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完结

虞钟磕头再次拜首:“王上,臣虽不能为您尽忠,但是臣的不肖子虞霖将来可以为您尽忠。他然愚钝,幸有过目不忘之能,待他成年,必能为王上所驱使。”

“我杀了他父亲,他还能为我当牛做马?这样没有骨气的人,我不需要!”殷华侬看冉轻轻听得无聊,在她耳边悄悄说:“你先出去玩会儿吧,我马上就来找你。”

冉轻轻微微颔首,行礼告退。

她从殷华侬身边的案席离开,来到虞钟身边,朝他行了一礼。

冉轻轻虽未发表意见,但她行的这一礼却是表明她的态度。

窗外淡淡的玉婵花香从四面八方飘来,像她身上的味道,就算她不在身旁,也很安心。

殷华侬冷着脸看向虞钟。

就在刚才,他有过想要杀死虞钟的念头。虞钟这只老狐狸,想这么轻松的全身而退,他怎么可能同意?放虎归山,是大忌!这只猛虎他不能驾驭,便只有杀掉。

没有虞钟,齐国可能会晚称霸几年,他安安心心再蛰伏几年便是。

他不怕杀死虞钟后会对齐国造成影响,他就怕那个娇滴滴的心肝肉垂泪。

更令人生气的是虞钟现在毫无惧色,因为冉轻轻向他行了一礼,虞钟似乎是笃定了自己不会杀他!

殷华侬偏不如他愿。

“孤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做出的选择都不够冷静,孤愿意给你时间冷静,等你想清楚再做决定。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闭门思考,这期间,孤会把你的家人接进宫,住进王宫西北角。”

虞钟脸色煞白,就好像亲眼瞧见全家人死于猛兽之口。。

齐王宫的西北角,并不能住人,那里是饲养猛兽的地方。

殷华侬微笑着将虞钟扶起来,他刚沐浴过,身上还音乐散发着澡豆的清香,虞钟却从中品出了血腥味。

他的两只胳臂被殷华侬紧紧握住。

“丞相,别害怕,在你思考清楚以前,孤不会伤你家人。”

冉轻轻也不希望他杀人,他不想让冉轻轻害怕。

然而殷华侬和虞钟都误会了,她刚才向虞钟行礼就只是单纯的行了个礼,表示她对虞钟的尊重,也含有几分歉意。

她再也不会轻易干涉齐国的内政了,从此以后安安生生的以色侍君,不容许自己再有半分妄想。

管太多闲事的人都活不长,从此以后,她安安心心完成自己的责任便好。她的责任是令齐王心情愉悦。同样的,殷华侬也会因为她全心全意的伺候,而对楚国心存柔善,加以照拂。

冉轻轻刚才给楚君写了封信,信中再三恳求他不要联合其他诸侯攻打齐国。她想,父君这么宠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当时她求着殷华侬将常珩派到父君身边贴身保护,是想让父君逃离前世被人刺杀的命运。现在看来,或许她这样做只能令父君死得更快,一旦父君有了反殷华侬的心思,常珩只怕是第一个想要动手杀他的人。

她把最大的危险,留在了父君身旁。

玉婵林中有一张不大不小的秋千床,是殷华侬仿着楚王宫里的秋千床做的。冉轻轻想家了,她在秋千床上躺下,假装自己还在楚王宫,一会儿就要去父君宫里去看他。

父君常说,人啊,要想着快乐的事,把所有不开心都抛在脑后。

父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六岁,比男孩子还淘气。父君的脸上还有她画的浓眉,眼角的线条画到了鬓角,脸上是红扑扑的胭脂。

他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便从宫人憋笑的表情里发觉不对。在水镜中看到自己脸上的“妆容”后,气得头冒青烟,瞬间将刚才说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父君说,要不是因为她长得太像母亲,小时候不知要挨多少揍。

想起童年趣事,冉轻轻不禁弯起嘴角。

一片红色的玉婵花瓣,悠悠旋转,落在她的眉心正中。

殷华侬刚把虞钟打发走,来这儿找她,刚好看到玉蝉花瓣落入她眉心这一瞬间。这玉婵花瓣太过大胆,居然敢轻薄他的心肝,真是不想活了。

王上和王后终于和好,底下的内侍和宫女们高兴极了。

他们再不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自从王后搬去偏殿,王上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若不是有裴监在前面顶着,他们吓都被吓死了。

齐王从寝殿走到庭院,神色霁朗,遇见行礼的宫人们脸上还挂着笑,食指放在嘴旁,暗示他们不要行礼,更不得惊扰了躺在秋千床上小憩的王后。

宫人们捂嘴笑,无声的点头。

刚才王上冲她们眨眼睛!

