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我自愿吃鬼(四)

月轮下,有三道?身影以常人不可能做到的速度闪过。

“不管怎么说,都拉开这么远的距离了,那个疯子应该是追不上我?们了!对吧,哥哥。”

“不要太放松警惕了,弟弟。”

以‘兄弟’相称的两人——两个鬼,在与后面的追赶者拉开距离之后,用亲昵的语气对着话。

被称为‘哥哥’的鬼左额角长着一根鬼角,而‘弟弟’则是在右额角。除了鬼角的位置不同,两个鬼像对称的镜面一样,基本没有区别。

大概是双胞胎吧。

弟弟鬼瞥了一眼兄长怀里的少女,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角,“没想到会在这种偏僻的镇子里找到稀血,我?们运气太好了!”

“啊,虽然被同类抢食有点麻烦。”哥哥鬼赞同地说道?。“快点走吧,去镇子外找个地方,先把饭吃掉。吃了这个稀血的少女,我?们兄弟俩就能距十二鬼月更近一步了。”

“好——”

像是电影里常有的、用来对某一场景进行?艺术加工的慢镜头一般,一抹明亮的赭色从哥哥鬼的视野角落处划过?。上一秒还对着他嘿嘿笑着的弟弟,下一秒就失去了踪影。

“…诶?”哥哥鬼发出短促的疑问声,他站在屋脊上,缓缓地把视线挪到自己背后。

屋檐上蹲着一个娇小的少女,她的发色是与夜色相比过?于明亮的赭色。她穿着红椿纹的二尺袖,外罩着一件淡粉色的樱花纹羽织。

“晚上好啊。”

与哥哥鬼对上视线之后,托着腮的少女笑眯眯地向他摆了一下提着‘东西’的手。

虽然那个东西,具体来说…应该是弟弟鬼。

“——弟弟!”

看着停下脚步的哥哥鬼,中原真?姬咋了咋舌头,“搞什么啊,你们俩居然是真的兄弟情深么?我?还以为是塑料兄弟情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想要我?们的食物对吧?给你,这个稀血我?让给你!”

“可以么?”

“当然可以,但相对的,你要放开我?弟弟。”

“可以啊,你把那个稀血丢过来,我?把你弟弟丢给你。放心吧,只要有吃的,我?对你弟弟没有兴趣。你也明白吧,我?们是同一个种族…对食物的原始欲望最重要嘛。”

“嗯,我?明白。”

“你能理解我,那就太好了。”

中原真?姬点点头,随手将弟弟鬼丢给他。而哥哥鬼也如他所说的那样,将稀血的少女丢给真?姬。

哥哥鬼没有去接自己的弟弟。

在稀血少女落进中原真?姬怀里的下一秒,哥哥鬼已经借着真?姬的分神栖身而上。

他的利爪距离真姬的脖领只有那么十几厘米。

得手——了?

哥哥鬼在震惊中,被重力压倒在地,诡异的‘血鬼术’让他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很难。

他猜测,如果自己非要动起来,他的四肢恐怕会被这可怕的压力碾碎。

“…你,不,您,莫非是十二鬼月么!”

哥哥鬼瞳孔地震。

“十二鬼月…?不,我?不是啊。”

将昏睡的女孩子安置在一边,中原真?姬才回答哥哥鬼的话。

“是我们冒犯你了,这位大人!我?们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了,还请…看在稀血的份上,放过我?吧!”

“你说了‘我?’诶,你弟弟不要了?”

“至少请让我?活着离开!”

“算了,反正我对你们的兄弟情到底有多深没有兴趣。…我说啊,你们俩吃了不少人吧,浑身上下都是人类的血味。”

说着,中原真?姬拎起弟弟鬼,活动了几下自己空着的左手。

白皙的肌肤鼓起青筋,粉嫩的指甲变成蓝黑色的鬼爪。

在哥哥鬼震惊的目光下,中原真?姬取走了弟弟鬼体内鬼舞辻无惨的血液。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血球,哥哥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居然…”

“抱歉,但你仔细想一想我刚刚说的话,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月光下,稀血的少女短暂地醒来了。她半眯着眼睛,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把她掳走的怪物,被另一个女孩子踩在脚下。

红艳的唇舌,锐利的獠牙,晶莹的血球躺在少女的舌上,看起来有几分令人惊艳的颓靡。

我?活下来了么?

这样想着,稀血少女再次昏睡过去。

料理完兄弟俩,中原真?姬先是吃了一颗,然后嘴里含着另一颗‘糖球’,蹲到了稀血少女的面前。

女孩的手臂上有道?不算太深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止住血。

被鬼以‘稀血’相称的少女年纪不大,十四岁顶天了。看着这张稚嫩的脸,真?姬会联想到上个世界的京子与小春。

相近的年纪,但生活的环境却天差地别。

稀血啊…这个味道确实挺香,能比一般人类香个十倍。

真?姬用牙咬了一下嘴里的血球。

但也就那样吧。

比起鬼舞辻无惨这个顶级食材,稀血虽然香,但还不至于让她馋到失去理智。

…难以置信,一个星期之前她还在觉得血味上头,现在居然已经能鉴赏人血了。

用随身带着的绷带为她缠好伤口,真?姬把自己的羽织脱下来套在女孩身上,然后才把她背起来。

真?姬一路连跑带跳,用正常人能接受的速度赶路。约摸半个小时后,被她背在身上的女孩醒了。

察觉到身下微凉的体温,女孩先是一惊。在下意识地挣扎后,她察觉到自己手臂上被包扎过的痕迹,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别的地方疼么?”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没有疼的地方了。”

“那就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

“你是那两个人的天敌么?我?看到,你吃了他们。”

天,天敌?

