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幅度运动后,唐苏洛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热气腾腾,甚至有种头顶冒出雾气的错觉。
身后追逐仿佛是一场无声的恐怖片,滋生在暗无边际的深夜,浓烈杀气从后方涌动,杀红眼的堕神蜂拥而入,不知疲倦地展开追杀。
重重黑色巷子内,灯光遥遥点缀在远方,只有划破天际的犬吠如一道道催命符,让人心脏不由一紧。
地面泥洼水花被唐苏洛踩踏,水花溅在裤腿上,仿佛千斤石泥坠在腿上。
唐苏洛勉强抬起头,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篮球场,心里升起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自己有可能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侧头!”
唐苏洛下意识侧过头。
呼啸而来的刀锋紧贴脸颊快速滑过!
时间被拉长,唐苏洛心脏加速得有些不正常,他倏地睁大眼睛,好似能从冰凉的刀面上看到自己惊吓的面孔。
紧接着又仿佛被按下快进键,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墙面,再被快速拔.出!其中也不过短短几秒。
唐苏洛剧烈喘息,强烈求生本能迫使他没有停留地转头就跑,不敢耽搁一秒。
身后传来无数物件被重重砸下的声音,稀里哗啦哐哐直响,炸雷般仿佛要将耳膜捅.破,但他片刻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唐苏洛抄起一旁堆积的竹竿扔在地上,慌乱中忘记脚下台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他迅速起身,双脚用力,结果一阵剧痛从脚腕传来,让他忍不住发出疼痛呻.吟。
“怎么样?感觉没事吧?!”
死神开始有点急了,加大声量,将唐苏洛的理智从疼痛中叫了醒来。
“呼、呼,没事。”
唐苏洛忍痛爬起来,黄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将靠在他脖子处死神的外套给染湿了。
“坚持一下。”
死神锐利的视线穿过重重阻碍,如一把寒光刺在身后敌人身上。
神力一遍一遍不顾代价地冲刷他的身体,仿佛沸腾开水到处冲撞,经脉发出撕裂般疼痛,疼得死神脸色苍白一片。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距离天明还有几个小时,身后堕神只在咫尺之间,唐苏洛甚至能够听到它们嘴里吐出野兽般怒吼。
唐苏洛唯一做的,便是五指将死神从肩膀上扯下。
死神神力运转被倏地打止,口中涌出不少铁腥味,他猛地回头,瞳孔倒影出唐苏洛狼狈地面孔,全身仿佛被冻住一般,心底某一块地方突然涌出冷意。
“你......”
没想到下一秒,唐苏洛并没有将他丢出去,而是将他放在怀中,顺着地面一滚,被长鞭打碎的石板倏地炸裂,细碎石子如子弹四处飞溅,将唐苏洛的脸颊滑出一道鲜红伤口,殷红血液滑过面孔滴在地面,如淬血红梅。
滴——
红色血液掉在死神额头上,顺着脸部曲线落在他的唇边。
死神感觉内心仿佛被重锤砸过,又疼又涩。
唐苏洛有些脱力,他眼睁睁地看着淬了毒光的刀刃如脱弦之箭飞速刺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唐苏洛抱着死神转过身,将没有任何防备的后背大大咧咧暴露在危险面前。
唐苏洛紧闭双眼,仿佛认命一样,青白没有血色的面孔全部暴露在死神眼底。
耳边纷杂的声音全部消失,整个世界好像暂停了一样,唐苏洛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身上的疼痛不知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沉甸甸的身体骤然一轻,堵塞的气管也舒畅起来。
他......死了吗?
一时间悲从中来,唐苏洛眼角滑出一滴泪水。
“醒来!”清冷矜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苏洛身体一僵,慢慢睁开眼睛。
周围的空气、声音、狗吠、被刀锋划过呼呼作响声,全部停了下来,唐苏洛甚至能够看见,尖锐无比的刀锋停在半空中,离自己背部只有几厘米!
“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多久?”
头顶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唐苏洛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死神身上,整个身体都埋进他的怀中,鼻尖全是死神特有凉薄森冷气息。
他脸上骤然一红,立马起身。
死神面色一变,拽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拉,用手护住唐苏洛的背部,并将他往怀中猛地一按。
唐苏洛还没有直起身,又被这么一按,连点反应都没有就再次砸进死神怀中,挺直的鼻梁没有任何防备地撞在死神坚硬的胸膛,撞得他头昏脑涨,眼中不由冒出生理泪水。
“好痛!”唐苏洛倒吸一口气,弓着身子捂住鼻梁,泪眼汪汪地瞪着死神,“你又开始发什么神经!”