王上不生气的时候真好看,眼睛眨巴一下,都要将人的魂儿都勾走了。满心小鹿乱撞的宫女,因为殷华侬偶然的俏皮举动,忘记了这位其实是众人口中的残暴之君。

日头渐盛,此时正是白昼里气温最高之时,庭院中的玉婵花香愈加浓密。

太阳晒得太舒服,冉轻轻躺在树荫底下差点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落入一个人怀里。

即使不睁开眼,她也知道是谁!

偌大的齐王宫,除了他,谁敢与她这么亲密?

盛阳照耀之下,冉轻轻骨子里的寒气仍不住的往外渗,她已经做好了与他亲密的准备,却仍旧会害怕。

冉轻轻将脸往他怀里钻,挡住自己脸上的表情。那日撕裂般的疼痛,她仍旧心有余悸。

其实也有快乐的时候,不要总是去想痛的记忆,想想开心的时候。

可是在这种事情上,她甚少感受过身体上的欢愉,更多的只是心理上的满足。

从前,看见他得偿所愿,像偷着腥的猫一样餍足的模样,她比什么都高兴。

殷华侬留心到了她的动作,以及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在极力忍耐,却仍旧瑟瑟发抖。

他下意识的想要想将她的脸扳回来,亲亲她,安抚她的不安。

但他更多的是生气!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若不是她那天故意惹他生气,他也不会失控到如此荒唐的地步。若不是她眼底的冷漠触怒了他,他怎么会想要惩罚她呢?

其实现在回过头想想,那一瞬的怒火并非不可控制。只是有些愤怒的情绪一旦开了头,那一刹那的愤怒会勾起其他的记忆,然后所有痛苦的记忆不断叠加,成为一个巨大的虚影。他被那虚影控制,迷失神志。

他真正想惩罚的人不是她,他是在埋怨这不公平的命运,埋怨他痛苦的过往,以及身上卸不下的承重负担。如果可以,他只愿当她的奴仆,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旁。

有一天夜晚,殷华侬站在侧殿的窗前,看她抱着小乖。

那一刻,他忽然很羡慕小乖。

殷华侬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小乖,因为小乖能令她有安全感,小乖永远不会离开她。

在冉轻轻心里,他是靠不住的,他随时有可能会离开。

殷华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冉轻轻一直都很乖,除了偶尔发小脾气逗他玩儿,从来都不闹腾,他便以为她真的如表面那般不谙世事。直到错误发生以后他才明白,冉轻轻的心比他更加脆弱。

殷华侬不知道,他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击得支离破碎。

直到殷华侬将她抱回宫殿,她还在装睡。

殷华侬命令她:“不要装睡。”

冉轻轻很听话,羽睫像蝴蝶一样颤颤巍巍的扑闪着,还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春末夏初的季节,不止花儿开得漂亮,她的肌肤也水润润的,比冬天的时候更有光泽。

殷华侬亲亲她的额头,唇瓣微微用力,将她眉心那片玉婵花瓣抿了下来。

玉婵花瓣的味道酸酸甜甜,他低头,想她一个带着玉婵花香的吻。

冉轻轻极力控制的情绪终于无法掩藏,她用力推开他,躲在墙角,大声喘息,像是受伤的幼兽。

她疼得厉害。

全身都疼。

脑袋里最疼了,似乎有一把剪刀从额头那里戳了进去,用力在搅和。

殷华侬没想过她会怕成这样!

“对不起!”殷华侬站起来,远离榻几步,希望她能自在些许。

冉轻轻还在坚持着佯装镇定,她不知道自己笑得多假,嘴角勉强地向两旁牵扯,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

他说:“不用勉强自己笑。如果你还没准备好,那我今晚去睡书房,或者你想回偏殿也可以。”

得知自己拙劣的演技没有瞒过他,冉轻轻很愧疚,她不是想害他内疚的,她不想他离开!

她跪着爬到床榻外侧,朝他伸出手,努力去够到他。

尽管她的胳膊还在微微的颤抖。

但她是真心想要克服这种恐惧!

对!要想想开心的事:初遇的时候,殷华侬给她各种好吃的;殷华侬带她逛市集;还有庭院里玉婵花......

这些都是他的情义。

就在冉轻轻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殷华侬又后退了两步,耐心跟她解释:“我真的没有生气。”

说完这句,他要走了。

冉轻轻脸色刷白,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追上他,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这种时候,殷华侬比她更加厌恶自己。

他是个怪物,谁靠近他,他就会伤了谁!

