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色的布料从空中慢慢飘落。
“今日,你我割袍断义，再见，我必不会留情！”
乔归浅色的眼已经失去大部分的光彩。
“乔乔……”
轰隆隆-轰隆隆-
乔归忍不住抬起头。
出来之前他就想着,要是不会下雨就好了。
现在看来,自己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的呢。
檀睿看着这样的乔归,显然也是有点乱,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乔乔，我知道”
乔归吼着打断他，“你不知道！”
四目相对,乔归看着对方眼中的关切，只觉得心中一片苍凉。
谎话说的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吗？
口中似乎有淡淡的腥甜味，乔归闭上眼，仿佛下了决心,“檀睿，我不想再见到你。”
檀睿猛地一震。
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要是不小心被乔归发现，会发生什么。
比这更难听的话他都想过。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心爱的人说出这种话，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他都高估自己了。
只是这种程度，就能让他痛的好像有人往他心中插了一把刀，再不停的翻搅。
“我讨厌你！”
“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乔归的话，一句比一句凶狠绝情。
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疼痛让檀睿稍稍冷静，他努力保持着平和，“你现在在气头上，我说什么都没用。”
乔归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狠厉，“你知道你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快滚！”
忽的，他嘲讽一笑，“怎么，还等着我带你回韶城？”
檀睿温柔下眉眼，声音不疾不徐，“如果可以，我倒是很希望我们还可以回去。”
“一起回去。”
四个字，清晰又沉重。
乔归瞪着他，近乎崩溃的喊道：“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嘴唇颤着，一滴泪终于还是从眼角滑落，乔归的声音仿佛碎裂在空气中，“我的阿九不在了，我和他回不去了。”
檀睿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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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色的云层层叠叠，一丝光亮也无法透出来。
像极了心头的阴霾。
风吹到脸上，不知是风凉，还是心凉。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乔归吸了吸鼻子，“师叔，你只说被骗了我可以回家，可是，骗我的是阿九，该怎么办呢？”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乔归并没有回头，只冷冷的开口：“我刚刚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檀睿摇摇头，“没有忘。”
乔归转过身，倏地拔出剑，“檀睿，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檀睿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要杀便杀吧。”
“你！”乔归愤恨的看着直愣愣站在那里的男人，咬了咬牙，手腕一翻。
几缕乌黑的发慢慢飘落。
“你这种人的血，不配染红我的剑。”
空气中带上了湿意，细密的雨丝落在两人身上。
檀睿温声劝道：“乔乔，已经在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好不好？”
“谈什么？”乔归面沉如水，不客气的嘲讽，“谈你是怎么算计我的？是怎么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还是想要谈你接下去的计划，怎么骗走我的剑？”
冷哼一声，他继续道：“你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口中的话，真的能让人相信吗？”
檀睿沉默。
这句话，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乔归微微勾唇，似在自嘲，“就这样吧，你我当从未认识过。”
檀睿立刻道：“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要是说些别的，不管是认错还是挨打，他都能接受。
当没认识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乔归被他逼的连连后退，“那你究竟想怎样？我们至少做过朋友，真的要落的不死不休的下场吗？”
他承认，哪怕知道檀睿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玩.弄他，他仍旧没办法狠下心去对他动手。
他就是没出息。
可檀睿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呢？
