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想到这,没再继续看论坛，也没注意论坛的新帖子，直接退出来,关了手机睡觉。
裴临搬出了宿舍,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连早上去浴室洗漱的时候都感觉自在了很多。
等?到了班级，果然没看见裴临和孙源，那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老杨早自习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是裴临和孙源自己要求换班的，老杨说这话的时候面色还有?点可惜，觉得班级少了?一位好成绩的学生有?点亏。
想来是宋慧为了?面子上好看，和老杨没说实话。
不过?姜燃和陆冶也没打算把这事宣扬出去,就随便他们怎么想了。
上午课间休息，班上同学都在讨论这事。
两名新来的转学生在上了?半个月课之后突然无缘无?故从十一班转走，去了别的班,这件事也太奇怪了,之前从来没有?过?。
一时间成了?十一班同学之间流传的一件奇谈。
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
大家都在瞎猜。
不过?，这也只是短时间内大家的八卦焦点而已,很快他们就没有心?思纠结在裴临和孙源身上。
因为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正式要来临了?。
离考试还有?两天功夫，座位号就发了?下来。
市一中考试排座位是按照学号打乱随机组成的，跟成绩好不好没关系。
发下来之后,陆冶就把脑袋凑过?来,就凑过?来看了?眼姜燃手里纸条上写的座位号。
他看完就叹气：“哎，班长,我考场跟你?离得好远啊。”
话说的很可惜的样子,人离得也特别近。
姜燃感觉很不自在，身体微微后仰，往后躲了?躲,同时用手毫不怜惜地把陆冶的脑袋从自己桌子上推回去，然后收回手。
姜燃目光扫了一眼，发现陆冶的座位和他差了好多，甚至不在一栋楼上，确实挺远的。
不过?，他没有附和陆冶，而是说：“有?这个时间叹气，不如去多看几道?题，说不定考试考到了类似的，你?还能多得点分。”
就依陆冶现在的成绩高考考个本科都勉强。
姜燃不爱为人师，也不喜欢说教，但是看着陆冶的成绩他还是没忍住念叨了一句，不过?也就这一句，很快他就闭嘴了。
陆冶被他用手推回去也没有继续往前伸脑袋，他把座位号放在桌子上，摸着刚刚姜燃推他时触碰到的那一块头发，笑着说：“多考几分这个事不重要，不能和班长你坐一个教室，才比较可惜。”
“……”
姜燃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管发生什么，即使是之前那些打架被老师找，被他母亲打，丝毫不影响陆冶在他这里的行为。
陆冶这人还是一点没变，天天说的话都是这种调调。
姜燃已经习惯性免疫了。
陆冶还是对他笑。
姜燃忍不住想起同人文里的陆冶，有?点心思恍惚。
那文里写陆冶只是觉得他可爱，所以喜欢这么和他说话，并不是不正经。
觉得他可爱？
姜燃觉得可爱解解大概是写同人文写疯魔了?。
他在陆冶眼里是可爱的吗？
姜燃下意识想否认，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很早之前，那次摩托车比赛，当时陆冶就用了可爱来形容他……
“班长，下个月就分科了?，你?会选物理对吧？”陆冶突然开口问，打断了姜燃临时冒出来的胡思乱想。
姜燃的理科成绩比较显著，其实这话都不用多问，但是陆冶就是想问。
姜燃恍然回神，点点头说：“是啊，”
说着，他又回问陆冶：“你?呢？”
他们这边高考是三加一模式，选了?物理的分在物理班，选了?历史的分在历史班。
分班以后，如果不是一样的就不一个班上课了。
那到时候也就不会做同桌。
姜燃问完，就等着陆冶回答，谁知陆冶却歪着头对他笑，欠扁似的说：“你?猜。”
姜燃很想回一句：“不猜，”
不过?看在陆冶笑的挺好看的份上，他没有这么凶。
姜燃想着陆冶那个理科成绩那么烂，应该会选文，便说：“历史？”
陆冶抿着嘴笑，然后摇头。
居然不选历史，姜燃不理解：“你?物理那么差，历史还好点，为什么不选历史？”
陆冶抬头，掀起眼皮看着姜燃，然后弯下眼角说：“可是，历史班没有?你?啊。”
姜燃：“……”
陆冶话说的十分自然，好像他真的是影响陆冶选科的最大因素似的。
姜燃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了几下，心?脏的搏击力度突然加剧，甚至耳朵中的血脉贲张似的鼓动起来。
“你?选科就根据自己的情况好好选，不要这么态度敷衍行不行？”姜燃暗暗捏了下手指，故作?冷漠地瞪了陆冶一眼，跟着低下头抓起自己的笔，不理陆冶了。
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估计陆冶又是在故意逗他。
陆冶抿着嘴，依然盯着姜燃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没说话。
下课后，姜燃出去去洗手间，江瓦和杨得志来找陆冶。
姜燃那个写了?考场号的纸条没有?收起来，就放在桌子上。
江瓦看见了?，叹了一声“真巧。”
陆冶本来还在听着杨得志聒噪，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听见了?这一句，扭过头来问：“什么真巧？”
江瓦指指纸条说：“我和班长居然就差一位，到时候我估计坐班长后面，希望可以沾沾班长的学霸之光，让我多考几分呢。”
