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应道友,或者谢少主?

从六大世家的态度来看,大概都从炉鼎身上分了一杯羹,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试图维护孟枕良和回春门的名声。

应白夜:“谢少主知道谢家与此事相关吗?”

谢韫:“看态度就知道一定参与了,具体不清楚。我常年在积云山练剑,基本不管谢家的事。”

“不过要是说修炼魔修功法,基本不会。谢家这些人看不到自己是什么货色,却很能看不上别人。”

谢宇飞对魔修的态度和大部分正道修士相同,看不起的只是底层魔修。

原著中谢宇飞修炼的魔修功法,是天下第一魔尊留下的奇功,那位魔尊十五元婴,百余年的功夫跨越出窍、分神、合体三个大境界,二十年前渡劫成功,成为大乘修士,威震正魔佛三道。

这样一卷功法,谢宇飞不仅看得上,还如获至宝。

“这少主做得不太合格,”应白夜随口评价,“别的不说,那个穿靛青色文士衫的修士体内灵力浑浊,不怎么干净。”

“我合格得很,”谢韫撑着下颌:“你说的那人是柳家家主柳儒。他前段时间从元婴中期晋升到了元婴后期。柳儒此人道心游移,被困在元婴中期数百年之久,一朝突破和厚积薄发也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借了双修之法的光。”

元婴修士寿五百岁,飞银城有一大半的元婴修士寿元过半,依然没有寻找到突破的方向。

应白夜勾起红穗子,一点点绕在手指上,他身量高,手指也长,红绳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飞银城内够资格参与炉鼎一事的修士,刚才应该都到场了。你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功法有误,想来他们为了自己的姓名,也会尽快把你弄走,逼问正确功法或者补救措施。”

程安平:“可是他们为什么当时不抓我呢?”

谢韫踩在椅子上:“修炼魔功基本就可以被认定为魔修,他们连自己用炉鼎的事都不敢承认,何况是修炼魔功。”

应白夜:“何况爆出自己修炼鱼欢宗功法,无异于昭告天下自己快死了,恐怕不等自己死亡,先被仇家手刃了。”

谢韫:“金丝雀给的错误功法可以逆转吗?”

程安平仔细回想:“不可以。那功法有点神奇,死前灵力充沛,最终爆体而亡。”

谢韫:“这样一来,那些人必然要用你泄愤,你要是落入他们手中,生不如死都是轻的,只怕要叫你后悔投胎做人。”

程安平有些灰心,他在回春门的这段时间,是他一生到此最开心的时光,他甚至对回春门产生一点依赖。

不过他在这里显然会增加孟门主的负担,将阿垣和门主都至于危险境地。

程安平很快打点起精神:“我今日便出城……”

“不,今天就在这里,”应白夜慢慢道,“短时间内,飞银城是安全的。只要他们不想暴露,就只能压制势力以此遮掩身份,而且巡夜队也不可能睁着眼睛不管。”

谢韫:“但不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敌暗我明,他们若是碰个头将整个飞银城封起来,你插翅难逃。即便是我,也无法在数百个元婴修士手下护住你。”

程安平手心渗出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两个救命恩人添了多少麻烦:“生骨丹很有效,我现在打坐调息明日就能御剑!等出了飞银城,我就去找个凡人的村镇,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应白夜:“记得跑远点,越远越好。你修为低,日后行善积德,好歹过一辈子。”

程安平点头:“我就想着,也收留收留跟我一样的可怜人,养上十几个孩子,看他们长大成人。”

谢韫直起身,将手里的剑收入储物袋,“行了,我刚服了冷玉丹,要去调息一会儿,这位……道友,劳烦给我带路吧。”

应白夜配合表演:“谢少主请随我来。”

应白夜转身出门,推开隔壁的房间:“请。”

谢韫:“真没眼色。”

