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不过小事一桩。”见瞿来还自愤愤不平,苏垣拉拉瞿来的手劝慰道。他都没生气呢,跟这种被宠坏了的中二少年置气作甚?
说完又朝贵族子弟行了一礼,“算我们错了,就此揭过了吧。”
苏垣想转身离去,他也低头认错了,这人总不至于蛮横无理吧。
“给我站住!”贵族子弟还不怎么服气,见他们要走,却叫住了他们,什么叫算他们错了?他们竟然敢骂他,轻易揭过去,把他当什么了?
偏偏旁边也有看不过去的劝说着:“既然这小孩儿都认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是啊,也不是多大点事,况且人家先在那里站着,也没惹事,就算你是贵族也不能不讲理吧。”
“这小孩儿没错,偏偏人家还认错了,不依不饶的就真是过了。”
“这么大个人了,欺负人家小孩子,还有理了?”
……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传到了贵族子弟耳中,真是可恶,居然都认定了是他不对,他不过就是推了吗小孩儿一把而已,又没怎么样,凭什么都来说他?那小孩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他们怎么就不说?他气得脸色青青白白,手捏紧成了拳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雍,你在这里做什么?倒让我好找。”人群外走进来一个人,眉目清雅温柔,未笑却自带三分笑意,他见到那贵族子弟不由轻声责问道。
那贵族子弟雍转头见到来人,原本还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瞬间转变,声音委屈巴巴,“大哥,大哥,你终于来了。”
陶胥本是约了友人聚会,他弟弟陶雍央着要跟着出来,他一向宠着这个唯一的弟弟,没法拒绝他的要求,只好将他带在身边,只是陶雍没坐一会儿便嫌弃太无聊,要出来走走,陶胥这许久都不见陶雍回去,便出来寻找,见到这里围了一大群人,遂过来看看,没想到中间的正是自己的弟弟,就出声喊了一句,哪里知道这个小霸王一般的弟弟居然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陶胥走上前去,声音清浅的道:“怎么了?”
陶雍见到哥哥,底气十足,有人给他撑腰了,便指着苏垣他们说道:“大哥,这小孩居然骂我。你去帮我叫城邑卫队的人来,将他们关进去几天,让他们见识见识得罪我的下场。”
陶胥还没说话,就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哟!这是寻来帮手了啊,找大人告状这种事儿我苏垣可是三岁就不做了呀。”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陶雍气的直跺脚。陶胥也看到了面前的人,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当下拱手道:“这位小友,可是舍弟有不是之处,如若是,由我在此赔个不是,还请小友见谅。”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被家里人宠的嚣张跋扈,刚在外面也听了一耳朵人们的议论,就知道是弟弟又欺负人了,这才想着先陪个罪。
他们虽说也算是贵族,可跟岂方国主也差着一大截的血缘关系,自己也只不过是岂方国的一个小臣而已,岂方国贵族多如牛毛,实在没必要到处树敌,因此他做人准则就是谦和守礼,不得罪于人。
陶胥的举动让陶雍气急,又不是他的错,大哥怎的一来就道歉赔罪,不过一介平民罢了,就算他有错,贵族也不用给平民道歉吧。大哥这是怎么想的啊!
苏垣也有些讶异,他还以为所谓的贵族都是像刚刚的少年那般蛮横不讲理,这人看起来倒是像个讲道理的。
瞿来拉着苏垣到了身后,满脸戒备,“赔不是就算了,今天遇到这事算我们倒霉,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陶雍还想说什么,却被陶胥一瞪眼,乖乖的闭嘴不言了。陶胥又揖了一礼道:“且慢,这事如果就这么算了,我心中也会过意不去,不如这样,这摊主的青铜器具,不如你们任选一样,就当我赔礼了。”
“这……”瞿来闻言有些犹豫,看样子这人倒是真心要赔礼的,他看了一眼苏垣,就看苏垣怎么想了。
“什么!大哥,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怎可赔给他们。而且我又没有错!”陶雍听到大哥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要一把青铜刀,央了好久,大哥都没有给他买,这下子居然要送给别人,他大哥莫不是疯了?
