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那日,?是边关传来急报:王监军勾结蛮国,险些害得大靖全军覆没。事急从权,便将王监军斩了。现我军大胜,只需圣上下诏,不?日便可班师。
皇帝听闻大喜,连连夸奖张副将,许诺待他回朝必定重重有赏。心底也暗自得意,这便是明君出良将啊!哼,谁说我苏家的江山只能靠他们姓司的?
至于司行简,死得正好,不?然他下手岂不?是又要落个“残害有功之?臣”的名声?还战?呢?呵呵,也就骗骗那些无知的平民。就算有?下凡,那也该是真龙天子的他才对。
不?过,王监军好像是他派去的?皇帝招来一旁的大太监询问,得到确定的回复。
“王监军一?向忠诚于朕,怎么可能会背叛?可有确凿的证据?”
呈上来的不?只是王监军勾结敌国的证据,还有他和大皇子来往。
皇帝的好心情瞬间被不?耐烦替代,这些人怎么这么多?事?他质问了大皇子几句,就见不?少大臣都开始为大皇子求情,就连?太子的外家甚至连他最亲信的左相都跪下了。
再加上有三皇子的人在一旁煽风点火,皇帝一?怒之?下便把折子摔在大皇子面前,“朕还没死呢!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将?大皇子关在府内,好好看守,年后再查。”
这群人简直烦透了,就不能让他安心过个年吗?整日作妖。他身体康健,立什么太子、封什么王?原来的太子不?是还没有他活得长么?说不定他到时候要立个皇太孙呢。
当天晚上,大皇子自缢于府中。
皇帝:让你惦记我的皇位,看吧,又死一个。朕才是真龙天子!
不?过这个时候还真是晦气。?瞒着,过完年再说。边关大胜,?兽降世,这样的日子就该接受众臣的顶礼膜拜,他若这时候死了儿子算怎么回事?那也太不吉利了。
另一边的司行简却比皇帝还要?得到消息,“是长公主动的手吧?”是为她亲弟弟报仇,也是给他递的投名状。
“是她,只是没想到皇帝还未给大皇子定罪,她便这样莽撞。和?太子的经历这般相似,就不怕皇帝生疑吗?”楚伯瑾有些不?赞同?地说道。
“你高看皇上,也小看长公主了。她自然比你更了解皇上。”
“呵,”楚伯瑾忍不?住摇头,“确实如此,到现在宫里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那位还真的不?追究了,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是该庆幸的吧,毕竟他们现在是站在皇帝的对立面。那位越蠢,对他们便越是有利。
“既然我军已经大胜,也不?知子珵何时能回来。”
“尚早。”
前些日子司行简已经命一队骑兵往京城赶,只怕不?出两三日便要到了。不?过楚仲琛还需要在边关主持大局,这次肯定不?会随行,也只能等之?后随大军一?同?返京。
除夕和正元,连着两日京城都没有宵禁。或许城外有不?少流民挨饿受冻,京城却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一?支铁骑披星戴月,自北门悄悄进入外城,又不?动声色按照计划分散开来。做好伪装又溜进内城,一?部分去找楚伯瑾,听他的命令去佯装助三皇子;一?部分去侯府保护司行简家人;剩余几个亲信随着刘三七来护着他家崽崽。
今夜外面太乱,司行简就没带崽崽出去。支了个锅子,就是父子两个人的年夜饭了。
“爹爹,我们不回家和母亲一起过年吗?”
司行简拿起帕子给崽崽擦嘴,“佑儿想母亲了吗?”
“嗯。还有姐姐。”
“明日过后,爹爹便带佑儿回家。”明日一切便能尘埃落定了。
佑儿得到爹爹的承诺,激动得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你这般开心,是不喜欢和爹爹一起吗?”
