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面具掉了

宋碧荷觉得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邵灵慧做不到的事情,她更要做到,方?能显出她才是最有实力的那一个。

所?以她回府以后,每天?跑到宋疏桐那里软磨硬泡,非要宋疏桐把宝石匕首送给她,被拒绝后,又提出借给她赏玩两天?,依旧被宋疏桐冷漠地拒绝了。

宋碧荷面子上挂不住,气得发疯,正要发飙的时候,刘溪诗来看宋疏桐了。

宋碧荷只好气哼哼地走了,在花园里遇上了出来散步的李碧莲。

李碧莲见妹妹黑着脸从后院那里过?来,知?道她肯定又是如意算盘没打成,蹭了一鼻子灰,便阴阳怪气地挖苦宋碧荷道:“你又去自讨没趣了呀,不是我说你,你何苦非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人家如今跟往日?不一样?了,不仅是宋家的女儿,还是刘太傅家的干闺女,可不是尾巴翘上天?了。”

宋碧荷一路都在想那日?宴会上抓阄和射覆之事,越想越觉得有古怪,见到李碧莲后,顾不上理会她话中的奚落,一把拽住李碧莲的袖子,央求道:“大姐,你见多识广些?,你快说太子哥哥怎么会两次都抽中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李碧莲就想起,家里三个女儿,那日?宋碧荷得了皇后的赏赐,宋疏桐得了太子的赏赐,两个妹妹都出尽了风头,偏偏她这个老大无人问津。

李碧莲心里酸溜溜的,可这股无明业火又不能撒在自己的亲妹妹宋碧荷身?上,那只有冲着宋疏桐了。

李碧莲拉着宋碧荷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我觉得,上次事后她不肯死?,不过?是想着她那丑事儿没人知?道,若是她的丑事被大家知?道了,她就没脸活着了。”

宋碧荷一怔:“姐姐的意思是,咱们接着害她?”

不等李碧莲回答,宋碧荷又忙不迭地自己又点头:“好啊好啊,我跟娘说过?好几次了,娘总说要稳妥起见,怕让人生疑心,要再跟爹爹商量商量。其实我早就想把她彻底弄死?了,可惜我比不上姐姐足智多谋,我想不到办法。”

李碧莲自信道:“办法我已经想到一个,咱们找机会喂她吃春.药,然后再送几个男人去她房里,等她狂蜂浪蝶之时,咱们冲进去抓奸在床,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碧荷迟疑了一下:“仿佛有点不妥呢,咱们毕竟同是宋家的女儿,她这事若是传出去,对咱俩的名节也不好啊,就算大姐你无所?谓,我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呢。”

李碧莲气得翻了个白?眼:“哪个无所?谓了,我的名节怎么就不重要了。怕什么,到时候只要她死?了,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宋碧荷道:“她是死?了,可不还有几个男人呢?”

李碧莲早已胸有成竹:“放心吧,咱们找家里买断身?契的家丁,挑那种一家老小?都是奴籍的,他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在咱们手里捏着呢,看谁敢往外说。”

宋疏桐被宋碧荷纠缠了好几天?,她觉得这把宝石匕首放在自己身?上终是不保险,还是放在岑子昂那里比较好。

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宋疏桐打算去一趟岑记百货行?,把匕首送过?去给岑子昂,再问一问生意上的事。

她刚□□出去,落在地上,就跟一个高大的黑影脸对脸。

我的妈呀。

宋疏桐吓得一个哆嗦,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刚想伸手去摸怀里的匕首自卫,便听那黑影低声道:“是我。”

宋疏桐在吓晕过?去之前听出了这个声音,她捂着胸口安抚狂跳不已的心脏:“兄台,是你啊,你可吓死?我了。”

谢初静清清嗓子,故作轻松道:“是啊,又遇到你了,真巧。”

宋疏桐毫不客气地拆穿道:“巧个屁啊,你躲在这里,难道不是故意在蹲我。”

谢初静:“……”

被人看破心思的尴尬,让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面红耳赤吭哧了半天?,最后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我带你去最高处看风景。”

“看什么风景,今天?没月亮,到处黑……”

