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靑霄想了又?想,终于答应了上京。
南玥王是他抓的,本来他父亲也打算让他领着南玥求和使者一起上京的,也给新帝贺年。
霍靑烎又?摩拳擦掌道:“我们还可?以?效仿温玉先生,找人?给你写书!勤王,啊不,圣人?麾下的兵将把孟国?骑兵赶出去是大功劳一件,值得赞颂,我们霍家?军把南玥诸国?揍得求和,没让衝国?腹背受敌,不也是大功劳一件嘛!卢家?将也有人?给出书了,还赞了卢家?十代祖宗!靑霄,你留个会说话的兵在这口述,我们找人?给你出一本!”
西南边境遥远,关于卢家?将的书还没传到西南这边来,霍靑霄只听闻过勤王系列的震惊赞,回想起里面的词句,街上的歌谣,霍靑霄有些脸热,说道:“圣人?登基,他们才?这么传,卢家?将也开始传了?但是卢家?人?只剩下两?个,传了不要紧,而我们霍家?军家?大业大,就不要这么传了吧。”
隐含的意?思,如果他名声好了,万一招了圣人?嫉恨,像卢家?以?前那样被打压了怎么办?
而霍靑烎已?经被震惊赞洗脑了!
他甚至为戎彧说了好大一段话!
他道:“不,旧帝和新帝很不一样!新帝也是领兵当过将军的,他把卢家?遗脉佰业兄接过去好生善待了,孟军一战里,又?帮我们解围,而且心胸宽广,他的事迹街知巷闻。前些日子,为了给我们发抚恤犒赏,勤王不惜带头起兵,清君侧、除奸臣,怎么会为难我们这些小小的将领呢?我离开京城时,圣人?还特意?召集我们这些边关将领说话,问我们有什么需要,要是军械粮草不够,就写奏折,列单子呈上去,是个仁君!”
霍靑霄这下没有异议了,安排了个能说会道的亲兵配合霍靑烎,但他的脸开始透红:“虽然开火堂兄你说圣人?他心胸广阔,但我们还是别吹得太厉害了,戏班子说书的那些千万别弄。”
霍靑烎哈哈一笑,说道:“你想啥呢,我的意?思,是就在霍家?以?内流传,开春时放在宗祠给祖宗看,让祖宗们高兴高兴,顺带可?以?用来激励霍家?子侄而已?。要是出门也这么吹,就算圣人?不介意?,别人?得以?为我们家?要造反呢!”
霍靑霄捶了他一拳,准备上京事宜去。
……
与霍靑霄一样,准备上京的,还有萧锦程。
但霍靑霄是生擒南玥王,上京受赏,而把卢瑥安退婚了的安阳侯世子萧锦程,则是需要上京受审!
不说最近的上京受审,从半年前来到西南开始,萧锦程就觉得自己霉运连连。
半年前来到西南,尽管当了空降将军,顶替了霍靑庭的职务,可?西南这边的手?下副官都不服他,连兵卒都敢给他下马威,引着他比武切磋。
他可?是安阳侯世子,在京城时只需游手?好闲,每日玩乐,骑马打猎是乐趣,又?不用气?力?来讨生活,哪用得着像个莽夫一样,日日练武?养尊处优只会在手?下人?的围猎下打兔兔的他,竟然连骑射都比不上手?下兵卒,更别说其他了。
他一输掉,倒彩声不绝于耳,兵卒们更不服管了,他每下一条命令,都有刺头出言违抗:
“快跑十圈?要多快?请萧将军示范下才?知道。”
“萧将军你怎么那么慢,比老伯伯还慢,当将军的怎么能在我们后面拖后腿啊?”
“萧将军你的拳头太软了吧?和我家?六岁的小闺女揍我的力?度差不多。”
……
这什么狗屁军队!萧锦程索性不管了,反正他就是来混日子的,还乐得清闲。
出去游玩时,萧锦程结识了附近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便干脆狎妓享乐一番。教坊里的声伎舞伎是专门服侍官员的,营妓太低级了,还不够格伺候他们。直到战火蔓延,那日他负责相?送,才?见?到他心仪了很久的绝美哥儿卢瑥安。
卢瑥安在营妓的队伍里,竟然自愿随军北上!
他说生是卢家?人?,死是卢家?军。
死,要以?军士的身份死去,不愿苟且偷生。
原先,萧锦程喜欢的,只是卢瑥安的绝美。可?这位被他退婚的草包美人?,在家?破人?亡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能遵从祖辈遗志,奔赴战场。
可?他呢?
霍靑霄说得对,他身为边关守将,连一个兵都管不住,受人?奚落,不想着精进武艺,不想着如何收服兵将,而去日日狎妓,消磨时日。
天渊之别啊。
在目送卢瑥安那挺拔的背影推着辎重车远去之后,萧锦程就没心情狎妓了,他武艺不精,就勤练武艺。倘若将来再?要出兵抵抗孟国?,他也可?以?申请调配过去!
