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耳坠

梁昭歌抬眸,容颜惊艳,华丽金玉马车黯然失色。

眸中含水,总有一?丝情意若隐若现化?不开?,旁人若是不小心落进这双眸子,当真一?脚绊入沼泽,如何挣扎也逃不开?。

他倚着?雪白绒毯,一?身华裳如水一般散落在名贵地毯上,优雅高?贵,似是从天界白玉金梁大殿中误入凡尘的上神。

宽阔云袖掩去受伤的手,白色纱布在华丽绸袖下煞是显眼。

那一双手曾在水帘长亭奏一曲《广陵散》,曾被云游诗人赞为人间难得此琴仙,他曾一朝名动京城,众人趋之若鹜,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美玉破碎,任谁都要揪心一?痛。

祝久辞盯着那一角纱布陷入沉思,忽然鼻尖涌入一阵清冽香气,抬眸,自己竟与梁昭歌面容不过?寸许,险些要碰上了。

他慌忙向后躲开?,美人幽幽香气淡去。

梁昭歌撇撇嘴,再一?次凑上前看着?祝久辞问,“小久发什么?呆?”

祝久辞摇头。

梁昭歌捧着胖粽子上前,“在看这个?”

“嗯。”

祝久辞突然被拢到怀里,美人香气霸道裹挟全身。

“小久不要胡思乱想。”

耳边听着阵阵有力的心脏跳动,祝久辞轻轻靠到那人略显单薄的胸膛点点头。

马车没有立即回府,反而拐到了金陵最著名的古董街。

没办法,梁昭歌突然心血来潮想买几个耳坠戴,祝久辞不会?挑,只能带着?那人去现场买。

车夫候在古董街外,二人从牌楼底下走过去,微微小雨已然停了,空气湿润清凉,青石板路被雨水倾洒,泛着?一?点微光。

古董长街,白墙青瓦,小溪过桥,三两墨客执卷驻足,烟雨江南好景色莫过?于此。

在古董街买耳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偌大一条街上并没有专门的首饰店,想要买耳坠只能到古董金店银店玉店去淘。

在一众金银瓷器中选出来豆大的耳坠莫过于大海捞针,不过?今日二人换完药也闲来无事,自有闲情一?家一家看过?去。

祝久辞记得梁昭歌带过一?对翡玉坠子,青翠墨绿本是不衬皮肤,但耐何梁昭歌面容白皙,生生将那一对翡玉坠子戴出绝世?佳人的效果,祝久辞果断拉着?梁昭歌去了玉店。

还是上次那位八字胡掌柜,竟还记得祝久辞,见他二人进店好生迎上去。

“公子还没买到宝玉呢?”

祝久辞讪讪一?笑,伸爪子把梁昭歌推上前,“这回买耳坠。”

掌柜察言观色,连忙把二人迎到黄花梨木老桌前坐下,片刻间捧着大小盒子回来。

往桌面铺上细绒软毯,再小心衬着手帕将耳坠一?样样取出来。

一?百年的白玉耳珰,三百年的翡玉长坠,五百年的红玉耳环。

确实是古董,价值连城的古董。

祝久辞仔细看了看,掌柜果然用心,无论是颜色质地还是款式,每一样都万分适合梁昭歌。

祝久辞大袖一?挥,全都要了。

不顾美人惊讶眼神,祝久辞跟着?掌柜去柜台付银两,梁昭歌翩翩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黄铜镜子里看那人背影,镜面不是很清晰,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柜台与模糊影子,梁昭歌笑起来。

祝久辞付完钱走回来,瞧见某人坐在梳妆台前傻笑,正欲开?口询问,瞧见了镜前那两只胖乎乎的粽子,祝久辞恍然大悟,他给美人买了耳坠,却忘记给美人戴上了。

捧着盒子走过去,“昭歌想先试哪对?”

“翡玉。”梁昭歌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祝久辞从盒中捏起翡玉坠子,看向黄铜镜面,将玉坠子比到梁昭歌耳垂下。

铜镜中美人笑起来,祝久辞心头一颤。

连忙转过身,小心翼翼捏起美人耳垂,仔细将银钩穿过?美人耳洞。

翡玉坠子轻晃,两侧都戴好了。

祝久辞看向铜镜,美人佩玉,一?时惊艳,天地失色。

铜镜中一人傻呆呆望着?镜面,另一人侧过?头去仰头看那一人。

翡玉坠子晃啊晃,晃出了那日红罗软帐,美人一?身绿绸嫁衣俯身看他,冰凉的墨发落到颈间。

红烛燃,香炉熏。

祝久辞突然红了脸,“再、再试试白玉坠子吧!”

美人故意不情不愿,“小久觉得不好看吗?”

“好、好看!”

“那为何要换?”

“因为……”祝久辞满脸通红,伸爪子扒住美人耳垂,“总不能厚此薄彼。”

慌乱把翡玉坠子取下来放到锦盒里,重新捏起一只白玉给美人戴上。

白玉细滑如水,其形状亦做成水滴的模样,指尖着?实不好拿捏,一?弯银钩藏在白玉后面,不知百年前是哪位能工巧匠设计出这精巧玉坠,白银藏月,恰好勾住耳洞却又看不见小小银钩,只能让人晃眼瞥见那一抹白玉轻轻摇动,不知者还以为耳垂下空悬一滴水。

冰玉垂耳,美人侧头看过?来,一?瞬间入画。

身后烟雨江南街景,三两女子执油纸扇浅笑走过,雕花窗下美人静于红木梳妆台前,黄铜镜中映出美人侧颜,一?袭墨青绸缎衬了一?滴白玉。

祝久辞要疯了。

他为何要答应陪梁昭歌出来买耳坠,买就买了,他怎么还能给那人戴上!

