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

“你还记得白姨去世那天,你打电话给我?,让我陪着哥吗?”

“记得,”阮夏脸一沉,“他去杀许娇,你也陪着去了?”

“如果我?要是陪着去了就好了,”秦天脸上都是自责,后悔,声音颓废,“当时白姨走了,哥整个人像个木头,他忽然跳起来就往外冲……”

秦天眼睛虚虚阴郁垂着,神情陷进回忆里。

莫涵疯了一样往外冲,秦天也蹭的跳起来追上去拦住,“哥,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莫涵疯魔的冲动有了一丝理?智,“你替我陪着妈妈一会,我?去办件事,待会就回来。”

“不?行,”秦天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不?敢放莫涵离开,“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莫涵承诺道,“妈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已经把她气死了,我?不?会让她死了也不?安生的,我?就是去了结一件事,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放下一切,按照妈妈的意思来。”

“你放心,我?现在冷静的很,”似乎是怕秦天不?信,他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我?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秦天殷殷看向阮夏,试图得到她的肯定,“你觉得哥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吗?”

那束二月兰在瞳孔一闪而过。

她反问秦天,“你知道白姨喜欢二月兰的事吗?有没有给她摘过?”

秦天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

到底是谁呢?

阮夏压下心思?,拍了拍秦天的肩膀,“小天,他已经死了,你别纠结这些?了,再纠结下去,你就要抑郁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姐,你好好的行不?行?”

秦天嘴角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阮夏怒了!

她攸的站起身,四处找了一下,在收银台后面找到一只棒球干,挥起球杆,大力往机器上砸去。

玻璃炸裂,飞舞的碎屑里映出阮夏一张清冷的脸。

“不?要。”秦天企图阻止阮夏。

阮夏推开他,手持续发力,一下下挥舞在游戏机上。

棒槌撞机金属,玻璃的咣当声响在耳膜。

“阿姐,别砸了……别。”

秦天反应过来,死死抱住阮夏的手,半跪在她腿边,脸上有泪流出来。

阮夏咣当摔了棍子,手狠狠按上秦天的肩头,脸垂下来,秦天被迫抬起头仰视她。

阮夏眼尾浮着冷光,手用力擦去他眼角的泪,“小天,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人不会死。”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

“你死了以后有大把时间去陪莫涵。”

“可是你现在活着,活着就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过每一天。”

“你要是还这个样子,我?就把这里砸光,烧光!”

两人对视良久。

“好,”秦天死灰一样的眼里亮起一点光,“我?答应阿姐。”

阮夏捏着他肩膀的手骨指发白,“你发誓,以后,就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爱你,你自己也他么要狠狠的爱自己!”

秦天瞳孔清亮水光里映着阮夏清晰的五官,喉结上下滚动,“好。”

“那你现在跟我?去吃饭。”

“好。”

红红的辣椒油翻滚,白色的炊烟打着旋缭绕。

白色的瓷筷子夹住绛红色的M12和牛氽上两秒,放进玫瑰茜红干碟,蒜泥,芝麻酱,牛肉酱调成的料汁。

放进嘴里,酱汁伴着肉香在嘴里爆裂。

白色的玻璃杯“叮咚”碰出脆响,透亮的液体溅出来。

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在胃里燃出灼人的热度,心也跟着烫起来。

*

阮夏蹲在路边呕吐。

顾祁心疼的给她顺后背,“这种事你喊我?不?就好了,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阮夏吐完,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嘴,漱口,“没事,就是长时间没吃过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又多?吃了一遍饭胃受不?了,吐出来就好了。”

顾祁给阮夏开车门,护着她头顶上车,问道,“这小朋友家在哪呀?我?先送他吧。”

阮夏抬起腿坐到车上,“去我家吧,我?照顾他。”

“你照顾他?”顾祁拧眉,从后视镜里瞥一眼,略显幼稚的脸上染着一片片坨红,“他没家人吗?”

