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沪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床上的女人跟裴青慈有六分像，只不过她更加年长，更加清瘦。女人脸上带着病态的白，身形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愈发憔悴。
“妈，我来看你了。”裴青慈拎着保温桶走进来。
苏文丽脸上绽放出一抹慈祥的笑，她打起精神，“小慈来了啊。都说了妈没事，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
裴青慈抽了一把椅子，在病床旁坐下，“这段时间正好有空。”
“你工作出问题了？”苏文丽心里不踏实，以前裴青慈忙着拍戏，休息的时间很少，可是这个月她都连续过来好几天了。
苏文丽不放心，“你跟妈说实话。”
裴青慈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工作好着呢，妈你放心养病。”
“小慈，你老实说，你哪来这么多钱？”苏文丽不是没怀疑过，这又是转院，又是化疗，肯定花了不少钱。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发片酬了。”裴青慈随口答道。
苏文丽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你别骗我，我听那些护士说了，住这种病房，一晚上可要上千块！还有那孙医生，没有关系根本排不上号！”
“妈害怕你做错事！”
裴青慈鼻头一酸，她怎么敢跟妈妈说，她把自己卖给余白了！
“你不要整天瞎想，”裴青慈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今天我带了你喜欢吃的菜。”
看女儿这个态度，苏文丽直觉出事了，她眼圈通红，“我不治了，我们回家。”
“妈！”裴青慈有些着急。
“要不然你就说清楚，你哪里来的钱？”苏文丽逼问。
裴青慈闭眼，把眼泪逼了回去，她冷静道：“是我一个朋友，钱是她借的，医生也是她介绍的。”
苏文丽更加不安，什么朋友又是出钱又是出力？
她几乎颤抖地说：“小慈，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是不是吃亏了？”
说到最后，苏文丽都要哭出来了。
她老了，死了也就死了。
可女儿还年轻，怎么能因为她，就这么被毁掉！
裴青慈紧紧咬着下唇，思索之间撒了一个谎，“不是普通朋友，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苏文丽急得抓紧了床单，“你谈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之前在片场认识的，”裴青慈摸了摸鼻子，“她很厉害，对我也很好。”
苏文丽盯着裴青慈的眼睛，良久，她开口：“你又在骗我。”
“真的！”
“那你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裴青慈无奈，“她身份特殊。”
苏文丽忧心忡忡道：“咱们可不能跟不正经的人！”
裴青慈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余白艳丽又高傲的样子，心想，可不就是个衣冠禽兽。
“她是个好人，没有不正经。”
苏文丽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那你带她来，让妈看看？”
裴青慈深吸一口气，“妈，我老实交待，你不要告诉别人。”
苏文丽点头。
“我女朋友是余白。”裴青慈扔下一个炸弹。
“你说什么！”苏文丽尖叫出声。
“你小声点！”裴青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说的是小月仙吗？就是《风月无边》里面那个？”苏文丽有些激动，然后诧异地看向裴青慈，“小慈，你没做梦吧？”
裴青慈翻了个白眼，“是她。”
就是那个变态看上了你的女儿！
余白的国民度很高，名声和口碑都不错，在被包|养之前，裴青慈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苏文丽拉着女儿的袖子，兴致勃勃地问：“你真的在和小月仙谈恋爱？”
“我怎么敢开这种玩笑？妈你可不要说漏嘴了，我们是地下恋情。”裴青慈展开餐桌，一边布菜，一边向苏文丽解释道。
“我明白，”苏文丽应着，想了想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不对，小月仙怎么就看上你了？”
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有数，虽然裴青慈生得漂亮，但到底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明星，配余白还是配不上的。
裴青慈也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余白惦记上。
但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裴青慈章口就来：“片场来来往往的明星多，余白对我一见钟情。”
见女儿说得笃定，苏文丽信了一大半。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心疼女儿，“余白是认真的吗？她会不会只是玩玩儿？”
看见她关心的目光，裴青慈心里酸酸的。
“没有，余白对我可好了，她还把我签到自己的公司，想要照顾我呢。”裴青慈朝妈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那就好，那就好，”苏文丽瞬间由阴转晴，“对了，人家帮了这么多忙，你不要忘了谢谢她。”
裴青慈乖乖点头。
苏文丽看着她欲言又止。
“妈？”裴青慈问。
“我知道余白是大明星，时间宝贵得很。但如果可以，妈还是想见见她，不然我不踏实啊。”苏文丽一脸恳求。
我到哪里去变一个余白！
裴青慈心里发苦，为了让母亲安心，她只好先答应：“我到时候问问她。”