梁昭歌轻轻歪头,一?侧白玉贴在面颊,另一侧在空中晃着?。

“好看吗?”

祝久辞咬着下唇不回答,心脏快要跳出来。

梁昭歌没等到答话,便盈盈站起身,凤眸盯着祝久辞一?步一步靠近。

“小久,”美人俯身,“我好看吗?”

祝久辞睁大眼睛,微微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眼神不敢看美人容颜,四处乱晃之下偶然瞥见了两只胖乎乎的粽子,美妙幻境顿时消散,祝久辞松了一?口气,安然道:“昭歌最好看。”

美人显然发现对方清醒过?来,一?时有些委屈,赌气摇晃自己手臂,宽袖落下来挡了纱布。

转身踢着衣摆走了。

祝久辞哑然,连忙把耳坠盒子揣到怀中跟上去。

二人又在古董街逛了许久,在金铺银铺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好在逛古瓷店时梁昭歌拦住他没有买下那两个半人高的花瓶,否则他们这一?身行装怕是难得回府了。

回到府上,已然黄昏临近。

江南日暮与京城着实不同。

许是受水汽影响,江南日暮迷迷蒙蒙隔着?一?层纱,天地附上一?层暖黄,柔和如江南女子的衣尾,飘然过去不留一?点痕迹。

京城落日则要灿烈许多,金光刺破云层瞬间照亮整个街巷,行人低头仿若踩于碎金,一?时不敢落脚。

一?南一?北,一?朝烈焰,一?朝柔和。

祝久辞欣赏过?落日余晖,再给某人喂完晚膳,卸下一?整日的忙乱坐到亭下休息,余光瞥见两只粽子晃过?来,立时转过?头,阻下梁昭歌扑上来的奸计。

美人贴着他坐下来,眉眼弯弯。

祝久辞不知道那人又起什么?坏心眼,连忙先下手为强:“云片糕没了。”

梁昭歌听了不以为意,举着胖粽子拍拍自己胸脯,“有好东西。”

祝久辞狐疑。

“真哒,你拿出来看看。”梁昭歌晃着?胖粽子,显然表示自己没有办法伸到怀中把那宝贝取出来。

祝久辞在袖中攥着手,一?时间有些迟疑,虽说每日给昭歌换衣服二人接触不少,但如今伸手朝那人怀中去掏,还是有些羞赧。

梁昭歌等了半晌不见他动弹,便拿胖粽子戳他的腰。

祝久辞:“……”罢了。

探着指尖伸入那人怀中,一?片暖意。

这美人瞧着冰冰凉凉,绸缎摸起来也冰冰凉凉,没想到探手进去只隔了一?层便暖和起来。

祝久辞伸手摸了摸,没在内袋中寻到甚么?宝物,怒气冲冲瞪向某人。

“再找找,可能掉出去了。”美人眨着无辜的眼睛。

祝久辞忍着?气,伸长了手臂在那人怀中乱摸。

左三圈右三圈,就在祝久辞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总算摸到两个冰凉的小东西。

拿出来一看,两枚烟青岫玉。

天色微暗,岫玉静谧躺于手心,烟青色泽清透,简直将一?抹江南烟雨锁在玉石中,今日祝久辞逛了那么多家玉器店,也没有见到这么?好看的玉石。

抬起头,梁昭歌正笑着?看他,“送给小久的耳坠。”

祝久辞一?愣,连忙将岫玉抬到眼前一?看,果然发现岫玉背面不是银钩而是巧妙的耳夹。

“小久自己戴上吧。”梁昭歌低头碰碰自己的胖粽子,仍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祝久辞心下一?暖,手心攥紧岫玉,扑上前环住他。

梁昭歌垂首拢住他,胖粽子轻轻拍他背脊。

“咱们回家吧。”梁昭歌说。

*

既要启程返京,收拾行装的事情就全落到祝久辞一?人身上。

前段时间虽然已经收拾过一?次,但这些日子为了给梁昭歌养伤,他们又把所有行囊拆开?继续在金陵府上住了些许日子,如今行装早已散乱不堪,还得从头收拾。

本来这些杂活都可以由仆从去办,可惜某位美人性情怪癖,颇有洁癖,愣是不愿意别人摸他的东西,祝久辞只好撸起袖子帮着美人收拾行装。

幸亏梁昭歌体谅,祝久辞简单将贴身衣物金银细软收拾完,剩下的大件都可以交给仆从去收。

收拾到书房,桌面上摆着?一?个木盒子。

祝久辞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卷布书。指尖触到柔软的绸布,熟悉的触感瞬间将他拽回到那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洞。

寂静裹挟,潮湿冰凉。

祝久辞手一?颤,木匣子关上了。

那日他脱险后,迷迷糊糊被梁昭歌抱着回来,竟没想到这卷布书也一?块带着回来了。

恰有仆从走进房间,瞧见祝久辞盯着木匣子发呆,便走过?来躬身道:

“是夏公子从地上捡起来的,是小公爷从仙山回来那日落下的。”

祝久辞点头,小心将布书拿出来,翻开一?页看了几眼,眉头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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