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如见她握紧了刀,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哭着?求道:“你?,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了啊……”
她原本以为自己经?历了方才那么多变故,已经?什么都不怕的,原来还是怕死的。
实在也是,钟意如那个样子,煞气太重了。
一个美人儿,一个身份贵重的王妃,一个从?小就?娇养的女子,怎么可?以有这么冷的神情,怎么能这么娴熟地拔剑?
这实在是太违和了,叫人看着?就?心惊胆战。
忠勇伯震惊的看着?大女儿,竟然动?起刀剑来,简直陌生得让他害怕:“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她吗!”
太夫人也变了脸色,皱着?眉,不敢置信地说:“意如,她已经?被你?爹罚了,罪不至死,你?别冲动?……”
钟意如却是笑了笑,转手收了剑,若无其事地转身看着?他们:“我知道,我只是吓唬她罢了。只是弟弟这次受了这么大惊吓,我作为他的姐姐,少不得要为他说几句话。”
忠勇伯固然知道儿子这次差点丢了性命,受了极大委屈,可?是也讨厌大女儿这个态度,不渝道:“你?还要如何!”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意如,你?说吧。”
“第一,父亲早些为弟弟请封世子。弟弟既是长子也是嫡子,早晚世子都该是他,早日请封,早日免去许多麻烦。”
忠勇伯眉头一皱,正?要说他才几岁,就?当得起世子!
太夫人却先点了头,叹道:“毓敏是我养大的孩子,聪颖好学,性子也稳,世子非他莫属。”
吴氏忙也站出来,微微福身,道:“奴婢也觉着?少爷做世子极好。”
忠勇伯看了一圈,看她们都觉得这是对的,仿佛在逼着?自己点头一般,最后只能硬梆梆地点了头。
钟意如抚了抚身旁的弟弟,继续道:“第二,弟弟一离开我,就?遭了这等凶险之事,我实在不放心,弟弟仍是在王府跟我住一些日子。当然,只住到八月中秋。中秋过?后,我想送他去秋山书院学习。”
忠勇伯一听,又皱了眉:“秋山书院这么远,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一直没说话的钟毓敏,此时才抿了抿唇,声音稚嫩却认真地开口?:“我受得了,我愿意去书院求学。”
钟意如这也是刚起的念头,还没跟他说过?,原以为他会抗拒,没想到他同意了。那就?好,她朝他安抚地一笑,只要弟弟愿意去,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太夫人到底心疼孙子,也不太同意,就?跟孙子道:“在外面求学,有诸多辛苦,一年到头都要在外面。你?还小,请了西席在家里学也一样的,等大了些再去书院,好不好?”
钟毓敏看看苍老慈爱的祖母,再看看身旁站得笔直的姐姐,还是摇摇头,“我知道祖母心疼我,可?是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愿拘束在家里。”
忠勇伯便火了,“父母在,不远游!你?小小年纪,就?想去外面野了?”
钟毓敏被他一喝,下意识便有些害怕,可?是他忍住了没有后退,只是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他在无声地抗拒着?父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抗拒,可?能是他一直以来都隐隐抗拒的,只是他以前太害怕,不敢表现出来,也可?能是他长大了一点儿了,又或者是姐姐一手牵着?他,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样维护的姿势给?了他力量。
他心里这么想着?,越发握紧了姐姐的手。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舅舅经?常跟他说的一句话——姐姐纵有万分不好,也是他嫡亲的姐姐——此刻他明?白过?来了。
何况姐姐没有什么不好的。
钟意如护着?弟弟,一双明?眸看向暴躁发怒的忠勇伯,语气平静:“父亲这是什么话?弟弟不远千里去求学,怎么在父亲这里,成了不务正?业一般。人不学、不成才,弟弟有出息,将来才是伯府的福气。他已经?八岁,足够外出求学了。若是不舍,府里吴氏有孕,不久就?有新?生命降临,父亲和太夫人不愁府里冷清。”
吴氏听钟意如提到自己,忙站起来,低着?头有些惴惴不安。
总之说来说去,钟意如就?是要把弟弟送走?。
一来她要让弟弟尽可?能地与伯府少接触,忠勇伯这样的父亲,并不能给?他好的榜样。至于他的地位,只要他成为世子,忠勇伯再宠别的孩子,都无法?越过?他去。再说她也不十?分信任吴氏,或者不信任忠勇伯往后可?能出现的小妾外室什么的,一团糟糕,太夫人毕竟老了护不住,弟弟在这样的环境,她怎么放心?