冉轻轻摇头:“我没有勉强自己。齐王宫里空荡荡的,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会从噩梦里醒来。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我很难高兴起来。等会儿你可以温柔一点,这样我就不会再那么害怕,留下快乐的记忆,才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

她忍着恐惧,伺候他解衣。

窗外仍是烈阳高照,从前她很抗拒白天做这件事。

殷华侬握着她的手:“还是等晚上吧!”

冉轻轻低下头,声音如蚊蚋:“这几天,你是不是去找别人了?”

居然敢红口白牙的冤枉他!

这可是她自找的。

殷华侬一把将冉轻轻推到床上,他自己迅速解开衣服,冉轻轻直勾勾地着看她,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恐惧。

冉轻轻以为他要做些什么,他却只是用被子将她裹住了,抱在怀里。

她愣住了,一脸不解。

瞧着她一脸失望的样子,殷华侬哭笑不得:“我大病方愈,昨夜又整宿未睡,从寅时血战到今晨,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容我先歇息片刻,好不好?”

冉轻轻闭上眼,把头埋在被子里,只剩下脖子处一片殷红。

殷华侬在她脖子处吻了吻,捏捏她的耳朵,然后真的靠着被子睡着了。

为了能让她在敦伦时感受到欢愉,殷华侬特意请教了宫中的老医官,还翻阅了好几卷秘册。他准备好十八般武艺,想等着跟她和好时用上,谁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天,殷华侬睡得香沉,冉轻轻被他传染,睡得分外踏实。

冉轻轻是被他给吻醒的,窗外月华初上,庭院里树影婆娑,四周安安静静的,连宫人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的呼吸太过滚烫。

冉轻轻打了个哆嗦,双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从腿间提起。

“你从前答应过我的,再也不这样。”

哭腔带着颤音,一双眸子里散着浓浓的水雾。瞧,她其实也很高兴,只是这样的快乐太过陌生,才会恐慌。

从前冉轻轻总是哭,殷华侬便不敢再继续。

老医官教他,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哭声,要仔细辨别。因为她们极度欢愉时,也会哭泣。

殷华侬想,她此时应当是欢愉的。

“今日,我便教你一回,男人在床上许的诺都是靠不住的?”殷华侬笑意盈盈,重新埋首于膝。

她越求他,他便越得意!

舌如灵蛇,唇齿轻扫,她心脏都快要停了。

到后来,冉轻轻嗓子喊哑,她真是要感谢裴监将内侍们都调走,不然明日怎么见人。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为何世人将男女欢好,形容为云雨。

云端荡荡,雨露汤汤。

第二日,殷华侬亲自将虞钟的家人送了回去。

他出宫的时候,冉轻轻还在睡。

冉轻轻虽然没有求他,但她希望他放过虞钟的家人。

殷华侬也只是恨虞钟扰了他昨日的午膳,才故意为难他。

虞钟看不懂殷华侬的举动,他弯腰拱手,态度诚恳:“王上可是有事要吩咐臣?”

殷华侬本想跟他正式道别,虽然虞钟一直与他为敌,但齐国能有今日,虞钟功不可没,他当得起齐国君王的拱手礼。

可殷华侬心眼小,他很记仇!

“你们一家人离开齐国,就别再回来了。”殷华侬冷哼一声,他在战场上从未输过,却在□□上输给了冉轻轻,政事上输给了虞钟。

虞钟突然犹豫了,他问儿子:“你认为齐王如何?”

十二岁的虞霖正处于变声期,嗓音粗哑:“王上乃仁善之君。”

虞钟讶然的盯着儿子:“可世人都说,他是残暴之君。”

“父亲难道忘了,如果不是王上废除了奴隶制,我们全家如今也只是王叔弦的家奴。”虞霖朝着殷华侬离开的方向拱手行礼,然后道:“在所有奴隶心中,他是这世间最仁善的君主。”

虞霖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齐王这个人,天下人都说他是霸主,是残暴之君,是杀人喝血的魔王。

虞霖却不这样认为:“齐王嗜血,这与他的身世有关。”

他是奴隶出身,生母被当成牲□□剥了皮当成祭品,后来又在战场上一直厮杀。这样的人,对生死看得不那么重,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也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

但他绝对不是残暴的人,这个人冷若冰霜的面具下,藏着一颗赤子之心。

虞钟捧着脑袋,想起了一些旧事。

当年,殷华侬从野兽笼中把殷离疾救下来时,虞钟曾看出来他的心软。

后来,殷华侬身边跟随的每一个人,都跟殷离疾一样,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大将军夏侯厝,统帅鹰族二十万大军,功勋卓著,威名显赫,地位仅在闵阳侯殷离疾之下。谁能想到,昔日他也有狼狈之时?