阮夏细细的眉蹙起来,“有个爸爸,已经再婚四次了,跟没有也没区别。”

顾祁歪头看向阮夏,“让他跟我?去吧,我?照顾他。”

“那太麻”阮夏后面的话被顾祁打断“就这么说定了,我?照顾他。你到底是女的,带回家容易招人口舌,没我照顾他方便。”

阮夏想想也是,“那麻烦你了。”

“我?以后就是你的小跟班,”顾祁笑道,“你招手就来,什么都可以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阮夏噗呲笑出来,“你这个人哄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顾祁心道,我?这不?是哄,我?这是承诺。

只笑了笑。

进了顾家别墅,顾祁架着秦天下车,阮夏在另一侧帮忙搀扶。

两人走到门口,老管家一眼看见从暗处缓缓走到明亮的奶油黄灯光里的阮夏,心里狂喜。

激动的热泪盈眶!

哎呀呀,我?家少爷的眼光太好了。

这女孩真是漂亮啊!

他一辈子阅人无数,最会看人面向,这女孩让人眼前一亮,不?只是因为漂亮,而是面向里透出来的那种干净,清爽。

像阳春白雪一般。

他走过去,轻轻出声,“小姐,我?来吧。”

阮夏看见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朝自己笑,欲伸手要接过秦天膀子,顾祁看过来,“你给田叔吧。”

她朝老管家微笑颔首,“那谢谢爷爷。”

阮夏跟在两人后面上了二楼客房。

见顾祁把秦天安置到床上,笑说:“那我回去了。”

顾祁刚要开口,老管家神助攻,“小姐今晚不?住这吗?少爷已经把房间给你准备好了。”

阮夏:“?”

顾祁:“……”

老管家下巴指向不?远处房间的方向,继续热情道:“就在那边,少爷亲自布置的,小姐你来看看吧,要是有不?喜欢的地方,我?给你重?新布置。”

顾祁手捂脸。

阮夏鬼使神差的跟着田管家走过去。

浅咖色的斜纹木质门打开,状吸顶由无数只稀碎规则的枝菱状水晶丝摆成蒲公英状,根根灯闪着珍珠浅红的光,光晕凝结成花朵。

欧式雕花垂蔓,白色公主床,仙女湖绿四件套,晚风浮动欧根纱轻摆,桌子上无数亮晶晶的小摆件,娃娃,成双成对。

老管家孜孜不?倦的神助攻,“少爷这些?年一直亲自参与这个房间的布置,每天都要来房间看上两眼呢,有不?少还是少爷亲自买的。”

阮夏托起SwarovskHelloKitty在掌心,透明的水晶,粉色的小猫脸,可可爱到爆。

这应该是今年的最新款吧?

以前是小女生的时候,好喜欢这些?东西。

其实不?光是莫涵走哪都要给她买一个,盛听南和阮明哲也给她买很多?。

是太多?了,她分不?清哪些是莫涵买的,于是一刀切,全扔了。

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自己以前的闺房。

顾祁一眨不眨的看着阮夏,她莹白的脸弯下来,一缕栗色的发丝垂在贴在淡粉颊边,薄薄垂下的眼皮,一双黑瞳里散着细碎的银屑。

这是他如珠如玉的妹妹。

现在出落的这么漂亮。

小时候该是怎样的可爱啊。

心里涌起一阵酸涩难过,遗憾,自责。

要是自己再聪明一点,早点找到她,没有做下那些事该多好啊!

老管家见气氛差不多?,早就十分有眼色的退出房间,心里默默为顾祁打call。

阮夏歪头看向顾祁,“这是你给你妹妹准备的房间?”

顾祁手无意识的紧紧贴着西装库缝,“嗯。”

阮夏恋恋不?舍的放下HelloKitty,又四处看了一下程设,莞尔道:“很漂亮。”

顾祁:“以你的眼光来看,她会喜欢吗?”

阮夏肯定的点头,“我?以前的房间也是这种风格,我?个人还挺喜欢的。”

顾祁见她眉眼间的笑意真切,弯唇,抬手拿起那对HelloKitty放进她掌心,“拿上,送你。”

阮夏摇头,这些?限量版过了最初的发布时间,后面并不?好买,把小猫放下,“还是留给你妹妹吧。”

顾祁:“我?再给她买。”

阮夏坚决不要,顾祁也只得作罢。

“奇怪了,我?今晚老想起来我小时候的事,”阮夏手撑着脸,“我?都想我妈了,你送我?到阮家吧。”

顾祁自然无有不?应。

他车子开的不?快不慢,到了阮家门口,他看着阮夏道:“我?会照顾好你朋友的,别担心。”

阮夏朝他道了谢,摆手下车。

顾祁看着她的小身板进了阮家客厅才离开。

盛听南躺在沙发贴面膜,看见阮夏打趣道:“呵呵,这是老公出差,一个人孤枕难眠,终于想起你妈我?了?”