二来,既然傅清芸把主意打到了弟弟身上,难保在往后的日子里,那对假兄妹再出什么损招,她不希望弟弟因为自己受到伤害。所以想送他离开京城。
三来,男孩子确实应该离开父母兄姐,早日独立自主,自立自强。
如今忠勇伯和太夫人不同意,钟意如也不与他们多争辩。
时候不早,他们该回去了。
早在寻获弟弟的时候,钟意如就?派人通知贺北王府消息。如今王府的车辆也已在门外候着?。
钟意如带了弟弟上车,车上轻柔地问?他:“肚子饿不饿?”
弟弟蔫蔫地点了点头。他今天只吃了早饭,现在肚子饿扁了。
钟意如心疼他,自己也饿了,便准备在街上吃点再回去。
正?这时,她看见了福荣公主的马车。
她想了想,还是打了招呼:“公主。”
福荣公主在车上百无聊赖,听到有人喊,也便停了车,掀了帘看见她,道:“你?这是哪里来?”
“我带我弟弟出来转转,公主呢?”
“别提了。除了去看望本宫那病怏怏的世子,还能有谁?”她很是愁苦。
钟意如笑了笑,道:“公主,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福荣公主瞧瞧天色,心道回去也是烦闷,有个人说说话也好,便点了头。
于是两?个上了酒楼,点了一桌精致的糕点菜肴。
钟毓敏是真的饿了,礼貌一番,便拿了糕点认认真真地吃着?。
看弟弟吃得开心,钟意如才朝福荣公主道:“近来宫中事情多,不知道公主可?还好?”
“我又不掺和,当然没事。”皇家一堆烦心事,一个一个勾心斗角的,她是恨不得他们斗得都死掉好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她叹了一口?气,“本宫如今只想出嫁,早日离开那个地方,偏偏终南王世子病情迟迟没有好转,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病……”她低声喃喃。
钟意如心中一动?,抬眼笑道:“终南王世子身体孱弱,能得公主真心一片,也是他的福气了。”
福荣公主蹙着?眉,又叹气。
她哪里有什么真心,不过?是要一直富贵罢了,终南王世子身体好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身份。然而如今婚期一再拖延,她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也不知是不是终南王府知道了些什么。这段亲事算是她的救命药草,若明?宗南不娶她,她该何去何从?呢?
钟意如听得她又是叹气,大约也明?白她的担忧,想了想,提醒道:“公主何必忧虑,您是独一无二、地位尊崇的嫡公主啊。这是不争的事实,终南王世子早晚会娶您的。”
“嫡……公主?”她微愣。说起这三个字,她是有些心虚的,尤其是七皇子回去之后。
“难道不是吗?”钟意如笑吟吟地反问?道,“您是嫡公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啊,即便是七皇子回归皇室,也改变不了。”
公主微怔,而后豁然开朗,没错,就?算她不是真的,可?真的都已经?变成假的了,她不就?是那真的了?
她眨了眨眼睛,心安悄安。
钟意如又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皇上多子多福,储君却迟迟未定,宫中这样,真令人担忧啊……”
福荣公主皱了眉,“你?又不是皇家的,你?担忧什么?”
钟意如笑道:“这不是为公主担忧么。”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恕我多嘴,先前几位殿下都不太出众,如今的七皇子却是天资聪颖,允文允武,实乃鹤立鸡群。难道,”她顿了顿,“皇上不曾对七皇子另眼相看么?”
