那么入神呢，还是说你听我说完有什么感触吗？”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写到：
她说的对，我不懂她。
“你……喜欢的人吗？”温宁抿了下唇，试探性问，“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啊。”
“我，小温，演过知心大姐的。”担心对方放松不下来，温宁还刻意拍了拍胸口，端出一副老师傅的姿态。
——说好的不煽情呢？又变成知心大姐了？
“害！这不是为了小槑的终身大事嘛！有时候找人说说总好过一个人憋着嘛，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实不相瞒，当初我就是没有人陪我聊天，又被那憨憨瓜娃娃气！就都憋瘦了！”
可能也是憋得久了，难得开了话匣子，一下子就停不下来了。
有些燥。
偏偏某人还轻轻巧巧写下一句：是现在和以前照片区别不大。
“打住！话题扯得远了，现在讲的是你的事，来吧，小槑，轮到你讲故事了，平时我才不当知心姐姐的，也是看那人是你，才当。”温宁托着腮，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微微勾了勾。
——为什么是我？
温宁：“......”这娃娃话真多。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来，快港！”温宁的好奇心也到了最大值，平时这助理都表现得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今儿这么一谈，自己似乎更了解了她一点。
知道她有那样一个家庭，那样一段经历。
似乎还有那么一个喜欢的人。
——我的事是你的事？
“是吧，可以讲了嘛，呆呆！拿出你对戏时的气势，那时候可不扭捏啊。”温宁感觉对方那话怪怪的，又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不管了，吃瓜要紧。
——我想给她最好的，最适合她的，但没问过她想不想要，然后你所说的那些话我都和她说过，再然后就把她气走了。
“那这些话也确实是伤人呐，如果那个人正好是个爱想事的，那就更伤了。”温宁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得哄哄。”
“不过这瓜娃娃也够憨憨的，最好的都捧到手上了居然还不要，一定是个绝世憨憨！”温宁一拍膝盖，忍不住嘀咕着。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节奏会快很多~更新也加快，明天就休假了！
我可太喜欢后面的情节了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