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胡老爷爷差点没缓过劲,捂着胸最后问了一句,“今天是你开车送他过来的吗?”

齐远并不知道,胡老爷爷指的送,是从他家到医院。

他关切地看着捂着心的老人,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碰到老人家敏锐神经,斟酌片刻,肯定回答,“我送的,顺便吃了个饭。”

禽兽啊!洛洛才二十岁,你也下得了手?老男人!!!!

胡老爷爷没想到,不过一不留神,唐苏洛就被一只狼给叼走了。

难怪唐苏洛并没有提起齐远,估计是不想让这个不被世人接受的恋爱让亲人得知吧?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胡老爷爷难过极了。

齐远见胡老爷爷虽然绷着脸,胡子却一直颤抖不止,连忙关切问,“胡老爷爷,你没事吗?”

“别叫我胡老爷爷,叫我胡医生!”

齐远一愣,讪讪笑了。

一时口误,跟着唐苏洛叫了。

他眼神期待地看着胡老爷爷,“这么四舍五入,我也算洛洛的亲人了(亲手救了自己的恩人=亲人),告诉我洛洛的情况不违规吧?”

谁和你是亲人!

胡老爷爷内心咆哮。

两人沉默对视一阵,胡老爷爷败下阵来,他满身疲倦地靠在背椅上,整个人比先前又沧桑几分。

他长叹一口气,“我跟你说,但你得答应不能告诉其他人,并且提供药物,钱我会打到你账户的。”

“洛洛帮了我很多,我怎么可能还要钱?”

难道还要什么?身子吗?

胡老爷爷吹胡子瞪眼睛,“难道我还缺你几个钱不成?”

好吧好吧,老人家爱面子倔强嘛,齐远能够理解,到时候以低价卖出不就行了?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牛头不对马嘴地继续聊了下去。

而胡老爷爷并不知道的是,齐医生只是开头,以后,暧昧的、不能接受的事,多了去了。

......

唐苏洛无聊坐在病床上,和对面的老奶奶对视。

这个病房只有两个床位住着人,除了自己,就是隔壁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八十岁,和自己奶奶一样的年纪,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脸上还画着时尚妆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正在住院的老人,就算换个商场背景,也毫无违和感。

“小伙子身体不好啊。”

说完,她眼神向下。

唐苏洛顺着她的眼神看下去,等看清老人在看哪里的时候,脸一下爆红,“我才不是那里生病!”

“哦。”老太太冷漠失望地应了一声。

唐苏洛:你为何如此失落?一个老人家这么不正经真的好吗?

老太太浑然没有自知之明,反而很神秘地对唐苏洛说,“小朋友,你听过死神的故事吗?”

唐苏洛经过两天魔幻改造,早就重建三观,对于灵异事件也开始那么半信半疑起来。

不过,他才不和这个不正经的老太太说呢。

“没听过,不想听,谢谢。”

老太太呿了一下。

有一护士推门而入,一见老太太脸上的妆容,瞬间火了,“陈太太女士,你又偷偷化妆!”

老太太缩了缩脖颈,在护士小姐死亡注视的威压下,不敢说话。

护士小姐姐就像事先背了一本书,如法炮制地一一数落老太太的不是,等到老太太认错,又将眼光放在唐苏洛身上。

“洛洛也来了啊。”

战火的余温延续到自己身上可不美妙。唐苏洛苦着一张脸,“晓柔姐你好。”

“许久没见,洛洛长得更加可爱了。”晓柔姐放下手中的托盘,十分熟练地朝唐苏洛伸出魔爪,等扭住熟悉的脸蛋,喜上眉梢,“怎么突然住院了?身体哪不舒服?告诉晓柔姐,以后晓柔姐第一时间来给你打针。”

唐苏洛身体莫名一抖。

晓柔姐可是医院出了名打针疼痛的人,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在看病儿童面前,形象早就从温柔天使姐姐变成拿着针筒的巫魔了。

他朝着厕所步步后退,笑得知理又可爱,“哈哈哈,小毛病小毛病,晓柔姐,我先上个厕所,等下再和你聊。”

话音还没有落下,他飞快溜进厕所,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

晓柔姐哎了一下,在他最后溜进厕所一瞬间补上,“跑慢点。”

等她回头,就见老太太准备偷溜。

晓柔姐叉腰,“你在这等着,等下乖乖去卸妆,我希望等下过来看到的,是一张素白的脸。”

“我又不是尸体,要那么素白干嘛?”老太太等到晓柔姐离开关上门,才将锁起来的背挺直,理直气壮嘟囔着。

此时,不管是正在厕所用水洗脸的唐苏洛,还是门外的老太太,都不知道,厕所的温度正慢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医院所有虫草都如同商量好了一样,一声不吭,安静如鸡。

唐苏洛趴在水龙头下冲了两把脸,便感到不对劲。

按理说,外面这么冷,医院水龙头应该是备有暖气水的,可他洗了大半分钟,这水不仅不热,反而比外面温度还冷了不少。

唐苏洛敲了敲水龙头,疑惑不解,难道是水龙头坏了?