“住嘴,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回去后还得领罚去!”陶胥疾声厉色喝道。
陶雍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大哥发火他还是很虚,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垣笑了,他大哥可是个聪明人,在社会上混,可不得面面俱到,多个朋友多条路,要是像他那样眼睛长在天上的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这样处理不仅能得到他人的谅解,还能获得大家的好感,好的名声可比一件青铜值价呢。
“这倒也不必了,我们也只不过在此看着好玩罢了。”苏垣见他面有愧色,笑着说道:“其实我们跟令弟只不过一点小误会而已,这赔罪我们着实不敢受,这误打误撞也是一种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倒也算个佳话。”
陶胥心中感慨,这小孩子果然与众不同,跟自己的弟弟比起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陶雍,只想捂脸,唉!人比人,气死人,是真的没法比啊!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苏垣的说法。
陶雍依然不待见苏垣他们,不过在大哥的施压下,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握手言和。
陶胥将这件事处理得很漂亮,围观的人无人不夸他是贵族中的一股清流,身为贵族,如此谦虚,躬让实在是不多见。众人见事情圆满解决,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了开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几人互通了姓名,陶胥还要请他们去食肆吃喝一顿,苏垣谢了他的好意,只道还有人等着他们回去,等下次有空再相约一同前去。
既然都这么说了,陶胥也不好强求,临分别之时赠送了苏垣一把骨刀,骨刀不比青铜刀具,任何人都能买的起,苏垣也就爽快的接下了,自己也取了一只装着试用盐的荷包送给了陶胥,他身无长物,只在出门之时随手带了两个荷包,没想到这里倒是用上了。
陶胥一看这东西精致小巧,装小玩意儿还真不错,知道了这是苏垣自己让人做的,没想到苏垣竟有如此妙思,打开来一看,里面细腻雪白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不过是自家弄出来的盐而已,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卖这种盐的,你先拿回去吃吃看,要是喜欢下次再送点给你。”苏垣自然要替自家的盐宣传一下了,这些贵族子弟正是他将来的隐藏客户啊,只要人人都吃他们的盐,那销量就不用愁了。
陶胥讶异,这个居然是盐?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盐呢,陶雍凑过头来,瞄了一眼,撇撇嘴,哼!不过就是盐嘛,还以为多贵重呢,话说平民能送出多贵重的东西来?平民就是平民,送出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苏垣他们告辞离开,陶胥眉头紧皱,盯着手中的盐若有所思,这种盐真的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隐隐觉着今日能结交上苏垣他们,对他对家族来说,都是一份巨大的机缘。
“大哥,走回去了。”陶雍见大哥愣神,出声唤道。
陶胥回过神来,点点头,一起往家中走。
“真是搞不懂大哥,为何对他们礼遇有加,看他们穷酸样,就算是部落首领之子又怎么样?岂是能与我们相比的?”陶雍还自愤愤不平地道。
陶胥扶额,他这个弟弟真是被他们给惯坏了,除了骄傲自大还有什么,不过,他还是要给他说说做人的道理,“阿雍,你要记住,得罪一个人很容易,可要交好一个人却很难,你若是处处树敌,你风光的时候,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可等到自己深陷困境之际,那些敌人怕是巴不得一人踩上一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得罪人。否则,拉你一把的人都没有。”
陶雍还不服气,“这样的平民,就算交好也没什么用啊,怕是只会巴结于我们。”
陶胥摸摸陶雍的头,语重心长道:“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谁又知道平民就没有出头之日呢?伊尹生于空桑,傅说举于版筑,千万莫要小看任何人。如今商王听说也任用平民乃至奴隶,由此可见一斑。”
说到这里,陶胥捏了捏手中的荷包,长叹一声,苏垣年纪虽小,将来恐非池中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