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娱乐公司的某间办公室里。
柏觅宁陷在灰色布艺沙发里，双腿叉开。黑色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随着一阵开门声，一名年纪30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
边致远，柏觅宁的经纪人。
也是鼎盛娱乐的一把手。
边致远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坐在柏觅宁对面，架起腿，随意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柏觅宁抬起头，神色平静地回了两个字：“刚来。”
进门之前，助理妹子告诉他：“我家鹅子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从不追星的助理妹子成功被柏觅宁锤入坑里，成为一名妈粉。
边致远看着对面的人，并不戳破。
柏觅宁是他去年年初在一家餐厅吃饭时发现的，边致远便抢了星探的活儿，将他带进公司。
小孩也非常争气，一年半，从藉藉无名蹿至当红流量。这种速度让边致远都吃了一惊。
除了浑身带刺、不好接近外，没别的毛病。
也没给他捅什么娄子，很好带。
“致远哥叫我来有事？”
半句寒暄客套都没有。
边致远无奈摇头，被迫直奔主题，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给你接了个综艺，这是合同。”
柏觅宁打开，直奔最后一页，痛快签上名字。打开夹子，把合同拿出一份，自己保存。
另一份连同文件夹一齐还给边致远。
“……”边致远错愕一下，“你都不看看？”
“看不懂。”
字认识，但对方如果要玩什么文字陷阱的话，他就算把合同一字不落的全背下来，也没什么用，照样被坑。
边致远失笑：“得亏我四舍五入算个正人君子，不然十个你都不够卖的。”
柏觅宁并不接梗，低头往包里装合同，一副“没别的事我走了”的架势。
边致远无奈又好笑地问：“你才20岁，怎么比我还老气横秋？”
柏觅宁抬起头，认真强调：“这叫成熟。”
在一个比自己大13岁的人面前说成熟，能有多成熟。
边致远不跟他争，继续说正事：“你现在爆红，差不多可以和‘顾薄渊死忠粉’这个人设解绑了。昨晚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昨天晚上，第32届慈善晚会如期举行。
主办方将顾薄渊和柏觅宁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紧挨着。2个小时左右的慈善晚会，柏觅宁一共转头36次，全在看旁边的顾薄渊。
#柏觅宁看了顾薄渊36次#这个热搜直接爆了，再次将‘柏觅宁是顾薄渊死忠粉’的讨论推入高潮。
也因为这件事，两家粉丝又吵成一团。
柏觅宁动作一顿，闷闷地问：“为什么要解绑？”
边致远反问：“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顾薄渊的影响下？”
平心而论，柏觅宁确实和顾薄渊有三分相像，特别是眼睛。但绝没到分不清的地步，两人都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小顾薄渊’这个称呼，是粉丝送的。而‘顾薄渊死忠粉’这个人设，则是柏觅宁凭实力得来的。
十次采访，九次半都能提到顾薄渊。久而久之，死忠粉这个印象就留下了。
一开始边致远不拦着，是因为这样确实能为柏觅宁带来关注度。现在柏觅宁大火，再这么下去，百害无一利。
柏觅宁在心里默默回答：想。
见他不说话，边致远又问了一遍：“知道了吧？”
柏觅宁背上包，“嗯”一声：“知道了。”
但不听。
“行了，看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回去吧，路上小心。”
来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刚准备进去，一道闪光灯从眼前闪过。
柏觅宁皱了皱眉，抬头向四下看去，在一辆白色轿车后边发现了一道人影。
抬脚朝那边走去。
对方见自己被发现，准备溜之大吉，被柏觅宁先一步堵住。二话没说，直接拨通了边致远的电话：“致远哥，地下车库溜进了记者。”
这里是鼎盛娱乐的地下车库，每天进出的明星众多，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这记者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五分钟后，边致远带着保安赶到。
刚出电梯口就看到柏觅宁把记者堵在墙角，抱着肩，一语不发，浑身上下写满四个字——敢跑揍你。
被堵在旮旯的记者抱着相机，努力缩小存在感。
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
边致远迈开大步走过去：“没事吧？”
柏觅宁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坐进车子，径直离去。
