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沫白最后才看见沈绪,或者说即使早就发现,也会放在最后理睬。
他说,你也在啊。
沈绪嗯了一声,算作应答。其实他的人设只是傲娇而已,又不是无情无?义,若不是之前沈沫白仗着父母宠爱,对自己趾高气扬,少爷与他说两句你好再见,也不算崩人设。
沈沫白似乎也没期待亲哥的熟络,与走得较近的双胞胎兄弟倒是在餐桌上聊得热火朝天。
沈庭学看进眼里,表面上虽没吱声,暗处给李学唯递了个眼色,李学唯立马明白意思,主动坐到沈绪身边跟他聊天。
沈庭学最?是知道,他这个孙孙身上确实有数不清的毛病,同样胆子也很小,曾经遭受过那样的虐待后,看见谁都认为会伤害自己,继而变得谁也不愿亲近。
除了靳博安。
沈绪很乐意李学唯坐在身边,对方常年戴着金丝边眼镜,不论与否,总给人儒雅多学的印象。
况且少爷还遭受了惊吓,需要一个人来分散注意力。
李学唯正是最佳人选,不远不近。
沈绪跟他笑道,之前到DREAM上班,还以为对方仍然留守公司,想着有靠得住的人才愿意支撑自己。
李学唯安静听他诉苦。
“但是少爷您靠自己不是也挺过难关,虽说做法冒进些,但保住老爷子的公司。”
被他间接一夸,沈绪终于放心笑起来,眉头乌云遣散,明媚得艳光照人。
沈沫白与双胞胎兄弟都被那抹笑吸引,沈绪冥冥中感知到视线交集,沿着回望。
三个人又分别快速转移视线,继续攀谈。
李学唯问,“看少爷气色红润,精神状态不错,是什么人将您照顾得如此体贴到位”
跟老爷子离开华国后,沈庭学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家里的眼线时刻报备少爷的生活状态。
即在前几个月,传回来的消息还在说沈绪沉迷于吃喝玩乐,甚至参与赌博。
一气之下,沈庭学才彻底放弃希望。
再隔几个月,沈少爷只身前往国外寻亲,状态看起来还尤其不错。
如果不是一场精心骗局,定是什么人帮助沈绪浪子回头。
李学唯很怕这个人,不姓靳。
索性沈绪直言不讳说,“我把靳博安请回家里做管家。”
李学唯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绝对是很高?兴的,仿佛卸去心头重负,但也夹杂着沈绪看不懂的莫名其妙。
“少爷一定要对靳博安好一点,”他用一种类似规劝,暗中引导的语气向?沈绪叮嘱,“他被狠狠捅了一刀还坚持回到您的身边,足见这个人很可靠。”
很有本事,很有决心……很有城府。
沈绪从他短暂的引导中能听出极多暗示。
虽说少爷的智商忽高忽低,但在与外人交锋时总能聪明得很及时。
很中肯地感谢了李学唯的提示,心里早想过答案,如果靳博安返回沈家是想报复的话,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第二天一早,沈琦君的妻子美娜回家,她是位优秀且雷厉风行的杰出女子,双胞胎的美貌多来自于她的基因。
美娜耐心等沈绪从客房走出来,双臂热情地拥抱了他。
沈少爷受宠若惊。
主要是大伯性格太温吞了,谁曾说所?有家庭都是互补的,大伯母竟然如冬天燃烧的火苗,随性温暖每一个人。
她对沈绪抱歉了好几次,说对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没能参加,希望小少爷在牧场好好享受悠闲生活。
而后,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华国早点,将每一位家里的帅哥叫起来共享美食。
沈绪面对满桌子热腾腾的肉包子,豆浆配炸油条充满敬佩。
难怪爷爷会选择到这边来久住。
美娜委实太棒了。
享用早点的过程中她也不厚此薄彼,对沈绪、沈沫白两兄弟一视同仁。
因为大伯主内,而大伯母主外,她要骑马与牛仔们隔几日巡视整片牧场,沈绪能从她身上嗅到好闻的牧草清香。
美娜朝两个儿子命令道,“你们今天必须陪小绪和沫白到城里转转,所?有的花销我给你们报。”
莱森表示陪沫白没问题。
卡尔仍旧一脸冷漠。
美娜掏出随身携带的短毛马鞭子,往餐桌间重重?一放,“牧场今天需要几个铲粪官帮忙清理马粪。”
兄弟俩立刻表示,保证完美完成任务。
离沈氏庄园几十公里外是一座繁华小城,因C国国土地表低于海平面,所?以城内城外环河,各种风格的小桥石桥拱桥此起彼伏,将鲜花装扮的城市点缀得繁貌似锦。
沈绪几人一并涌入城内,来往游客熙熙攘攘,其余三个人仍是不跟他说话。
沈绪只好自己走在前面。
水土养人,本地的帅哥很多,走到哪里都能偶遇几个金发碧眼的时髦小哥哥,但是四人的颜值极高?,在人群中依旧备受目光追逐。
沈少爷想着反正也不好打入那三人的小团伙,就互相跟着不走散就好。
一路看风景,赏鲜花。
集市买卖的货摊摆放琳琅满目的各国货物,激发了沈少爷的强烈购物欲。
一块波斯小地毯是带回家的,给佣人们买的是萨默塞特奶酪,特意再给博安哥哥买一双漂亮的木鞋。
毕竟要讨好某人,不然回家八成有苦头吃。
莱森终于走过来冲他道,“买这么多东西一会儿能背得动?”
