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宋丞相晚上回来的比平日要迟一些,孟氏很不高?兴:“老爷最近怎么总是弄到半夜才来家,我叫人去几个相熟的大人家里打听了半天,也没听说你?是去哪个同僚家喝酒。

宋丞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出去吃酒,在衙门?呢,最近公务颇多。”

孟氏不大信:“怎么衙门?里就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办?”

宋丞相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头:“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和闺女们好么,你?总吵着说自己不是诰命,又想让咱家出个太?子妃。你?想要那么多好事,我当然得好好表现给皇上看哪。对了,今日皇后娘娘还夸奖你?了。”

“真的?”孟氏果然很惊喜:“皇后娘娘怎么说?也不晓得今年?除夕春宴能不能赏我个诰命当当,你?是不晓得,每次跟别家那些女子坐在一处,想起人家都是有皇家诰命的夫人,我就觉得自己不如人。”

宋丞相把早上在御书房的事情细细地?给孟氏说了一遍,末尾道:“诰命是迟早的事,你?莫要急嘛。”

孟氏听得入神,最后为难道:“好事是好事儿,可惜喜忧参半,你?说皇后娘娘非让我把宋疏桐那死丫头带去做什么?”

宋丞相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打算把那丫头从?乡下接来做些面子活,等那些监察院和御史台那帮子穷酸文人们不再?盯着我了,就随便找个由头把她送走,扔到荒郊野外的尼姑庵子里去,由着她自生自灭活不了几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现在连皇上和皇后都对她有些印象了,这反而不好下手了。”

孟氏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为难的,我们不好下手,就让她自己死不就得了。”

宋丞相不解。

孟氏数落道:“你?们这些男子,做事畏首畏尾,还不如我们女子主意大。不趁早解决她,越拖越麻烦,万一过几个月还有人上门?来给她提亲,你?说说可怎么办?你?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不出几天,她准会自己寻死。”

她把自己的计划跟宋丞相说了一遍:“……到时?候甭管她怎么自尽,我们对外就说她想念亲娘,一时?想不开寻死了,就算有人怀疑,反正她是自己死的,身上又没伤又没有疤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宋丞相思忖了一番,这几天已经有几个大人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提起自己的庶子了,想来是冲着这宋疏桐来的,孟氏说的对,越拖越麻烦。

他点点头:“不错,夫人果然是个贤内助。”

孟氏眉毛一挑,笑着道:“娶妻娶贤啊,你?命好。”她拍拍手,黄婆子推门?进来,手中?托盘里放着两碗汤药,她放下碗退下了。

孟氏伸手拿起一碗,把另外一碗推给宋丞相,娇媚道:“老爷,这是我托人找的偏方,只要喝下去,今晚一定我能怀上。我今天还特意去庙里上了三炷香求菩萨保佑,我们肯定能生个儿子,快喝吧。”

宋丞相看着那晚黑乎乎粘稠的药汤,皱眉道:“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没有儿子便没有儿子了,为夫并不在意。”

孟氏奇道:“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我没有就没有了,我要没有儿子,你?不就也没有吗?赶紧喝吧。凉了就苦了。”

宋丞相揉揉酸溜溜的后腰,心?说,那可未必。

“不凉也苦得很。”

但被孟氏盯着看,宋丞相没法子,只好端起来喝了。

喝虽然是喝了,但他麻溜地?躺倒,拽条丝被搭在身上:“为夫累了,明日还要上朝,早些睡吧。”

孟氏:“哎,那汤药不就白喝了吗。”

宋丞相一秒打鼾。

孟氏生了一夜的闷气,第?二日起床脸都是黑的,家里几个姨娘来向她请安的时?候,谁都没得到她的好脸,都被横挑鼻子竖挑眼?地?骂了一顿。

宋疏桐过来找孟氏说自己午后要出一趟门?,陪刘溪诗做新衣的时?候,正好看到孟氏对姨娘们发脾气,本以为自己也会挨骂,没料到孟氏见她来了,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甚至还破天荒地?派了一辆家里的马车给宋疏桐代步,还一脸慈爱地?告诉宋疏桐:“若是看上什么衣料,只管定下来,让小二送到家里来,娘会让管家付银子的。”

宋疏桐:“……”

孟氏今天很不正常,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疏桐琢磨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一直到下午,她带着妙菱坐上了宋家的马车,宋疏桐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不是她没睡醒,就是孟氏没睡醒,反正她们两个人,总有一个脑子不清醒的。

刘溪诗本来是来接宋疏桐的,看见宋家的马车送了她出来,十分高?兴,以为孟氏终于良心?发现,对宋疏桐好一些了。

两人也没去别处,去的就是岑子昂开的百货行,岑子昂早已把店里最好的各色锦缎衣料放在楼上的雅间里,他大方地?对刘溪诗道:“看上什么只管拿,最好的裁缝已经在隔壁候着了,今天量体裁衣,后日便能把新衣裳做出来,不耽误二位的正事。”

刘溪诗又把这句话转送给了宋疏桐:“姐姐,这位岑大哥与我自幼相识,是个实在人,定然不亏坑我们的,你?相中?了什么料子只管拿。”

刘溪诗来之前?便跟家中?爹娘说好了,今天宋疏桐的所有花费都由刘家来出。

过几日要去皇帝京郊的行宫赴皇后的宴会,她们这些年?轻的姑娘们自然要做一身像样的衣裳,但是刘溪诗觉得,以宋家对宋疏桐的冷落,肯定没有人会记得为这个没娘的孩子准备新衣裳的。

宋疏桐还在思考今天孟氏反常的表现,有些心?不在焉,随口接了一句:“行啊,你?只管拿,都记在我账上。”

刘溪诗:“……”

金铃忍不住问了一句:“桐小姐,你?哪里有钱啊?”