夏侯厝的父亲是夏侯令,曾是鹰族权贵,因为企图造反,被老齐王发现。后来全家都被斩,十五岁以下男子被贬斥为奴。十四岁的殷离疾将十五岁的夏侯厝带在身边,率领奴隶军团攻城陷地,夏侯厝是所有奴隶中最出色的一个。

因为他的战绩太过辉煌,齐国特意为他修改了齐国律法,自此后,齐国的奴隶也可封官。

飞鹰将军常珩,齐王殷华侬身旁的暗卫统领,手下的江湖游侠遍布九国,为秦国铺开了一张强大的情报网,九国任何一处的赌坊、茶馆、酒肆、青楼都被常珩安插了眼线。可是常珩,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

当初的常珩原本只是个游侠。他侠义心肠,救下一名被世家大族强迫陪葬的女子,女子与丈夫并未见过面,成亲那日丈夫因病而逝,婚礼成了丧仪。常珩去盗墓偷宝时,听到土里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他把坟墓掘开,救下了那名苦命的女子,从此被世家大族悬以重金追杀。

后来也是殷华侬救下他,并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武艺,让他自己击败一个又一个前来取他人头的刺客。殷华侬见他安全,要放他回江湖,可常珩却说自己这条命就是殷华侬的,他要用一生来偿还恩情。

金犀将军魏延,成年后便是夏国的猛将,魏家世世代代守护夏国,每一任金犀将军都对夏王死忠。但不幸的是这一任的金犀将军遇到的对手是殷华侬,因为他被殷华侬俘虏,昏庸的夏王一气之下杀了他们全家。

魏延立即向殷华侬投诚。

殷华侬与夏国签订合约后,当即斩下了夏王淳于兴的头颅为魏延报家仇。夏王淳于兴是个昏君,从他杀了魏延一家就可以看出来。对夏国而言,杀了他等于为国除害,因此夏国都很感激殷华侬。后来,魏延又在战场上杀死了上一任夏王,淳于兴的儿子淳于享。

从此魏延放下了心头大结,对殷华侬死心塌地。

虞钟一直感念殷弦的救命之恩,哪怕殷弦有算计他的地方,虞钟也从未放在心上,包括那一纸奴隶契约。当年虞钟被赌馆陷害,签下卖身契约,是殷弦将他的奴隶契约从赌馆中赎出。

后来,他也没问过那份契约,心里默认自己便是殷弦的家奴。

直到殷华侬废除了奴隶契约,殷弦举荐虞钟入官场,他们之间的情谊更加牢固。

虞霖见父亲神色仓皇,徐徐道:“父亲难道不明白,真正对我们有大恩的人,其实是王上。王叔弦的救命之恩,父亲早已报完。若不是父亲为他出谋划策,凭他的资质,如何能与王上抗衡?您再仔细想想,前几年王上不肯杀了王叔弦,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杀死吗?不,不是这样,是因为王上不愿与父亲为敌。”

虞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朝儿子使眼色,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门外,管家的声音传来:“先生,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走吧,王上下令,命我们午时之前离开献阳。”虞夫人将女儿交给儿子后,拉着虞钟的手,安抚他。

虞钟脸上的迷惘退散,眼神里多了一些坚定。

“夫人,我们不走了。”虞钟笑着回握住妻子的手,“我们这辈子就住在齐国,哪儿也不去!”

最终,虞相留下了。

齐王殷华侬的婚事又重新被提起来。

与上次不同,这一回虞相不再反对殷华侬割让三座城池给楚国,反而愿意亲自捧着齐国的地图出使楚国,任由楚君自己来选择三座城池的地点,并说服楚君来齐参加齐王与齐后的婚宴。

反正未来齐国会统一九国,届时割让出去的三座城池,还是会回到齐国的地盘。

楚君原想再继续僵持一阵,为难齐国。

却听虞钟说:“楚君,齐国和王上再等一阵也无妨,反正王后已经住在了齐王宫,只差一个名分罢了。我是怕王后肚子里的小王子等不起啊!”

恶人最怕恶人磨,楚君想当恶人为难殷华侬,可虞钟这个比他更恶的老狐狸一出马,楚君也没辙!

总不能让女儿大着肚子无名无份的住在齐国吧!

