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弟弟呀

话说忠勇伯府接到了?贺北王府的消息,却是?一番惊讶。

只因两府虽是?亲家,却极少来往,贺北王身份超然?,自然?没有像寻常女婿那样年节时上门来往的;嫁出去的女儿又是?个爹爹不疼继母不管的,性子一拧,便也?鲜少回娘家。故而两府不仅不像一般亲家那样亲近,反倒比寻常府邸还多?了?一份疏远。

故而这一下贺北王府来人,一家子都是?惊疑交加。等知道了?来意,更是?惊愕。

不过忠勇伯还是?立刻高兴起来。

他如今只空有一个头衔,并无实权,故而满怀壮志不酬之感。原以为长女攀上贺北王,可以吹吹枕边风,在贺北王耳边美言几句,提拔提拔他,哪知道那是?个有去无回的,竟像白白养了?她?十多?年。忠勇伯每回想起这个来,就觉得心窝子都堵着,恨不得当初掐死这个赔钱货了?事。

如今竟然?知道惦记起她?弟弟来。他心道也?好,总归是?他儿子,若真?攀上了?贺北王的大腿,他忠勇伯一门岂不是?跟着鸡犬升天?

柳氏母女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柳氏心道既然?遇上了?劫匪,怎么不干脆让她?死了?算了??之前安如要去陪她?她?都不要,如今却单独接她?弟弟去。可不是?姐弟俩都攀上了?显赫尊贵的贺北王府,脱离了?忠勇伯的落魄了?。

钟安如更嫉妒地?双眼都要发?红。

“老爷,毓敏这孩子还小,妾身怕他到了?贺北王府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不是?还有他姐姐看着吗!”

柳氏原想劝忠勇伯两句,哪想到被?他一口回绝。她?暗暗咬牙切齿,又露出笑脸劝道:“意如的性子,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与她?弟弟一向生疏不合,怕是?照顾不周。何况毓敏向来与安如亲近,不如让安如陪着去吧。”

这一说,忠勇伯还真?有些犹豫。

不过太夫人冷眼说了?句:“贺北王府来人只说要接毓敏过去,无端端再送去一个待嫁年龄的二小姐,那是?什么意思?”

忠勇伯一听也?是?,就摆手道:“不要胡说八道了?。”

母女俩顿时臊了?个没脸。

忠勇伯就朝八岁的儿子吩咐道:“那就去吧,别忘了?带上你的笔墨书帖。这些日子我瞧着你是?退步了?,自己?更要知道勤加练习,不可废驰。”

钟毓敏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父亲严厉的话语,下意识应是?。

太夫人也?牵了?孙子的手,温温叮咛道:“你姐姐受了?惊吓,你多?和她?说话,好好说,可不许吵架。王府不同自个儿家,要记得时时谨言慎行,有礼有节。”

他本不想去,只是?家中两位长辈都点了?头,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慈祥的祖母,乖巧点头,“我知道的,祖母。”

他心下道,昨日才与她?说了?,让她?回来看看祖母,她?倒好,不回来还要把他折腾过去。不过,钟毓敏皱着眉想道,遇上了?那等凶险的事情,她?担惊受怕也?是?有的,贺北王爷那么忙,恐怕是?难以顾及她?的吧,她?又不听话,所以怨不得受了?惊吓还要找他来陪。

唉,真?是?个不省心的,他叹道,那他就去陪陪她?好了?,就是?希望她?别再动手戳他脑门了?。

便也?只能看着祖母吩咐下人将他日常惯用的文房四宝、字帖、书册等学习用物,并几身日常衣物收拾妥当。收拾好之后,因是?去王府,也?不好多?带人,便只由?乳嬷嬷并两个日常伺候的丫鬟陪着,登上了?贺北王府前来接他的马车。

他牢记着祖母叮嘱他的话,在车上正襟危坐,心里却忍不住想,贺北王府是?怎么样的呢?他还未曾去过呢。还有那姐夫贺北王,是?个威风凛凛的王爷,是?他们大朔王朝北方国土的守护神,可是?他没有真?切看过。

去年迎亲那天贺北王虽来了?,只是?他身份那样显赫尊贵,他们一个小小的伯府只感到惶恐,父亲和祖母也?不敢让他一个小孩子乱跑,怕他贪玩扰了?婚仪,一直紧紧拘了?他。故而他只远远看过贺北王的身影,看不太清楚面貌,只笼统记得那是?个特别高大挺拔的身影,只是?看上去威严肃穆,叫人不敢接近,比爹爹还要严厉的感觉。

原本按照成亲的规矩,新娘子出阁是?要娘家兄弟背上花轿的,只是?他那时候才七岁,哪里背得起啊。他心里也?曾想过,虽然?从?小到大这个姐姐未曾亲近过自己?,见了?自己?就凶巴巴或是?冷冰冰的,还说了?许多?叫人难受的话。可是?,他是?男子,应该胸怀大度,她?既然?要出阁了?,他也?不应与她?计较以往的不痛快,应该高高兴兴地?送她?出阁,祝愿她?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当然?,这些只是?想想罢了?。

他还记得,当时她?鬼迷心窍看上了?镇永侯府的世子,还闹得人尽皆知,要死要活的不肯嫁,惹得父亲和祖母大怒,将她?关?了?起来。期间他还偷偷去给她?送吃的,劝她?打消念头好好嫁人,结果反倒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被?骂的好生委屈,只觉得自己?好心都喂了?驴肝肺。等他默默地?蹭回去,却不小心听到了?继母与父亲谈话,说既然?她?不愿嫁,便让安如姐姐代嫁好了?,免得心不甘情不愿,结成一对怨偶,还惹了?贺北王不高兴。

