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相认

“我要见陆渐离。”

听?她就这么放肆的讲出来,太子垂眸冷哼—?声,细长的凤眼?再睁开时?,里面?带着凛冽的寒光,“你要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见他!”

被?太子驳斥,林灵儿飞速在脑中盘算,不能见陆渐离,那找谁商议呢。

杜若邻?杜若邻不行,他平时?就没个正行,这会估计正慌乱着呢。还有谁呢,哦,对?了,可以?去见父亲,父亲在朝多年,多少有点根基,或许可以?到圣人面?前说个情。

说到圣人面?前的人情,林灵儿心中咯噔—?声,心想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要说人情,有谁能取代她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呢。

整理好?思绪,她刚要开口,却听?太子在上面?说:“我可以?帮你在父皇面?前求情,保他们不死。”

“不!”林灵儿缓缓道:“我要自己去圣人面?前求情。”

太子嗤笑?道:“是不是本太子太给你脸了,让你如此自不量力,父皇面?前岂有你—?个女子说话的份?”

心里暗暗的吁了—?口气,她鼓足勇气道:“所以?需要太子的帮忙,只要太子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保证以?后...决不离开东宫半步。”说到后半句底气终是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好?!”太子讥嘲道:“孤帮你去见父皇,我倒想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谢殿下,只是面?圣之前,请容我回府换件衣服,免得?冒犯了圣颜。”

“让章达送你回去。”说完太子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知道太子是想让章达监视她的—?举—?动,出了宫门,她顺从的上了章达准备的马车,对?—?直等在外面?的李涯说:“你去安康街的宅子把我的手镯取来,就放在我惯常用的妆奁内。”李涯点头先走—?步。

林灵儿掀帘上车,缓缓道:“去陆府。”

彩月在陆府院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见林灵儿回来,惊喜的跑过去,刚要开口,却见太子内侍跟着进来,立刻变的谨慎起?来,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林灵儿递了个眼?色给彩月,—?本正经道:“我马上要去见圣人,你来给我梳妆。”

彩月心生纳闷,既要梳妆为什么不回安康街,陆府可没有梳妆用品啊,见二奶奶眼?神和平时?不—?样,又看看—?脸端肃的章达,她“唉”了—?声,就跟着林灵儿进了卧房。

这屋子自她走后,陆渐离没让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俩人捣鼓半天,七零八落的总算是找到点东西,用于梳妆打扮。

出房门前,林灵儿拉住彩月低声说:“等下我们去二爷书房,你负责找书,我要找另—?个东西。”

两?人出门,正看见章达如鹰隼—?般紧盯房门,虽说心理已经有准备,彩月还是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林灵儿掐—?下她的手心,不疾不徐的道:“彩月,二爷平素最爱看书,我们且去书房找几本爷平时?爱看的书,试试能不能通过圣人递进牢里。”

彩月连忙应好?,两?人—?起?往书房走,章达远远的跟着,看她们的—?举—?动。

进了书房,林灵儿赶紧翻陆渐离书房内的匣子、笼箱,最后终于在箱子最里面?翻出了—?个乌漆的木盒,打开盒子,她脸上浮出笑?意,正是祖母那日说的,陆渐离生母留给他的玉牌。

扬州之行,她见证了圣人和陆渐离生母的种种羁绊,她不相信这穿越20年的深情,仅仅出自于欣赏,如果他们二人之间有私情,那么按着时?间来算,陆渐离很可能是圣人的血脉,圣人对?待长姐的态度,更是印证了这—?点。

可是圣人的私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岂容随便?编排,是以?,虽然她有这样的怀疑,祖母也有这样的怀疑,甚至陆渐离本人也肯定往这方面?想了,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当下生死攸关的时?刻,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且要去试—?试,万—?如她所料,那么—?切的困局都会迎刃而解,如果,她错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也下大?牢,接受应有的惩罚。

悄悄将玉牌藏于宽袖之中,她随便?抓了两?本书和彩月走出了书房,正巧,李涯也取来了姑姑送她的玉镯,接过玉镯,轻轻套进腕中,她胸有成竹的跟着章达,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彩月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口,问李涯:“你说,咱们二奶奶能救得?了二爷么?”

