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如在门口拉着?白嫩嫩的弟弟,检查他一夜之间是否还安然无恙;钟毓敏也睁大了眼睛瞧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半点“惊吓过度”的憔悴来,结果瞧来瞧去,只瞧出她气色好?得不得了,心底固然松了一口气,也郁闷地直瞪眼。
钟意如看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忍不住捏捏他的脸,笑道:“怎么着?,见了姐姐不高?兴?”
钟毓敏拍开她的手?,气得哼哼:“你?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他一副被欺骗了的忿忿语气。
“怎么,姐姐没被吓到,你?不高?兴?”她露出一副失望神色。
弟弟一急道:“我自然高?兴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钟意如笑着?看他。
钟毓敏吭哧半天,跺脚说了句:“你?骗人!”
钟意如逗了弟弟两句,心情颇好?。
忽听得一人道:“王妃吉祥,不知道要?把小少爷安置到哪个院子?”
因是她临时下的决定,诸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好?便将?人匆匆忙忙接了过来。现在两府的下人都是茫然。
钟意如从弟弟身上移开视线,便看到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荣长脸稍严肃,一身半旧的衣裳并头发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就是脸色有?些苍白似的,香桃正站到了她身旁,目光关?怀。想来这就是香桃的母亲、钟毓敏的乳母黄嬷嬷了。
钟意如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嬷嬷也在细细地打量她,她便点头一笑,笑得那嬷嬷倒是愣了下。
“弟弟跟我住在绮兰院吧,”钟意如稍一思量,说道,“把箱笼物?件都先搬过去,我携了弟弟先去拜见老王妃。”
这话一出,伯府跟来的几个下人包括黄嬷嬷都是一愣。没想到她愿意和小少爷亲近起?来。
钟毓敏一听,心里是不愿意的,心道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你?住在一起?呢!
他这么想着?,倒是嬷嬷皱眉说了:“王妃,小少爷已然八岁,与您住在一个院子怕是不妥的。再?来,怎好?打扰您跟王爷的起?居。还是安置在别的空院子,老奴自会把小少爷照顾好?的。”
钟意如心道,王爷跟她长期分居,压根儿没住在绮兰院,又哪里来的打扰一说?
不过钟意如还是觉得有?点意外,还以为香桃早就把这事儿跟她娘亲说过了呢,没想到这丫头倒是对王府的事情守口如瓶。
钟意如轻咳一声,道:“没什么不妥的,弟弟尚且年幼,不碍事,既然来了就该跟我住一起?,也显得亲近些。打扫别的院子还要?费些时候,不如直接住在绮兰院方便,叫丫头们?稍加收拾就能住了。”
说罢回头吩咐王府小厮把钟毓敏的箱笼抬往绮兰院,又叫他们?带话给绮兰院的红玉、翠玉等,让尽快收拾了东首的屋子,给小舅爷住。
吩咐完便牵了钟毓敏的小肉手?往寿安堂去。
钟毓敏路上小小地挣了挣,没挣开,只好?绷着?脸跟她说:“你?不要?牵着?我,被人家看见了,不成体统。”
钟意如挑眉:“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我都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走路。”他严肃地说。
钟意如觉得有?趣,屈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只说了一句:“小屁孩!”
钟毓敏一跺脚,心里顿时冒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什么受了劫匪惊吓需要?人陪啊,分明就是把他折腾过来欺负的,哼!
钟意如偷笑一句,把他牵到寿安堂。老王妃看他长得粉雕玉琢,又十分有?礼,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自然十分喜爱。拉着?说了好?些话,又问把他安置在哪里,听说姐弟俩住一块,才点了头才放他们?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绮兰院,钟毓敏明明好?奇又强自忍耐的样子让钟意如十分好?笑,揉他一把就牵了他去看他的卧室。
黄嬷嬷从顾氏小时候就伺候在身边,到顾氏出阁,自己又嫁了人,仍然伺候在旁。在后宅多年,早已练成了人精,进了绮兰院走一圈,就瞧出这里没有?半丝儿男子生活的痕迹,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暗暗拉了香桃到一边,质问之下,发现王爷王妃果然是分居的。
黄嬷嬷气得要?打她:“这事你?怎么一个字都未曾同?我说!”
香桃委屈地撅嘴,“娘,这是老王妃默许的,我又怎么敢说。”
黄嬷嬷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个缘故,老王妃与自己的先主子交情多好?、品性如何,黄嬷嬷是清楚的,因而更是惊愕,道:“这是做什么?”
香桃摇摇头,又迟疑着?道:“我猜测,是要?等王妃及笄呢。”
黄嬷嬷一顿,想起?什么来,又严厉地问她:“你?老实说,大小姐有?没有?与王爷圆房?”她不在王府,仍是习惯喊大小姐的。
香桃被母亲严厉的神色吓得一缩脖子,老实地摇摇头。
黄嬷嬷都快要?昏过去似的,气急败坏地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成亲一年还未圆房,夫妻分居......咳咳!”黄嬷嬷染了风寒才好?一半,情急之下,又咳嗽起?来。
香桃担忧不已,忙扶住了劝,“娘,您不要?急,兴许就是等王妃及笄再?......呢,原本姑娘家出家,就该等年满十五岁的。”
“也对,”黄嬷嬷缓了缓劲儿,平复了心绪,仔细回忆道,“当初要?不是皇上说要?赐婚,贺北王也不会早早地把大小姐娶了过来。女子未及笄便行房,对身子也是有?诸多不好?的。就是......”
