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将临,冰雪融化,寒风飒飒,竟然没有一点回暖的迹象。
唐苏洛还没闭上眼,就被死神拉近死界。
第二次进入这个地方,他一点都不急,反而十分自来熟地盘腿坐在地上,看起来肆意潇洒,竟然比死神还像此世间的主人。
死神高坐于上,兴味十足,“怎么,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唐苏洛半阖的眼皮抬都未抬,一点反抗都没有地坐在那里,展开双手,人畜无害,“来吧来吧,只要你想破坏你自己定下的规则,我无所谓。”
说完,他很恶劣地补上一句,“嘿,用一条命换死神违规操作,也不错。”
唐苏洛心里打着小算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影响人的命运使其轨道进行改变,但他从死神几次找上自己却没下手,能够稍微猜到一点。
——死神也在维护生与死两界的平衡。
如果真是这样,死神绝对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为了试探出死神底线,他行为更加肆无忌惮了,“来来来,趁现在快点下手哈,要不然我改注意了,就不会这个乖乖被你杀了。”
“哦?”
死神踱步来到唐苏洛身边,每靠近一步,身上那股杀意就越发浓烈。
唐苏洛喉咙一紧,攥紧手心。
男人的眼睛不带任何温度,清冷决绝,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一身通天气势,锋利逼人,仿佛要将他的血肉给割开。
冰冷散发寒气的手指安置于脖子上,熟练地找到舒适的位置,安静摩挲。
唐苏洛喉结上下滚动,最平常不过的动作因为寒冷阻塞不少。
他心一横,高声说道,“下手记得快点,等下我就能以另一种形态和你见面了。”
死神收紧力道。
却见身下的人,说到做到,还真像个躺平死尸,一动不动。
唐苏洛:纵你手段用尽,我仍不动如山。
啧,无趣。
他放开手,往后退两步,斯条慢理地取出手帕,擦拭着手指,好像上面有不干净的细菌。
矫情!
唐苏洛在心里暗骂一句,但整个人放松下来,他赌对了。
看来自己身上的确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死神没法正面上对自己造成伤害。
看来自己在明面上,可以肆意放飞自我了。
他有些得意地想。
死神瞥了他一眼,冷哼,“净耍些小聪明。”
看不惯唐苏洛这得寸进尺的样子,用脚踢了下唐苏洛侧腰的软肉,没好气地说,“起来,别把我的地给弄脏了。”
死神力道很轻,抵在腰腹上,就像挠痒痒。
唐苏洛紧绷腹肌,敏感的身子十分不适应这种比较亲密的触碰。
他顺着力道,懒洋洋滚动两下。
唐苏洛,“说吧,这次又找我什么事?”
“你不是要救人吗?我这次给你个机会。”死神淡淡地说,“就看你敢不敢去。”
唐苏洛心如明镜,故作胆怯,“不去不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网上的事也有你一份吧?”
死神冷讽,“前几天跟我信誓旦旦地说绝不放弃的人是谁?”
“那也是在更够保障安全的情况下,”唐苏洛垂头丧气,“谁知道您这么狠,把我推到风浪口,成为那些人贩组织的眼中钉。”
死神侧头,神情莫辨,“哦?”
“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唐苏洛语气多了丝嘲讽,“如果我不出去救人,那就打破自己的底线,事情一旦有了先例,下次您想用什么威胁我,操控我,就容易多了。如果我出去救人,您可以顺着这次机会,借助他人之手将我打残,让我老实瘫痪在床,等死亡降临。”
死神看着唐苏洛,幽深的眸子,像没有底的黑色深渊,充斥着浓浓的审度。
唐苏洛好似没看见,继续不服气嚷嚷,“您大费心思想置我于死地,我才不上当呢。再说了,守着老太太一只肥羊捋,不香吗?”
死神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你想多了,我再告诉你,齐兰会以同样的死因死亡,就看你敢不敢挺而冒险,走进狼窝了。”
唐苏洛听了他的话后,显然没放在心上,该放松就放松,没有一点反应,不时还赞成地点点头表示,“您任意,我无所谓。”
死神漫不经心地冷哼,转头挥手,比上次更加粗暴地将唐苏洛扔出死界。
刚一出空间,唐苏洛屁股着地,疼得让他怀疑臀部变成了四半。
不过他浑然不在意,跳起来拍拍屁股,眼神明亮,整个人神采焕发。
这次收获不少,不仅摸清死神底线是什么,还炸出下一个死神名单的名字。
唐苏洛心情不错。
就是不知道死神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不过比起被动上钩,他还是喜欢主动出击啊。
唐苏洛将衣服换在病服下,坦荡荡地从病房走出去。
而另一边,死神刚将某个没脸没皮的轰出去,就有贵客来死界拜访他了。
来者穿着笔直西装,五官深邃,线条坚硬,竟然是顾氏总裁顾博!