陆冶盯着江瓦，不说话。
江瓦骤然闭嘴，然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小声嘀咕：“不至于吧，这个也在意吗？还吃醋？这也太小气了?。”
考前一天，班主任老杨又重中之重的强调了?接下来月考之后的事。
“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的吧。”老杨把课上完，占着下课时间，给他们说事。
讲台下，学生安静地点点头。
“月考之后中秋和国庆一起放假，放完假回来正好你们就该准备准备分科了?。”
老杨夹着书，面色严肃，语气带着认真。
“这次月考就是让你?们自己摸清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擅长什么，适合学什么，提前想好，为了高考能考得更好，不合适的科目就放弃。以后就算不在我们班，也要好好学习，不用担心?，我不会强硬要求你?们来学物理的，特别是成绩差的……”
老杨说到这里，还特意顿住，眼神明晃晃地盯着陆冶，那意思显眼的，全班都看出来了。
就是说你?呢，陆冶！
陆冶一点也没脸红，没脸没皮地笑笑，然后低下头看着草稿纸发呆。
“……选了?历史的，咱们到时候就好聚好散，但是呢，我还是希望你?们尽量把这次的成绩考好一点，这样选班级也有?优势，咱学校老师也是分级别的……多的我就不多说了，免得人家说我乱说话。总之，剩下的你?们自己考量吧。”
老杨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叮嘱，然后就卷着书本走了?。
姜燃翻出书来，写课后题，准备巩固一下今天新学的知识点。
虽然要月考，但是老师白天还在上新课，并没有?停下来带他们复习前面的内容，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
姜燃觉得自己其实不算什么特别聪明的人，他只是效率比较高，晚上时间都用在画画上，要想学习好，白天的效率就一定要高，所以他课后的时间能用来学习就用来学习，就算是面对月考也是一样的节奏。
他写题很认真，只是，旁边有人压根不学，他才写了?半道?题，手突然被人碰了?下。
跟着，一张纸条从他胳膊底下塞了?过?来。
神神秘秘的，居然不张嘴说，还要写纸条。
自从上次在语文课上被语文老师搞了?那么一出极具话剧色彩的情节之后，姜燃就再没有在课堂上搭理过?陆冶。
不过?现在……是课后，倒是不会被老师抓住。
他侧过头，没有先?看纸条，而是先去看陆冶。
陆冶今天出奇的安静，从早上起来就没怎么说话，不像平时，早上能在姜燃洗漱的时候，挤在旁边说说笑笑的。
不知道是在瞎琢磨什么东西。
而且，姜燃发现他一早上都没怎么出去，也没怎么睡觉。
奇奇怪怪的，看起来好像在思考什么大事似的。
不过?姜燃从来也不管陆冶上课学习的事，身为班长他只管纪律，只要陆冶上课不搞出影响别人学习的事，他就视而不见。
陆冶见他抬头，对他眨了眨眼，用手指指了?指那张纸条。
姜燃本来目视着陆冶，这会却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陆冶写的纸条。
[班长，中秋国庆连在一起放好多天假哦，我可不可以去你家找你玩？]
陆冶居然想去他家找他玩。
这个想法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除了陶乐和李宋，他从来没有?带过别人回家。
一方面是以前他除了两个发小也没有其他特别好关系的朋友。
另一方面是他实在不觉得他们家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又脏又破。
姜燃皱眉，想起自己家那块的环境。
虽然他从来不为自己的家境感到自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脏乱差也好，偏僻老旧也好，他都住的挺适应。
只是……
姜燃微微侧目，余光瞥向陆冶衣服……
感觉陆冶去了?显得格格不入，光是想想那画面，姜燃都觉得怪怪的。
他不是很想带陆冶去。
姜燃没有犹豫直接落笔。
[不可以。]
写完将纸条推回去。
陆冶看了?纸条，眼睁睁的，十分明显地肩膀垮了下去。
姜燃拿着笔在手里转了转，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陆冶又把纸条推过?来。
[……为什么不可以？我想去哎，你?现在是我好朋友嘛，班长，你?就让我去呗。]
姜燃觉得自己有?病，居然从这字里行间感受到了陆冶委屈撒娇的情绪。
姜燃摇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外。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他还是没有?同意，他还是不想陆冶去他家。
他不想看见陆冶对着他家露出惊讶的眼神，就算他不觉得自卑，也还是会觉得不开心?。
姜燃没有松口，这次的纸条推过?去之后，陆冶也没有再回复了?。
眼见着他连表情都萎靡了下去，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姜燃狠了?狠心?还是无视了?，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
半天的安静之后，陆冶侧过?脸，小心地瞥了一眼姜燃，发现他没有丝毫心软的样子，低头嘀咕了?几句。
姜燃低头写题，听见他在说话，但是没听清内容，大概又是说他好狠心?之类的词语吧。
.