福荣公主越发皱了眉,“有倒是有,”最近父皇确实对他和颜悦色的,“只是凭他如今的身份,哪里能做储君?”她不以为然的。
“所谓选贤任能,何况……”钟意如看了公主一眼,意有所指,“七皇子的身份,当真如此不堪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福荣公主心下一惊,瞪着?她,几乎要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钟意如却是无辜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皇上当真要选七皇子为储君,他的出身自然成不了问?题的。皇上届时刨根问?底一番,也许并非宫女如此简单……哦我是说,皇上为了抬他的身份,可?能追封那宫女为妃嫔呢。”
福荣公主盯着?她,不说话,心里却不得不同意她说的。
“不过?,”钟意如继续胡乱说,“公主如果?不想七皇子得势,还是要确保他身份没有什么波折才好。我之前,听说他身上有一块儿从?不离身的蓝玉佩,也许代表了什么也未可?知。”
福荣公主一口?气又猛地提上来,惊问?:“蓝玉佩?”
钟意如点点头。
福荣公主低头掩饰情绪,可?是端着?茶盏的一双玉手却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着?。
蓝色的玉佩,她听说过?。
从?小她就?听赵贵妃说了,元后有一块价值连城的蟠龙交凤蓝玉佩,那是皇上送的,只是元后死后那蓝玉佩便不知所踪,原以为跟着?下葬了,没成想竟然在七皇子身上!
一瞬间福荣公主便下定决心,要尽快将那玉佩偷偷地拿过?来毁掉,永远不能让它出现在皇上面前,否则她就?……
看出福荣公主的神色,钟意如原本就?此停下。傅清芸要伤害她弟弟么,她就?要伤害她“哥哥”一下。
不过?,钟意如还想恶心傅清芸一下。
于是,她又装作无辜地笑着?对公主道:“公主也喜欢那块蓝玉佩么,不过?听说七皇子从?不离身的。公主要,不妨派个美貌的宫女……”她附过?去,在公主耳边低语几句。
公主听了,霎时满脸通红,羞恼地瞪她:“你?,你?太大胆了!你?已嫁做人妇,本宫还云英未嫁呢……”
钟意如心道,嫁了人又咋滴,她不仍是黄花大闺女?面上只能赔罪地笑笑:“是我僭越了,公主不必听我的。”
福荣公主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回了皇宫,先去探望了卧病的皇上。
前些日子皇上身体有所好转,那日被二皇子的荒唐行经?一气,怒极攻心,又病倒了。
“父皇,您觉得好些了么。”福荣公主坐在床边,看着?气色颓败的皇上,面露关心。
“福荣,你?来了。”皇上微微抬起眼来她,稍稍欣慰,握了她手叹道,“你?们几个孩子,还是你?最关心父皇了。”
“父皇昏睡的时候,几位皇兄皇弟都来看望过?的,大家都关怀父皇。”
“你?的皇兄们,都不成器啊......”皇上幽幽一叹。
福荣想起了今天钟意如说的话,眼睛一转,低声问?:“父皇怎得这样说,皇兄们,个个都是好。再有......七皇弟不是才智出众,颇得父皇欢心么。”
说起七皇子,皇上浑浊的眼里微微亮起来,笑了,“他是好的,其他几个皇兄都好。只可?惜......”
“可?惜什么?”