他随手合上门,在内室坐下调息。

冷玉丹已经在体内化开,精纯充沛的灵力滋养经脉,余下部分则促进伤口愈合。

谢韫昨日一战耗尽体内灵力,重新积蓄灵力时,存储的灵力明显比之前更多。

剑修的强悍是一场一场生死堆积出来的,积累到一定程度,量变引起质变,修为就能突破。

两个时辰后

天色逐渐暗下去,谢韫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天,收功下榻。

他在镜子前解开衣服,因为冷玉丹的效果,他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基本愈合,不会妨碍动作。

谢韫穿好衣服,推门出来。

应白夜抱着刀站在程安平的房外,红穗子落在怀里,人靠在墙上,垂着头闭目养神。

他戴着回春门特有的半张面具,下半张脸掩在银质的面具下,眉眼格外鲜明起来。

谢韫放慢脚步。

应白夜昨夜受了伤,今天居然还敢在飞银城六大世家面前露脸,更当着谢宇飞的面出刀。

虽然面对谢宇飞时刻意换了刀,但是修士虚弱时很难气息圆融,灵力外泄说不定会暴露身份。

应白夜是魔修,身上却看不出什么魔气,难道是收敛得太好?

应白夜睁开眼睛:“谢少主,好看吗?”

谢韫端详一会儿:“好看,若是让我一睹真容那就更好了。”

应白夜轻轻捏起面具,假装扯了一下,在谢韫凑过来的时候松开手:“这可不行。我娘说了,谁看了我的脸,就要娶我。”

谢韫站直身体:“免了,我一心向道。”

他伸个懒腰:“我要回去了,你继续站岗吧。”

谢韫正要离开,谢宇飞和孟白雀从内堂走出来,往门面正堂去,两个人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谢韫。

谢宇飞下意识收拢眉心,又很快松开。

这几个时辰里,孟白雀和他相谈甚欢,毕竟是女修,面对更强大的男修,总是会露出一些小女儿家的娇羞来。

这一点让谢宇飞松了口气,心中虽然疑虑盘桓,但稍微安定下来。

谢韫似乎养好了伤,但依然接触魔修,甚至今日还对一个炉鼎出手相帮,说不定就是借着炉鼎,甚至修炼鱼欢宗的功法恢复修为。

孟白雀收敛笑容正色地一推手:“谢少主。”

谢韫:“我调息好了,这就告辞回谢家。”

孟白雀:“您慢走。”

谢韫路过谢宇飞身边,听到谢宇飞和孟白雀搭话,谢宇飞语气温柔,谢韫轻轻翘起唇角。

要是谢宇飞知道孟白雀留下他的主要目的是抵挡今夜可能的袭击,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

飞银城柳家

柳儒独自站在铜镜前,扒开衣服,心脏正上方的皮肤赫然生着一条赤红的鲤鱼,他脸色阴沉,缓缓抚摸鲤鱼纹。

他起初修炼鱼欢宗的功法,是因为这功法配合鱼欢宗的炉鼎,采补效果可以增倍,没想到竟然被区区炉鼎摆了一道。

一个下三滥的,不知道被多少人采补过的炉鼎!

柳儒换上一件夜行衣,扣上软皮面具,五官扭曲几下,变成另一张脸,浑身的气息变得模糊,整个人仿佛飘忽在空间里。

今夜一定要将那炉鼎抓来问清楚,不然……

柳儒跃进夜色,迅速潜向回春门的位置。

回春门内

应白夜寸步不离程安平,一直守在门外。

孟白雀站在他身边:“今夜恐怕不好过,我这些年一直被排斥在回春门外,到底有多少世家涉及炉鼎,我心里并没有数,若是那位前辈也在就好了。”

应白夜:“未必不会在。”

谢宇飞负责巡夜,一定会和劫持程安平的人正面交锋。

如果他是谢韫,虽然不会动手,但一定会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如果今天还能见面的话,要不要拆穿谢韫呢?联手的好处比单打独斗好得多,谢宇飞可是有一件货真价实的仙器。