他这幅眼含泪水的模样,让死神心中升起一股被逼迫穿了各种COS服后报复回来的快感。
他勾起唇角,曲起手指在唐苏洛额头弹了一下,“不想身体被穿个大洞,你就起来吧。”
唐苏洛这才想到自己背后还有一个刀尖指着自己。
怒火如潮流般褪去,他立马从一旁站起来,脱离死神怀抱。
他看了看身后好像成了雕塑的堕神,吞咽一口口水,“怎么回事,你不是神力还没有恢复吗?”
“时间在你身上留下了点东西,被我激发了而已。”死神烦闷地扯了扯衣领,忍住体内汹涌澎湃地反噬,说,“不过坚持不了太久,在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躲起来。”
唐苏洛喘口气,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去哪?”
“现实已经不安全了,再耗下去也没用,”死神握着唐苏洛的手掌用力,强硬将唐苏洛裹进自己的臂膀中,“去死界。”
唐苏洛只觉得自己受到一个向上拉力,眼前一花,便从地上落入死神怀中,被以小孩的姿态抱着,让他耳根瞬间红透,“能不能换个姿势?”
死神神色晦暗。
“进入死界的空间暗流不是你一个人类可以承担的,你若不想死,就乖一点。”
唐苏洛乖乖闭嘴了,手掌紧攥着死神的衣服,忍着这样姿态带来的不适催促道,“那你快点。”
死神缓缓吐口气。
胸口火辣辣的疼痛,五脏六腑挤压带来的剧痛,让他恍惚间有种回到人类时期的感觉。
但片刻后,他镇定下来,将唐苏洛露在外界的肌肤全部按在怀中,用□□包裹住他脆弱的地方,力道之大让唐苏洛仿佛能够听到骨缝被碾压的刺痛。
死神咽下口中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沫,瞳孔照印着寒冷荧光,在时间即将流动的最后一秒,投入空间暗流里。
就在死神最后一点衣角消失,纷杂的声音再次回到这个世界,飘在半空的树叶也有了向下落下的趋势,然而它还没有完全沾地,就被愤怒的堕神用手刃给破成两半。
他们扭曲腐烂的章鱼头上,翻白如被水泡过上百天的眼睛迸发出失去理智的怒火,双手发泄似地将周围石板全部破坏。
“吼——”
“嘶——吼轰轰轰——嘶!!”
凄厉尖锐的怒声划破整座天际,将无数人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周围邻里的灯光接连打开,人们来不及整理睡衣,顺着声音赶过来,却只看见一片狼藉。
而另一边,回到死界的唐苏洛被突然丢在地上,臀部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咬紧后槽牙,正准备抬头破口大骂,就见死神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所有抱怨如鲠卡在喉咙里,唐苏洛一下失去了声音。
他第一反应就是蹲下去将死神翻过来。
等死神背部全部暴露在眼帘下时,唐苏洛瞳孔一缩,各种思绪都在头脑中匆匆过了一遍,可他许久愣是想不起自己想了些什么。
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粘着衣料,皮肉翻滚,露出里面金色血肉。也许是内里颜色和人类不一样,反而失去真实感。
唐苏洛这时才发现,死神的面色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柔软长发散落在他的周围,失去那令人无法直视的阴冷,他的五官透着一股柔和,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喂,喂!”唐苏洛拍了拍他的脸,见死神睫毛微动,下手更重了,“醒醒,起码得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死神苍白的脸暴露在黯淡光芒下,没有丝毫反应。
唐苏洛坐在原地呆愣一下。
死界不同生界,荒芜一片,什么也没有,如果死神不醒来,说不定自己首先被饿死。
唐苏洛忍住来到陌生世界孤苦无助的害怕,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尽一切力量将死神从地面拉起。
当死神整个体重压在背脊上时,唐苏洛甚至能够无听到自己腰部发出抗议的咔嚓声。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
唐苏洛牙龈都快被咬出血丝,他肱二头肌死死绷紧,用尽力量将死神按在背后,脚底因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微微往地面下陷。
太重了,实在是太重了!
唐苏洛走了两步路,全身就被汗水浸湿,颈部青筋因为用力过猛而暴起,青紫纵横。
他停下脚步,缓了下气,懒得弯下腰直接踹飞脚边碍眼的石块,朝着远处的水源走去。
那片水源泛起黑色颜色,偶尔有波澜涌起,无数星光在里面若隐若现,看起来倒像夜幕降临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