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银城城北,戌时过半
飞银城昼短夜长,戌时过后天色彻底暗下来。城北是飞银城内最繁华的地区,最大的铸造坊、丹草铺、交易会、灵兽屋都集中在城北区域。
谢韫一身不起眼的行头,穿行在城北最热闹的街道上。
他知道按照接下来的剧情,谢宇飞会独自追着一名魔修到这里。
城内几起散修死亡案件,死者都不到筑基期,因此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并不畏惧,依然在城内乱逛。
如果忽略修士们争抢宝物的争斗,街道上可谓一片祥和。但这片平静很快就被争斗打破——
一名修士御剑向城外逃窜,修士一身常见打扮,右臂耷拉在身侧,滴答答流着血,脚下的灵剑阴气森森,随着灵剑加速,剑身上不时窜出哀嚎扭曲的魂魄。
显然,这是一名魔修。
魔修将修士的魂魄炼入灵剑,达到增强自身实力的目的。
这名魔修只有筑基期巅峰的修为,腿比本事长,最大的能耐就是逃命。
魔修御剑穿过大半条街道的时候,谢宇飞才御剑出现在谢韫的视线中。
街道上的散修纷纷散开:
“是魔修!飞银城内居然真的混入了魔修!”
“那是谢家的弟子在追吗?”
“这魔修跑得也太快了!”
魔修掏出一瓶丹药倒进嘴里,一边御剑一边高声叫喊:“姓谢的!我打不过你,但你也追不上我,不如也去追那个血河门的!”
谢宇飞抬手射出两枚赤红钉子,冷冷道:“你在飞银城作乱,还指望我放过你?!”
这魔修跑得太快了!谢宇飞在没有仙器加持的情况下,绝对追不上,但是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魔修暴露自己的仙器?
魔修勉强躲开一个,被另一枚打中,钉子接触皮肉后立刻钻进肉里,魔修痛叫一声。
谢韫拉住兜帽,仰头看了一眼,发自内心地好奇——
谢宇飞争夺仙草的时候跑得那么快,怎么这时候又跑不动了?
魔修逃命必然选择
谢韫轻身追上去,他御剑速度快,抢先赶到飞银城边缘位置。
魔修穿街过巷,谢宇飞一时竟然赶不上那魔修,眼看魔修即将越过城墙。一道细细的银光穿过魔修的前心,魔修晃了两下,从剑上栽下去,当场气绝。
轻巧的脚步声响起,谢宇飞全身起了一层寒意,强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觉,抬头看过去。
街道上出现一名黑衣修士,衣袍遮住修士的身形。
谢宇飞脚尖一勾,将灵剑握在手中:“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此人是混入飞银城的魔修,作恶多端……”
谢韫抬腿踢开魔修尸体,不痛快地啧了一声。
果然,依照谢宇飞谨小慎微的性格,宁愿放走魔修,也不愿意暴露仙器。
谢宇飞没有等到谢韫的回应,他经历过不少生死一线的危机,知道对方恐怕要杀自己,当即暴起,挥剑斩向谢韫。
元婴修士,在修炼一途已经登堂入室,虽然没有填山倒海的本事,但借助灵器,已经具有颇为可观的破坏力。
谢宇飞剑势大开大合,一剑斩下,砖石崩裂,无数火舌随着灵剑吐出。
洗髓仙草不仅让谢宇飞修为精进,更拓宽了谢宇飞的经脉,剔除杂乱灵根,剥出精纯的火灵根,使谢宇飞对火焰的操纵更加得心应手。
谢韫袖中滑出短剑,轻轻拨开谢宇飞的剑势。
他今天特意挑了从未用过的袖剑,锋利轻薄,剑身晶莹透白,凝着寒气。
谢宇飞越打越心惊——这剑修用剑如臂指使,俨然已经修炼到人剑合一的地步。
剑修杀气重,仅仅是气势就让谢宇飞觉得心惊。
谢宇飞看不出对方的招式路数,一边勉强招架一边试图套话:“在下是飞银城谢家弟子,不知道何处得罪了道友,还请道友看在谢氏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谢韫一言不发,手中短剑一横,灵力灌入短剑,剑光接连月光,顷刻在谢宇飞眼前铺下一片纯白。
谢韫十岁受封少主,多年来凭一己之力力压飞银城内五大家少主。原著中评他“自恃天才,骄矜倨傲”,这八个字确实是一点都不错。
谢宇飞如同深陷雪原,朔雪与寒光亮得谢宇飞看不清四周,凛冽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剑气也仿佛从四面八方来。
大雪无月。
这是谢韫的自创剑式,因为还不完整,从来没有在人前展现过。
会死!挡不住就会死!