不待苏文丽多说，裴青慈就指了指餐桌上的饭菜，“妈，你快点吃饭，都要凉了。”
等苏文丽用完餐，裴青慈收拾好餐具后，又朝她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医院对面。
花店前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车窗被摇下，一双棕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拎保温桶的少女，直到她消失在街角，才收回视线。
“去公司。”余白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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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慈搬进余白家已经有一个多月。
夜幕降临，裴青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8:43，余白没有回家。
裴青慈有点烦躁，她窝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调着电视节目。
玄关处传来响动，裴青慈一瞬间站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她立即懊恼地坐下。
每天准时回家的余白，今天晚归了。她身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一副职场精英的打扮。
“这是曾扬，”余白面无表情地介绍，“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经纪人。”
裴青慈瞪大了眼睛，一双猫眼灵灵的，看起来又呆又乖。
余白看着她乖顺的脸，忍不住摩擦了几下手指。
曾扬友好地笑了笑，“裴小姐，今后我会负责你的艺人活动，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扬哥好，以后要麻烦你了。”裴青慈回过神，礼貌地朝他打招呼。
这可是曾扬啊！
他是国内顶级经纪人，曾一手带出过一位国际影帝和一位歌坛天后。当年盛世娱乐花了天价才把他挖走，给余白当经纪人。
说起来，余白的人设能屹立多年而不倒，曾扬的功劳占了一大半。
这样的大佬，要来给自己当经纪人。
想到这里，裴青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余白，对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了，这位才是真·巨佬。
双方相互了解了一下，便直接进入正题。曾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口询问：“裴小姐想走流量还是走演技？”
裴青慈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搅动。
她不是科班出身，一开始演戏是为了生计，但后来却渐渐爱上这份事业。现在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她抬头，眼神坚定，“我想好好演戏。”
曾扬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看过裴小姐的戏，虽然青涩，但胜在有灵气。之后我会找几个演技老师，你好好琢磨。只要肯下功夫，想红，不是问题。”
“谢谢扬哥。”
“不用这么客气，”曾扬打趣道，“带你可比带某些人轻松多了。”
“某些人”余白完全没有自觉。
曾扬打开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三个剧本。“我手头有三个比较好的本子，你看看想演哪一个。”
他把剧本推到裴青慈身前。
“这几天你认真看一看，早点回复我。”
裴青慈的视线扫过桌上的剧本，又看向曾扬的脸。
“我知道了。”她郑重道。
“等等，”余白突然开口，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着桌上的剧本，“我有几个要求。”
“不接吻戏、不接床戏、不接任何亲密戏。”余白的声音清冽，如同初春时节，山间夹着碎冰的溪水。
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醋意和独占欲。
裴青慈有些脸红。
“当然，我之前特意筛选过，这几部戏里亲密戏都很少。”曾扬摊了摊手。
“很少？”余白反问，脸色渐沉。
曾扬苦笑，“不是有借位和替身吗？”
余白不再多说，淡淡嗯了声。
曾扬又对裴青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之后见时间实在太晚，便匆匆告辞。
门被打开又合上，宽阔的客厅里顿时有些安静。裴青慈捧着剧本出神，而余白敛下眉眼，不发一语。
“宿主，你在想什么？”1313好奇地问。
余白按了按眉心，掩饰住眼底的暗光，“我后悔了。”
“裴青慈。”余白率先打破沉默。
裴青慈侧过头，目光中带着疑问。
余白伸手，指尖轻轻滑过少女精致的面容，抚到了她柔软的粉唇上。
“吻我。”她命令。
裴青慈的脸霎时烧红。
终于要来了。
那天晚上潮湿又混乱的记忆顿时涌入脑海。
余白又要让她履行情|人的义务了吗？的确，余白帮了她那么多，无论是示威还是邀功，她都必须有所表示。
第一次，裴青慈鼓起勇气靠近，贴上余白的唇。
凉凉的，带着余白特有的冷冽香气。
余白却不满意单纯的触碰，她紧紧扣住少女纤细的腰，熟练地撬开了她的唇，探了进去。
裴青慈发出一声闷哼。
两人分开，裴青慈微喘着气，倚在余白身上。
余白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对着少女眼角的泪痣轻啄了一下，“这里只有我能亲。”
然后又凑近她唇边，“这里也是。”
气息相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