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潮沉默了一瞬。
望着众人脸上浮现出愣怔的神情,白栀眠心里喜滋滋地想:恶毒女配这个人设,她扮起来真是越来越上手了。
不过,她觉得主要原因还得归结于,此刻的情势不同于往日。
表面看上去她在做恶人,但实际上是为了把身后这个无辜少年从众人围攻的困境中拯救出来。
她是在做好事!绝对是在做好事!
想到这,白栀眠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没事的话,就给我散开!”
少女驾着白云出现的那瞬,就有部分行事小心谨慎的人嗅到不对劲的气息,悄悄地从后方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大多都是胆大不怕事的。
也有几人,本就是闲着无聊来凑个热闹,见事情发展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便更加不愿意离开。
不少人都认出了挂在少女腰间的那个佩饰。
那是内门弟子的象征,也是让他们趋之若鹜的存在。
因此即便少女一上来就口出狂言,留下的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着一个观望的态度。
他们在等待一只出头鸟发声。
没过半瞬,就有一尖锐高昂的声音从人群的后方响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修二代,白师姐吗?”
这声音雌雄莫辨,又阴阳怪气。
白栀眠猜测说话的人不想让别人认出她/他的身份。
加上此人话中所言,都是故意针对她的内容,所以她/他很有可能是原书中出现过的角色。
周围庞大的人群对其来说,是非常完美的掩护。
这一刻,白栀眠也懒得去细想这人究竟是谁。
——至少该人的存在,让她明白了为何方才222号要她注意维持人设。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继续她的表演了。
白栀眠朝着面前的众人,点头道:“是我呀,原来我在这一届的外门弟子里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那我猜大家留下来,是想听我讲如何进入内门的诀窍吧?”
话落音,她瞥见好几人都伸长了脖子在盯着她看。
显然是被她话中的诀窍所吸引。
“但是不好意思呀。”说着,白栀眠把原本放在腰上的手抬起,然后停在唇间,遮住半张脸的表情。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得太大声。
“其实我也没什么诀窍啦,纯粹就是靠着父母给的天木灵根和几颗平平无奇的丹药,然后就简简单单地过了成为内门弟子的大考。”
话毕,白栀眠将放在唇上的那只手放在胸前,头微微朝下低了低,作了个并不标准的礼仪。
算是感谢各位观众捧场,欣赏完她的表演。
此刻,白栀眠注视着眼前的人群,静静地等待众人的反应。
她觉得这番话,应当拉了不少仇恨值。
偏偏自己还收敛了此前嚣张的姿态,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一般,用的是平淡极致的寻常语气。
这种行为,更会让人觉得牙痒痒。
如她意料中的那般,众人的焦点不再集中于她背后的那个少年,反而将毒辣的视线移到她的身上。
见此,白栀眠偷偷地伸出一只手,朝后挥了挥,试图让身后的少年趁此机会离开。
原本站着看好戏的司岸,当即察觉到少女的意图。
他抿唇一笑。
笑完,拍着手从少女身后走了出来。
听到莫名传来的鼓掌声,白栀眠扫视人群的视线一顿。
这么扯淡的话都有人喝彩?怕不是要砸她的场子吧?
“师姐方才那般话,讲得可真是太好了。”
耳边缓缓响起的少年音,让白栀眠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位置。
司岸已在白栀眠身旁站定。
他用余光瞥了少女一眼,而后道:“正巧,我也是天木灵根……”
“方才我还有幸尝到了一颗药丸。”
“虽然称不上平平无奇,但也算满足了师姐口中的条件。”
“这么说来。”他顿了顿,“想必我也能通过内门弟子的大考吧?”