剑气只是逼近,谢宇飞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割伤。
谢宇飞顾不上藏拙,狼狈抛出仙器。
仙器是一只巴掌大的白玉小鼎,在灵气催动下变化成两人高的巨鼎,顶盖掀开,一口吞下谢宇飞。
剑气冰花擦过白玉鼎,飞溅起火星,然而火星过后,白玉鼎表面连一点破损都没有留下。
修真界内,可以用灵力驱使的器物称为灵器,分为三等:灵器、宝器、仙器。每一等又细分为上中下三品。
仙器大多是大乘期修士、散仙或是飞升仙人留下的宝物,在修真界内极为罕见。
谢韫最好的灵器是一件中品宝器,与仙器有鸿沟天堑,何况谢韫手中这柄袖剑只是上品灵器。
白玉鼎鼎口吐出青白火焰,声势浩大地汇聚成火龙,长吟一声撞向谢韫。
谢宇飞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仙器,白玉鼎挡下大雪无月后重新变为小鼎,谢宇飞抛出灵剑,趁着谢韫被火龙纠缠,转头就跑,逃跑的间隙还不忘捏碎玉牌,向谢家其他人求救。
青白火焰不知道是什么火种,沾到袖剑后差点将袖剑熔成铁水。
谢韫一惊,抽身躲开火龙。
谢宇飞长松了口气,御剑刚刚升空,杀气浓重的刀刃从右前方袭来,猩红刀锋斩断了谢宇飞的去路。
一名修士从城墙的阴影下现身,他一身黑衣,手中持一柄窄刀。月色下,刀尖上沉着一点寒芒。
谢韫避开火龙,心里疑惑:这又是谁?原著剧情里有这一段吗?
谢宇飞呼吸急促:“你们二人是一伙的?”
黑衣修士似乎笑了下,“你猜。”
他声音雌雄难辨,一听就是变化过后的嗓音,话音未落,他已经一刀斩下!
黑衣修士刀势厚重,有山岳压顶的气势,刀锋破空时,乌沉沉的煞气随之而来。
谢宇飞一踩房顶,勉强躲开这一刀。
谢韫右挪两步,刀锋吞吐的锋芒从他衣角擦过去。他想了想,既然他和黑衣修士的目标都是谢宇飞,暂时联手是个好办法。
谢韫截住谢宇飞的去路,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赤红的灵力从城南急速射来,在三人中间砰地炸开,将三人都震出一大段距离。
灵力跨越半个飞银城,到达两人这里的时候已经消失大半,并没有对谢韫和黑衣魔修造成什么伤害。
谢宇飞松了口气,高声道:“多谢前辈!”
黑衣修士“啧”了一声:“飞银城的出窍修士居然没在闭关。”
谢韫顺着灵力来的方向看过去,巡夜的修士们正在御剑赶过来,远远能看见谢家和魏家五个元婴修士。
五名修士已经近在十几丈之内,而谢宇飞身上似乎还有一件保命的宝器。
谢韫敲敲剑柄,遗憾地扫了谢宇飞一眼,不再耽误,转身就走。
黑衣修士收刀嘀咕道:“来得真快。”
他原本准备离开飞银城,余光看见谢蕴背影时忽然改变主意,脚步一转,跟在谢韫身后。
谢韫从小生活在飞银城,对飞银城的巷道十分熟悉,找了个地方换一身兜帽,出来的时候成功混入人群。
谢韫换好衣服,借着街边琉璃灯向后扫了一眼——那黑衣修士还跟在后面。
他两手抄在袖子里,找了个巷道转进去。那黑衣修士毫不犹豫地跟进去,谢韫从另一个巷子转回来,刚好将黑衣修士堵在巷子里。
谢韫:“尊驾这是干什么?”
他笼在袖子里的右手不耐烦地敲击剑柄。
修士掀开面具露出小半张脸,露出薄唇下颌:“我对阁下一见如故,特意来和阁下探讨……”
谢韫一剑斜切下去,铛的一声撞在对方的刀上,两人都没有用灵力,保持这个对峙的姿势。
谢韫:“探讨你想怎么死?”
话虽然这么说,谢韫却知道他们都没有打起来的想法——夜巡队还在搜寻他们两个,无论是谢韫还是黑衣修士都不愿意闹出大动静。
黑衣修士眼风在剑身上一扫,将剑身上的剑名收入眼中。
袖中剑,一尺雪。
没听过这个剑名。
黑衣修士好奇地看过去,对方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相貌,甚至连身形都隐在斗篷下,只隐约看见宽肩窄腰,持剑的手晾在月光下,冷冷的白。
装扮像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实际上应该是为了混入人群。
和懒得做太多掩饰的自己不同,此人杀意浓重,但从装扮来看,并不愿意暴露身份。
大概是谢宇飞认识的人。
谢韫视线落在黑衣修士的武器上。
一柄横刀,刀长而窄。器物随主人,刀身从内到外都散发着煞气。刀穗是红绳打成的节,颜色暗淡。
绳结,还是红色绳结,打着乱七八糟看不出来的样式,奇妙地冲淡了刀和人的煞气。
魔尊应白夜。
这位魔尊不知道哪来的奇怪癖好,随身的刀总是拴着一枚半新不旧的破红节,没少被评论骂“娘炮”。
谢韫看看才元婴期的应白夜,在心里补上漏掉的三个字:未来的。
应魔尊轻轻弯起嘴角:“在下姓谢,尊驾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