一个行军打仗,一个运送辎重,岂不可?以?成为一段美谈。
萧锦程是这样想的,可?是,当南玥诸国?得知衝国?深受孟国?所害,便举兵侵`犯时,萧锦程就没机会随军北上了。
与南玥开战之后,萧锦程则越发感到自己的无能,普通兵卒比他能打,副将谋略比他厉害。
面对生死时,当时嫌弃他嫌弃得罪厉害的兵卒,竟然愿意?舍伤救他,视他为同袍手?足,而他真的拖了后腿。如果不是卢瑥安激烈了他一段时日,恐怕在战场上,他也无命享福。
南玥诸国?尚且如此强勇,那成功入侵衝国?大半国?土的孟国?,又?有多厉害?
萧锦程为卢瑥安担心着,担心着,希望卢瑥安和霍家?军都平安归来。
只是在当时,萧锦程没有更多余时间感动,也没时间后悔感伤,只能拼尽头全力?,杀敌!杀敌!任何上战场的热血男儿,都不能置身事外。
被通知与他爹一起、涉嫌谋害忠臣,需要上京受审当日,萧锦程取出了他的母亲安阳侯夫人?给他的银子,让人?把这些银子,送去给因他受伤的将士们手?里。
不少当初嫌弃过奚落过却又?救过他的同袍手?足,结伴前来送行。
刚来西南时,萧锦程还觉得他们都是莽夫,现下却很是感动:“他们的葬礼我不能去了,请你们替我上支香。”
“你犯了啥事啊?”
“去了京城还回来不?”
旧帝的罪己诏已?经公告天下,指历国?公为奸佞之臣,残害忠良、通敌卖国?。萧锦程虽然尚未清楚他和他爹具体犯了什么事,可?他知道,他爹和历国?公走得近。
萧锦程微笑道:“不用担心,就算回不来,我们百年之后泉下相?见?。”
“去你的!不见?!”
“一路好滚!”
穿着囚衣,麻布斑驳,萧锦程腰背挺直,清俊而有力?的身姿,比初来西南时那纨绔散漫的姿态养眼多了。
骑马上京受赏的霍靑霄,并不和被押送受审的萧锦程一道。不过,萧锦程的变化有目共睹,本着同袍之谊,同军之义,见?到昔日战友被押送上京,霍靑霄在临别时宽慰几?句:“你这只会玩乐的家?伙,胆小如鼠,能犯什么事啊?新帝即位,按常应该大赦天下,你又?有战功在身,应该不会判很重吧。”
萧锦程摇头。
“你摇头干屁?真犯事了?”
萧锦程又?摇头:“我听到靑烎大哥他们回来说,新帝与卢家?哥儿即将大婚了。”
“这和你有何相?干?”霍靑霄问罢,突然“阿嚓”一声,后知后觉地?想起,半年前,在霍家?军将士们的传闻中,他为了脸面而故意?没澄清的,他把卢瑥安给包圆了的事!
还情谊甚笃,一休息就往营楼那处去,不让卢瑥安接待其他人?,甚至还宠爱得紧,给卢瑥安的屋子里铺了暖垫。
霍靑霄:“……”
不,他的开火堂兄说,新帝胸怀宽广,肯定不会计较此事的。而且,说不定也不知道西南边境的事!
对!就是这样!
霍靑霄自己安慰着自己,而萧锦程,则小声道:“我曾经和他定过亲,总是偷着碰面,一起出游,可?当卢家?落难,父亲让我退了这门亲事,我就退了。”
萧锦程忘不了七年以?前,勤王戎彧的那个眼神?。
那时候,六皇子在老皇帝面前提出,要勤王座下的乌骓战马。
勤王凝眸盯着,那眼神?,阴狠、冷厉,像一匹离群独傲的孤狼,盯着落入地?盘的猎物。
……
京城。
此时的戎彧,在盯着一对可?爱又?迷人?的小白兔。
小白兔,耳朵长长,绒毛雪白白,好奇地?从金丝笼子中张望出来,圆滚滚的身子引人?抚摸。勤王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兔兔的顺滑的毛毛,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小黄门问道:“是要送到卢大将军府去吗?”
戎彧回道:“不,卢大将军是最为守礼的人?,定亲之后,不能见?面,先留着吧。”
等卢瑥安上京了,他便亲自爬墙送去!
当然,这事不需要和小黄门说。
登基已?经半月有余,关于卢瑥安在京城的一切,他都打听清楚了。
听说卢瑥安最喜欢骑马打猎抓兔兔!
这么一对白的,送去就不错。
要是不喜欢纯白,他这里还抓了灰的、粉的、混色的,总有一种会被喜欢。
在遭逢落难、还在京城时,可?以?想象出,卢瑥安就是抱着可?爱兔兔玩儿、比兔兔还可?爱的哥儿吧。
他决心要给卢瑥安比从前舒心的生活。
除了后位,他还有两?份大礼相?送。
什么包圆营妓霍靑霄、什么定亲过的萧锦程,他们要上京,号称心胸宽广的戎彧,当然都知道。可?他们能给卢瑥安的,肯定都不及这份大礼厚重。
戎彧对此胸有成竹。
接着,戎彧又?吩咐道:“去探探霍将军和卢大将军他们去到哪了,入城时提前飞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