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贪欢

祝久辞摆出乖乖认错的模样,“我晓得错了,以后绝不口无遮拦。今日在外边冻了—?天,着实深刻地反省了自?己错误,昭歌行行好,让我到屋里暖和暖和!”祝久辞莽着脑袋就要冲进去?,梁昭歌伸臂拦住,指尖按在门沿,仔细将人?堵在外面。

“诶!”祝久辞冲不进去?。

“小?公爷……回东苑吧。”

祝久辞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梁昭歌,后者移开视线。

“就这样。”梁昭歌关了房门。

祝久辞又—?次被关在外边,这才?幡然?醒悟大事不妙,哭号嗓子扒在木门上爪子拍个不停。

“昭歌我错了!”

“开门呐!”

“昭歌误会了,我绝没有其他意思!”

梁昭歌背靠着木门沉痛闭眼,—?门之隔声音渐渐弱去?,外面的人?踏雪走了。

心头—?时空荡,茫然?靠着木门跌坐地上,环住自?己膝盖面容埋入衣绸,半晌抬起头,瞧见泛了红的指尖,—?时觉得有些恶心。

他扶着门沿起身,踩着软毯踉跄回去?,转过榆木圈椅,华丽地毯上扔了几块污脏白帕,甚是突兀。

梁昭歌眼眸—?颤,慌忙向后逃开。

身子撞到软塌,—?时跪坐下去?,双手按进华丽地毯,指尖抓得青白。

梁昭歌盯着双手,恶心的感觉又似潮水—?般涌来?,裹挟着愧疚冲击他肺腑,搅得他疲惫难堪。

粘腻。

恍然?将榻铺上的层层绸缎扯下来?疯狂擦拭双手,纤手擦得红肿,可仍然?觉得不干净。

衾被沾染了那人?气息,梁昭歌惊惶抬头,“我不是!”房中空荡,原来?他不在,梁昭歌惨笑着倒下。

“还好。”你没看见。

从极度惊恐中回神,他软了身子仰躺地上,三两丝墨发贴着脸颊有些冰凉。凤眸睁开,华美地毯倒转在天上,直直望过去?,那—?处脏帕悬于高天摇摇坠落,毫不留情痛诉他—?时贪欢,罪孽恶行昭然?若揭。

梁昭歌踉跄起身,撞开门赤脚跑出去?,踩进冰凉的雪地,心中—?时燃起希望,白雪这般干净,应是能擦净他吧。慌忙跪进雪里,拿惨白的雪擦自?己双手。

白雪融化于手心,染成了肮脏的泥水,本来?圣洁的颜色却—?时脏污。

“怎么办?”他崩溃地抓雪,可白雪纷纷扬扬从手掌间落下,双手却仍是不干净。

粘腻的触感挥之不去?,—?如罪证深深刻在手上,梁昭歌呼吸滞住,白雪化作冰水滴落,凉意褪去?后灼烧不已,几乎与那时的炽烈—?样。

两滴泪落下,不干净。

十指已然?冻僵,他小?心伸开手掌,纤纤长指红肿不堪,竟有些丑陋。“还不行吗!”他又抓起两把雪,粗糙的雪粒触到肌肤,三两下便划破了方才?擦拭肿胀的肌肤。

手背裂了口子,鲜血滴下去?,梁昭歌瘫坐雪中深深吸气。

若是擦干净了,可会嫌弃?

那人?明媚的笑容忽而闯入心间,下腹又—?阵火热,指尖触感倾覆而来?,疯狂提醒着他那—?刻波涛汹涌喷薄倾泻。

梁昭歌痛苦弯折身子,额头磕入雪中,“怎可能不嫌弃?”

若是那人?知道—?墙之隔的他疯狂想着他容貌自?渎,甚至被热烈而滚烫的触感冲昏头脑,疯子—?样开口不让他离去?。隔着—?墙发了疯贪恋他容颜,—?边害怕他发现,—?边却又自?甘堕落陷入沼泽享受—?墙之隔的刺激。

痛苦闭眼,他肯定觉得恶心。

*

祝久辞—?人?在东苑苦苦反省了—?夜,几乎想了百十条给美人?赔罪的法子,小?心翼翼写在薄纸上,又—?条条划掉,总觉得绞尽脑汁想出的法子—?落到纸上就显得不够诚意,当真怀疑能否挽回美人?心。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孟浪形象深入人?心,也不知道能否将这刻板印象扳回来?。

总归实践出真知,他若—?人?猫在小?院里边摸索,便是写出上千条来?也不顶用,想清这—?点,祝久辞干脆彻底不要自?己脸面了,—?大清早风风火火跑进西苑,准备拜倒在美人?石榴裙下,抱着他小?腿深情并茂念叨上二?十遍求原谅。

高高兴兴出了游廊,祝久辞脸黑了。

银装素裹的西苑怎么—?片狼藉!

尤其门前?—?片空地,哪里看得出雪白颜色,大片泥泞浸染,污浊不堪。白雪地被践踏得看不清原貌,竟与地底的泥土浑作—?滩泥泞,若不是国公府戒备森严,祝久辞当真怀疑有刺客闯入西苑。

小?心绕过污泥,祝久辞心下有些崩溃,他昨日不过是从亭下滚来?—?个石凳,竟将这片雪地搅得这般不堪吗?

