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文卿有犹豫,元福立刻道：“难不成公?子?除了嫁给皇上，还有别的方法能救徐侍郎？”怕杨文卿不答应,元福补充道，“方才老奴刚从文宣阁出来，证据确凿，若是徐侍郎今夜不能放出来，那明日，罪名便就坐实了。”
徐岚这件事，杨文卿心理有数,也知道元福没骗他,夜长梦多,今夜徐岚还是嫌疑人,明日如何,还真说不准。
杨文卿攥紧拳,纠结了片刻，有些忐忑道：“我时日无多,挺晦气的，皇上会愿意娶我吗？”
元福见?有戏，立刻道：“皇上心疼公?子?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公?子?呢？”
杨文卿皱眉：“可就算皇上不在意,我命不久矣之事也已经?众所周知,大臣们想来不会同意。”
元福啧了声：“公?子?真是关键时候犯糊涂,前大理寺卿被抄后，如今朝堂上只剩下两派。此次徐侍郎之事,看似是私人恩怨，实则是两派较量。公?子?入宫，是为了徐侍郎,那以徐丞相为首的一派自然都会支持公?子?。”
杨文卿失笑：“说的也是。”
如果徐丞相一派支持他，再征得燕景涵同意的话，他入宫倒也并非难事。
而且，自己?也就活不过两年?，指不定再来一个冬天就熬不过去了。
争辩的时候，只要徐丞相的人逼的够紧，源光定然会率先妥协，毕竟一年?的时间他还等得起，趁这一年?削弱徐丞相的势力，远比现在两方五五开时硬碰硬要好。
不过，这样做明显是在利用燕景涵，杨文卿内心多少过意不去，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如此，事后再寻别的方式补偿吧。
“那我答应？”杨文卿心虚道。
元福笑意上脸，立刻道：“好嘞！老奴这就告诉皇上，说公?子?在寝殿等他。”
元福转身就走，杨文卿伸手拉住了他：“我在这里不合适吧？”
元福不解，寻思着皇上寝殿就连皇上自己?都很少来，旁人更?不可能来了，外面?人多眼杂，杨文卿待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皇上今晚不是有人服侍么?，”先帝在位的时候，若是点了那名妃子?服侍，妃子?都是要提前到先帝寝殿等候的，这是惯例，“我待在这里，万一人家?来的时候，看见?我岂不尴尬？”
元福一头雾水，琢磨了好一阵，也没明白杨文卿这句话什么?意思，尤其是：“人家?是谁？”
他怎么?不知道今夜有人来伺候？
不对，皇上晚上睡觉，连他都不让留在寝殿里，谁那么?厉害能来伺候皇上？
杨文卿也理不清了：“方才公?公?来之前，进去了一名男子?，他说是皇上连夜招他过来的，我还以为——”
杨文卿没说完，元福便打断道：“公?子?误会了！”
“公?子?说的可是那名长相与?公?子?有几?分相似的？”元福急道。
杨文卿嗯了声。元福连忙解释：“那人确实是皇上叫来的，但现在已经?送去小牢房了。”
杨文卿一愣：“小牢房？”
不是来侍寝的吗，去牢房侍寝？
元福怕杨文卿误会，一句一句，事无巨细的给他解释了一遍。
守卫说的没错，除夕夜哪晚，燕景涵大宴群臣，确实一直在看那人……
燕景涵喝了口酒，目光落在宴会角落一名长衫上印有玉兰花纹的举子?身上，眉头一皱：“元福，那是何人？”
元福顺着燕景涵目光看过去，眉头也皱了起来：“回皇上，那是眠州举子?房子?未。”
燕景涵捏住酒杯的力道蓦地一紧：“你?有没有觉得，他跟杨文卿长的很像？而且他好像也跟杨文卿一样，很喜欢玉兰花，满衣服绣的都是。”
燕景涵是笑着说的，但言语间的阴冷也极其明显。
元福知道他在生气，笑着安抚道：“像确实有那么?几?分像，就像猴子?跟人，不也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么?，但他没公?子?俊，公?子?虽然喜欢玉兰花，但几?乎不穿绣花纹的衣裳的。”
燕景涵满意嗯了声：他喜欢穿绣神兽纹路的衣裳，他说那会显得他很霸气。就连他出征用的甲胄，也都比别人的夸张。”