最后,楚君由殷络与常珩护送入齐,参加齐王婚礼。

殷络一直瞧不上魏延,并不是因为魏延长得很丑,仔细看,魏延其实并不丑。他只是没什么存在感,比起活生生的人,他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物件。

眼瞧着阿兄马上要成亲了,殷络也开始着急自己的婚事。

殷络虽然自己也很有男子气概,但她还是想嫁给一个比她更有男子气概的人,可她看得上的人,都看不上她。那些粗汉子,都跟阿兄一样只喜欢娇滴滴的女孩子。

愿意主动往殷络身上扑的人也很多。

他们大多性格阴柔,扭扭捏捏。

这样的男人没有半点阳刚之气,殷络非但瞧不上,还有点犯恶心。

终于将楚君护送到献阳城,殷络也开始着手忙自己的婚事,她有官职、有钱、有房子住,就差一个男人!

殷络思来想去,降低了标准,只要是男的,活的,说话不恶心人就成。

殷络不敢将这话告诉殷离疾和夏侯厝,这些坏坯子,一准要笑话她。与殷络感情最好的常珩刚从楚国回来,正与他家那小寡妇久别重逢、如胶似漆,殷络也不好前去打扰,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只剩下魏延。

殷络的将军府布置得跟她这个人一样简单,除了简单的桌椅,再也看不见别的装饰物。宽敞的华宅,四处都空荡荡的,颇有些几分寂寥。

唯一贵重的家具是一座红漆榉木的柜子,柜子上摆满了酒。

殷络在那柜子上,选了瓶最贵的酒招待魏延:“魏兄,这是我阿嫂亲手酿的桃花酒。你没喝过王后酿的酒吧,我跟你说,你就算是找遍全献阳城你也找不到这么好喝的酒。她这酿酒的手艺,是跟深居简出的狼族人学的。都说狼族人酿酒手艺天下无双,咱也只听说过,难得今天有机会品尝一下,来来来!”

魏延端起酒,尝了一口,点点头:“果然好酒。酒喝完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快说吧!”

殷络准备的寒暄之词刚开了个场,就被魏延给截断了,好憋屈。

这人真是不懂怎么跟人相处,再没有人能比他更会泼人冷水了!

一般人都是先聊从酒聊到最近火热的八卦,聊八卦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然后酒到正酣,哥俩情谊好的时候,掉几滴眼泪,再把心事给说出来。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他这样直接问,叫殷络怎么开口?

殷络一紧张,便不由自主的啃手指,另一只手还在桌上轻轻敲击。

魏延看出了她的为难,反问:“我与殷络将军同入战场时,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保护,怎的离了战场,将军反而不信我了?”

这话可算是说到殷络心坎里去了,她手一拍桌,大叫了声“好”。

殷络看看四周,确定旁边没有仆人走动,这才用只有魏延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嫁人了,你身边有什么好的人可以介绍吗?我要求不高,只要说话不娘娘腔就行。”

魏延想了想,又问:“打不过你也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我嫁人是为了生孩子过日子,又不是为了打架。你放心,虽然我打架还行,但我绝不会用武力欺负未来的夫君。”殷络又说:“当然,这个人如果有武艺,我更开心了。”

“殷络将军对身高有要求吗?”

殷络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能太矮吧,不然我将来想找夫君撒娇的时候,张开手想抱他,然后就抱到了他的头。那多尴尬?”

殷络打了个冷颤,好害怕的样子。她身量颇高,军中的男子一般都没她高。

魏延有些为难,陷入了沮丧。

殷络怕他误会了,连忙说:“不能比常珩更矮了!”

听她这样说,魏延脸色稍霁。

他的身高虽然只及殷珞的耳朵,比常珩却要高一个头。

常珩是越地人,矮小瘦弱,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矮的,放眼整个献阳城,比常珩矮的人都找不出十个!

“家世呢?”魏延又问。

殷络不耐烦了,皱眉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呢?我不是说了吗?男的,活的,说话不娘娘腔恶心人就行了。哪怕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我也不嫌弃,只要能跟我生孩子就行!”

“你别问了,就这么些条件,能帮我找到合适的吗?”

魏延沉吟了几秒,没有作答。

殷络心塞,她瞪大双眼:“我要求这么低,你都想不到合适的人?魏延,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帮我!”

魏延红着脸,嘴角微微勾起,憋着笑的样子。

殷络生气了:“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了,原来跟夏侯厝那王八蛋一样,表面跟我很好,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滚滚滚,我不想看见你了。”

魏延立刻恢复严肃,板着一张棺材脸,说话的强调比上朝时还要更加正经:“殷络将军,您瞧着我怎么样?”