就在他屈身检查水表的一刻,一个男人由虚影逐渐显露出身形来,站在唐苏洛身后沈默不语。

唐苏洛哈出一口白气,被骤然降下的寒气所影响。

这时,骨节修长、掌心宽大没有温度的手如一个铁钳,抓住唐苏洛的左手,将它摁在墙壁上,另一只手从唐苏洛腋下穿过,抵在墙上,将唐苏洛整个人围在胸膛下,如一团乌云密沉沉压过来,压得唐苏洛喘不过气。

唐苏洛倏地睁大眼睛,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就在刚才,他起身与镜面对视的那一刹那,看见那身后这如同鬼影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的心一下揪起来,身后男人越靠越近,暧昧的气氛蔓延在无形空气中,犹如大理石般坚冷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背部,因为开了暖气,他在室内穿得极薄,透过没有什么厚度的衣裳,他能够隐约感受到,身后男人那雄性激素爆棚的轮廓线。

如蛆附骨的寒冷侵袭背脊,唐苏洛打了个冷战,从思考中醒过来。

他迅速挣扎。

唐苏洛不敢出声,害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见挣脱不出,他抬头,和镜子映射出的男人对视。

等看清男人的相貌,他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男人披着黑色斗篷,没有光泽如宇宙黑幕一样的发丝下,一双眼睛就像雪峰上最冰冷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一个完美没有缺陷的男人。

就仿佛是命运安排的相见。

唐苏洛眨下因为长久保持一个方向而酸涩的眼睛,被男人触碰的皮肤,冰凉得失去了知觉。

他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学过跆拳道的人,为什么却无法挣脱这个男人的桎梏。

好冷。

唐苏洛颤抖着身子,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男人轻笑一声,凑到唐苏洛耳边,低沉酣淳的嗓音,带着冰雪,卷进唐苏洛耳朵里,“怎么,你又想做些什么?”

他手下力度加大,在唐苏洛皮肤上留下红色淤痕。

“嗯?”长长尾声,带着意味深长,往上扬。

唐苏洛痛得嘶了一声,不是很明白身后男人在说些什么。

他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寒气从气管灌入,像要将体内五脏六腑都冻结起来。丝丝白雾从唐苏洛口鼻冒出,眼看就不行了。

“不要妨碍我。”男人加大力度,冷冷丢下这句话,消失不见。

唐苏洛失去力道支撑,脚软,顺着墙壁滑到地面,大口喘着粗气,鬓发湿润一片。

那种压得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消失后,温度渐渐回温,他被冻得没有血色的皮肤,渐渐回转到原来颜色。

他捂住腹部,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

就短短的几个动作,他的背部一片湿润。

唐苏洛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除了自己充满恐惧的眼睛,什么都没有了,更没有那个令人惊心胆颤的男人。

修长的手指紧捏,指骨凸起发白。

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让自己不要妨碍他?

他茫然地望着镜面。

骤冷后回温,镜面汇聚成白雾,最后凝结成水滴滑下,在唐苏洛倒影留下一条水痕,就像他被吓哭一样。

咚咚——

厕所门被敲响,唐苏洛用热水搓了把脸,将门打开。

“在里面干什么啊,这么久。”

老太太正在指责,等看清唐苏洛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庞以及那正在滴水的头发时,眼神变得复杂。

她张口半天,拍了拍唐苏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小孩子记得节制啊。”

唐苏洛身体一僵,揉揉头发,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脖颈一路滑到锁骨,带着一丝色气。

老太太眼神诡异地凑过来,小声说,“不过小兄弟,你这时间有点短啊,难道是......不行?”

门外护士见老太太僵持不动,将手中的托盘重重放下,哐当的巨响让唐苏洛和老太太的心脏犹如被重击。

“陈太太女士,快点将妆卸了,你等下还要打针呢。”

你才不行,不,要说不行,也是刚刚那个神秘男人不行。

唐苏洛,“我什么也没做,就是洗把脸。”

老太太满脸不信地走近厕所,见里面墙壁被薄雾笼罩,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唐苏洛踉跄地走出厕所门。

刚一出门,汽车笛鸣、人说话声、鸟叫声,各种声音贯彻而入,打破原本感官上的僵局,唐苏洛放松不少,隐约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靠在床背上,捂着胸口的手凉得没有温度。

在厕所那极度安静甚至空无的状况下,他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地狱。

明明那个男子什么都没有做,他仍旧感觉到浓烈恐惧。

仿佛一个充满魔幻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即将把自己拉进去。

受到主人心情影响,他头顶上的那根呆毛都有点焉哒哒的。直到吃完饭,都没有缓过劲来。

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翻来覆去都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