妙菱拍着胸脯骄傲道:“我家小姐可有钱了,这里全部都是我家小姐的产业。”

岑子昂笑道:“不错,这产业面子上虽然姓岑,里子里却是姓宋的。”

刘溪诗和金铃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齐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疏桐也没打算瞒着刘溪诗,她还想着通过刘溪诗走走刘太?傅和太?子殿下的门?路,独门?独户出去过日子呢。

宋疏桐便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的经过加工改造了一下,告诉了刘溪诗,她当然不可能说那天杀人放火的事情,只说她在宝罗寺住的那半个月,机缘巧合和岑子昂一起发现了地?下埋着财宝,然后两人二一添作五做买卖,因为岑子昂有经商头脑,所以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有了如今的气象。

岑子昂挠挠头:“其实是桐老大才智过人,我不过是跟在她手下打杂,还能白得一半的家当,实在惭愧。”

刘溪诗和金铃听了这番奇遇,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刘溪诗才一脸钦佩道:“我还一直奇怪来着,为何姐姐在宋家蒙尘,身上却总带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倔强底气,看不出一丝怯弱,甚至还数次救我于水火,原来是这样啊。”

金铃却比刘溪诗心?眼?多了点,钦佩之余,她问:“这件事宋家别的人知道吗,桐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旁人啊。我可听说那孟夫人手长的很,有许多人传言她偷偷收受贿赂呢,若是不然,就凭宋丞相那贫寒的出身,她母女几个如何能过得如此奢靡,被孟夫人知道桐小姐这些产业,可就糟糕了。”

宋疏桐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除了今天在场的这几位,此事谁也不知道。”

刘溪诗顿时?很感动,拼命点头道:“姐姐既然信任我,我一定会保密的,谁都不说。”

岑子昂笑着道:“桐老板自然是信任刘家妹妹的,我是从?小便知道你?善良的,当然也对你?放一百个心?。”

宋疏桐道:“也不是永远不能说,只是暂时?要保密,等到我离开宋家的时?候,就不必瞒着任何人了。”

此言一出,除了妙菱,其他几个人都很惊讶。

刘溪诗道:“姐姐想离开宋家?”

她惊疑不定地?看看岑子昂:“莫非,姐姐想嫁人了?该不会是岑大哥吧?”

岑子昂的脸腾得红了,他常年?在外,皮肤本是蜜色的,原本看不出什么,但是这次实在红的太?厉害了,完全藏不住。

“嗯,咳咳,刘妹妹你?胡说什么?”

宋疏桐以为岑子昂是怕刘溪诗吃醋,连忙打趣撇清道:“妹妹你?当着小岑的面怎么能说他想娶别的女子呢,你?看把小岑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结果她这句话,岑子昂和刘溪诗都没听懂,反而互相迷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妙菱不知道这几个人中?间的弯弯绕,认真道:我们小姐是要离开宋家,但不是嫁人,她想立个女户,单独出去过日子。”

立女户?!

妙菱跟宋疏桐在一起呆的久了,在宋话痨的洗脑下,思想也起了些变化,她说得无比自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另外三人听完却全都目瞪口呆。

刘溪诗惊呼:“姐姐你?胡说些什么,你?可知何谓女户?”

宋疏桐道:“我当然知道啊,我都提前?了解过了,你?们大魏律例上写得清清楚楚。无夫、子则生为女户,死为绝户。我这条件不大符合,往后少不得还需要你?们这些好朋友帮衬一下。”

换言之,在这个时?代女户可不是随便就能立的,只有在家中?实在没有一个男丁的情况下,才只好让女子做户主,等到这个女户主过世,这一户人家算是绝了。

所以这样的女户,在当世其他人眼?中?,都是最最可怜的人,历代帝王都会给些照顾,苏东坡就曾在给皇帝上疏中?写道:女户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古之王者首务恤此。

宋疏桐的爹爹尚在人世间,自己又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主动要求出去立女户独立过日子,这个想法实在太?激进了,当然会把别人吓一跳。

刘溪诗见宋疏桐说得这么坦然,并不像是临时?起意,顿时?惊愕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岑子昂虽然也很意外,但是认识宋疏桐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让他叹为观止的事已经太?多了,要真说起来,她想立女户和别的那些比起来,简直不算事儿,因而很快就觉得没什么了。

一向机敏的金铃却找出了一个盲点,她捂着嘴惊呼道:“桐小姐,你?怎么会突然想要立女户,你?该不会是打算以后都不嫁人了,打算孤独终老一生吧?”

她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我真的好无奈啊,重点不是这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