“啪”一声,酒坛子摔倒在地上,淡淡的桃花香味弥漫了整个大厅。

冉轻轻今年酿得最好的一罐桃花酒,就这么给浪费了。

殷络有些傻眼:“你不是在消遣我吧。”

魏延起身,为了表示郑重,在腰间解下那块随身玉佩,那是延林魏家的家主信物。

玉佩被魏延双手捧到殷络面前,魏延单膝跪在地上,再次郑重地说:“吾钦慕殷络将军久矣,今日斗胆自荐枕席,为将军开枝散叶,延绵子嗣。若蒙不弃,吾愿为鞍马,侍奉一生,直至白头。”

魏延这番文绉绉的话殷络没听懂,可他饱含深情的眼神殷络瞧明白了。

殷络有点难为情,这是她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哪怕是丢脸,她也要把话问清楚一点,免得发生误会。“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魏延笑出声,是发自肺腑的笑。

这是殷络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他好歹像个有温度的人了。

魏延拉着殷络的手,将她的头拢在自己怀里,说:“我想跟你生孩子,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殷络听到确切的答案,眼睛一亮,拉着魏延的手就要往卧房走。

“那还等什么,生孩子去!”

“不、不是应该先、先成亲吗?”魏延紧张到结巴。

“没这规矩。我这儿的规矩九是先洞房,验过货才能拜天地。”

明月当空,酒香肆溢。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殷络的卧房里传出来,还伴随着魏延的抽气声。“我、我想先、先沐浴。”

“魏延,你他妈到底想不想跟我生孩子?再这么娘娘腔就给老子滚蛋!”

这回,魏延不再吭声。

殷络总算是得偿所愿,她再也不用眼红殷华侬。

殷络正洞房花烛的时候,殷华侬却在接受楚君的审视,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紧张。

殷华侬将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来,戴在右手大拇指上,来回交替。

冉轻轻也知道她最爱的两个男人之间,需要有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她主动留在书房,没有参与进来。

齐王宫暗灰色的雕饰,大多已经被改造成了楚国的风格,楚君刚踏入齐王宫的时候,看着雕饰着玉婵花的拱廊,愣了一刹,他还以为自己自己还在楚国。

直到墙壁上还没来得及重新装饰的灰鹰提醒他,这是齐王宫。

冉青昀已经听探子说了齐国最近发生的事,殷华侬镇压了齐国内乱,还收服了丞相虞钟,更重要的是他将死亡的人数降到了最低,没有一个无辜百姓死于这场内乱。

这人还算是有几分本事,不算辱没他的女儿!

可话说回来,他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他一早起来得知自己的心肝宝贝被殷华侬所诱拐,恨不得当即追上去捶死他。

冉青昀愤怒的看向面前的少年郎。

冉轻轻在信中提及过,殷华侬已经剃了胡子,恢复了俊朗的容貌。即便冉青昀心里依旧恨不得锤死殷华侬,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即将出世的小孙子长得像他的父亲,定会很好看。

这么一想,他心里怒气便稍稍减轻了几分。

事到如今,冉青昀就算再不高兴,也得放下架子,好好跟殷华侬谈一谈。自从妻子死后,他给自己定下的唯一目标,就是要让女儿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于是他这个鬼夫子最得意的大弟子,放弃了逐鹿天下的机会,安居一隅,苟活成了一个只知道带孩子的小小诸侯。

妻子死后,冉青昀便戒酒了。

案几上散发着酒香的的蜜渍酸梅勾起了他的酒瘾,冉青昀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品尝。酸梅被蜜包裹着,被甜味冲淡了酸涩,他吃完了一颗青梅,才慢悠悠的道:“我不也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求你,对我的心肝好一点。”

殷华侬不再折腾他拇指上的玉扳指,认真听冉青昀说话,他想起冉轻轻交代过,她的父亲看着古里古怪,其实很好相处。

楚君就像个老小孩,需要人哄着才行。

殷华侬看着岳父的眼睛,慎重道:“我会对她好的。”

冉青昀明显不信:“我派到齐国的探子曾在献阳城的街上见过她,当时她脖子上还有淤青,你就这样对她好的?”

“是那个卖果子的小女孩?”殷华侬查过,那个女孩的身份有问题,他猜测那是楚君派来的奸细,才没有杀她。所以他吃了果子,又把女孩放走,就是想借着女孩的嘴告诉楚君,冉轻轻在齐国过得很好。

可他却忽略了冉轻轻脖子上的青痕。

对此,殷华侬无可辩解!