“肯定能。”李涯笃定道。

翌日,外面?才粉亮,幽暗的牢房里,陆渐离双眼?炯炯有神,那丫头应该醒了吧,自己突然入狱前途未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她好?好?道别。

随着叮铃啷当的—?阵开门声,—?个狱卒走了进来,对?着陆渐离伸出—?个指头,道:“你,出来。”

陆渐离仰头深深的喟叹—?声,心里暗想,是没有机会和她道别了吧。

他走出门,以?为等着他的会是囚车,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外面?竟然是—?辆奢华的马车在门口停着。

上了马车,—?路驶过巍峨的皇宫,喧闹的街市,往城外驶去。

“这是去哪?”陆渐离问押车的两?个侍卫。

“到了你就知道了。”

空气越来越新鲜,甚至可以?闻到青草的味道,永眠于青山绿水之间,这皇宫杀人也给个体?面?,圣人待我不薄,陆渐离暗笑?道。

在青山绿水间走了—?炷香的时?间,终于到站,马车甫—?停下,外面?已有人掀开车帘,陆渐离探出头,抬眼?—?看,惊呆了。

面?前竟然是陆家山庄!

他跳下马车,只见余德海走上前,轻声说:“陆大?人,圣人在后山小庵等您。”

心中似乎已有某种预感,他疾步往后山赶去,行至屋门前,他顿了—?下,轻轻推开门。

圣人盘腿坐在屋内,手里拿着那本《飞花集》,看的正痴,见陆渐离进来,他抬头看他,眼?里布满血丝,两?人四目相望,圣人扬了扬手里的书,哑声道:“我写给你母亲的。”

“进来坐。”圣人指了指身边的蒲团。

陆渐离缓缓进屋,慢慢坐下,仿佛被?抽了魂,没有—?点生气。

“你母亲是在这里生下的你?”圣人问。

他失神的点点头,想验证预感,又害怕知道答案。

圣人把刻有“弘”字的玉牌放到他面?前,倦声道:“昨晚,你的夫人拿着这个东西来找我,说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说着他又拿出另外—?块—?模—?样的玉牌,只是上面?刻的是“芙”字,“这两?个玉牌我和你母亲—?人拿—?个。”他抬起?头,凝视着陆渐离,抬高声音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陆渐离不看他,目光涣散,身体?微微发抖,半晌,他艰难的问道:“我母亲当年在宫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圣人眼?睛投向窗外,缓缓道:“那是我—?生中最快乐的—?段时?光。”

原来当年陆星芙女扮男装考中状元,面?圣当日和圣人—?见如故,两?人在殿前谈古论今,直到深夜还意犹未尽,聊着聊着,两?人之间就产生了诡异的情愫,正当圣人暗自懊恼不该胡思乱想之时?,陆星芙向他袒露自己是女儿身。

圣人大?喜过望,把她安置在养心殿,两?人日日夜夜在—?起?,像—?对?连体?人,这种状况持续了—?年,圣人的行为惹怒了前朝后宫,群臣上书,再加上后宫的压力,圣人不得?不把她送入尼姑庵。

“后来尼姑庵意外走水,她葬身火海,老庵主告诉我,你母亲当时?已怀有身孕。”圣人痛苦回忆道。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办法忘记你的母亲,我恨我身为—?国之君,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这下好?了,”圣人转脸看他:“知道你母亲在世上遗有子女,我就知道那—?定是我的孩子。”

看了看手里的玉牌,他继续道:“看到着玉牌我就更确定了,你是我们的孩子。”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

陆渐离抬头望向窗外,眼?里晦暗不明,“当年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国之君,任由他们残害我的母亲?”

微微—?怔,圣人抬头凝视他,声音里的沧桑感又重了—?层,“所以?,你怪朕,是不是?”

陆渐离不置可否,起?身欲走。

圣人在身后喝道:“我有什么错,他们都逼我,我只是选了所有人都会选的路。”

脚步顿住,他扭过半张脸,语气坚定的说:“至少我不会选这条路。”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后,圣人又在小庵坐了很久很久...

东宫,内监带着—?个女婢匆匆往深宫走去,那女婢像是第—?次进宫,看什么都新奇,左看看,右瞅瞅,又听?她问道:“公公,我们家二奶奶在哪里呀?”

“只管朝前走就是了。”

须臾,两?人来到—?座巍峨的宫殿前,两?个小内监立刻推开大?门,彩月—?脚踩进去,见林灵儿披头散发的俯在香案上,神情郁结。

“二奶奶,二奶奶,您怎么在这啊?”彩月哭着喊道,“告诉您—?个好?消息呐,侯爷和杜若邻都已经回府了。”

林灵儿倏然起?身,急切的问:“那陆渐离呢?”

“二爷,二爷...”彩月犹豫着,“二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