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多言言。
元宝走后,她便一直在这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寻找机关,四面墙壁都被她一寸寸摸索完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别说机关了,甚至连墙缝都没摸到,整个房间就像是完全一体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唐晚晚想,要真这么严密,连条缝隙都没有,她肯定早就被憋死了!
于是她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来去,最后落在了身后的那张床上。
这是一张简单的铁架子床,大小仅能容一人,床上铺着蓝色的被褥,看起来还算干净。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床的床底……看起来还有很大的空间。
唐晚晚思索两秒,便将裙摆撩起来别在腰间,整个人爬了进去。
别说,还真有发现。
倘若说是房间里别的地方都是精工打磨的,平滑细腻没有一丝破绽,那么这床底,就是粗制滥造的,到处都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只不过,即便如此,唐晚晚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缝隙,包括气孔。
正在郁闷的时候,忽听外面轰隆一声,整个房间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唐晚晚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了床脚。集中心神留意着房间的动向:先是缓缓上升,接着转了半面,又往左转了一个角度……
唐晚晚心里默默合计方位,就听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晚晚?”
唐晚晚心中一颤,循声望去,只见多言言蹲在床边,歪着脑袋看她,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星星。
在这一瞬间,唐晚晚心中忽然生出满腔欢喜,这欢喜是如此浓烈,让她几乎忘了自己当前的处境。她就这样在床底静静地看了多言言许久,目光从他水墨般的眉眼划过,落在他淤青的嘴角。
唐晚晚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又好像一句也说不出来。
多言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屈膝低头,默默地爬了进来。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如何明亮,更何况这灯光也照不到的床底?
可唐晚晚还是看见了他额上被散发遮掩着的伤口,他的左臂像是不太灵便,爬进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
唐晚晚心里一酸,轻声问:“怎么又受伤啦?”
多言言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小伤,养几日就好了。”
小小的空间里,唐晚晚和多言言像是两只受伤的小动物,紧紧地挨在一起,躲避着外面的风雨。
两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半晌,唐晚晚才终于想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问完不等多言言回答,她又补充道:“我听元宝说,你答应替申全办事,被他派出去了?”
“嗯。”
唐晚晚压低声音问:“他要你去干什么了?”
“申总管教了我一些规矩。”
唐晚晚心头一凛,再次看了看多言言嘴角的淤青,忽然意识到,他身上的伤,除了之前打斗产生的以外,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唐晚晚想象了一下多言言被申全欺负教训的场面,一时怒发冲冠,啪的一拍地面,整个人都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当然,她并没能跳起来,就又被床板撞回去了。
“卧|槽!”唐晚晚又气又痛,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老贼该死!”
多言言被她忽然暴起吓了一跳,惊讶地看了看她,随即默默凑过来,帮她揉了揉头上的包。
他手上力道很轻,掌心干燥温暖,揉起来还挺舒服。
唐晚晚顿时沉浸在温柔乡里忘记了对于申全的仇恨,她哼哼唧唧地说:“力道再重一点,对!”
“就是这样,不要停!”
“好舒服啊~”
多言言:“……”他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唐晚晚丝毫不觉,依旧在闭着眼哼唧:“啊,痛,轻点轻点!”
多言言:“……”
多言言只恨自己耳力太好,把外面看守的议论声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不是两个女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女子之间也可以那个。”
一阵猥琐的笑声。
“那这……咱们也要禀报给申总管吗?”
“那是当然!总管吩咐了,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他老人家!”
“哦哦。”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笔记下来啊!”
接下来是窸窸窣窣的翻页声,笔尖和页面摩擦的沙沙声。
多言言:“……”
过了好一会儿,唐晚晚感觉脑袋上的包终于不那么痛了,才又想起正事:“你眼下是什么情况?真要替那老贼办事?”
多言言点头道:“自然。”
“可这老贼……”
多言言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比,又看向外面,摆了摆手。
唐晚晚明白了,这是在提示她隔墙有耳。
她话音一转,道:“……这老贼自己不是已经那么厉害了吗?不管是权势地位还是才智武力,这世上都再难找到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了吧?他要办什么事情不是易如反掌,还需要你们这些小喽啰?”
多言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唐晚晚自觉自己这一波吹得很溜,洋洋得意地瞟了他一眼,继续道:“当然,他老人家要是能再宽容一些,那就更好了。比方说,像我这种既乖巧又听话,从来不会违逆他的美貌女子,他就没有必要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嘛!这里连个出气孔都没有,早晚不得把我憋死了!”
多言言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伸手往上指了指。
唐晚晚往上一看,瞧见黑漆漆的床板,她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睛。
多言言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道:上面有气孔。
唐晚晚掌心痒痒的,以眼神询问:你怎么知道?
多言言言简意赅地写道:风。
唐晚晚心中一喜。多言言担心她得意忘形,立刻又竖起食指。
唐晚晚睨他一眼,笑道:“不过他既愿意让你跟我见面,也已经很好了!”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几声“咚咚”的敲击声。
多言言目光一凝,低声道:“我要走了。”
唐晚晚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了,呆呆道:“啊?去哪儿?”
多言言道:“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离开一阵,不能来看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重身体。”
与此同时,唐晚晚感觉到他在自己手心写道:已向爹娘报平安,勿忧。
唐晚晚急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多言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承诺般郑重地说:“快则一旬,慢则半月,我定会来见你。”
他说完就准备往外爬,被唐晚晚一把抓住了胳膊。
床底的空间幽暗而逼仄,多言言半侧过身子,看到唐晚晚垂着头,将脸埋进了他的腰窝。
“你要保重。”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喉咙里含着一把沙子,听得多言言心里泛酸。
“……我等你。”
多言言摸了摸她的脑袋,郑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