冉青昀嘴里又含了一颗青梅,眼睛通红又湿润,他将脑袋偏了一个方向,避开殷华侬的视线,过了好一会才赚回来。

他压低了嗓音说:“我从来都、不舍得打她!”

殷华侬感受到了冉青昀的满腹心酸,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将来有个女儿,女儿被夫君欺负了,一定会比冉青昀更加难过。

“对不起!”殷华侬无法推卸责任,只能道歉。

为了让楚君彻底放心,他给楚君讲了一个故事。

殷华侬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他统一了九国,没有娶冉轻轻。因为当他统一九国之时,冉轻轻早就不在人世。

梦里,楚国是除了齐国以外奴隶最少的国家,楚国女君冉轻轻一生辛老勤勉,她收留了从各国逃难到楚国的奴隶。统一九国后,殷华侬废了其他诸侯国的君主,唯独只为楚国女君修庙立碑,铭记她一生的功劳。

梦里的殷华侬一生都狂疾所困扰,只有在楚国女君的灵位前,他的狂躁之症才能减轻几分。对一个石塑的人有了感情,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但梦里的殷华侬,总觉得楚王宫里那尊楚国女君的石像是活的,她能听懂殷华侬的话。

偶尔,殷华侬仿佛能听到她的叹息声。

后来他被所有下属背叛,死在了荒郊野外,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一个声音问他:你解救了天下所有的奴隶,神愿意帮你完成一个心愿,你的心愿是什么?

当时的殷华侬不知道是真的有神问他,还是他自己的幻听,殷华侬已经开不了口,他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有来生,我愿娶楚国女君为妻。

最近,这个梦一直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回放,殷华侬都有些疑惑,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前世。但他心里已经认定,他和冉轻轻之间宿世的情缘。

楚君看着殷华侬,眉头皱了皱,很是嫌弃:“你大可不必为了骗我而凭空捏造出一个故事,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敢对我女儿不好,我鬼域门人,能扶你上位,也能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拖下来!”

为了表示这番话的重量,楚君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那是鬼夫子之令,代表上一任鬼夫子已经去世,冉青昀成为了新一任鬼夫子。

从此,流散于天下的鬼域弟子都要听他号令。

“您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殷华侬自认为态度诚恳。

却把楚君鼻子都气歪了!

他不想杀殷华侬吗?

可是杀了他,女儿就会成为寡妇,孙子会失去父亲,自己也会成为女儿和孙子的仇人。

他看这狗竖子,就是想故意气死自己。

对,他一定是故意的!

被殷华侬气得差点晕厥的新一任鬼夫子冉青昀最后终是被女儿给哄好了,女儿指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笑着说:“他这是迫不及待的想出来让外公抱抱呢!”

冉青昀眼眶又湿润了,这一回是因为高兴:“你母亲要是还活着,亲眼瞧见你的孩子出世,那该多好啊!”

冉轻轻不记得母亲什么模样,她心里的母亲,一直是姨母。

只是这辈子,她再没有办法将姨母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冉轻轻的心烦意乱,他用力瞪了一脚,撞乱了冉轻轻的心事。

冉轻轻朝父君笑了笑,说:“不知道姨母会不会来参加我的婚仪。”

冉青昀听到这句,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冉轻轻皱眉:“怎么了?”

“你姨母的事,那狗竖子没有告诉你?”冉青昀问完之后,又自己向自己解释,“可见他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上,若是换成我,我也不想告诉你。”

冉轻轻哭笑不得,不过是怀孕而已,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琉璃。

“父君,我想知道。”冉轻轻扯着父君的袖子,撒娇求他。

楚君是个女儿奴。

女儿说的话,他不敢不从,只好如实相告。

原来姨母回到夏国后,没有听冉轻轻的话与丈夫和离。

丈夫为了哄骗她从楚国带回的财产,故意与她和好。姨母年轻时伤了根本没有再怀孕,却未曾想她年纪大了后,反而再次怀孕。

她年纪大了,怀孕伤身,可她的丈夫执意让她生下孩子。最终,姨母死于难产,她的财产全部被丈夫侵吞。她腹中的小儿子倒是活了下来,只是被丈夫的小妾当成奴仆之子,扔给了养马的马夫。

父女俩聊到月上中天,后来冉青昀见女儿打着哈欠,不忍心让她继续陪着自己,便以殷华侬那个前世的谎言,做了最后的谈资。

只有冉轻轻知道,殷华侬说的不是谎言。

她瞬间没有了瞌睡,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殷华侬,问问她有关那个梦的细节。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那时殷华侬统一了九国,而冉轻轻肚子里的孩子也接受了独孤皇室的禅让典礼,成为了新一任帝王。

殷华侬和冉轻轻回到了齐梁山下的草原,殷华侬出生之地。

谁能猜到?

