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的作息时间向来是比较宽泛和人性化的,他们不追求高压,给予了学生充分的休息和锻炼身体的时间。
学生们每天晚上十一点半熄灯睡觉,早上七点二十早读前赶到班上就行。
中午十一点四十下课,下午两点上课,中间有两个多小时时间,完全够吃完午饭再睡一个充足的午觉。
姜燃躺下的时候才十二点半多点,一场午觉睡了近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神经都放松下来,精神十分充沛。
一时间上午被演讲稿折磨的痛苦此刻在睡饱的安抚下全都消散了。
他从床上起来,坐着歇一会,甚至还有心情伸了个懒腰。
陆冶中午压根没回宿舍,床上被子还是中午姜燃回来时看见的那幅规整的样子。
陆冶这个人在外面不怎么着调,私下里却挺爱干净,被子叠的有模有样的。
姜燃目光扫过他的被子,跟着略过另外两个室友的床。
陈闻和吴昊也就是鸡冠头室友,两人的床铺倒是没收拾,还乱乱的摆着,只是地上的鞋没了,显然人早就走了。
姜燃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前任宿舍住户留下的小时钟,时间还没到两点。
他记得自己下午得在两点十分之前去主席台,好在不用去教室,直接从宿舍楼出发去操场五分钟就可以搞定。
便起床飞快地收拾了一下。
然而,等他穿好校服,从抽屉里找出演讲稿,走到寝室门口准备出门时,却怎么也打不开寝室门。
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以为门卡住了,便用了几分力气去拽,但是用力拽了几下还是没有能拉开。
很显然,这不是门卡了,这是门被人在外面用钥匙反锁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谁故意针对他。
姜燃不是第一次住宿,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打不开门的情况,或者说,从来没在自己身上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甚至顾不上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他盯着门锁,表情无语。
跟着,陶乐昨天在食堂说的话突然在他心里冒出来,转了一圈。
姜燃皱了皱眉,尽管不太相信,但过了两秒,还是转身快步走回到床边去摸手机,准备从班级群里找陆冶问问。
然而摸了一遍床,连垫被底下都翻了一边,也没找到手机。
这下他要是不知道有人故意想让他出席不了开学典礼,那他就是个脑残了。
尽管开学典礼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高二年级的原定学生代表没有出现在主席台上,但没有妨碍开学典礼的后续工作。
最后上台演讲的是高二年级排名在姜燃后面的那位,幸好这位虽然总是被姜燃超个十来分的年级第二,是个能单凭语文成绩就比姜燃高出二十分的主——尤其擅长作文,上去直接现场来了一篇小演讲,顺利把差点断掉的链子给接上了。
所以总体来说,明面上并没有让学生察觉出来什么不对,至少直到开学典礼结束也没什么人提出疑问。
除了一早知道姜燃要上台说话的高二十一班学生。
一群人直到结束也没看见姜燃,一脸迷惑地起身,跟着大部队一起从体育场门口离开往教室走,边走边忍不住讨论。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班长上去发言吗?怎么是十五班的宁诘上去说话了。”
“不知道啊,班长人去哪了?我下午都没看见他。你们谁看见了吗?”
“没有,会不会班长出事了?”
“别瞎说,也许是班长临时有事来不了呢。”
陆冶揣着相机,面无表情地跟在人群最后面。
江瓦和杨得志从后排走过来,看他脸色不太好,原本还想说笑的,顿时收敛了表情。
陆冶听见脚步声,抬眸瞥了他俩一眼,一抬手,随意地把相机直接丢给了江瓦。
江瓦还不知道他怎么了,随手接过相机,一头雾水地翻了翻,跟着一脸古怪地念叨了一句:“新的啊?冶哥,你中午出去就是去买相机的?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拍?”
“这相机中午买的吗?”杨得志比江瓦还懵逼,什么都不知道,跟上陆冶的脚步,小声问江瓦:“冶哥是准备拍谁啊?”
江瓦摇摇头,刚想说他也不清楚,跟着想起早读课陆冶问他的问题,后来班上的讨论他也听见了,知道姜燃原本会上主席台。
江瓦目光突然一顿,古怪地盯着陆冶的背影看,他有点被他冶哥弄糊涂了。
这该不会是调戏姜燃真的调戏出什么癖好出来了吧?
这可不太妙,姜燃看起来就是笔直笔直的乖学生啊。
杨得志还在旁边问:“今天主席台上有什么我没听过的美女吗?”
江瓦一脸恍惚地说:“不是美女。”
杨得志推了他一下,八卦道:“干什么这个表情,不是美女,那是谁啊?”
“你们俩在那说什么呢?”江瓦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心里惊世骇俗的想法向杨得志泄露一点,陆冶突然停下脚步,在前面回身,看他两站在那磨磨蹭蹭,忍不住出口催促道:“还不快点。”
江瓦和杨得志顿时齐齐闭嘴,连忙跟了上去。
姜燃一个下午都没出现,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他才走进教室,面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全班同学都朝他看了几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同桌张致离得最近,主动担起来大任,关心且小心翼翼地问他:“班长,今天下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帮你啊!”
