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到十二点。
覃小琼被项九强制性地睡下了，就剩下他一人坐在沙发,等待唐苏洛的回归。
唐苏洛的家住在老城区,褪去城市繁华,格外寂静,安静得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个建立在老房区的家早已经有些历史了，自从他叔叔奶奶相继去世，家里的摆设就从未改变过，仍旧维持在几年前的样子。
项九坐在沙发上,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耳边是水龙头的滴答声。
水声拉长了时间,短短几个小时仿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怎么还不回来？
项九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干净利落起身，决定回学校看看情况。
越过客厅,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门外传来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大半晚上,老城区不似城内,缺少灯光普及，治安环境一向不好，加上周围没什么监控，让项九不得不谨慎一些。
他穿着袜子，靠在门边，细心听外面的声音。
“送你的.......亲手做的.......”
声音隔得太远，项九只能听见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个人的回答却没有任何响动,让人有种外面人在自言自语的悚然。
项九皱眉，耳朵靠近门口。
“你真不要......我觉得挺像的......”
外面人仿佛靠近了些，项九也稍微能够听清不少，但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始终听不懂。
这让他内心猛地一跳。
好在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脚步声再近一点，项九在纷杂思绪干扰下，认出这是唐苏洛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立马将大门打开。
看着熟悉的身影，项九面色一喜，快速将他拉进屋，“怎么这么久回来，我差点以为出了什么事。”
“就是洗被子耽搁不少时间，没事。”
唐苏洛自然而然绕过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怒容，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蕴含的一抹笑意。
项九点头，将门合上。
就在他回身一刹那，他无意瞥过唐苏洛的手腕，一下愣住。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他仿佛随意问了一句。
唐苏洛立马明白他在指什么，将手中的小玩偶举起，在项九眼前晃了两下，问，“你是说这个？”
项九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聚集在唐苏洛举起的手掌心中。
那里正握着一个黑色娃娃，娃娃表情却冷得吓人，却长着一个包子脸，穿着一身漆黑斗篷，与雪白般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唐苏洛轻笑，手指在娃娃斗篷上绕了两圈，语气随意地说，“路边随便买的，不值钱的小玩意。”
他特意将‘不值钱’三个字咬的尤为清晰。
项九被娃娃黑漆漆的瞳孔看得浑身不舒服，他伸手欲将娃娃拿走，“这东西感觉有点邪门，如果没什么用，还是扔了吧？”
“扔？”唐苏洛眸子一动，表情有点奇怪。
片刻，他眉心舒展，朝某一处勾起打趣的笑，仿佛故意般提高声音，“也是，送出的东西如泼出去的水，既然别人都不想要了，我留着也没有意思。”
说完，他背过项九，一副作势要将娃娃扔进垃圾桶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松手那一刹那，一股寒风乍起，不过刹那间，本该进入垃圾桶的娃娃不见了踪影。
这么诡异的一幕，放在谁身上都会寒毛直竖。可唐苏洛不仅没有什么反应，并且唇角勾得更大了些。
他假装已经将娃娃扔在垃圾桶里，回头催促项九，“走啦走啦，这么晚了，我都困死了，你也快去睡，明天还有得忙呢！”
项九见这让人不舒服的娃娃被扔了，也没太过于纠结娃娃的来历，准备回到客房入睡。
就在他路过垃圾桶时，项九猛地顿住脚步，一种凉意瞬间爬上脊背，冷汗刹那布满额头。
那个他眼睁睁看着掉进垃圾桶的娃娃，并没有在垃圾桶内！
......