“你老公也出差了啊!”阮夏哼哼两声,“我?是来陪你好吗。”

盛听南:“……”

一个抱枕扔过去,“没大没小。”

阮夏接住,环住她脖子撒了一会娇才回房间。

两家离的近,莫谨出差的时候,阮夏常回家住,这边洗漱用品,生活用品都不缺,阮夏洗漱好躺到床上不?一会,盛听南抱着被子摸上了她的床。

阮夏:“……”

到底是谁孤枕难眠啊!

母女俩聊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两人电话同时响了。

分别是阮明哲和莫谨。

阮夏和盛听南对视一眼,阮夏抢过盛听南电话,“爸,妈说她想你了,可想可想了。”

盛听南蹬一眼阮夏,拿回手机抱着被子回了屋。

阮夏划开手机贴到耳边,糯糯喊:“哥哥。”

遥远的距离滋生出无限思?念。

带着磁性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如温泉在心上流淌,直到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到了第二天,秦天准时出现在公司,精神奕奕的,阮夏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

清晨四点,飞机在停机坪滑行之后稳稳停下。

长途飞行最是疲累,每个人脸上都是倦容,眼皮耷拉着,打着呵欠排队下飞机。

夜空还是黑沉沉的,偌大的停机场,只有两三架飞机隐在夜色,隐约看的清轮廓。

莫谨跟随乘客,迎着夜风穿过停机场往大厅通到走,大厅里,几位身穿制服的前台半阖眼皮,头一下下往桌子上垂。

空空的浅灰色联排座椅闪着冰冷的光。

“哥哥。”

莫谨顺着声音看去,一抹亮眼的玫瑰红倩影惊艳在瞳孔。

婀娜的玫瑰红裙摆往上,精致的笑脸莹莹生辉。

如清晨盛开的第一朵玫瑰花撞在心房。

莫谨笑起来,穿过前面的人群大步往阮夏去。

原本昏昏欲睡的其它乘客一下子来了精神,艳羡的看向莫谨。

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看人家,凌晨四点都有人接机,还是个这么漂亮的美女!

再看看自己。

形单影只的推着行李箱,出去打出租,回到家还是一个人!

呜呜,想哭!

莫谨长臂一伸,裹住她小巧的手在掌心轻晃,“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的飞机?”

她喜欢睡懒觉,他舍不?得她早早起来接自己,而且飞机晚点一两个小时是常事,所以骗她说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的。

阮夏仰起脸看向他,“我?查过了啊,那边根本没有这个点的飞机,只有现在这个点的。”

莫谨手臂搭上她薄肩,“你是不是傻?家里到这半小时就到了,你半夜巴巴跑过来,我?要是晚点了,你不?得一个人冷冰冰坐在椅子上等我??”

他嘴上是嗔怪,唇边的笑意却很诚实的停不?下来。

阮夏嫣红的唇一撅,“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吗。”

两米外的宋踌,手背后身后,拇指狠狠刮了一下手心,笑着和阮夏打招呼,“夏夏。”

阮夏这才看到宋踌,“宋总,你也提前回来了?”

宋踌点头,“嗯,公司有急事。”

阮夏又问,“有司机来接你吗?要是没有我?就和我?们一道吧。”

宋踌:“有,我?先走了。”

他推着行李箱离开。

莫谨揽着阮夏的肩膀,把她放到行李箱上,推小孩一样推她出出口上车。

小别胜新婚,一周未见,两人上了车,他迫不及待揽过她的肩亲吻。

宋踌的车子正往外走,一瞬间,看见正副驾驶斜斜侧着,交颈亲吻的两人,喉头一股腥甜涌出。

眼神晦涩,转头移开视线。

莫谨定?了一个依山傍水的私人度假度假山庄过七夕,两人便也没回家,直接往山庄去。

原木风格的民宿一面环水,一面依山,圆圆的舷窗推开,仿若置身翠绿的湖中。

叮咚泉水从山涧蜿蜒流入河里。

此时,阳光从天边微微从露出一角,淡淡的薄金洒在湖面,晨风一吹,光粼粼满湖乱跑。

阮夏身子微微弯下来懒散靠着,手肘枕在窗棂,“这里好漂亮啊。”

莫谨放下行李,从后背抵住她圈在还礼,唇擦着她白皙的后颈,“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吗?”