他当时虽然?年幼,却是?不认同这话的,名帖八字都换了?的,这样偷偷地?换人,岂不是?骗人?被?贺北王知道了?,他们整个伯府都要糟。何况嫡姐如何,那贺北王只怕也?是?有所耳闻的,既然?没有退婚,那么他们婚后好不好的,也?是?他们的事了?,别人怎么插进去搅和呢。好在这事后来没有发?生。

当时贺北王刚从?北地?立了?赫赫战功,功成身退回京,据说皇上原想把一位公?主或者郡主赐婚给他的,只是?贺北王重?情重?义,提起从?小订的亲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要赐婚那一遭,贺北王的亲事办得有些匆忙,原本该是?等嫡姐及笄的,却在她?十四岁就匆匆忙忙娶了?过去。

嫡姐虽然?脾气不好,打实说来,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又生得娇小纤细,站在高大挺拔的贺北王旁边,还不到他肩膀高呢。当时他远远看着贺北王执着红绸布将她?迎出去,还暗暗担忧过,以后要是?嫡姐惹怒了?贺北王,被?打了?可怎么办呐。

正那样想的时候,嫡姐因盖着红盖头,没留意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看要摔了?,还是?贺北王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了?,他正是?松了?一口气,觉着贺北王这样体?贴应该不打人的时候,就见嫡姐一把推开了?贺北王。

那一刻,不止是?他瞪大了?眼睛,父亲、祖母以及在场所有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就怕贺北王发?火。

那时热闹的场面几乎是?立刻就静了?一下,大家都心惊胆颤看着那个高大尊贵的身影。他离得远,看不清贺北王脸上,但是?还清晰记得当时一下子冷沉下来的气氛,以及贺北王身上那可怕的威慑力。

后来好像贺北王也?没有发?怒,只是?冷了?脸,完成了?迎亲的仪式,再没有之前那样小心迁就新娘子的体?贴了?。

他回忆到这里,不由?皱眉毛叹了?一口气,心想好像就是?从?那时传出贺北王厌弃王妃的消息,而他们似乎也?是?一直冷着的。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更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影子。

钟毓敏默默唉声叹气,心道她?既然?嫁了?人,就要好好过日子呀,生个白白胖胖的外甥给他,怎么没有变成贤良淑德的样子,反倒变得爱欺负他了?呢?

同是?京城宅邸,不过是?从?这边走到那边,在钟毓敏皱着小眉毛正襟危坐,忧心忡忡中,没多?久便到了?。

这边钟意如到寿安堂跟老王妃说了?这事,老王妃有点惊讶,想不到她?如今真?的如此亲近起弟弟来了?,心下也?为她?高兴,连连点头。

老王妃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奈何他们夫妻还不到时候,钟毓敏那孩子她?见过几次,七八岁大,不像一般的孩子猫嫌狗厌,调皮捣蛋,反倒乖巧有礼,一本正经的样子,老王妃也?爱得不行。听说王爷已经派人去接,老王妃就催儿媳去门口等着,人来了?先带来寿安堂见见。

钟意如先斩后奏,还怕她?老人家不高兴,现在却放心了?,带了?香桃到门口迎。然?后他发?现香桃着小姑娘也?是?翘首以盼,比她?还高兴的样子。

钟意如奇问:“怎么,你也?喜欢小孩子吗?”

香桃有点不好意思,“小少爷自然?是?讨人喜欢的,不过奴婢更多?是?高兴可以见到奴婢娘亲。”

钟意如不明所以。

香桃看着主子顿了?一会儿,才有点郁闷地?解释:“哦奴婢忘了?您不记得了?,奴婢娘亲正是?小少爷身边的乳嬷嬷呀。小少爷出门,奴婢娘应该也?跟着来的。”

钟意如心虚哦了?一声,又不解问:“你娘会跟着来吗?前两次我弟弟出门,也?没见有嬷嬷跟着啊。”

香桃道:“那是?因为有舅老爷在身边。舅老爷不在,我娘一定跟在身边的。”

钟意如一怔,恍惚明白过来,那乳嬷嬷一定深得舅舅顾宜城的信任吧?或者说,她?娘,哦不,原主的娘亲,最信任的是?亲弟弟顾宜城和那乳嬷嬷吧,连她?这个女儿都比不上——事实上也?确实靠不住。那二者必有其?一在幼子身边,牢牢护着钟毓敏这个孩子。那么,上次弟弟受伤,到底是?钟安如母女使了?什么手段支开了?人?等会儿人来了?必要细细问清楚才行。

正想着,贺北王府之前派出去的马车也?到了?,她?脸上一喜,忙快走几步出了?大门,迎接钟毓敏那个小屁孩。

正在他们这里一群人忙得热闹的时候,常乐悄无声息地?领了?一个穿着不起眼的男子,低头匆匆走进去了?。钟意如忙着,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

两人进去后,后边的男子一抬头,露出的脸赫然?是?那朝廷通缉重?犯薛成霖,怪不得穿得这般不起眼了?。

他朝门口看一眼,隐约看到那娇颜如画的贺北王妃,正笑着与谁说话,只是?奴仆环绕,看不清楚,不由?得问了?一句:“那是?谁来了??”

常乐只当他遇见了?随口问的,便也?回道:“咱们王妃的胞弟来王府小住。”

薛成霖便是?脚步一顿,有心停下来,只是?想起自己?目前身份不便见人,又还有要事与贺北王相?商,只得兀自按下,低头跟着常乐往丰源居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去参加竞走了,快为我加油,听说第一名奖金大大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