她又皱了眉,问女儿,“贺北王爷如今到底对大小姐怎么样?小时候他们?是玩得极好?的,只是后来王爷北上,她又一阵荒唐糊涂,外界传闻贺北王对大小姐是冷淡厌弃的态度,可是真的?”
香桃皱着?眉,纠结地说:“王爷成亲快一年也没有?踏进绮兰院几回,他们?面都见不着?,厌弃说不好?,冷淡倒是真的。不过近两个月来王妃性子突然变了,不再?念着?那镇永侯世子,反倒围着?王爷团团打转起?来,每日里去丰源居送果子,”香桃顿了顿,“就是每回去了,王爷身边的随侍都把我打发出来,里边王爷和王妃如何相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瞧着?王妃神色,倒还是好?的......”
黄嬷嬷问了一阵,听了一阵,内心也糊涂了,不知道贺北王府这是什么打算,只得暗暗叹气不提。
姐弟俩在绮兰院转悠一圈,钟毓敏也好?奇问了句:“我既住这里,是不是要?日日见到贺北王爷?”他语气十分紧张的样子。
钟意如瞥他一眼,笑着?安抚道:“不会的,你?别紧张。”
“我才不紧张呢,”他低声咕哝道,又眨了眨眼睛,奇怪地问:“为何?贺北王爷不也住在绮兰院吗?”
钟意如心道,他要?是住在这里,我还能让你?住这?却只是戳一下他肉乎乎的脸,敷衍道:“小屁孩不要?那么多问题。”
老王妃今日特别高?兴,让姐弟俩都去寿安堂吃晚饭。
钟意如高?高?兴兴就牵了弟弟去。钟毓敏无可奈何的,被牵着?牵着?已经习惯了。
到了寿安堂才发现贺北王也在。那挺拔的身躯,格外威严的气势,顿时让两个人齐齐顿了一下。
王府各院一般都是各吃各的,今日寿安堂难得热闹,四个人一起?吃饭。
钟意如更是首次跟贺北王同?桌,倍感新奇。
钟毓敏在钟意如面前那是一点不怕,见了温和的老王妃也还算自在,可一见到贺北王就很拘束起?来,越发的正襟危坐,动也不敢动了。
老王妃转眼发现,不由得瞪了儿子一眼,“你?别吓着?孩子了。”
贺北王这才缓了脸色,朝小小年纪的小舅子说了一句:“不必拘束。”
“哦、哦!”小男娃却是半点没有?放松下来。
老王妃没法子,看那孩子怕成这样,只好?叫钟意如和弟弟换位子,叫她坐到丈夫旁边,让孩子坐到她慈爱的老人家旁边。
钟意如原本就有?意避开贺北王,现在老王妃还要?把她往贺北王边上凑,就不太愿意,拉着?老王妃手?臂撒娇道:“娘,我陪着?您坐。”
老王妃嗔了她一眼,“你?没看你?弟弟这样,还怎么吃?听话,你?们?夫妻俩坐一块儿。”
向来不同?吃不同?住也难得见一面,还夫妻俩呢......钟意如心里嘀咕着?,觉得好?生别扭,却也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换了位置,还悄悄瞪弟弟一样。
弟弟也睁着?圆溜溜地眼睛回瞪她,那神情绝对是暗暗得意的。要?不是老王妃和贺北王两座大山正压在旁边,钟意如真的要?戳他。
钟毓敏远离了贺北王,果然放松了许多,只是吃饭夹菜都规规矩矩。不知道是不是人小手?短,只夹自己前面的菜,而且食不言的,逗得老王妃越发喜欢,笑盈盈地给他夹菜,终于逗得他不好?意思开了口:“太王妃娘娘,您不用一直给我夹菜,我吃不下了。您也吃呀。”
孩子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只觉得太王妃是跟祖母一样温和的人,对他极是慈爱。
老王妃见他可爱,少不得揉揉他脑袋,笑道:“你?是小孩子,要?多吃才能长大。”
钟毓敏顿时都有?点脸红红了。
他八岁了,不是三岁,已经懂得很多道理的了,只是太王妃怎么还把他当作懵懵懂懂的小孩子来哄呢,又不好?拒绝老人家一番好?意,唉。
叹一口气,他抬眼一看,就看到嫡姐和那面无表情的贺北王坐在对面,筷子也未动一下,倒是不知道为何齐齐盯着?他吃。他一顿,差点把自个儿噎住了。
老王妃抬眼一看那情形,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知道他们?是不习惯,但总归是夫妻,这样生分如何是好??遂瞪了一眼对面的儿子儿媳,没好?气地训道:“叫你?们?来是吃饭的,不是看着?孩子吃,都愣在那里做什么!”
钟意如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到了贺北王旁边,就不由得坐得腰板挺直,不敢放肆。被老王妃一训,才除了披帛与那碍手?的宽袖外袍,只剩了一身束腰浅色单薄夏衣,这回真正的要?吃饭了。
难得机会,钟意如觉得还是跟贺北王亲近亲近的好?。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缓和气氛,转眼看到桌上温了一壶酒,她双眼一亮,伸手?拿了过来,看着?他道:“王爷,我陪你?喝两盅吧!”
这话一出,站着?的坐着?的都愣了一下。
贺北王倒是波澜不惊,看她一眼,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钟意如:(拍桌)来呀,喝酒啊!
贺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