可惜宋疏桐来不及反对,耳边就传来风声呼啸而?过?的声音,他施展轻功,拎着她在城市上房飞檐走壁,片刻之后,宋疏桐就又站在最高的钟楼顶上了。

来都来了,反对无效的宋疏桐只好无奈地闭嘴,她给找个稳当安全的地方?站好,又下意识地去找紫禁城里的端央宫,那是魏朝的东宫,也是她的男主?谢初静登基前住的地方?。

夜色黑漆漆地,只有地上的建筑物里有光,紫禁城那片地方?灯火通明,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谢初静看她盯着紫禁城,压抑着内心的喜悦,问道:“又在看太子殿下么?”

“嗯。”宋疏桐点点头,收回目光看盯着谢初静脸上的银面具,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种冲动的想法,这个大侠武功这么厉害,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他要是愿意带她偷偷去找太子殿下就好了。

宋疏桐现在真的很?想把黑心师爷一家人弄死?,可她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只好从长计议,虽然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成功,可是耗时太长。

这段日?子以来,宋疏桐觉得心有点累。

仇恨是一种强烈的容易让人身?心俱疲的情绪,所?以报仇,尤其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报仇,其实一件很?辛苦的事。

穿书以后的命也是命,宋疏桐真的真的不想把日?子过?成秋菊打官司。

她想要个更厉害,更有能力的人帮助她,她的男主?在这书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宋疏桐觉得,男主?一定能帮他解决这个困扰。

可是就算这个大侠真的把她带到男主?的面前,她又该如何对他解释自己的身?份,又该用什么样?的立场,要求他去帮助自己报仇呢。

宋疏桐一声叹息,踮起脚看向紫禁城的方?向,不再说话了。

还是得靠她自己啊。

站在这样?高处,俯瞰整个京城,灯火通明和漆黑的区域夹杂共存,有一种别样?的美,风中送来不知?是谁家歌姬的低吟浅唱,宛转悠扬。

明天?如何谁能知?道,但这一瞬间宋疏桐觉得心底某处被触动了,她还活着,这就很?美好。报仇的事情虽然令人苦恼,却正是为了捍卫这种美好,再辛苦也得坚持一下。

谢初静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她沉默的太久了,他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宋疏桐的嘴比心更快,没来得及思考就冲口而?出:“我在想太子殿下啊。”

谢初静:“……”

他的脸红透了,幸亏在夜里,她没有发现。

谢初静觉得胸膛里像有一万只小?鹿在乱撞,撞得他站不稳,这一瞬间心情激荡,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其实我是……其实太子……”

话就要说出口的时候,大约是近乡情怯,谢初静忽然停住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坦率地向她表明身?份,让她知?道自己在人前人后的模样?并不一样?,也有不高贵不完美的一面,他竟然有点紧张,有些?羞怯。

谢初静努力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觉得他还是需要再酝酿一下勇气。

宋疏桐听见他叹气,随口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如果错过?太阳你低头叹息,那你又要错过?月亮了。”

谢初静认真道:“今晚上没有月亮。”

宋疏桐尴尬:“那就错过?星星。”

谢初静抬头在天?空寻觅了片刻,再次认真回答她:“也没有星星。”

宋疏桐:“……”

她对着夜色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咋这么会抬杠,他要是去岑子昂的码头仓库里干苦力,肯定是个骨干吧。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我想给你灌点心灵鸡汤,你一点不配合。”

谢初静没听懂:“心里鸡汤是什么?”

“就是一些?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但是听了会让人心里快活的话语。”宋疏桐叉腰,歪着脖子仰头看天?:“你别说话,让我来找找,今晚肯定有点啥。”

她这样?子着实有些?可笑可爱,谢初静眉梢带笑,眸光闪动:“虽然没有星星和月亮,但是还有你,你的心灵鸡汤很?有趣。”

宋疏桐用力看了半天?,也没在天?上找出一颗星星,泄气道:“好吧,还有我,鸡汤本汤,今晚你也只有我了。”

她把下巴收回来,眼神正好撞进了谢初静的目光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疏桐觉得,她竟然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一丝潋滟柔情的光。

四目相对,一瞬间心跳狂跳,宋疏桐用力眨眨眼,赶紧把目光转开,气氛有些?暧昧怎么肥四,难道是错觉?