“不?是的。”佑儿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爹爹不是也一?同?回去吗?佑儿喜欢和爹爹一起。但佑儿也想姐姐,没有我陪着,姐姐会孤单的,还有人欺负姐姐。”
“是吗?那你同?爹爹说说,我回去替倾儿出气。”司行简语气如常,眼神却带了怒气。
佑儿凑向他耳边,悄悄道:“姐姐说,身为子女,不?能言父母之?不?是。我偷偷跟爹爹说。伯母对姐姐不?好,连厨房的婆子都欺负姐姐。上一?次姐姐得了风寒,厨房的婆子都不给姐姐熬药,伯母也不?管。母亲说她也不?便插手。还是鸾儿姐姐去了一?趟,才解决了。”
“我怕我不?在,他们又欺负姐姐怎么办?”佑儿皱着眉,一?脸愁容。
“以后不会了。”
司行简又细细交代了明天的事情。他明日晚要进宫,今年正元宴会的场面注定混乱又血腥,带着崽崽实在不便。只能把他留在这里。
正元日,君臣同乐,一?片欢声笑?语,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宴会气氛正好,一?位官员得了示意走出席位,“陛下勤政爱民,经文纬武,才有如今的国富民安,现在更有边关大捷这样的喜讯传来。这都是圣上的雄才大略啊!臣听闻那只神兽见了陛下,都主动臣服,对陛下奉若神明。不?知今日臣等是否有幸一观啊?”
皇上已经醉醺醺地,被这一?通马屁拍得飘飘然,直接一?挥手,让正在演奏歌舞的人退下,“去把那神兽抬来,给众位爱卿开开眼。”
都称那头黑豹子是神兽,颇通人性。可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将兰兰装在铁笼子里用车子推了上来。
兰兰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它睡得好好的,这群人又来折腾它。唉,我为宿主牺牲太大了。
宿主?兰兰突然吼了一?声,整只豹瞬间精?了起来。周围有人吓得一?抖,推车的人更是差点直接跪下。好在这?兽只是吼了一?声,又安静了。
“果然是神兽啊,这般有气势!”
“这豹子见了陛下,果然就打起精?来,想必是被陛下的龙威所感?染。”
“是啊是啊!这一?吼就是行礼问好吧,之?后又安静下来真是恭敬啊!”
其实只是兰兰感受到司行简就在附近,还不?等它找到确切位置,司行简便用意识跟它交流:“傻兰兰,不?要暴露我。待会听我指使行事。”
却无人注意到推车的其中一?人和三皇子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笼子里的兰兰倒是注意到了,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蠢货。
皇帝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兰兰,现在有些醉了壮着胆子也能走近些,还招呼众人,“诸位爱卿,都走近些瞧瞧吧,这?兽还会给朕卧下行礼呢。”
听到司行简的命令,兰兰就乖乖卧下了。
众臣见状,也齐齐跪了一?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在这时,变故突生,那本应锁着笼子的铁链缓缓滑下,砸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周围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颤。
一?直屏气凝?等着这个时机的三皇子,伴着太监那尖利的一?声“护驾”,手握一把匕首就想要冲到皇上身前。他知道这豹子嘴挑得很,只吃熟肉,稍微带一?点血腥味它就不吃,且今晚已经喂过了。且他前几日常去御兽园给这豹子喂食,自觉已经相熟了。
他若临危不乱,不?顾自己安危救了父皇,必然会给父皇留下一?个好印象。大臣们也会高看他一?眼。现在皇子就剩下他和四皇弟了,四皇弟还年幼,哪里比得上他已经在官场经营了这么久。
若是父皇被这一?惊吓,再中个风就更好了。
三皇子已经想象出自己君临天下的场景了,他满脸笑容,眼睛也放光。这时候却听到一声“快来救驾,三皇子要行刺陛下!”
三皇子愣住了,他脸上还未散去的笑?,在附近的人眼中就是奸计将要得逞的狞笑?,更别提他手中的匕首还反射着寒光。三皇子正欲解释,不?知被谁一?撞,他踉跄一?下向前扑去,就更像是被人发现后狗急跳墙,不?顾一切都要杀了皇上。
这时候周围也想起了刀枪撞击的的声音,伴随着“杀啊!”、“动手!”以及“快去保护三皇子!”的叫喊声。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血腥味。
兰兰听从司行简的吩咐,低吼一声,就要出笼。周围更加混乱了。这时候又一?声“三皇子把皇上杀了!”
跌倒在地的三皇子,看了一?眼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还喘着气的父皇,难道是我太想继位真的动手了?他又看了自己被宽大的袖子遮住的右手,还攥着一?柄匕首。
真的不?是我啊!
