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凉嗖嗖的。
对着绑匪,何尔雅都敢豁出?去的狠刺几句,却不敢跟面前?的这群人杠上。
借着墙边的路灯光亮,她看了眼举在她与林隋洲面前?的照片与纸张。
照片里的林隋洲,与那个绑她的雷闯,几乎是并肩的从山道上往下走着。拍摄的角度是仰拍,硬要?估计个藏匿地点的话。
山腰半成?品别墅区,最靠外的那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址。她记得受伤那夜,边上就有个人在用手机拍摄。
何尔雅从姑妈那里知道,林隋洲为救她,对那人做出?过让步与交易。所以这群人说?的制/毒与贩/毒,根本?是不存在的。
林隋洲是被人做了场“局”的套进去了,这张如此“巧合”的照片就是很明显的证据。
而面前?的这群人,能在几天内就得到这张照片。她猜不好是匿名投递“证据”被举报的,还是与那个人有所牵扯的奉命行?事。
但又想想他们不在白天来拘人,反而要?趁着黑夜,何尔雅就心情复杂得想站后者。
至于拘传令,她从没?接触过这个东西,一时也辩不出?真假。
只?是眼下会出?现这种状况,全都是因?自己而起。何尔雅忧心焦急之余,只?觉得亏欠林隋洲的又沉重了些。
但现在让她更?为担心的是。林隋洲少时就被人带走过,被伤得极为惨重才?得已回来。
如果?这次又是那个人的手笔,再次被带走会有什么结果?,她真的不敢深想下去。
只?能一手死死抓紧林隋洲的手不放,一面心急的想办法。
被她握着手的林隋洲,反而半点也不见紧张。昏暗夜色里,低低嗤笑一声,暗道,原来老狐狸是在这儿等着他。
也对,这种方式才?是那种身份的人,更?显“光明”的便利手段。
把掌中掐着的腰往后一带,林隋洲朝面前?的一群人寒了眸色,“我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
来拘人的为首者,立即收回照片亮出?证件给他看,“好好看清楚,我们是X市缉/毒队的,现在怀疑你涉嫌……”
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林隋洲又是冷笑出?声:“山长水远的跨市来抓我,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何尔雅趁着两人说?话,躲在林隋洲背后,速度的把手机摸出?来一顿操作又塞回口袋里。
来抓人的为首寸头?男,见林隋洲的神情半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来气的把声音提高到像是在审犯人一样,“林隋洲,你难道是想抗拒执法吗?”
这是个送命题,若答是,后果?会很严重。若答不是,照形势就要?被带走。
林隋洲转过身,面色淡定的抽出?被何尔雅紧握的手,“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
说?着,眼神快速高挑一瞬,朝门沿上方的隐蔽摄像头?望去。后又回转身面对这群人,眸中闪现出?明晃晃的不善笑意:“看来今晚我是不得不跟你们走这一趟了,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个醒。你们可能因?今夜的这出?戏,而惹上毁掉人生的大麻烦。”
这群人是谁,他们的身份代表的是威严、是正义、是真理,何曾遇到过这样猖狂无视的挑衅。
一群人瞬间像被踩了痛脚与底线,顿时有一人拿出?了幅银色双铐,与另一人并行?朝林隋洲走来。
看样子,是想折了他的双手,给他铐上铐子再说?。
何尔雅来不及做任何思考的就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把林隋洲给护在身后。
愤怒在肺腑里蔓延冲撞,激得她不顾一切的厉声质问道:“你们他妈的,别欺负老百姓什么也不懂。这年头?电视剧里演你们这行?的不要?太?多,我现在拍的这部就是。在只?是怀疑没?有确认犯罪事实的前?题下,你们都无权用铐子铐他!就凭这条,我就可以去警务督察部门告你们!”
