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薛公子

隔天,钟意如醒来的时候脑袋一阵钝钝疼的感觉,以?及肚子饿的一阵咕咕叫,不由得哀嚎一声。

香桃早知道她会这样,先吩咐了小丫头们去端早饭,才回来伺候她穿衣洗漱,一边说:“昨夜您晚饭一口没吃,光喝了两杯酒,又?一觉睡到这时候,不饿才怪呢。老王妃昨晚还吩咐顿了汤温着,就?怕您半夜饿醒。”

没想到主子喝醉了竟不吵不闹,也没有难受的样子,一夜睡到了大天光,倒也乖觉。

钟意如还有点迷瞪瞪的,愣愣地问:“我昨晚喝醉了?”

“醉了。”香桃无奈叹气,又?小声地道:“从来只有劝丈夫少喝的,没见过拉着丈夫一起喝酒的,还把?自个儿灌醉了……”

钟意如没听她后面的,只为自己醉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竟然沦落到两杯倒了,唔,真是耻辱,早晚把?酒量练回来才行。

香桃给主子挑了一身浅色百蝶穿花花样的,伺候着穿妥当,给她递了洗脸的帕子,想了想还是道:“昨晚还是王爷抱您回来的呢。”

这下钟意如猛地清醒了,一阵的受宠若惊,又?迟疑地问:“那,王爷昨夜……”

香桃知道她问的什么,脸红摇摇头,“王爷送您回来,没多久便回去了。”

钟意如松了口气。

虽然贺北王长得特别?合她心?意,她也决定抱大腿,但是毫无知觉地发?生亲密接触啥的,还是算了吧。

还好贺北王够君子。

洗着脸,她却又?兀自摇摇头,君子个屁!她是他?妻子,他?却从来不亲近,平时又?难见面,啥时候可?以?捂热啊!

洗漱穿戴完,又?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饭,钟意如精神?充足了,才想起弟弟钟毓敏来。

她一拍脑袋,有点懊恼,真是喝酒误事,弟弟刚来,她应该陪在身边仔细照看的,结果倒好,也不知道他?昨晚跟今早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王府生活。

当下就?起身到隔壁去看弟弟。

没想到弟弟比她想象地要适应多了,正?腰板挺直坐在桌旁,运了笔认认真真在练大字呢。

看她过来才停了笔,皱着一双小眉毛看着她道:“你怎的睡到此时才起。”

钟意如走过去笑道:“睡到此时怎么了,睡饱了才有精神?嘛,反正?又?没事做。”

“你太惫懒了!”钟毓敏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副老夫子训人的语气。

结果他?姐姐只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懒就?懒呗。横竖我已经嫁人了嘛,你也不用操心?我如此惫懒将来如何嫁人了,对吧?”

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得弟弟满脸不赞同,半晌皱了眉说她:“喝酒误事,午时才起,是坏习惯,要改。”

钟意如却道:“顺其?自然便好,你看老王妃跟贺北王都没意见啊,你就?不要操心?了。”

“孺子不可?教也。”钟毓敏哼哼一声,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了,没个正?形,以?后被贺北王府嫌弃了该如何是好啊,唉。

钟意如揉了两把?弟弟,看他?在练字,凑上去一看,也看不出个名堂来,只觉得写?得有模有样的。但是他?自己皱着眉头,不满意的样子,钟意如随便写?写?还行,书法?是爱莫能助。只能劝他?好好练,慢慢练。

又?要检查他?手臂的淤伤,钟毓敏因为见嬷嬷婢女们都在,就?不太想让她看,不过钟意如执意捉了他?手,撸起他?袖子看了看。

旁边黄嬷嬷等赫然看见小少爷手臂上那么大一块儿瘀伤,俱都是脸色一变,

钟意如看着那瘀痕颜色淡了些,恢复良好,才放心?了,摸头道:“你继续练。姐姐让黄嬷嬷去我那拿些果子来给你吃。”

钟毓敏无可?奈何嗯了一声,握了笔继续伏案,乖乖写?字。

钟意如看了一眼黄嬷嬷,先走了出去。黄嬷嬷脸上还怔怔的,却立刻跟上。

钟意如回到自己房里外间,在上首坐下了,脸上早没了方才弟弟面前的笑意。

香桃看着,不自觉也严肃起来。

黄嬷嬷跟进来抬眼一看,只见她脸含薄霜,带着一丝厉色,身上的气度竟然威严起来,哪里还有印象中骄横傲慢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小少爷手臂上莫名而来的伤,由不得心?里一凛。

“嬷嬷可?知,我为何突然把?弟弟接过来?”钟意如终于开了口。

这事儿本来昨天就?该问的。只是昨天没问成,今日必然要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黄嬷嬷低了头,答:“奴婢不知。”

“因为,”钟意如垂下了眼眸,慢慢地说,“我弟弟险些被人害死了。”

“什么!”黄嬷嬷大惊,猛地抬头。

“黄嬷嬷不知道我弟弟受伤何时受的伤吧?”钟意如道,“那是我祖父大寿前几日,二小姐拉他?到池塘边上玩,帕子不小心?落到了池塘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当时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便让弟弟去捡,弟弟也傻傻地去了。人小腿短,脚下打?滑,好险只是摔了一下,磕伤了手臂。若是掉进了池子里,旁边除了娇滴滴的二小姐,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我这傻弟弟还能不能救起来。”