言下之意是不会帮忙。
沈绪掏出口袋里的皮夹子,扬了扬,“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华国话,有钱能使磨推鬼,懂不?”
莱森自讨没趣,也不管他。
沈绪雇了一个脚夫,帮忙提东西,所?以根本没防住花钱的欲望,买的越来越多。
等他和雇来的脚夫被大小包装给淹没,才听见双胞胎放肆大笑的声音传来。
原来三个家伙早放弃转街,坐在街边露天咖啡厅,一人点了些饮品和乳酪松饼,跟搭讪的美女们相谈甚欢。
沈绪一屁股坐在旁边,美女们的视线嫉妒地落在他的脸上。
莱森没好气地解释,“他不是女的,是我们的大哥。”
矮子哥哥。
美女们立刻放松警惕,与双胞胎和英俊的沈沫白试图打情骂俏。
“你们怎么也不给我点个喝的,我又不会说你们这里的话。”
这是沈少爷第一次主动与兄弟们交流,气喘吁吁的脸膛红润生艳。
一个红发美人儿贴着莱森坐下,莱森应该是附近少有的帅哥代表,投怀送抱见惯不怪。
而他的弟弟卡尔则不准女人们靠近,冷冰冰的气场将一切美妙驱离身外。
沈沫白对女人拿出的礼貌堪称楷模,外国辣妹也很喜欢他这种带有东方美的俊男。
所?以卡尔暂时很有空,他给沈绪点了一大杯冰奶茶。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绪喝的时候总觉得这小子冷酷得笑了一下。
他也鼓足勇气反手揉了对方的头发。
卡尔居然脸红了。
沈沫白用眼神避开二人的亲昵行为,扫了眼沈绪的购物山,夸张道,“半条街被你买光了。”
沈绪不是很会跟他相处,以前的隔阂还没有机会解除,依照人设的性格,故意道,“公司最近效益不错,给家里人买点纪念品。”
反正肯定没有我的。
沈沫白有点发酸地说,“败家子的论调最?开始都是这么无?所?畏惧。”
沈绪也不理他。
落日余晖,几位才与美女们依依不舍地话别,四个人瞅着地上摊着的一堆礼物。
莱森无?奈叹口气道,“我可不想挨鞭子。”抓了十个袋子提着便走。
卡尔也提了十个。
沈沫白待弯不弯腰,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沈绪一个人扛起二十几个袋子,才发现最轻的原来被双胞胎拿跑了。
机灵鬼!
外国人果然都是猴子变的。
兄弟四人打算坐船沿着运河走一部分路程,再叫家里的车来接。
沈绪还没坐过船,举双手双脚同意。
可惜他只猜到开头,以为可以欣赏沿河的绝妙风景,哪知船开了几十公里河程后,莱森跟驾船的船夫悄悄低语几句。
在下一个渡口快靠近时,莱森第一个跳上岸,接着是卡尔。
两兄弟啊哈哈笑着叫沈沫白快一点。
沈沫白高中打篮球的,弹跃力很强,明明还有一米半的距离,他长腿一迈就跳上岸了。
沈绪警觉,低头去拣座位旁的三十几个礼物袋。
刚把全部绳子拉紧,一抬头发现船夫根本没有的停船靠岸的意思。
那三个家伙直接把他甩在船上!
卧槽!
双胞胎还摇手跟他说家里见。
沈绪简直气爆。
他早知道这伙人根本没把他当哥看,居然在船上给人下套。
真行!
沈绪站在甲板,朝几人的恶作剧比划下拇指,反复对船夫讲,“我给你钱,能不能帮我把船靠岸啊!”
我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船夫并不是太听得懂英语,只能简单回复他,“NO,NO!”