姜燃原本在桌肚里翻本子,闻言,侧头对着张致笑了笑,特别温和:“没有,就是睡过了,不好意思,害你们白期待一场。”
张致一听,反而松口气,本来还以为姜燃被人欺负了呢。
张致往姜燃椅背上一靠,安慰道:“班长,你道什么歉啊,我是替你感到可惜,你没事就好。不过,你别伤心,下一学年肯定还是你。”
姜燃听完,又对着张致一笑:“谢谢。”
说完他就低头,拿笔在本子的空白页上坦然自若地写起检讨来。
陆冶坐在最后一排,一手转着笔,一手曲起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敲桌子。
他远远地盯着姜燃看,目不转睛。
姜燃的脸色十分平静,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甚至连一丝被欺负受委屈的影子都没有。
坐在那垂头写字的样子,看起来要多安宁就有多安宁,完全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他却莫名觉得姜燃心里的火气都要把天给掀翻了。
陆冶瞥了几眼,忽然侧过头,用笔头戳了戳杨得志后背。
杨得志正准备写小纸条继续问江瓦关于那个拍照的问题,还以为是江瓦戳他,回头一笑,不设防地说:“你愿意说是谁……”
一看是陆冶面色一怔,顿时闭紧了嘴。
不过陆冶这会也没兴趣跟他们逗趣,只是看着他说:“大志,你帮我打听打听姜燃今天下午人在哪。”
杨得志还怔着呢,被他这么一问,“啊”了一声,莫名其妙的,不过还是跟着点头:“哦好,我这就找人问问。”
杨得志微信群多,群里什么人都有,特别是不好好学习,总在学校里乱逛的那些人更是喜欢混在那些群里,打听消息方便得很。
姜燃坐在那写完了一张纸,保持着一脸的平静,等最后落了笔,才转头跟张致说:“我得出去跟老师解释一声。”
今天下午老杨肯定找了他半天,学校老师也是,他无缘无故缺席,总得找个理由解释。
张致连忙把椅子往前挪挪将姜燃让了出去。
姜燃去了教师办公室,把刚刚写的几百字检讨交给了班主任老杨。
老杨接过了检讨,没有看,直接丢进了抽屉里,问姜燃:“你跟老师说,你今天下午没来,是不是陆冶做了什么?”
姜燃抬头看着老杨,没想到老杨会提到陆冶,转念一想,大概是陆冶的名声太差了。
他这么抬头,不过片刻,还没说话,老杨就自以为领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不敢说,便说:“那孩子家里有钱,仗着这点在学校里搞特权,老师都见怪不怪了,之前我知道他找人特意安排和你一个寝室就想跟你说注意点他。要是他欺负你,你不用隐瞒,我一定会跟他父亲好好沟通把他从宿舍调出去的。”
姜燃听了老杨的话,有一瞬间的愣怔。
陆冶被分到和他一个寝室是他刻意的要求,这事,姜燃虽有猜测但并不确定,没想到现在在老杨这里得到了证实。
从暑假摩托车比赛之后,到现在,陆冶总是跟着他,比高一纠缠的还厉害,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会骑摩托吗?
沉默了两秒,姜燃才收回心神,摇摇头否认:“不是,老师,这事跟陆冶没关系。”
姜燃本来想把事情告诉老师,但是想了想,告诉老师,就算找出来是谁做的,老师顶多口头上教育教育,对方无伤大雅。
而他失去的机会已经失去,出不了气,不如自己处理这事。
老杨话没说完,被堵了回来,一时间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顿了一下,才点点头:“那就好。”
过了一会,他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姜燃。
姜燃知道他大概想说什么,沉默地站着,不过,老杨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最后留下一句鼓励:“高二继续保持,只要第一是你,下一年就还是你上去。”
姜燃依然是笑着点点头:“谢谢老师。”
杨得志去查消息,到了第三节晚自习才有结果。
“刚问到一个人,他说他姜燃中午回宿舍之后就没再见到他,一直到下午五点钟才看到姜燃和楼下十班那个陈闻一起从宿舍楼出来,看起来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也就是说,姜燃一下午都在宿舍里咯?”江瓦一听,跟着分析道:“那他不可能不去主席台演讲啊?总不能是睡过了头吧?”
“肯定不是睡过了头,姜燃哎,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出这种纰漏,他怎么也会定闹钟啊!”杨得志看了姜燃一眼,姜燃又在看书写题,不禁感叹道:“不过,说真的,姜燃也太牛逼了一点吧,心态太好了,主席台演讲哎,他居然那么平静。要是我,可能会懊恼的吐血。”
江瓦听完,看了姜燃一眼,跟着又去看他冶哥。
杨得志便也收声看向陆冶。
陆冶听完杨得志的话,就一直很沉默,坐在位子上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姜燃那边,一只手机械的转着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几秒,两人才听见陆冶轻声问:“问陈闻了吗?”
杨得志本来被他脸上的沉默给吓到了,一听跟着点点头:“问了,陈闻那家伙胆子小的很,什么都说不知道。”
陆冶安静几秒,将手里的笔撂在桌上:“我出去一趟。”
说着,陆冶起身,从后门轻声轻脚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