不等众人反驳亦或是白栀眠赞同,司岸自问自答道:“嗯,我觉得我可以。”
“……”白栀眠正要接话的嘴,张也不是,合也不是。
她总觉得……怪怪的。
但非要说哪里奇怪,身边这个少年的话也是建立在她的言论之上说出来的。
白栀眠情不自禁地去看面前众人的反应是否发生变化。
其中有一小半人仍盯着她看,但更多愤怒的视线,还是集中在少年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这不等于她刚刚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
本来她是打算拯救这个少年于水火之中,但他刚刚出口的一番话又把自己推了进去。
白栀眠知道少年之所以被围攻,和她抛下的药丸脱不了关系。
而此刻,她忽地意识到,这群人能对峙这么久,十有八.九是因为两方都不肯松口。
明明她抵达时,少年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白栀眠心底隐隐生出身旁这人也不是善茬,甚至故意在和她对着干的念头,但只一瞬,她又抛弃了这个想法。
他和她此前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药丸是她抛的,原书中似乎也没有和他相对应的角色。
——白栀眠是原书角色中,为数不多的孤儿。
白栀眠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把所有人,包括这个抽中特殊药丸的少年,打发走。
抽中的两个幸运儿,另一人牧景泽是肯定不能指望了,但身边这个人,她觉得还得再观察观察。
白栀眠慢慢抬眸,学着牧月霜先前的语气对众人说道:“在场如若有谁不服的,可与我交手一场……”
考虑到面前的外门弟子都还处在刚刚引气入体的阶段,白栀眠觉得应当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跟她提出交手。
但为了保险,她还是补了句:“当然,必须得先向相关负责人申请。”
这样如果真有不长眼的,她也可以拜托师姐想办法帮她回绝掉。
“如若没有其他的事。”白栀眠再次叉腰道,“赶紧给我散开,不然我就要禀报长老,你们影响我做任务的进度!”
借着内门弟子的身份更方便接触长老为由,用他们的威严来压其他弟子,是原主曾经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
在原书情节还没开展的前期,这个方法还是很奏效的。
由于白栀眠的身份特殊,大多数长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分的情况下任由她作。
此言一出,胆子再大的弟子也不敢再待下去。
他们悻悻然地望了眼树荫下的两人,继而朝四面八方散开。
哎,太不容易了。
白栀眠忍不住暗中叹了口气。
再恶毒的女配也只能风光一时,说不定以后的她,要多惨有多惨,可能混得还不如那些无法进入内门的外门弟子。
她得抓进时间完成任务了!
“什么任务?”
蓦地响起的声音将白栀眠乱飘的思绪拉回,她下意识地回道:“自然是……”
话刚说半句,她猛地反应过来,抬头对上身侧仅剩的那个少年。
一场闹剧落幕,艳阳也随之离开。
失去阳光反照的影响,白栀眠此时能清晰地看清少年的容貌。
肤白若雪,唇红如血,与常人无异的乌发像极了某种掩饰。
白栀眠觉得,少年左眼皮褶皱处的妖痣,反倒是整张脸上最鲜活的部位。
——他笑起来时,那颗痣会动!
白栀眠定了定神,刻意掠过少年脸上放肆的笑容,反问:“什么什么任务?”
“你方才不是说,影响你做任务的进度?”司岸随意地答道。
他知道白栀眠在打量他的外貌,也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但比起外在的皮囊,他更关心白栀眠的目的。
要是她也如其他人那般无趣的话,他当即会做出离开轻虚宗的决定。
“噢……”白栀眠回味过来,“我这不是要去执行长老交代的任务吗?”
“嗯。”司岸颔首。
白栀眠见他仍有追问下去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还不是因为要招你们这些新人,才让我们内门弟子来检查护宗咒。”
眼前的少年既不是内门弟子,三天前才刚刚进入轻虚宗。
因此白栀眠笃定地认为,他不可能知道护宗咒的检查发生在一周之前。
“原来如此。”听出白栀眠佯装出的嗔怪,司岸不怒反笑,附和道,“师姐说的对。”
“行了。”白栀眠摆了摆手。
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和他聊下去了。
同时,脑中的222号也在提示,她的气运值已经达到4%。
好事做完,气运值到手,避免节外生枝,她决定赶紧跑路。
“我先走了。”白栀眠重新召唤出小白云。
她想了想,转身前留下一句祝福:“师弟,有缘的话,我们内门见。”
“嗯,师姐再见。”
云团飞上半空时,白栀眠想起自己忘了问那个少年的姓名。
她回头朝下看去。
发现那个身影仍旧一动不动地伫在树下。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