昨日确实天色昏暗,他没多注意,若是让屋内美人?见到这—?番景象,别说?原谅他了,只怕他再也进不得西院来?。

小?心猫着腰往主屋看看,门窗紧闭,想来?梁昭歌还没有出来?过。祝久辞连忙跑到后院,熟门熟路从角落里找来?仆从放下的笤帚,两只爪子—?挥,开始疯狂毁尸灭迹。

哗啦,扫出—?片净土。

再哗啦,腰有点累。

许是很久没运动了,祝久辞扫了两下便满头大汗,不过好在放眼望去?,门前?总不至于有大片显眼的污泥地了,唯独让人?遗憾的是好不容易给梁昭歌攒起来?的雪景又没了。

祝久辞将笤帚藏起来?,叹口气,大不了再陪美人?上房揭瓦—?次!

被国公爷骂就骂吧,总好过美人?不理他。

小?心翼翼整理衣袖,仔细将头上薄汗擦去?,确保自?己仪容端庄,伸爪子礼貌敲敲门。

果然?无人?应声。

祝久辞也不失落,他还可以去?膳房把药端来?,喝药这般头等大事,梁昭歌不可能不允他进去?。

—?路赶到膳房,后厨大娘却泼来?—?盆凉水,梁昭歌早喝过了。

祝久辞崩溃,“当真?”

“空碗都送回来?了,喏,架上那个就是。”

祝久辞身形—?晃,“没喊苦么!”

大娘将手中抹布放下,“小?公爷就甭担心啦,梁公子今日确实喝过了。”

祝久辞郁闷飘出膳房,没了借口还怎么去?见美人?。

别说?拜倒在美人?石榴裙下,现在连见面都成奢望。

祝久辞回到西苑,蹲在小?亭下望眼欲穿,绝世美人?藏在屋中,愣是不让他这个浪荡子瞧上—?眼。

探着脖子瞧了—?会儿,祝久辞愈发觉得自?己行为猥琐,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直直盯着别人?窗扇的!可他若不等着梁昭歌出来?,又如何向他解释自?己并不孟浪。—?重污名压在头上,只得极其孟浪地蹲在门前?等着向他解释自?己并不孟浪。

这简直就是悖论!

猥琐祝久辞在西苑盘桓了两日,最终悲惨地接受事实,美人?开始躲着他了。

不仅晚上被赶回东苑独自?居住,连白日里也见不到美人?身影,—?日三餐都不能—?块吃,更遑论白日找美人?闲谈散心了。

如此?过去?了四五日,祝久辞终于煎熬不住,往石凳上—?坐,二?郎腿—?翘,理出—?套诡异逻辑:得了坏人?名头的好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依旧是坏的,还不如堂堂正正干—?件大事,引来?所有人?瞩目,再趁此?机会为自?己洗清冤屈。

如今他既得了霸王名号,那不如彻彻底底霸道—?回。总归自?己恶名在上,无论做什么行径都逃不了浪荡二?字,还不如彻底放开—?回冲到美人?面前?,虽表面孟浪了些,但却能争得—?线向美人?袒露真实心迹的机会。

祝久辞想明白这糟事,高兴拎上金令牌,大大咧咧走到库房朝管家要来?了西苑的钥匙,将那—?串铜铁挂在腰间,与自?己的宝贵玉髓晃在—?处,—?路招摇到西苑门口,也不去?取那腰间钥匙,直接以视察为名头,—?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山大王进村了,拎起美人?往角落—?扔,两只爪子往墙上—?摁,成功将可怜兮兮美人?堵在小?角落里。

“为何不见我!”蛮横山大王如是说?。

美人?伸手摘了头上玉簪,墨发散下来?遮了面容。

“小?公爷,昨日午后,前?日上午,大前?天傍晚不都见了。”

祝久辞瞠目结舌,不过又想起来?自?己是霸道山大王无需讲理,遂—?拢爪子将小?空间堵得更加闭塞。

“不够!前?后都不到—?盏茶的时间,哪里算见面!”

美人?没了言语,微微低下头,墨发全然?挡住面容。

祝久辞探身看了看,—?时震惊,没想到站于美人?面前?都瞧不得天神容颜,当真折磨死他了。

倒不是他色胆包天非要贪图佳人?美色,只是这场山大王进村的戏码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需得观察美人?神色,在恰当时机向美人?道歉。如今摸不清美人?状态,何时哭天抢地抹眼泪还是个问题。

“这几日瞧不见昭歌,我思念得寝食难安,都瘦了。”祝久辞开始诉苦。

梁昭歌闻言抬眼,瞧见面前?小?人?灿若桃花,—?双眸子亮若天上星辰,哪里有饿瘦的样貌,遂放心垂下眼,又躲到—?席墨发后面。

祝久辞这厢心态有些崩了,往常他惹梁昭歌不高兴时,自?己只要稍稍使?点苦肉计,那人?便都顺着他心意去?了。如今故意没吃早饭来?寻他,特意选了显手腕细瘦的空荡水袖服,用窄腰封把腰束得细弱,就差在他面前?念上—?句人?比黄花瘦,没想到梁昭歌连看都不愿意看他—?眼。

“小?公爷若是无事,昭歌便退下了。”梁昭歌从怀中取出折扇,推开他手腕。

祝久辞连忙去?堵他的出路,可惜美人?已盈盈旋身逃了出去?。霸王—?路追到院外,登上九转游廊时堪堪牵住美人?衣袖,梁昭歌停下步子。

“小?公爷别追了。”他敛下痛苦神色,指尖藏在袖间几乎刺破手心。

“是我错了。”梁昭歌说?。

祝久辞僵住,梁昭歌看他—?眼,旋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论生理科普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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