两名走过来的人在原地停顿片刻,丢了个轻蔑眼神给她,“平时少看点电视剧,跟个智障似的。”
眼看他们又走过来,何尔雅更?是疯了似的,拼命阻挠不让他们把林隋洲铐上带走。
“阿雅,你冷静点。”
“我他妈的冷静个屁呀!”何尔雅回首朝林隋洲一声大喊:“他们明显是‘受人之托’过来的,这就是个套,他想弄死你。”
林隋洲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含泪的护过,他的父亲没?有,母亲更?是没?有过。心头?一时百般复杂,却也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是以,猛的伸手抓住她手腕,将?人往大门的方向推去。
何尔雅被推倒在地上,眼看林隋洲自主朝三辆车的其?中一辆钻进去,来不及多想的追上去,拉住车门就硬生生的挤了上去。
“林……林隋……洲!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居然动手打女人……”
她扬起手朝他脸上挥去,就在前?座二人以为要?打上去时,却勾住人的脖颈埋头?贴紧,气喘吁吁的哽咽开:“……混蛋,别想甩开我。就算是下地狱,也可以有个伴的没?那么寂寞啊!”
被她在狭窄的车里,用个趴扑的姿势抱着,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当真是算不上好看。
但林隋洲却不管这么多,一把提腰将?人抱得跨坐在双腿上,压着她的头?叹息般安抚:“傻不傻啊你。”
“妈的,这年头?还真有主动找死的。”前?座一人骂骂咧咧了这句,另一人也转头?过来提醒道:“想清楚了没?,现在下车还来得及。等我们把车子发动起来,你后悔也没?有用了。”
何尔雅用更?是抱紧林隋洲的动作,给出?了最后的回答。
车子在山道坡上往下开出?一段距离后,她透过后玻璃镜看到大群往下冲来的保镖。其?中一些人,正掏出?电话在联络人。
“林隋洲,他们……”
“嘘,安静些让我休息会。”说?完,咬上她侧颈的同时抬高一手定了片刻又垂下锁紧着她的腰。
于他此举之后,山道坡上个傍的保镖们全都停下脚步不再追赶。
很奇怪又微妙的是,车子开往不明之地的一路上,何尔雅的心情竟意外的平静。仿佛只?要?与这个抱着她的人在一起,事情就绝对坏不到她想像中的地步。
果?然,她与林隋洲乘坐的车子。在一个隧道中,被几辆同样闪着炫酷灯光的车子给拦截下。
两方人马,一方身穿便装,一方穿着贴身整洁又威严的制服。这样比较起来,当然是穿制服的更?俱气势。
何尔雅与林隋洲坐在车里,扭头?过去只?能看到两方人在做低声交涉,并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忽地,她扭过去的头?被某人掰正过来,“扭着头?看就不累吗,没?什么可看的。你是什么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么,嗯,还学人赶路。”
见他的唇就要?压下来,何尔雅忙把头?歪到一边的躲开。
因?晚间曾有过应酬,林隋洲的呼吸间,散发着醇劲的酒香味。
但他并没?有喝太?多,所以很清楚地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也深刻入骨地记住了她为他说?过什么与做过什么。
他强行?摁住她的额头?抵住自己的,呼出?了阵热气:“阿雅,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依然是在乎着我的。我保证再不像从前?那样试着做出?改变,所以我们合好好不好,嗯?”
“……”何尔雅一时被逼得不知该怎么反驳,在这阵沉默抵抗里,车门被人打开。
“林隋洲,带着你的女人下车吧。”
是先前?开这辆车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南城市缉/毒队的队长李禹与周獠。
但林隋洲却抱着怀中人一言不发的继续坐着,就是不下车。
那人恨恨的踢了脚车身,“怎么,不下来是还想跟着我们走吗?”
林隋洲觉得,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偶而总会有攻有退的。先前?在自家门口,他让步了,现在他应该进攻的找回场子来。
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给别人留下个好欺好惹的印象。所以,他不下车是在想着,有什么能说?的。
可想了一圈,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车外站着的周獠等得失去耐性,抬手敲了敲车身,“林隋洲,你他妈是觉得这车里的空气太?好闻,还是怀里的女人太?好抱才?不想下车的。快着点,磨磨唧唧什么呢?”