恍惚间,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兰兰直接扑在三皇子的身上,左爪按住他的右手,张开大口冲着三皇子吼了一?声。
三皇子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现在又被兰兰这一?惊吓,直接两眼一翻,彻底晕倒了。
司行简装作刚赶到的护卫,将?兰兰又锁进笼子里。“?委屈你在笼子里呆一?会儿,免得被人误伤。”
他和楚伯瑾一对视,两人都点了点头。
司行简将?三皇子绑了。楚伯瑾去探皇帝的脉搏,轻声道:“还活着,及时医治的话死不了。这昏君命还真大。”那匕首是他掷出来的,力道差了点。现在周围的人都注视着这里,他也不?能再往里捅一?下。
此刻三皇子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主子真的有魄力弑君了?而且没和他们商量就行动了?现在失败了,他们应该怎么办呢?想找能拿主意的人商量一下,却发现那几个都躺在了地上。
其他的人也十分恍惚,但见那几位大臣都没有出头,便也缩着。就任由皇帝躺在地上,他身边的内侍或许是为了保护皇上已经被杀了。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还是不要上赶着找死为好。
等皇宫里的守卫赶到,见三皇子已经被控制住了,却不知是哪个队长手下的兵。周围的大臣也被围起来。
这时候长公主来了,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勿要挪动父皇,免得动了伤口。?去请御医。”又指着三皇子,“将?这弑君杀父的不?忠不?孝之?人好好看管起来。”
她似是无意和司行简对视一?眼,又看向笼子里的黑豹,“?兽刚才可是压制了这反贼,你们几个将它好好地运回御兽园。这可是将来皇帝的?宠呢。”转过身走向大臣们,“现在情况不明,就劳烦各位大人暂且在宫里待上一?晚。待明日事了,自会送大人出宫。”
司行简冲着领队微颔首,那领队才一?挥手,“都带走!分别看管。”
这些大臣不管是略知道些内情的,还是不明所以的,此时也只能顺从地跟着。唯有左相,却不顾旁边护卫的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看他的官服,队长又没出声制止,那小兵也不?敢拦着。
他径直走到楚伯瑾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看得楚伯瑾心里发毛,讪笑道:“岳父。”左相却轻哼一声,一?挥袖,转过身对着司行简一?拱手,“后生可畏。”
楚伯瑾看着自己岳父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对司行简解释:“我跟他说是支持三皇子。”这下估计是惹得岳父不满了。
一?场逼宫就这样在众人猝不?及防时开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天,要变了。
御医赶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皇上,“这么冷的天,好歹也将?皇上抬到床上啊!”见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太对,似乎没有人关心皇帝的状况。
长公主淡淡开口:“御医还是赶紧来看看父皇的龙体是否还有救吧。”
这个意思是应当有救还是没救啊?御医揣测着,跪下给皇帝看诊。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就这么躺在地上,身子已经被风吹得有点发僵,脸上看起来也紫中带灰。确实像命不久矣。
“这,陛下应该没救了?”
“应该?”长公主反问。
“微臣医术不精,确实回天乏术,陛下他没救了啊!”御医毫不?犹豫地答道。
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点头,对着司行简道:“既如此,尽快请左相前来,让父皇把遗诏立了。”
皇帝已经这副样子,自然是什么意见也发表不了。遗诏的内容还不?是任他们编造。周围都是他们的人,长公主也没必要再做这一?出戏,只是她实在恨极她这个父皇。哪怕他快死了,能这样折磨他一?下,就权当为弟弟、二妹还有母后出气。
司行简也没拦着,毕竟这后宫之?事,要长公主去处理的还多?着呢。他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让对方不顺心。
还未坐上那个位子,他就已经开始体贴下属了,他以后一定是个好领导。司行简默默在心里给自己肯定。
楚伯瑾去请他岳父时,就看到一群大臣正围着左相议论,“现在的局面是什么情况?”“莫非长公主要称帝吗?”“左相的贤婿可是已经投靠了长公主?”
“岳父,陛下请您过去。”
听到楚伯瑾的声音,这些声音才消了。左相睁开微阖的眼,留下一?句“过两日就知道了。”现在他一?切也只是猜测。况且就是知道了,他们既无力改变,也没有机会。
出了门,左相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陛下竟然还有机会醒来吗?”
楚伯瑾摇头,“是新帝。”
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左相也不?过是去走个过场。
扫尾工作就交给了楚伯瑾,那些后妃暂且由长公主安抚,之?后再处理。司行简放心不?下他家崽崽,换下这身满是血腥味的衣服,去接了兰兰先行离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