曾经威名赫赫的残暴之君,最大的心愿居然是带着妻子回草原牧羊?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位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大叔正在马粪。帐篷外面,一杆生满锈的九尺长钺被当成了装饰物,伫立在帐篷入口处。一只威武的苍鹰停在长钺上,遥想着年轻时的辉煌,冷眼看着那头老得秃了毛的黑狼,正窝在女主人脚边晒太阳。

女主人正在给一位老爷子倒酒。

她看着才二十出头,皮肤水嫩嫩的,老爷子羡慕捡马粪的男人有这么好的福气,居然能娶到一个比他小一大截的女人做妻子。

“你们当家的叫什么名字?”

“华侬。”女人没有提他的姓,因为丈夫告诉他,华侬的发音是奴隶语,别人容易记住,加一个殷字,反倒是不伦不类。

老爷子裂开嘴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咳嗽得背不过气。

“就他那丑样子,居然也好意思叫华侬?”

冉轻轻只好替丈夫辩解:“他年轻时候,长得好看呢。”

“你知道华侬是什么意思吗?”老爷子不满的问。

冉轻轻摇头。

“华,在奴隶语中,是花儿的意思。侬,是春天最暖的时候。春天最暖的时候开的小花儿,才是草原上最美的小花儿。所以华侬,只有草原上最美的孩子,才能担得起这个名字。”老爷子怕冉轻轻不懂,又重新举例子:“你可知道咱们大齐的奴隶皇帝叫什么名字吗?”

冉轻轻配合着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老爷子端起酒喝了一口,继续跟冉轻轻解释:“他的名字也叫华侬,那才是咱们草原上最美的小花儿呢!他刚出生的时候,眼睛长长大大的、鼻子高高的、小嘴儿红红的,下巴翘翘的,皮肤白得像羊奶一样。”

“我这辈子就见过那么一个长得像花儿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他早就冻死了呢?那年的雪下得真大啊,那年的冬天也是这几十年来最长的一个冬天!我见他好看,偷了主人的羊皮,把他裹起来藏在羊窝里的草料里,他才能平安活过那个长长的冬天。他可是那一年冬天唯一活下来的小孩呢。”

老爷子越说越得意,“这么说,是我救了奴隶皇帝呢,天底下所有的奴隶都要感谢我才对。哦、也不对,我也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废除了奴隶制,我们这些奴隶早就被主人折磨死了呢!哎,说来说去,我还是得感谢我自己,是我做了件大好事,善有善报,才能活到七十多岁,你说对不对?”

冉轻轻塞了块儿软软的糖饼给老爷子:“您说得对极了,就是因为您做了大善事,才会儿孙满堂,身体康健,有享不尽的福寿。”

“所以啊,你们年轻人要多做善事,多积德!”老爷子笑眯眯的吃着糖饼,说:“你也是善良的呢,也会有好报。”

“承您吉言了!”

老爷子喝完了酒,吃完了甜饼,才悠哉悠哉的架着马车回家。

这时,捡了一车马粪的殷华侬回来。

平时他一身粪臭,总要被妻子嫌弃。而今天,妻子却有些反常,非但不笑话他,还满脸笑盈盈的。

“小花,你这是怎么了?”殷华侬问她。

冉轻轻张开手,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说:“你才是草原上最美的小花儿!”

殷华侬叹气:“这个老爷子,喝多了喜欢乱说话。”

冉轻轻捏捏他的脸,笑着问:“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小花,你也是小花,我们两朵小花开在一起,不好吗?”

“好好好,一辈子都开在一起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对不起一路追更的大家,但是我终于慢慢地完结了这篇,还是很开心。

弱弱的问,还有人在追吗???

微博会陆续更新免费小番外,微博名:路枝摇的小窝。

接下来会写这一篇:《被她渣过的竹马当太子后》

希望大家能帮忙收藏~~~

神兽们陆续都开学了,我也能安安生生写小说啦。

文案

一夜柔情缱绻,裴云谨撩开红帐,声音淡哑。

“阿萱?”

随后,侍从官告诉他,阿萱逃走了。

半年后,裴云谨拦住了大红花轿,强势将新娘子带走。

林萱被关在那个小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裴云谨朝院子逼近,脸色苍白,嗓音低沉,“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逃呢?”

本文又名:《渣了竹马后,他爹造反了!》

偏执狂伪圣人VS娇软小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