“他出身太低,又是自小流落在外,若......”他眸子里的亮光黯淡下去,又是一叹,“怕大家都不服的。”
福荣公主听着?,心里暗惊。
父皇果?然是想让他做太子的,她心道,可?要是他做了太子,傅清芸做了太子妃,那她......不行,这绝对不可?以发生。
如今父皇唯一的顾虑就?是他的出身。如果?没有了这个,如果?父皇知道了那件事,恐怕就?没什么能阻止他成为储君了……既然如此,就?该让那个秘密永远地埋藏起来。
福荣公主再停留了片刻,才回了寝宫,在桌旁一言不发地坐着?,凝眉思考。
想着?今天那贺北王妃最后说的话,她脸色几度变换,最后还是喊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日,傅清芸刚好没在宫里,七皇子被宫女推着?去看望皇上,当日恰好几位皇子都在,大家在皇上病床前暗暗较劲儿。
宫人自不敢怠慢,上了茶水。七皇子身边的宫女忙端了一杯到七皇子面前。
他生性谨慎,在宫中尤甚。只是今天这么多人都在,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动?手脚,才喝了。
夜里回了寝宫,躺在床上,正?待细细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却突然一阵心烦意燥,静不下心来。
没多久,这股燥热变得气势汹汹,像一把火烧了起来,烧得他口?干舌燥,下腹紧绷……
他粗喘着?,也终于明?白了过?来,脸色阴沉,想到了刚才在皇上那边喝的茶。
他还是大意了。
是谁,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他一张俊脸涨红,脑海中强撑着?一丝理智,然而恰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宫女轻柔娇嫩的嗓音响起来:“殿下,奴婢奉茶来。”
他抬眼看去,一眼看到少女的腰肢纤细,胸脯鼓鼓,白肤红唇。霎时间,他仅存的理智便被情.欲压倒,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妹妹,芸儿……
宫女关了门,一步步走?近来,还未将茶水放下,便被七皇子一把扯过?去了。
宫女一声惊呼,手上的托盘茶盏啪啦掉到地上,摔碎了一地,茶水溅开来。
“芸儿,芸儿……”
七皇子低语粗喘着?,将女子压到了床上,急切地撕开了她的衣裳,欺上身去……
七皇子被下了药,初时情急,一场发泄后已是疲累,沉沉睡去。
等他睡去,那被当做了“芸儿”的宫女才从?他身下挣扎出来,忍着?身上的不适,匆匆穿好衣裳。
而后在七皇子散落的衣服里一阵翻找,找到了一物,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借着?夜色掩映,快步往福荣公主的寝宫而去。
福荣公主早已等着?了。
宫女到了福荣公主面前,径自跪下磕头。看得出来行动?间微微不自然,那是初初破身的不适。
福荣公主明?白这个,撇开了脸,只冷冷问?道:“东西拿到手了?”
“请公主过?目。”宫女双手呈上。
福荣公主接过?来那块玉佩,只见玉质极好,色泽浓郁,刻有精致的花纹,在烛光下泛着?温软蓝光。
确实是那蟠龙交凤蓝玉佩。
福荣公主玉手握着?这块玉佩,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是要将之砸碎摧毁了的,在将将动?手之时,却又迟疑。
美眸转动?,几度思量,最后还是暗暗收了起来。
却说隔日,傅清芸入宫来,看见七皇子便觉得他有些不对。眼神闪烁,好像不敢直视自己。
她蹙了眉,关怀地问?:“哥哥,你?怎么了,可?是腿上不舒服?”
“芸儿,我……”七皇子看着?纯净柔美的妹妹,只觉得心中一阵羞愧,要出口?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一早上他除了派人暗暗地查是谁下的药,便只沉浸在羞愧情绪当中,因而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少了什么东西。
傅清芸看着?他,不明?所以。
七皇子在她清澈的目光下,心中越发煎熬,最后还是摇头道:“没什么。”
傅清芸只道宫中生活艰难,他心情苦闷。惦记着?他的伤,便先出去端药。
七皇子的药,除了她和一名心腹,不假第三人之手。
端回来时,恰见宫女捧了新?的被褥过?来,傅清芸便问?:“怎么殿下好好的要换被褥?”
宫女知道殿下对傅姑娘如何的,一时便嗫嚅着?不敢说。
傅清芸心里越发莫名,想着?哥哥今天的不对,便冷了脸。
宫女便小心翼翼道:“被褥脏了……”
“如何脏了?”
“有,有落红……”
傅清芸俏脸一白,咬牙问?:“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昨晚,昨晚殿下临幸了一位姐姐……”
哐啷一声,傅清芸手中的瓷碗摔了,漆黑药汁溅出来,弄脏了她的裙子,她却管不得。
眨了眨美眸,只觉得震惊,不敢置信,又有一丝委屈。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么,说好的只要她一人呢。
她苦涩一笑,也是,他贵为皇子,怎么可?能守身如玉,何况临幸一个宫女?
可?是……
她为他不顾别人闲话,不惜双手染上鲜血,为他变狠了心肠,变坏了性情,他却这样欺骗她!
傅清芸咬着?唇,双眼都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加个更,我今天就更1.3w了(/≧▽≦/)
女主:(哀怨)我家王爷呢?
辣鸡作者:哦我把他忘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