“谁他妈的要和你做朋友！”
檀睿啐了一声，急急的上前两步，握住他的双肩，“乔归，不管你现在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朋友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稀罕！”
“乔乔，我”
乔归被他一开始的喜欢震慑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说了好几句，他赶忙喝止，“你闭嘴！”
“我不想再忍”
檀睿根本不想停下来，然而，他不得不停下来。
“咳咳，咳咳！”乔归突然咳出几口血沫，吓的檀睿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乔乔！”
乔归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推他，“你别靠近我！”
檀睿紧张的想去号他的脉，“你是哪里不舒服？是刚刚受了内伤吗？”
乔归努力躲着，费力的吼道：“你滚啊，你滚咳咳咳！”
刺眼的红色从青年嘴角流出，檀睿再不敢动，只能顺着他，“好，我滚，我滚，你别再激动好不好？”
雨慢慢变大，檀睿无奈劝道：“你身上还有伤，先去避雨好不好？”
乔归却不管那些，凭着仅有的力气推着对方，“你，放开”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乔乔！”
顾不得许多，檀睿打横抱起乔归，飞身朝着城内又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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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踢开药馆的门，檀睿冷漠吩咐道：“准备热水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檀修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檀睿，你是真的把我这里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别废话！”檀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温度。
看的檀修一惊，不敢再占嘴上便宜，赶紧安排人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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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脱下乔归已经湿透的外衫，檀睿紧锁着眉，看着被雨水泡的微微发白的伤口，他心疼的抿了抿唇。
拿过一旁的干毛巾从乔归湿漉漉的发开始擦起。
忽然，门口响起一道声音，“檀睿，我已经”
檀修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想着刚刚飞到门上的指刃，忍不住吼道：“你干嘛！”
这人真的要弑兄？
然后就听里面回道：“别进来！”
檀修忍不住道：“这是我的房子！”
檀睿霸道的回：“现在是我的。”
檀修视线偏了偏，接着忽然想到，语气有些欠揍，“你不是在做什么坏事呢吧。”
檀睿回答：“我真要做什么也不会选你这个破烂医馆。”
“嫌我这里破你倒是走啊。”
话音未落，第二片指刃再次定进了门上，听得檀修心一颤。
“热水和衣服都准备好了，你自己出来拿。”
这次，里面终于有了反应，门被推开，檀睿走了出来。
眼尖的注意到对方身上的点点血迹，檀修问道：“乔归受伤啦？”
檀睿恍若未闻。
檀修舔了舔嘴角，又问：“你们是不是生气了？”
接着眼珠一转，语气变了变，“你不趁着这个机会把碧凝剑夺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吧，你真的带了剑回去，山庄里的那些老古董也不”
檀睿顿住，“我不会。”
“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乔乔很快就会醒，他可不像我，会顾念手足之情。”
说完话，檀睿便捧着东西进了屋，留下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檀修立在那里。
他听错了？
手足之情？
檀睿你还有那种东西？
然而，想归想，他还没胆子把话都说出来。
尤其是现在檀睿看上去心情很差。
不过，这似乎是一个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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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归本就是急火攻心加中毒，解了毒后没多久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坐在一旁直直看着自己的檀睿，他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阿九。”
而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又变的恨起来，“你怎么还在？”
檀睿解释：“乔乔，你中毒昏倒，我没办法只好带你回来这里。”
这里？
乔归注意到这个词，忍不住朝着左右看了看，果然是熟悉的摆设。
原来，竟是把自己带回了小药馆。
