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都干’公司有个情报组,专门收集资料辅助委托,在防火墙那头大鹏展翅,反正惹了事有吴景文给他们擦屁股,再不行上面还有个吴连担着。
墙上投影着张杀马特照片,‘啥都干’情报组组长林简是个相当精英范的男人,他穿着夹脚拖鞋腋下夹着笔记本斯文儒雅地走进来。
他拿着激光笔往照片脑门上戳:“季晨,男,年龄18,青苗一中高二学生,照片上的绿毛就是他。”
鹿蓉把照片比了比,摇摇头:“现今的不良高中生不行了,当年景文一个人头上七种颜色。”
“当年之勇不必再提,哥只是个传说。”吴景文注意到资料上标红的地址,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突然灵光一闪。
——这不是周清纯的网吧一条街吗?!
吴景文说:“只有这一个地方?”
林简眼皮快搭上了:“我找遍了所有监控录像,甚至去警局找刑侦大队的老徐帮忙,最后只发现那疯子跟他有过交往。”
吴景文合上资料往外走:“谢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被招呼了一路,吴景文今天难得感受到了来自员工澎湃的热情。
他把人打发走,眼瞅着三三两两的小姑娘捂着嘴红着脸跑走,吴景文假笑瞬间消失,脸色一沉拉开门闪身进去。
“姓周的!你——”
刚酝酿出来的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拦腰斩断,吴景文在背对着他的背影上不自觉地扫了两眼,直到周苍衡转过身,他脸色一变。
吴景文盯着他白净的手,不可置信道:“你手上的是什么?”
周苍衡手指一松,嫩苗似的叶子往下飘,他说:“没东西。”
“你当我瞎?”吴景文锁上门阔步走来,把资料往桌上一拍,端起窗台上的小盆栽,准确无误地看到那鲜嫩的缺口,“你不给它浇水还揪它叶片?几十盆玩意好不容易活一个容易吗?它就跟我儿子一样,要是明天死了,老子以后孤苦无依你负责?”
周苍衡想说他没打算揪它叶片,纯粹是进来的动静把他吓一跳。
周苍衡视线在他手上转了圈,说:“我再给你买一盆。”
“那感情能一样吗?”吴景文放下盆栽,拉过办公椅,扬了扬下巴朝他示意坐下,没好气道,“谈谈。”
吴景文顺着光滑的圆木桌面推去几张照片,双手合十垫在下巴,在对方查看照片时观察他的神情。
“我见过他。”周苍衡抬起眼与他不偏不倚地对上,“也记得他。”
吴景文:“哦?”
周苍衡微微蹙起眉:“他欠店里好几百,拖了将近半年。”
“他之前去你店里上过网?”
周苍衡将照片放回桌上:“不止先前,目前也在。”
吴景文不解:“欠了半年还让他来?”
周苍衡说:“正在还钱,怕他跑了。”
对此吴景文表示理解,小本买卖都这样,他们‘啥都干’也接催账的活,一般套麻袋拽巷子里打一顿最快。
只见吴景文露出腕表看了眼,他要是速度点能赶上晚上篮球赛,他迅速收拾着文件,站起身拿起外套。
“我要见他。”
“谁?”
“季晨。”
周苍衡一愣,算了算时间:“现在?”
吴景文从抽屉里勾出车钥匙,风骚地“嗯哼”了声,说:“走吧小周,全球限量的保时捷送你回家,15分钟保准到。”
小周:“……”
周苍衡:“希望你能如愿。”
夕阳西斜衬得天际一道暖红,黑压压飞过一片大雁,银色保时捷流畅如闪电般的车型在车流中卡得正正好好,吴景文眼睁睁看到几只狗欢快地撒着蹄子超车,愤怒地直按喇叭。
“我x你妈,按你大爷!”前面车窗内伸出个中指。
“操!”吴景文盯着那根手指,“五菱宏光也敢嘲讽我?”
周苍衡在手机上打着字,闻言头也不抬:“小心监控探头,扣分。”
吴景文立马端端正正地坐直。
堵了半小时后,保时捷如脱了缰的野马朝着上江区驶去。
停完车天都黑了,富贵看到周苍衡后眼睛一亮,立马迎上来:“老板你回来了!你吃了吗?我……擦。”
周苍衡背后跟着一个脸黑的吴景文,李富贵迅速想起他差点去市局举报以及车上藏刀的场面。
哪一个都让她心惊胆战。
周苍衡绕过前台朝住所走:“没有,堵车了。”
富贵:“这个点肯定很堵。”
吴景文脸更黑了。
路过某处看到满地的玫瑰花后周苍衡脚步一顿,想起这男人似乎正在追李富贵的事,垂下眼帘低声说:“去问问他喜欢吃什么。”
她僵硬道:“啊?”
关系已经好到给姓吴的买好吃的地步了吗!姓吴的何德何能!