顾博不经意间看了眼原来唐苏洛站着的地方,毕恭毕敬地对死神说,“神主,齐家和警方开始行动了,但是有不少隐藏起来,没法找到。”
死神嗯了一声,说,“唐苏洛最近会出去,你们注意点。”
顾博心里突了突,不禁对唐苏洛这人产生同情。
这次的计划,只有自己这个参与进来的人,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这个偏执控制欲极强的神明,傲慢又冷酷,只不过轻轻拨动几根线,就将几个势力牵扯到一起,达成他的目的。
他甚至有些怀疑,直到今日,齐家都不知道,自己成为歼灭人贩组织刀刃的原因。
或许知道,也只能顺势而为。
只是他想不通,神主为什么要将唐苏洛牵扯进去,成为钓出最后一批人的最大诱饵。
又有什么自信,让这个组织愿意动用最后力量也要将他在重重保镖下进行捕捉。
按理来说,被增加财力支持的警方,如借东风。这被捣碎根据地的群过街老鼠,应该更加谨慎,怎么会如此冒进,就为一个导火线铤而走险?
顾博正色,有点疑惑,“神主,您确定那些人百分之百会上钩吗?”
“300%的利润,足够他们冒着绞首的危险。(注:1)”
死神意味不明地说。
顾博内心一跳。
......
天气越来越冷了。
空调时不时停滞两下。
张宇冻得手脚绛紫,却仍旧坚持奋斗在办公室里。
最近真是什么糟糕事都找上门来了。
他暗骂一句,开始翻找资料。
这次漏网之鱼太多了,要是没法全部歼灭,这次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上级和齐家倾尽人力物力,要是得到这样的结果,他这辈子就别想升迁了!
再加上还有不少人质在那群人贩手中,他的压力更加大了。
前几天的围堵行动,给他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从事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离奇残忍的事件,却远没有这次事件造成心理冲击的大。
他一直以为人性贪婪险恶,却没想到再次被突破下限。
想到那群孩子不打麻醉被活生生挖去器.官后堆成腐烂尸海,他就感到呕吐。
那还是一群孩子啊!
每个孩子背后有多少家庭,在日日夜夜祈祷,期盼有一日自己的孩子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回到自己身边。
又有多少孩子,还没体会过生命的美好,还没有上大学,就活生生被扼死在无尽腥臭的黑暗中。
这群人,他一定要亲手全部抓回来,不仅是给齐家和上级一个交代,更是为了给这群在地狱不停哀嚎哭泣的孩子一个交代。
可现在他遇到困境了。
这群人太过于狡猾,王申飞的情报并不全面,加上先前走漏风声,这个时间段,他们躲得严严实实,连个尾巴都没有摸到。
时间拖得越久,这群人就越难抓到。
灯光照在张宇身上,勾勒出晦暗莫名的神色。
急切就像一道锋利荆棘,突破土壤,肆无忌惮破坏他的身体。
张宇睁着长久未睡的眼睛,精神即将达到爆发边缘。
咚——
外面门声敲起。
张宇将笔盖重重盖住,发泄般扔在桌子上,椅子上的滑轮被他焦躁划得吱呀作响,正如主人焦躁的内心。
“进!”
副手带着一个穿着兜帽遮住脸的男孩走了进来。
张宇太阳穴鼓胀,语气不佳,“我不是说过?!不要带闲杂人员进入内部!”
副手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队长,这人是上次拐卖案的报案人。”
“报案人也不能随便进入!”张宇不耐打断,火气蹭蹭蹭直上涨,“难不成他还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如果我能呢?”
清冽如蒸馏水的声音从帽檐下传出,就像一阵微风,让人不禁有种被安抚的感觉。
“能也出去......”声音彻底停止,张宇唰地从凳子上跳起,大步急迫跨到男孩身边,“你说什么?”
“我说,”男孩将帽檐扯下。
他面容清隽,皮肤苍白,清瘦的面孔难以掩饰引人眼目的容貌。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冷静地倒影出头发凌乱、眼神通红的张宇。
“我能解决你的问题。”
他再次一字一句清晰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