眼神一暗，嘴角挑起讥讽的弧度，“我中毒昏倒，难道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吗？”
目光微移，看到立在一旁的碧凝剑，他又道：“我真的好奇，你怎么没趁着我没有意识拿走我的剑。”
“乔乔，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不行，我跟你无话可说！”
面对着乔归的排斥，檀睿叹了口气，“乔乔你这样，真的是让我很难办啊。”
“难办你就”话还有一半卡在嗓子眼儿里，乔归就忽然被对方压倒，“你做什么！”
檀睿身体虚虚的压在他身上，并没有真的碰到，一只手扣住他手上那只胳膊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将自己完好的那只胳膊举过头顶压着。
这种近似于任人宰割的状态让乔归非常不爽。
他还没等反击，就听檀睿道：“不要乱动，乔乔，我不会做什么的。”
乔归表情那叫一个难看，“现在这样你跟我说你不会做什么？”
下一秒，檀睿就忽然动了一下，吓得乔归音调都变了，“你想做什么！”
“我想，”檀睿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便微微低头，两人呼吸交错，鼻尖相碰。
乔归吓的整个脊背都绷住了。
完全不敢动。
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似乎只要一个细小的动作，唇瓣就会贴上。
“你……”
檀睿冲着他眨了下眼，话音里带着笑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吧。”
“你无耻！”
“我什么都没做，平白挨了句骂是不是不太好？”说着猛然低头，在乔归的唇上啄了一下，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坦然的重新抵住乔归的鼻尖。
乔归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檀睿，你，你不要脸！”
檀睿故作茫然地反问：“我哪里不要脸了？我做什么了？”
“你！”
手指轻轻按过柔软的唇，檀睿轻笑，“乔乔不是早就对我做过同样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乔归说了一半就愣住。
“想起来了？”檀睿笑道，刻意提起，“那天的喂药。”
乔归表情微妙几度变化，“你是故意的！你装昏！”
“是，我是故意的。”他原本只是不想喝药，想逗逗乔归，却没想到竟会有意外之喜。
不等乔归开口，他直接说：“我无耻，我下流，我不要脸，乔乔还有新词吗？”
乔归：“……”
“混蛋！”
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两个字，檀睿实在是无法控制的噗的一声笑出来。
“乔乔你真是太可爱了。”
乔归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少在那里嬉皮笑脸的，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同一个亏，吃一次就够了。
眼前的人，多有心计多会算计自己难道还没看清楚吗？
难道还要傻乎乎的再去被他骗吗？
檀睿闻言反问：“乔乔上我什么当了？”
“我承认，身份的事我确实是骗了你，但是除此之外，我的所作所为，都是遵从我自己的本心。”
“不管是想被你保护，亦或是保护你。”
“我保护的是阿九！”乔归不满的皱眉，“也是阿九保护的我！”
檀睿这次非常直接，“阿九就是檀睿。”
见乔归这次偏开了头，他起身放开了对方，“乔乔还在生我的气？”
挑挑眉，拿过一旁的剑递给乔归，“那拿剑砍了我吧，我绝不还手。”
乔归坐起来，对着檀睿怒目而视，“你以为我不敢吗？”
“檀睿，你当真以为我还会心软吗？”
剑锋与对方的肩膀仅有存余，泛着冰冷的光。
“你骗了我那么久，那么多，真以为可以一笔勾销吗？！”
“我从未那么想过，所以，”檀睿微微一笑，自己猛地朝前一动，“赔给你。”
剑插进肉里发出的闷响，与瞬间流出的红色液体相互交织。
檀睿白着一张脸，摸了摸乔归的脸，声音温柔缱绻：“我的乔乔是善良的，所以我自己来。”
“我喜欢你，乔归，我檀睿喜欢你，这句话，是真的。”
没有血色的唇瓣说出的却是真诚的情话。
乔归似乎傻掉了，艰难开口，“你，你是不是疯了啊！”
“没有，我很冷静。”
“你闭嘴吧！”
乔归吼了一句，然后六神无主的问道，声音里满是颤抖，“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能拔剑吗，药，药呢，药在哪里？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檀睿看着他这幅焦急的模样，心里忽然升起异样的满足感。
“乔乔，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个屁数！”乔归控制不住的爆了粗口，“正常人谁会这么做啊！”
那可是剑啊，就那么直接捅了进去，他不要命了吗？！
一抬眼，就看见檀睿居然还在笑，他忍不住凶道：“就知道笑，药呢？”
檀睿指了指一旁的瓷瓶，然后问道：“乔乔要帮我上药吗？”
乔归表情一凝，反应过来似的偏开头，“自己去上！你流血而死我也不会管你！”
“乔”
“上完药之前不准和我说话！”
“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句，我刚给你换衣服的时候顺便给你胳膊上的伤药也换了。”
檀睿说完便笑着开始脱衣服。
双重打击下乔归惊的双眸大睁。
他的剑呢！
他今天就要一剑捅死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