应白夜面具下的唇角微微翘起来,还是拆穿他好了,谢少主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孟白雀皱着眉,她刚要说什么,心里忽然一悸。

应白夜缓缓抽出刀:“孟门主,务必和程安平寸步不离。。”

孟白雀推门,进门的间隙里快速传音:“我已经在里面摆了阵法,如果支撑不住,退一步躲进来。”

虽然阵法最多只能挡住一击,但对于元婴级别的修士而言,争取到一喘息的时间,就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孟白雀闭门入内,回春门周围升起三道元婴气势,尽数向应白夜压去。

这些人藏头露尾,果然不敢闹大,不然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威胁?

应白夜轻身越上屋顶,刀锋扭转,灵力涡流一样旋转,弹开元婴气势的同时,也将周围几座破仓库夷为平地。

轰隆声响中,碎石木屑纷飞,一个人都没伤到,却声势浩大。远处巡夜的队伍立刻察觉到异常,掉头向回春门赶来。

三道身影藏无可藏,全部暴露在应白夜视线中。

应白夜:“道友们漏夜来访却遮遮掩掩,不妨进门喝一杯茶如何?”

三道身影并不回答,抽出各自的灵器直取静室!

他们的目的是程安平,并不想与人交锋,何况这修士强横异常,打起来不知道要胶着多久。

然而巡夜的修士来得极快,眨眼就到了回春门前。

谢宇飞领头,他手持一柄无锋重剑,横扫向三名修士,滔天的剑浪凭空而起,山呼海啸中伴随着令人头脑昏沉胸腔沉闷的嗡鸣声。

这一剑看似有万钧之力,实际上真正的威力在于声音。

与回春门只相隔一条街的地方,谢韫捏了捏耳垂:糟心的谢宇飞,打架惯会投机取巧,玩阴的最聪明。

看来谢宇飞藏的东西还很多,下次动手要多小心了。

一名身材矮小的修士被音浪催出一口血,他怨恨地看了眼谢宇飞。

谢宇飞厉声道:“竟敢在飞银城作乱!即刻束手就擒,尚且放你们一条生路!”

随着一起巡夜的数名修士中,不乏知道内情者,只能一边同情底下三名修士,一边勉强做出凶悍的姿态:

“飞银城不容放肆!还不快滚!”

“速速离去!”

三名修士中身着灰衣的修士眼神狠辣,他忽然跃起,长鞭一甩。

鞭子见风就长,眨眼从六尺长长成数百尺,鞭子凸起尖刺,灰衣修士长臂挥动,鞭子将回春门夷为平地!

墙壁炸裂,高楼倒塌,池水干涸。

鞭子末梢变化成蛇头,裂成数百条,不断延伸,到处搜寻着活人的血肉!蛇头嘶嘶吐着信,毒牙滴下剧毒,很快挥发,和水雾一起形成毒雾。

谢韫瞳孔收缩,顾不上伪装,抽剑进了回春门。

他们都错估了这几个人的疯狂程度——也是,这些抛弃自己功法转修另一门功法的人,必然已经寿元将近,所以疯狂至此!

灰尘漫天,鞭子还在不断制造更多的灰尘,并且在灰尘中偷袭干扰,以免修士抽出时间震开灰尘。

谢蕴受到毒雾影响,毒雾可以蚕食灵力破坏经脉,谢韫立刻闭住气,为了避免吸入更多毒雾,他甚至没有吃解毒丹。

斩断十几条鞭子后,谢韫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他一剑向后横扫,明月别枝被一柄长刀挡住,口鼻前忽然被罩了半块面具。

回春门的半块面具,可以阻隔一定的毒素。

“好巧啊,应道友,”应白夜的声音响起来,“或者说……谢少主?”

今天这三个修士很讨厌,灰尘这么大,他都看不见谢韫的表情了。

谢韫捂住口鼻,慢慢扬起眉。

露馅了?有意思,什么地方让应白夜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