姜燃就在高二教学楼的二楼考试。
考试当天早上，他去的比较早，找好座位坐下后，就被人碰了?后背。
姜燃一扭头，发现是陆冶那两个天天下课放学就混一处的死党之一，江瓦，他居然也来的很早。
江瓦对他笑笑，打招呼说：“班长，真巧啊。”
嘴上说着很巧，却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他坐这里，大概是陆冶和他说过？
姜燃朝江瓦温和的笑笑：“巧。”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温和，江瓦这个平时和他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人，此刻居然露出了一脸老友叙旧的表情来。
“班长，我听说裴临离开你?们寝室，是你帮了冶哥的忙，谢谢啊。”江瓦开口小声说。
姜燃感觉怪怪的，江瓦替陆冶道谢，让他有?一种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
姜燃忍住皱眉的冲动，回了?句“不用谢。”
然后他又在心里鄙视自己。
……他本来也是外人，人江瓦和陆冶是死党，关系本来也比他好，比他熟。
“不不，一定要谢，”江瓦认真地说：“班长，你?不知道，我冶哥这么些年被裴家那个裴临和那个妈恶心的真是够呛，听说裴临住你们寝室去了?，我天天担心?着呢，幸好有?班长你帮忙。”
江瓦好像突然变了个性格，姜燃觉得他有?点自来熟，印象中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但姜燃又不能确定，毕竟他也不知道江瓦以前私底下到底什么样。
姜燃没说话，江瓦还在继续自说自话，跟诉苦似的：“说实话，我冶哥真的惨，年年逢年过?节，家里都没个人，他爸每次放假都是最忙的时候，然后要飞国外，他妈又等?于没有?，他爷爷家那一圈除了从他家捞钱就没人真的关心他，每次过节都是一个人在外面飘着，你?说他是不是特别可怜？”
“今年放假，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过?，估计怕是又要一个人窝在家里了?。可惜我和大痣都得去外地外婆家……”江瓦说着说着摇起头来。
姜燃：“……”
姜燃觉得江瓦话里有?话，好像有别的意思。
正思考着呢，考试预备铃响了?，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只好先?把注意力放在考试上。
一共九门考试，考完人都疲了。
哪怕姜燃成绩好，这么就套卷子聚精会神的写完，也是相当耗费脑力，特别是还有?语文政治这些东西，考的他头大。
晚上回去甚至都没精力去画画，就更不会去想其他的事。
直到考完那天下午，他回宿舍收拾东西，看着陆冶照常坐在床头看小说，这才突然想起了?江瓦在第一场考试时和他说的那段话，心?口蓦然一动。
这才明白，陆冶给他写小纸条，问他放假能不能去他家玩，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放假后他没有地方可呆。
虽然他家里有?房子，但是没有?人有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冷冷清清，没有家的感觉，与学校宿舍的差别只在于空间的大小而已。
也没有亲人，那何谈过?节，尤其是中秋节，本是家人团圆的节日，想必他是一个人过?节太多次，受不了?孤独的氛围，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在这个大部分人都阖家团圆的时候。
姜燃心?里忽然一痛，他将画架折叠好，和画册一起装进书包，拉上拉锁，扭头看了?一眼陆冶。
陆冶完全没有?收拾行李的动作。
隔壁陈闻在收拾东西，看陆冶没动，便关心地问了一句：“陆冶，你?不收拾东西吗？你?准备明天回去啊？”
陆冶放下书，恰好撞见姜燃的眼神，然后他飞快地挪开视线，重新举起书，挡着脸，声音低低地说：“嗯，不是，我准备放假就在学校呆着，不回去了。”
“啊？”陈闻十分惊讶，后面的话跟着脱口而出：“你?不回家吗？就在学校过节啊？这么惨？”
说完，陆冶没接话，也没吭声。
陈闻自己倒是突然闭了嘴，他想起了?论坛上关于陆冶的那些事的讨论来，陆冶没妈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错了?话，陈闻后面收拾的特别快，没一会就背着包跟姜燃打了?个招呼走了?。
陈闻走了?，陆冶还是原来的姿势坐在那。
姜燃心?里却弥漫着说不出来的沉闷感，他收拾行李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
陶乐来叫他的时候，他还没收拾好，陶乐便进来帮他收拾衣服鞋子，马上换季了?，等?放完假就该带厚衣服过?来，薄的就带回去放家里。
陶乐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弄完了?，他帮着拿行李，对姜燃说：“燃哥，走吧，再迟回去就太晚了?。”
姜燃跟着陶乐后面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上铺的陆冶一眼。
陆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书，也在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便对他一笑，眼里似有落寞的神色，但又很快隐去。
陆冶对他摆摆手，还是笑：“班长，回去好好过节哦，拜拜。”
姜燃觉得自己那一刻一定是被蛊惑了?。
竟然忘记了之前的想法和顾顾忌。
他听见自己开口和陆冶说：“你?要不要去我家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