闻言,吴景文随意抽出三百块钱放桌上:“不用麻烦,去对面买两份盒饭。”
“三十就够了……”
吴景文简单粗暴:“买贵的,多简单,才三百。”
李富贵说不出话,小心翼翼地收起钱,跑去对面点了五个炒菜,全点的周苍衡平时吃的。
提着外卖上楼,周苍衡接过后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去把季晨喊来。”
她愣了愣,见他自有安排,脚步一转去找人。
“堵车这事真没想到,对不住了周老板,今天就当我请客……?”
吴景文瞧见里面的水煮白菜,感受到了满满恶意,牙根狠狠一酸,艰难地合上盖子。
周苍衡慢吞吞地拆开筷子递过去。
吴景文:“……”
突然外边“叮铃哐当”一阵响,吴景文迅速起身,门一开外边倒进来个被五花大绑拼命挣扎的绿毛,吴景文眉峰一颤,撕开他嘴上封贴。
季晨惊恐地瞪着他:“唔!唔唔!哎呦卧槽疼疼疼,轻点哥……你们想干嘛?不是说好了年底还钱吗——”
“是年底。”
“那你们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吴景文提着他后腰把人往里拽:“请你吃个斋饭。”
大门猛地合上,楼道中吹过阴风。
楼下赵一听着动静一阵哆嗦:“咱们店终于要露出地头蛇的苗头了吗……”
面前摞了盘水煮白菜和水煮胡萝卜,季晨拿着筷子不知怎么下,他颤巍巍道:“哥,你有话直说,不必这么折磨小弟吧?”
周苍衡:“……”
吴景文嘲笑他,拿出照片贴在他眼前:“见过吗?”
“……太近了哥,斗鸡眼了看不清。”
照片往后退了退。
季晨细细辨认了会,打了个响指,笃定道:“前几天见过,他还问我网吧怎么走,我看他穿成这破烂样都要上网,跟我是一路人,就给他指了个路。”
吴景文:“就这样?”
季晨:“昂。”
吴景文反问他:“交流很顺利?”
“顺利啊。”
周苍衡斟茶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颤,他立马稳住,缓缓放下茶壶。
吴景文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摸着下巴说:“不对啊,老徐给的资料说他是个神经病,话都说不连贯。”
季晨一块胡萝卜卡在喉咙:“咳咳咳,啥?神经病?”
吴景文推开他,嫌弃地拍拍身上菜渣,指了指一旁不声不响的周苍衡:“不信问他。”
周苍衡点了点头。
“他挺有礼貌的,最后还道谢。”季晨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是我熬夜久了出现的幻觉?”
不是幻觉,吴景文很清楚,那男人确实精神方面有问题,只是季晨恰好遇到了他正常的时候。
周苍衡思索片刻,问道:“除此之外,他有没有提到别的事情?”
季晨回忆了会:“他说自己刚离开主顾身上钱少,又怕被讨债不敢回家,所以想去网吧凑合几天。哦对,他还说自己离家将近十年,肯定没人记得他了。”
吴景文警惕地眯起眼,重复道:“十年?”
‘天使’公司病毒泄露是在九年前,两者有什么关联吗?可现在从那人身上问不出什么。
显然他们遇上男人的时候,他已经处在不正常的阶段,而他潜意识中想要接近的人,或者说他在拥有正常思考能力时接近的人——是周苍衡。
吴景文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臂膀挨上周苍衡的侧腰,他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想防着不让他跑。
周苍衡腰侧敏感,正想往旁边挪,吴景文突然伸手紧紧地勾住他,质问道:“哪儿去?”
周苍衡腰侧酥麻还挣脱不开,沉声道:“松开。”
“嗯?”吴景文才看到自己爪子正越过对方后背搭在腰侧将人牢牢箍在怀里,想起什么,他立刻松开手,“不好意思顺手一揽,你可别多想!”
你可别想多了来gay老子!
吴景文搓了搓指腹,上头还留着滑腻的触觉,他古怪地喝了口水,问:“后来呢?”
季晨往嘴里塞了块鱼肉,说:“我记得他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走了,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我还以为他有哮喘,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犯病了……他不会来找我吧?”
吴景文说:“不会。”
“哦……那没事我先走了?”季晨搓了搓手,“下面还等着我开团。”
吴景文摆手,他跑得飞快。
霎时,客厅更显得空旷,吴景文注意力总是在另一个人身上逗留。
暖黄色的灯光将周苍衡的侧脸打造得温和,类似于某种上好的原木光泽,脖颈纤细线条优美,浑身充斥着脆弱。
吴景文艰难地收回视线。
“嗡——”
桌上手机震动,吴景文走到阳台接通。
那头键盘声此起彼伏,林简言简意赅:“季晨的个人资料收集完成,已经发给你一份。”
“谢了。”吴景文正想挂电话。
林简又说:“不过我顺手整理了上江区的各项数据,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们每年精神病人的入院里最高,自杀率居高不下,我猜这两件事可能会有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