其实她方?才还有后半句堵在心里没说,她转过?来看他本来是想发牢骚的:我是被你胁迫来的,我还有正事要干啊,老兄。

谢初静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囊喝酒,他一边喝一边思考,在该在这种情景下,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还是换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比较好。

比如,他穿上东宫太子的华衣美服,梳洗一新?、器宇轩昂的时候再表明身?份,或许会给她留下更加美好的印象。

宋疏桐无聊地蹲下来,看着这个静静喝酒的男人,觉得他喝酒的样?子挺帅。

他们也算有缘,等她报了仇之后,大约会出去游历山水,以后他们都不会再遇见了,但相逢是首歌,她会记得这个人的,那天?他带她看过?的京城的月色,真的很?漂亮。

抱着这种想法,宋疏桐突然就有了,想再多了解这个人一些?的欲望。

宋疏桐就问他:“兄台,你除了半夜像蝙蝠一样?蒙着脸飞来飞去,有没有别的喜欢的事?”

谢初静:“……”

他被她这句“半夜像蝙蝠一样?蒙着脸飞来飞去”的描述,噎得差点呛了酒,他明明是出来行?侠正义的,却被她说得那么不堪一提。

宋疏桐还在一脸认真地等着他回答,谢初静只好道:“闲暇时候我喜欢写诗填词,也算的上颇通音律,不过?家师说我这是不务正业。”

宋疏桐托着腮帮子思忖了片刻,发挥了她话痨的特?长开导他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是不务正业。不过?你要这样?想,千百年以后,大家可能不知?道当时是谁做了皇帝,谁当了大官,可是好诗会一代代传下去,说不定还有小?朋友背诵,诗人的名字和他的作品。时间就像大浪淘沙,真正美好和有意义的东西才会留下来。”

谢初静静静地揣摩了宋疏桐的话,才慢慢道:“你这几句话倒是令我想起了前代词人陈人杰的《沁园春》。人道得诗,胜如得官……金张许史浑闲,未必有功名久后看。算南朝将相,到今几姓,西湖名胜,只说孤山。象笏堆床,蝉冠满座,无此新?诗传世间。”

说完了感慨道:“想不到你我竟然投缘至此。”

宋疏桐:“……”

啊,完全听不懂,好高深的样?子啊。

她不过?顺口胡诌几句,他居然回应的这么有文化有深度有内涵。

宋疏桐觉得,这个人虽然出身?江湖,身?上没有匪气,倒有几分书生气,看来有钱人家教育孩子都是文韬武略一起抓的,人文教育也没拉下。

反正这个话题是聊不下去了,宋疏桐觉得说多了容易露馅,她看见他一直喝酒,便担忧道:“你别喝了,你喝这么多,等下还飞得起来吗,万一飞着飞着掉下去怎么办呢,会不会摔下去。”

谢初静看着她:“你在担心我。”

宋疏桐理直气壮道:“我担心的明明是自己的小?命!”

“哦。”谢初静不置可否地垂眸,继续喝酒。

宋疏桐脾气上来了:“你别喝了。”

她还得靠他下去,还得靠他回家,酒驾违法,乘客有权反对!

谢初静依旧不理她。

宋疏桐感觉到□□裸的轻视,她气得上前去夺他酒壶,动作一急脚下瓦片打滑,她一个趔趄,最后谢初静和他的酒囊都没事,她自己先摔下去了。

“啊----”

说时迟那时快,谢初静敏捷得腾飞跃起,跳下去一个回旋转身?就将她抱在了怀里,两人一起落在了下面一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

宋疏桐吓得魂都快丢了,拼命地搂着他的脖子。

事出突然,谢初静又急着救人,辗转腾挪之间,他抱住了她,却被树杈挂掉了面具。

谢初静下意识想伸手去够面具,又想起怀里还抱着宋疏桐。

算了,择日?不如撞日?,顺其自然吧,这样?也挺好。

他索性转过?头来,把正脸对着她,露出一张清澈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