她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听得黄嬷嬷和香桃齐齐变了脸色。

“是奴婢疏忽,奴婢该死!”黄嬷嬷脸色煞白,立刻跪下,不住地磕头。

香桃看得着急不已,也忙跪下来求情:“王妃,我娘是前段时日感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小少爷,才离了左右,一时疏忽......”香桃声音弱下去了,因为她心?里也明?白,一时疏忽,小少爷差点命就?没了。

钟意如却缓了神?色,亲自扶了黄嬷嬷起来,道:“我并不是要兴师问罪。我只是想把?这事告诉嬷嬷,让嬷嬷警醒,往后务必不要让弟弟离了人,即便嬷嬷不在身边,也要叮嘱别?的丫头牢牢守着,别?让他?单独与那些人一起,免得让人钻了空子。”

黄嬷嬷和香桃才敢起身来。再看向?钟意如,已是不一样的态度了。

钟意如又?问:“伯府近来可?有喜事?”

这话没头没脑,黄嬷嬷却明?白过来,也想清楚了前后关节,严肃点头道:“确实?有的。”

钟意如心?道果然如此,皱了眉道:“嬷嬷与我细细说来。”

黄嬷嬷道:“那柳氏头胎就?伤了身子,再难有孕。又?看得紧,老爷身边一直是没有新人的。只是这月早些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儿......”

忠勇伯自认与表妹柳氏恩义情长,原配顾氏去了之后,将柳氏扶正?,再没有纳妾。柳氏也一直严防死守,忠勇伯身边,美貌的丫头都不见一个,这么七八年过去,她还为自己生不出儿子老爷却一直宠她而沾沾自喜。

哪知道一时松懈,忠勇伯竟是养了外室,被柳氏知道的时候,都有身孕了!

柳氏一开始却是震惊、愤怒、委屈,后来却没闹出来,反而将那外室大大方方地接了回来,好吃好喝地伺候,让她不必担忧,只管安心?养胎,一派良善宽和的大妇模样。此举不仅使得那外室十分意外,就?连忠勇伯都为她的贤惠大为满意。至于太夫人,生了病,精神?不济,也无暇管他?们了。

钟意如想了想,觉得这个柳氏怕不是想养着那外室,等月份足了,瓜熟蒂落,去母留子......擦,怎么跟顾氏和弟弟的命运如此相像呢!当初顾氏难产而亡,到底有没有柳氏暗中做手脚?

钟意如想了一圈,只觉得头大,那忠勇伯府真是一团糟糕,烦不胜烦!

再与黄嬷嬷说了两句,她看看时间,到了给王爷送水果的时候了,便让香桃取了鲜嫩多汁的夏橙,先让黄嬷嬷带些到弟弟的屋子,他?渴了可?以?吃,然后好好拾掇了一盘子,仍旧往丰源居送去。

路上她琢磨着,不知道王爷字写?得怎么样,能不能屈尊降贵指导弟弟一番......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她走到丰源居,已经热得冒汗。哪想到,她顶着大太阳大老远跑来,却扑了个空。

“王爷今日不在。”守门的小厮道。

“不在?”她一愣,“王爷上哪儿去了?”

居安不答,还是广安说了一声:“王爷入宫面圣去了。”

入宫?钟意如心?里嘀咕道,突然入宫干什么,不是让她送水果来的吗,人倒不见了。她皱了皱眉,道:“既然都来了,那我还是把?果子送进去吧,等王爷回来了就?能吃了。”

广安、居安倒也没拦她,她就?带着香桃进了院子。不过还是记得贺北王不喜欢丫鬟进书房,便仍让香桃在廊下等着,自己端了盘子进去。

进去放下正?待走,却见他?桌上放着一本书,钟意如好奇心?作祟,忍不住歪过去看了会儿封面,才认出那是《异闻志怪》的繁体字。

她暗暗嘀咕一句,没想到严肃正?经的贺北王爷也喜欢看这种民间传说,还以?为他?一心?想着家国?大事,只看兵书呢。

感叹了两句,也不多留,转身就?回了绮兰院。

她昨天就?提前交代过,让这些人管好钟毓敏的起居,按照他?平日的习惯只管吃饭休息,不必等她。而钟毓敏的作息还挺有规律,早起吃了饭,看书练字,到了这个点已经吃过午饭,要午后小憩。

钟意如也不打?扰他?,只是她起得迟,刚刚早饭并午饭一起吃了,现在就?没事了。她坐了一会儿,吃了个橙子,想了一阵忠勇伯府乱七八糟的事情,暗暗琢磨着怎么保护傻弟弟周全。然后才想起来前几日让香桃去办的事情来。

算算时间,她穿过来都已经两个月了,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傅长鸣的身份就?会爆出来,她要破坏得早点行动才行。

才要把?香桃叫进来问问清楚,就?见她皱着眉一脸纳闷地从外边走进来,跟她说:“王妃,前边有人传了话过来。”

钟意如还以?为是寿安堂老王妃有什么指示,就?问:“什么话?”

香桃奇怪地道:“有一位薛姓公子,自称是王爷门下的清客。在前院层层递了话进来,说要见小少爷一面呢!”

薛姓公子......

要不是钟意如正?惦记着薛成霖,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奇怪了,“他?要见我弟弟干嘛?”

香桃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钟意如眼珠子一转,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自个儿找上门来......就?站起身道:“算了,既然弟弟在睡觉,那咱们就?去瞧瞧,这位薛公子有何贵干吧。”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