湿热的热气喷在颈子又痒又麻,她声音都软下来,“为什么呀?”

他唇吮上她小巧的耳廓,“你随意叫。”

阮夏:“……”

他声音粗沉,吻蜿蜒而下,手脚并用,“想死了。”

“你就跟毒一样让人上瘾,一天要不?到就让人心心念念。”

水湖蓝纱帐随着柔柔的分轻摇。

潺潺泉水流入湖中砸出叮咚脆响。

*

到了九月里,地下管线工程的事基本敲定。

顾祁盯着手里各家出的钱数额直皱眉,“二叔,莫家怎么出了这么多??宋家就出这么点?”

顾祁二叔已年过半百,头发半白,眉间一派慈祥,他眼里颇为欣赏道:“莫谨此人颇有他爷爷的风骨,这件事做的很大气。”

“我?国官员的换届时间是五年,这虽然能极大的减少腐败,但也有弊端,像做排污系统这类的基础设施,不?在官员政绩考核范围内,耗时长,耗资巨大,大笔财政上的钱又影响无数官员的考评。”

“等建成的时候,这里早就成了下一任官员的履历,中间又涉及无数的人力,物力部门,可谓费力又不?讨好。”

“钱市长能忽然动了这个念头,我?着实惊讶了一把。”

“但这一个举动就已经胜过官场很多?人,莫谨也考虑到他的难处,所以主动拿出这么多?,你没看见跟着莫家的人,出的也都最多??他不?带这个头,这钱也凑不?出这些?。”

顾祁了然,虽然说出了这些?钱,政府相应的在条件允许范围内,在税收,政策上也会给予一定?便利,但是这和投入市场的回报率完全不能比。

能凑出这些?,确实是很多?了。

顾祁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我们再追加一些?吧。”

他又说了个数字。

顾二叔也是个豁达的人,不?那么看重?身家,觉得不?错,欣然同意。

*

“这份文件你看一下,没问题给我?签个字。”

阮夏办公室里,宋踌递给阮夏一份文件。

阮夏拿过来,“这么急?你还亲自跑过来?”

宋踌坐在阮夏对面的椅子,“我?凑巧路过,一个星期没见你去凰晟了,省的秘书再跑。”

阮夏手指曲起来翻看文?件,无名指上的粉钻一下下闪动,乘的手愈发莹白,垂着眼睛道:“那边不?是有你吗?我?这边事多?,那边坐等年底分红。”

宋踌无声看过去,她淡粉指甲卷着边翻动,眼睛微微垂下,薄薄的上眼皮上睫毛卷翘,唇角漾起温润的笑,“阮股东,你这样说,我?感觉我?在给你打工。”

阮夏眼睛斜过来一眼,“一样的,我?这边也在给你打工啊。”

她看完,手伸向笔筒,宋踌已经摘了笔帽递给她,阮夏刷刷签下。

两人正闲聊着,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阮夏喊了进来。

门推开,是莫谨。

宋踌和莫谨打了招呼离开。

出了门,他掏出口袋里的烟放进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火机。

秦天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电梯下来,看宋踌嘴里含着烟,“宋总,没带火机?”

宋踌点头,“可能是忘车上了,你有吗?”

秦天掏出打火机,啪按下机匣,靠近宋踌。

橘色火焰升腾的瞬间,宋踌微微弯下头,手虚虚拢着烟,烟草靠近跳跃的火焰。

白色烟草染成猩红光点,火焰在宋踌眼里跳跃。

白色的烟雾缭绕,秦天眼皮一番,一瞬间,他恍惚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神情。

整个人愣住。

“谢了,”宋踌道,“走了。”

秦天摇摇头,觉得自己脑子抽风了。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摇头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不?自觉回头,明亮的走廊里,宋踌身姿颀长,墨色的黑发下,一张脸温和儒雅。

两指松松捏文件一角,有节奏的拍在大腿侧边。

这懒散的动作!

秦天脑子轰的一下,和一副熟悉的画面重合。

宋踌进了电梯,他视线还凝在原地。

“找阮阮吗?”莫谨见秦天傻愣愣的盯着电梯方向。

秦天回神,看向莫谨,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姐夫,你有没有觉得宋总和一个人有点像?”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来看宋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