中原真?姬的眉头一跳。

“……虽然有点差别,但从我的个人角度来看,好像确实是这样?”说着,真?姬回头看向女孩。

这个长着黑色长发,面容清秀的女孩拥有着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瞳。而这双眼睛,清晰地映着中原真?姬的脸。

“你看。”

话音刚落,中原真?姬的瞳孔猛缩,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虹膜上布满了狰狞的深红色血丝。

女孩搂着真?姬脖领的手臂紧了紧,有些心跳加速。

——不是被吓得那种加速。

“姐姐是什么?”

“和那两个家伙一样,都是被称为‘鬼’的生物。你可不要因为我,而对这个物种放松警惕哦。同类相食的估计只有我?一个,而其他鬼都很想吃你。”

“因为我是人类么?”

“不全是,你听过稀血这个词么?”

在路上,中原真?姬把能说的东西,都讲给了这个女孩。

“顺着这条路上去,再走一小段,你就能看到一个门上刻着紫藤花纹的宅邸了。不用怕,那个家族会庇护你的。”

“姐姐不能一起过来么?”女孩紧了紧身上的羽织,紧张地看着真?姬。

“我?就算了,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呢。那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吧。”

“还请等一下——”

夜风中,少女叫住了中原真?姬。女孩捏着羽织的一角,用闪烁着微光的眼睛注视着救下自己的人。

而中原真?姬回身看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仿佛女孩的所有任性都会被她包容、接纳。

“怎么了?”

“我?的名?字是唯,姐姐呢?”

“嗯…叫我真?姬吧。那再见啦,唯。”

和护送女孩子的速度不同,回程时,中原真?姬用上了异能力。在天亮之前,她赶回了春田家。

来开门的女佣与一周前的随意妄为不同,此时的笑容有些勉强。看到门外站着的真?姬,女佣的脸色青白。

“欢,欢迎回来,真?姬大人。”

“嗯,我?回来了。”

赭发少女从女佣身边走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少女的发间飘散,被女佣嗅到了。

太可怕了。女佣死死地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个姿容艳丽的少女,一定是传说中的鬼。

太宰大人知道这件事么?他知道自己养在身边的女孩是怪物么?

还是说,就连那位太宰治大人,也是恶鬼呢?

——春田家,有鬼在盘踞。

“我?回来啦,老头子…啊,你又在玩烟!这个真的,真?的,真?!的!很呛鼻!”

在拉开主屋房门的下一秒,中原真?姬就捂着鼻子退了出去。狼狈程度不亚于连滚带爬,一点都没有几个小时前把鬼逼进死路的谈笑风生感。

房间内,做和服打扮的太宰治笑眯眯地熄灭了手里的烟管。鸢发男人斜倚在软枕上,在满是烟雾的房间里笑得像个蛊惑人的魔女。

或者魔男?

没差啦。

他点着了烟草也不抽,就纯粹是拿在手里,任由房间里变得烟熏雾绕,把晚上打夜食回来的真?姬呛个仰面翻倒。

至于他自己呛不呛?

哈哈。

阿飘是不会被烟熏死的。

“你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呢,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这是吃了多少个鬼?”

“只有两个啦,如果我?动作太大,不是会被无惨发现么?我?这次是顺带救了一个稀血的女孩子,放在原地太危险了,所以我救人救到底,把她送去最近的紫藤花家了。”

太宰治用牙齿咬了一下烟嘴,真?姬看到他唇缝里的鬼牙,表情越发扭曲。

在换了个世界之后,她跟太宰和也的契约还在,但‘内线’已经塌了一半。只有在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的情况下,他们才能流畅通话。

超过?一百米之后,信息的完整度直线下降,等超过?一千米就根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

鉴于太宰和也正在远方忙成狗,真?姬目前根本联系不上他,不然她早就把这事?告诉太宰和也了,大概。

——和也,不好了啊,臭老头他玩好大,我?好怕怕。

嗯,真?的很怕。

中原真?姬言不由衷地在心里大喊大叫。

“暴露目的就暴露呗。反正能一口气刷高鬼杀队的声望值,不亏诶。”

“问题是隔壁鬼阵营的声望值、信任度会直线下降。而且,按无惨那个性格,他会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让他四处逃也挺好玩的,反正就是从经营游戏变成狗狗寻宝游戏嘛。”

“我?不是狗。”

“我?也没说你是啊。”

“……混蛋。”

“谢谢夸奖。”

中原真?姬在榻榻米上摊平成一个‘大’字,烙饼一样地左右滚了两圈。

“果然还是不要了吧,挖土豆不太好玩,我?还是喜欢圈住猎物后慢慢抓。”

“你也挺混蛋诶,真?姬。”

中原真?姬:“诶,好突然,那个…谢谢夸奖?”

在非常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两个谁也不能说谁性格恶劣的家伙完成了一波互吹。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存在的那种互吹。

躺了一会儿,中原真?姬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跟太宰治说话:“先不说无惨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居然还和黑、道?组织勾搭上了…鬼杀队那边绝对会注意到春田家的。”

“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勾引鬼杀队,让他们主动送上门?”

“不觉得很有意思么?有鬼盘踞的家里,藏着同类相食的鬼,以及无需食人的鬼。”太宰治答非所问。

在上个世界就打算抢笔的真?姬:“虽然挺有意思的,但这个跟和也的剧本不太搭吧。”

看透她有过?抢笔打算的太宰治:“你在意这个?”

“………还真?不是特别在意。”

太宰和也,家危,速归。

作者有话要说:真姬:最高端的食材,嘶溜……往往,只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无惨:…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真姬:我没有盯着你

无惨:你明明就有,你一直在看我都没有停过!!

真姬:我在看我的食材

太宰和也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么几天里,真姬这个本来就不严实的墙被翘了

永远不要相信太宰。

姓中原的伪太宰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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