元福轻笑接道：“公?子?若不穿的威武一些，下面?的人指不定就都被公?子?的样貌吸引，只顾看人，忘记听令了。”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房子?未似乎察觉到两人在看他，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实现交汇的一瞬间，房子?未十分拘谨地行了个低头礼，但旋即又状似好奇的微抬目光，偷看了眼燕景涵。
发现燕景涵正?在冲他笑，灿然无比。
房子?未耳朵一下子?便红了。
但他没注意到，燕景涵脸上的笑刚一浮现，正?在旁边喜气洋洋伺候的小太监们齐齐打了个哆嗦，纷纷弓腰朝旁边躲开。
元福小声提醒燕景涵：“他再看您呢。”
“朕知道。”燕景涵顿了顿，问?元福，“他是谁的人？”
今日虽说是宴请各地举子?，实则是在看，今年?这些考生到底都是谁的人。
“咱们的人并没查到他具体是谁的人，不过，”元福顿了顿，沉声道，“暗卫监视梁王时，他曾去过梁王府。”
燕景涵失笑，言语中满是嘲讽：“这难不成是皇兄的新宠？”
“并非没可能。”元福看燕景涵一直盯着房子?未看，心里一怵，“皇上有想法？”
燕景涵笑眯眯道：“有。”
元福捏了把汗：“那散宴之后，老奴把他叫去文宣阁？”
燕景涵嗯了声，房子?未又与?他对视了眼，耳朵尖通红。
燕景涵挑眉微笑道：“真想把他耳朵割下来。”
元福：“……”
宴会散去后，元福让人传话给房子?未，片刻后，跟踪房子?未的暗卫来报，说他从宴席离开后，与?梁王的人见?了一面?，梁王的人给了他一个香包。
不过，这香包在房子?未去文宣阁的途中，就被燕景涵的人调换了……
“那香包有催情?之效。”元福对杨文卿道，“明显是想用在皇上身上。”
杨文卿觉得可笑：“所以，梁王是想让这个房子?未去勾引皇上？”
脑子?有病？
他凭什么?觉得房子?未能让燕景涵看上眼？
这个房子?未也是，燕景涵暴君之名在外，他竟然还真敢来！
“差不离。”怕杨文卿误会，元福补充道：“房子?未准备了那么?久，快到文宣阁的时候，皇上直接让他半道折回去了。”
杨文卿不解：“皇上既然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为何今晚还要把人叫来？”
元福挠挠头：“除夕宴结束之后，宫里宫外便传出了一些谣言，说皇上看上了这个房子?未。”
除夕第二天，杨文卿就病了，昏迷了许久，醒来后也并没人跟他提过这件事。
“公?子?应该也知道，皇上并不关心被传房里的事儿。”元福顿了顿，看着杨文卿，“但皇上很介意跟谁传。”
杨文卿闻言，迅速明白了元福的意思。
燕景涵不是不在乎谣言，只是不在乎跟自己?传而已。
“但是皇上跟公?子?的谣言在外面?传了那么?久，皇上并没说什么?，这次若是直接惩治，反倒会暴露皇上对公?子?的心思。”燕景涵如今表面?上与?源光是一条船上的人，源光一直以为燕景涵讨厌杨文卿，若是让他知道，燕景涵对杨文卿的心思不纯，且筹谋这么?多年?也都是为了杨文卿，只会对杨文卿不利。元福道，“所以皇上并没有管。”
但这也让房子?未得寸进尺，觉得他真的能跟杨文卿相提并论。
就在昨晚，燕景涵出宫找他时，路上碰见?了也在逛灯会的房子?未，当时房子?未正?在跟人炫耀燕景涵宴会上一直看他的事，一圈人都在惊讶，说燕景涵必定是看上他了，才会这么?盯着他，还开玩笑说，指不定哪天夜里就偷偷把他接过去，让他伺候了。
杨文卿愕然：“所以皇上就把他接了进来？”
元福无奈道：“可不是，一进宫门，就被拉去小牢房了。”
杨文卿猜测道：“皇上要对他用刑？”
元福失笑：“小牢房可不是刑房，那是棺材。”
被燕景涵送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
怕杨文卿畏惧燕景涵，元福解释道：“公?子?也别怪皇上心狠，坐在帝王位上，若是心慈手软，能放就放，那只会被人拿捏。而且，如此亵渎皇威，本就该死。”
天潢贵胄，非是平民百姓所能意|淫。
杨文卿颔首，示意自己?理解。
而且，既然是燕景成派来的人，指不定除了勾引燕景涵之外，还有别的用心。
从燕景涵的角度来说，这么?做，并没什么?不对，不然就算他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公?子?先进去歇着，老奴去禀报皇上。”元福笑道，“虽然公?子?入宫一事要等明日文武百官上朝才能定，但眼下还是得先按住大理寺卿。”
说完，元福就走了。
一盏茶后，元福蹀躞进了文宣阁。