林隋洲冷冷瞥他一眼,终于把眼神朝向先前?开着他坐下这辆车的男人,“怎么都要?留下点狠话才?是我的行?事风格。好好记住了,你们做出?这种事,是不会有善终的。这一天,应该不久后会到来。”
何尔雅觉得,林隋洲某些时候真像条阴冷的蛇。你不惹他还好,若惹了,他绝对要?反咬一口,还是毒性致命的那种。
这种性格,需要?强大的后盾做为支撑,不然总会时时替自己埋下仇恨的种子。
林隋洲这边,把话丢下后,就拉着何尔雅从另一边下了车。在周獠与李禹等一群人的护送下,又坐上了返程的车里。
李禹在开车,周獠坐在副驾驶扭过身来望着林隋洲,一脸的阴郁不快,“操他奶奶的,跨市抓人仅凭张照片毫无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又不跟我们这边打招呼签文件。这是想干嘛,这过去了准得强行?按一堆的狗屁‘证据’在身上,这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从前?我觉得干咱们这行?的,都得有颗热血的心。现在我觉得,真他妈的操蛋!林隋洲,老子今晚格外不爽,宵夜你请了。”
林隋洲淡淡嗯了声没?说?话,开车的李禹反而极为平静的笑开:“周獠,消消气,干好了升职加薪,这是个机遇。”
周獠气得更?狠了,“神他妈机遇,我他妈的只?想要?看见个稍微干净点的世道。要?不是林隋洲这混蛋提前?把姓雷的交到了咱们手中,如果?私藏了,今天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也截不回人。但最让人生气心灰意冷的是,咱们这些人原本?是代表正义与保护的,却他妈的出?了这样的败类。”
李禹跟周獠不同,他是缉/毒警,有时数月混在边境交界处,风里来血里去的,早就把一身的脾气给磨没?了。
“别呀周獠,你可不能心冷丧气。肃清一些人,得要?有耐心。你知道我做这么些年的缉/毒警,对什么最感到灰心丧气吗?”
“什么?”周獠的语气,还是冲得狠。
“在靠近边界的一些地方,那里的人明知道有些东西是害人的不能碰的,过量了就会是重刑。但他们为了来钱快,总喜欢挺而走险。他们很聪明,身上带的量,永远只?够进去个三五年就能出?来。”
“他们会狡猾的发动整个家族,上到几十岁的老人,下到十来岁的孩子。你可能五前?抓了他们一回,五年后又碰上的再抓一回。他们都懂这是个有害的东西,自己也不碰。而且像这种模式的,还存在不少。有时候,我甚至是希望他们赚到点钱就收手上岸,用这些钱去干点别的正经小买卖都好。只?可惜啊……”
李禹最后的一声无奈叹息,让车里暂时安静下来。
何尔雅没?功夫管他们怒火冲天或是长吁短叹,她正埋头?用手机在与肖娜聊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恶劣状况,与一切的公关应对办法。
而林隋洲也安静的一言不发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还闲不下来的搭在她肩上。
何尔雅几次耸动肩膀,他还是又再搭上来。后来因?实在没?空理会,也就随他去了。
但这番安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周獠又愤恨的打开了话匣子,“咱们手中现在有姓雷的,难道就不能从他嘴巴里撕开条口子吗?”
林隋洲听到这句,才?给点反应的笑了笑,“姓薛的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什么利害的东西都不抓在手中,他敢这么派姓雷的出?来办事吗?姓雷的没?结婚没?老婆,但却有女人,还有个儿子。要?不是我拿话吊着他的命,他早就自我了结了。现在嘛,只?能熬着等待机会了。人我已经交到你们手中了,其?余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责任了。”
周獠一脸的好奇,“林隋洲,你小子说?清楚,是用什么办法吊住这姓雷的?这老小子嘴巴可不是一般的严,有关于你的部分,半句也不肯说?。”
夜色中行?驶的车里,快速滑过的光影照在林隋洲的面上,让他的神情透出?股阴狠的兴奋与期待之色。
“再过几天是个朋友的葬礼,我要?定个花圈找人送过去的聊表下心意才?行?。那天,应该会很热闹的。”
“你他妈风马牛不相关的在说?什么呢?”周獠一脸的不爽,“我是问你与姓雷的私下里有什么拉扯,这种人你可千万别跟他沾上什么,不然怕你惹上一身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