沈绪只好打?开手机,慌张用翻译软件,将想下船的诉求告知船夫。
船夫说已经来不及了,恐怕得在下一个渡口下船。
那几个小兔崽子连影子都消失不见了。
嗨,倒霉。
沈少爷怒气冲冲地保证,等回家一定把美娜的鞭子偷来,照着几个人的屁股一阵豪打?。
将近一个小时后,沈少爷终于苦挨到下船,天色黑得惊人,渡口早空旷得很,估计连个鬼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内窜出来。
沈绪终于知道卡尔为什么好心帮他点那么大一杯冰咖啡。
他的尿点简直快要燃爆了。
该死!该死!
沈绪扛着几十个袋子往渡口附近的草塘里走。
袋子们也跟那三个坏蛋崽子一般不听话,撕裂的撕裂,断开的断开,再扯几下恐怕会直接摊在地面上,犹如滚落的死尸一般纹丝不动。
再生气也得先?解决生理问题。
沈绪当然知道丢人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但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偷偷摸摸把东西堆成一垛,自己悄咪咪地溜进草塘最?下面。
打?开拉锁后使劲放水。
噢~本少爷的小膀胱,差点要爆炸了。
正当他快挤完最?后一滴。
背后突然冒出三道光束,齐刷刷打在少爷微露的腰部。
莱森高?声叫道,“有人在这里做不文明行为!”
沈绪羞得要命,提着裤腰往前跑了几步,结果脚底趔趄,从半米高的斜坡滚了下去。
沈沫白应该是生气了,狠狠踹了莱森一脚,“就跟你说他娇气得很,禁不起折腾!”
卡尔也紧跟着跑了过去。
三个人打?着手机光束,在草塘最?底下找见一身污泥的沈绪。
沈绪狼狈至极,勉强从碎草坑里爬出来,脚腕有点扭到,站起来可以看见光滑的手肘磨出血痕。
“对,对不起!绪哥!”
莱森发觉自己恶作剧搞过头了,很不好意思地围住沈绪。
沈绪低声道,“不需要道歉,滚开!”
也确实不该甩少爷脾气,但是真的很生气!
卡尔狠狠瞪了莱森一眼,以眼神责备哥哥的无?知。
爬上土坡,沈绪也没停脚,一瘸一拐地准备拿起东西。
沈沫白上前扯掉了他手里的礼物。
“他们已经跟你道歉了。”
沈绪苍着脸,“我听见了,难道说,我还得给他们颁个奖,这事儿才能算扯平?”
沈沫白很想教训他,像小时候最?无?知的那般。
不过他忍住了。
沈绪虽然没哭,不过衬衫沾了灰,连裤子都没塞好边,一副狼藉与活色生香的时候迥然不同。
哎,虽说是个做哥哥的,却也令人操不完的心。
沈沫白轻声道,“绪哥,对不起,别生气啦。”
一边低下身体露出结实的后脊,“我背你,你别气了,好吗?”
若是可以,沈绪真想每个人屁股上狠踹一脚。
不过,不是该傲娇的时刻。
沈绪微一停顿,像块硬石板一般砸在沈沫白的后背上。
沈沫白咬牙忍了。
一个弟弟负责背人,另外两个也不敢再调皮,主动拿起礼品袋到主路上去拦车。
虽然生气,不过能使唤到所有小弟的机会并不多见。
沈绪偷偷捏了几把沈沫白的肩膀。
这小子的肌肉顽强得吓人,不知怎么锻炼的,要是有诀窍的话,我也修炼个几年,不一定还能再长十厘米。
沈沫白则笑道,“别捏了,跟挠痒痒似的。”根本瞧不起沈绪的小身板,故意把人在后背垫了垫量。
轻得跟一只小鸡一样。
几人又冥冥中和好,莱森甚至恳求沈绪,千万不要跟大伯母告状。
要不然鞭子教人做人。
沈绪笑笑不说话。
暗忖也叫三个小崽子知道当大哥的威严不容侵犯。
沈庭学几人在家等孙子们游玩归家,直到沈绪被沈沫白小心翼翼背进客厅。
美娜捂嘴唤道,“天哪,小绪这是出什么意外了。”
沈绪利索跳在地上,伸伸胳膊撑撑腿,豪爽解释道,“没事儿,我就是走累了,命令小白背我呢。”
哪知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影,站起来时连天空的月亮都被乌云遮盖。
靳博安一身风尘仆仆,但俊美无铸的外形丝毫不曾损减。
面对所?有人的礼貌微笑蓦地收敛,转向沈绪时,俊秀的剑眉高?挑,甚至换了一种肃穆森严的神?态。
“少爷,你怎么了?”
快让我看看。
靳博安如风一般走来,强风阵阵,沈绪的鼻子都酸涩起来。
博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