虚无之地。
时间盘坐在地面，捂着一天连摔两次的臀部，恶狠狠朝着死界大门比了个中指。
现在回忆起虚无之地传言死神如何一手遮天所向匹敌，她都再也不愿相信了。和死神进行深度交流后，时间早已看透，被神明崇拜又恐惧的死神，不过也是个斤斤计较小鸡肚肠的小人！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愤愤不乐地决定，下次一定要报复过去，要不她岂不是颜面尽失？
时间脑补一阵死神未来的惨状，顿时喜上眉梢，咯咯直笑。
可惜乐极生悲，还没等她乐够，死界突然打开，几根黑雾组成的触手从内骤然窜出，风驰电摩地卷起时间的腰，利剑般将她从门外拉了进去。
时间只觉腰间咔嚓两声脆响，两眼一花，等她回过神，她已经站在死神神座之下。
“干什么！干什么！你以为你是高等神邸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你要是真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神格自爆我也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口肉！”被这么招来唤去，时间气得直跳脚，她将面对高等神邸的恐惧抛之脑后，语气也从之前尊敬变成中气十足。
死神居高临下睥睨看着时间，转念见又想到自己有求于别人，他勉强扯出一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时间，将岁月停滞下来，对你来说不难吧？”
他说是这样说，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够从中辩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时间眼含警惕地看着笑得阴森森的死神，后退半步，手腕横在胸口，“我凭什么听你的？”
“死界的无根水。”死神语调平悠悠地说。
时间瞳孔一缩。
死界无根之水可是个好东西。传闻，死界的土地和水源，都是剧毒之物，除了死神，就连神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稍有触及便是重伤。
如果没有当初那场大战，死界无根水估计还是他人不敢触及的东西。
可就因为那场大战，不知多少神明坠亡在此，无数神力和神格失去主人后，变成无主之物落在死界，滋养这里的每一片土地。从此，死界的水，不再是剧毒之物，反而能够增强神明的神力，只需十滴，便能将神格等级提升一等。
这样前所未闻的宝物，令虚无之界的神明为之疯狂，可它们的主人却是令他人闻风丧胆的死神啊！敢问又有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盗取一瓶无根水？
时间没想到，死神既然如此轻易拿给自己。要是令其他神明知道，怕不是要嫉妒得将她皮给扒下？
时间吞了吞口水，哼了个鼻音，说，“我才不要。”
死神斜睨她一眼，仿佛早有预料，轻描淡写吐出三个字，“无限制。”
时间差点腿软坐在地上。
“无、无、无限？？”
死神没有说完，眼神慢悠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呵，我是那种为权势而屈服的人吗？
时间悲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她满脸春花笑容，“当然可以，不仅可以，还能以旧换新、终生维修，七天之内随意退款，还包邮哦~亲。”
她露出销售人员最熟悉的笑容，四十五度角向上，八颗白花花的牙齿整齐露出，“要不要考虑下亲？”
死神收回表情，如被蛇咬般移过眼神。
他将一直挂在身上的娃娃丢给时间，冷声催促，“快点。”
时间笑容一僵，愤愤扯下头顶的娃娃。
死神见她动作如此粗鲁，皱眉冷斥，“小心点，别扯坏了！”
呸！不要脸！
时间被这目无长遵、心高气傲的死神气得唇瓣直哆嗦。
她拿着和死神外表极为相似的娃娃，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时间在暗地勾出一个奸诈的笑容。
十几分钟后，时间再次将娃娃给了死神。
死神将它放在眼前一看。
黑色小死神黝黑的眼神和他对视，全身覆满浓郁时间的神力，被定格的身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微妙变化。
“怎样，还满意吗？”看着一大一小长相极为相似的一神一娃，时间双掌相握，看着死神露出讨好的笑容。
死神摩挲小死神的衣角，唇角翘起又立马熨平。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下，他才想起时间还站在一旁等着答案，他收敛下所有笑容，上位气势由上而下，朝着周围裹挟而来。
他冷淡地点头，“无根水你若是需要，跟我说一声便是。”
时间容光焕发，一得到好处，属于陈老太太的心思又出现了，时间忙不迭靠近，正准备拉近乎，却没料上方无情神明翻脸不认人，再次眨眼，人已经到了死界外围，——姿态又是两腿朝天。
时间愤恨从地面爬起，吐出口中泥土，咬牙切齿盯着上方用来传讯的凤尾蝶，恶从胆生，她招来凤尾蝶，为自己带上一句话。
“哦，对了，刚才忘记和您说了，这娃娃毕竟需要神力维持才能保持原样，请大人谨记勿要离身太远。”
说完，她看着凤尾蝶离去，直接坐倒在地。
许久，她才幸灾乐祸嗤笑一声。
刚刚她为了报复死神，用了所有神力，最后加上死神神力的供养，她就不信这还肯不到他！
我简直是个小天才。
时间捧着双颊，自我陶醉在自个儿的聪明才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