文宣阁内剑拔弩张，两帮朝臣正?在对峙，燕景涵坐在塌上，眼中的烦躁难以掩抑。
燕景涵看了元福一眼，元福没瞅他，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恐道：“皇上，方才接到消息，听说……”
元福话说一半，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两方吵架吵到脸红的朝臣。
朝臣们一脸不解，燕景涵也没明白，看元福这表情?，定然是大事，可元福素来心思缜密，一般都会先将事情?告知他，等他有了注意，再同旁人说，今日怎如此鲁莽？
又或者……燕景涵眯细眼，他又瞎搞什么?事了？
元福憋了半天不吭声，燕景涵更?怀疑了，他这行为好像在故意等别人问?他。
如今徐岚被关在大理寺，在场所有人，不管是想替徐岚开脱的，或是巴不得让徐岚死在大理寺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根弦。
元福如此惶恐，他们很快便憋不出了，纷纷问?元福到底发生了何事。
元福犹豫的看了看燕景涵，燕景涵这下更?确定他是在演戏了，心累的掐了掐眉心，烦躁道：“说啊。”
元福先嘭嘭磕了两个响头，一脸不可思议道：“听说……杨燃有孕了。”
燕景涵刚端起茶盏，手一抖，茶盏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在场所有朝臣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源英最先反应过来：“元福公?公?，杨燃是男子?，如何能怀孕，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源光皱眉道：“元公?公?莫不是太累，脑子?混了？”
二人质疑之后，源光一派的人迅速开始附和，还有人直接出言怀疑元福是故意来搅局的。
元福老脸委屈的很：“老奴一开始也不信，可方才听太医说，是真的有了！脉象不会有错！”
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杨文卿病重，差点没救回来，后来是徐岚把宫里的太医叫过去，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可纵然如此，依旧没人相信，杨文卿会怀孕。
但是，徐丞相一派的人迅速抓住机会，道：“早年?便听闻，说身中寒毒的男子?，确实有过有孕先例。”
“没错没错！而且还不止一例！至今为止，中过寒毒的一共两个，都怀了！”
源英打断道：“且不说男子?中了寒毒能有孕是谣言，单说有孕一事，需得有人要了杨文卿，他才能有，”源英看着元福，冷声道，“公?公?此刻如此匆忙跑来此处，该不会是想说杨文卿怀的是皇上的龙子?吧？”
话音刚落，源光失笑道：“众所周知，皇上与?杨文卿之间不过是谣言，公?公?若真是怀疑这个，那真是太荒唐了。”
徐丞相一派的人纷纷看向元福，满脸的紧张与?期待。
他们不管杨文卿是怎么?怀上的，只要元福能拿出证据证明，杨文卿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的，那鉴于徐家?和杨文卿的关系，他们也能强行将徐岚先行保释出来。
与?此同时，源光又不紧不慢道：“再者，公?公?说是听太医说的，敢问?是哪位太医？杨文卿如今被困在左丞相府，太医根本进不去，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元福战战兢兢解释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杨燃寒毒复发，宫里有太医给他去瞧病，就是那时候诊出来的，已经?一个月大了。但杨燃不让他说，怕会惹来麻烦，太医也答应保密，可是，方才老奴去太医院给皇上拿补药，无意中发现了杨燃的脉案，逼问?之下，便得知了此事。”
源英冷声道：“既然杨燃不让他说，那这太医为何不把脉案烧了？”
元福真情?实感道：“他说这是皇上的龙子?，脉案他不敢烧，生怕来日皇上问?罪。”
徐丞相这边的人眼睛一亮，这不就是间接承认杨文卿怀的是皇室后代了么?！