至于狗仔拍到了什么、怎么处理，丝毫不关心。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公司提供的，两室一厅，一个人足够了。小区安保很好，离各种商业圈也很近，非常方便。
柏觅宁走到沙发处坐下，打开茶几上的电脑，点进茄子直播。首页最上方名为‘电影《暗杀》直播交流会-顾薄渊专场’的房间热度已经破百亿。
点进去后，是一片黑暗。
直播还没开始。
弹幕已经刷到飞起。
【顾薄渊是我老公，其他都是小号！】
【为了看这场直播我直接请假了！老公快出来！】
【我老公刚从家里出发，大家稍安勿躁。】
【老公贴贴！！】
指针放到下方的聊天款，轻点一下，光标开始闪动。
【永远喜欢顾薄渊：顾前辈是我的！】
这条弹幕混在其他弹幕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柏觅宁张开嘴巴，小声自言自语：“我的。”
三分钟后，屏幕亮起，顾薄渊和一名女主持人一起出现。
原本就疯狂滚动的弹幕直接糊满屏幕。
柏觅宁飞快点了录屏，抱起笔记本电脑放到腿上，躬起身子凑近看。
屏幕里的顾薄渊穿着纯白衬衣，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白皙。衬衣扣子解开两粒，露出秀颀的脖颈和一截精致的锁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带着无边温柔。
看着屏幕里的人，柏觅宁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粉丝说他的眉眼跟顾前辈的很像。他也认真对比过，确实很像。
只是，相似的眉眼，截然相反的气质。
一个温柔如暖阳，一个清冷如寒月。
一个是懂得藏锋守拙的娱乐圈老人。
一个是桀骜不驯只会横冲直撞的小鬼头。
这场直播是为电影做宣传。
很多媒体都预测，已经获得影帝的顾薄渊有望靠这部电影冲击双料影帝。
柏觅宁觉得不是有望，而是一定可以！
采访已经开始，一问一答，配合非常默契。
直播间的粉丝都妄图得到顾薄渊的注意。
难如登天。
柏觅宁皱眉看着飞快滚动的弹幕，心生一计。
【系统：永远喜欢顾薄渊送了一个太空漫步。】
随着这句话，屏幕上突然出现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手牵手一起漫步太空的动画特效。
这是茄子直播最贵的礼物，价值9999元软妹币。
特效自然也非常花里胡哨，想忽视都不行。
果然，主持人看到礼物特效后，微微顿住，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劝一下。
目的达成一半的柏觅宁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送。
数量加到10，一口气全送出去。
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在主持人将礼物价格告诉顾薄渊后，他一脸震惊地开口：“那位叫永远喜欢顾薄渊的小朋友，不要再送礼物了。留着自己买糖吃。”
被叫小朋友的柏觅宁开心地抿了抿嘴，敲字。
明明是一个调侃的称呼，他却乐在其中当了真。
【永远喜欢顾薄渊：我成年了，我很有钱。】
高额消费让柏觅宁直接成为该直播间的超级VIP，发出的弹幕被系统自动置顶。
虽然只有5秒，但足够顾薄渊看到了。
“有钱也不许再送了，其他人也是，听话。”
柏觅宁此刻像是一只被撸舒服了的猫咪，不仅心情好，还非常听话。
【永远喜欢顾薄渊：好。】
5秒后，另一条弹幕再次出现在顶部。
【永远喜欢顾薄渊：顾前辈，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
柏觅宁注视着屏幕里的人，一向疏冷的眼睛里此刻尽是迷恋。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对于这个表白，顾薄渊淡然一笑，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半个小时后，直播准时结束。
柏觅宁凭借着钞能力，得到了顾薄渊独一份的关注，他非常满意。把直播录像保存好，柏觅宁从包里拿出合同，认真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结束工作的顾薄渊坐在保姆车里，倚在靠背上玩手机。
身旁的经纪人陈烟波开口：“你怎么会想接《屋檐下》这档综艺？”
首发第一季，各种情况都未明朗，实在不是上上选。
顾薄渊点开微博：“郑导当初对我有提携之恩，他现在转战综艺，就当还人情了。”
热搜第一#顾薄渊土豪男粉#
说的自然是刚刚直播刷礼物的事。
顾薄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才知道刚刚刷礼物的是男生。
注意到他的反应，陈烟波抬眼瞄了下屏幕，感慨：“你的男粉还真多。”
这立刻让顾薄渊想起昨晚的事。
把他作为“偶像”的人，娱乐圈里没有100个，也有99个。
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柏觅宁。
因为只有他最执着。
最像。
顾薄渊关掉手机，表情冷了些，淡淡道：“九假一真。”
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