他们连忙接道：“如今皇室无后，杨文卿虽是男子?，有孕实数罕见?，但终究是皇上的龙种，这太医不敢烧毁脉案，也并不奇怪。”
燕景涵听着两拨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自己?都觉得离谱，他都没碰过杨文卿，杨文卿哪里来的孩子?？！
两拨人吵来吵去，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让燕景涵定夺。
燕景涵烦的不行，眼皮冷冷一抬，大家?瞬间不说话了。
“先把杨文卿从丞相府接过来，朕要亲自看看，他到底怀了个什么?。”燕景涵刚说完，元福便道：“回皇上，老奴知道杨燃怀孕之后，立刻就把人接过来了，此刻已经?到了宫中。”
燕景涵看着元福，嘴角一抽。
之后，燕景涵无可厚非的率先离场，去确认孩子?的事了。
走远之后，等周边没有其他人，燕景涵冷声问?元福：“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就没那回事。”元福说完，正?要跪下，燕景涵直接把他拽了起来，“别废话，直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今日在那胡说八道的不是元福，燕景涵绝对当场就一剑把人给砍死了。
元福小声道：“公?子?来了，有话跟您说。”
燕景涵皱眉：“他为徐岚来的？”
元福嗯了声。
燕景涵眼圈发红，怒道：“他就是为了一个徐岚，把朕跟他的孩子?都编排出来了？！”
元福刚要说不是，燕景涵便咬牙道：“他可真行！他知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他没有孩子?，他就要死了！届时朕也保不住他！”
元福道：“公?子?说，反正?他也活不长，指不定等不到孩子?出生，他就没了。”
燕景涵顿时哑然，看着寝殿的方向沉默了许久，一把抄出侍卫的佩剑，怒气冲冲的朝寝殿走了过去。
“死死死，他就知道死！”
“信不信朕一剑砍了他！”
侍卫连忙上去阻拦，但被元福拽住：“放心，舍不得。”
他不想激怒燕景涵，因为燕景涵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但是，想让他接受杨文卿，他在气头上时，可能性?会更?大。
燕景涵提剑踹门而入时，杨文卿正?坐在炭盆边暖和，吓了一跳。
“皇、皇上？”杨文卿看见?他手里的剑，下意识起身后退。
这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此刻来此，让他为难，所以想一剑砍死自己?吧？
不对不对，元福说他喜欢自己?，应该不至于下如此狠手。
“杨文卿，你?就这么?想死？”燕景涵眼圈通红，看着杨文卿。
他不明白，他废了那么?大的劲，只是想让杨文卿好好的，可杨文卿却总是喜欢为了别人拿他自己?的命来赌！
他喜欢杨文卿，哪怕杨文卿不喜欢他，无视他，只要杨文卿不再识人不清，爱错了人，他都无所谓。
他不求杨文卿回报他同等的感情?。
但是，能不能不要为了别人放弃自己?！
他想告诉杨文卿，世上好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
但他知道，他这句话是错的。
如果杨文卿真的这么?想，那一开始他们两人就不会认识，他也不会喜欢上杨文卿。
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无时无刻提醒他，他一直喜欢的人，拼了性?命和名声也要保护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这就相当于告诉他，他苦心经?营这么?多，都白费了。
杨文卿不知道他再说什么?，害怕道：“我、我不想死，只是想……”杨文卿犹豫许久，终于鼓足勇气道，“只是想嫁给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表演杨式·死缠烂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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