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题,学什么内容,周青青不强迫灵子,不会给她布置作业,灵子只要肯坐下来学习就行,如果灵子肯问,周青青保证她一定会尽心地帮忙解答题目。
灵子手里拿着的是试题,她只挑着选择题做,ABCD随便填,半个多小时,她已经写了小半本。
手机倒是没停,“不去了,我妈让我写作业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结束了我去找你们。”“还在店里吗?没有结束,好烦啊。”
“出不去……你们玩儿吧……”
选择题做完了,灵子就在数学题上画图。
周青青发现灵子虽然做选择题的正确率很低,她的画倒是画得挺好看,“你学过画画?”
“小时候学过几年。”
“你可以考美术生。”
灵子嗤一声笑了,“学美术又贵择业范围又窄。”她单手托着头,意兴阑珊地动着手里的铅笔,“我妈说画画没用。”
“你想考什么学校?”
“考上哪个是哪个,我不挑。”灵子问周青青,“你要考哪个?”
“A大。”
灵子比了个手指头,“牛掰。”
“我同桌要考Z大。”
灵子双手抱头,“神仙打架。”她又来了兴致,“你要是真的去A大上学了,我能去找你玩吗?”
“嗯?”她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
灵子自顾自地说,“你是我认识的人中学习最好的了,我要去你学校拍个照片,发朋友圈,让人知道我有个朋友是学霸,这多神气。”
周青青听了噗嗤笑出来,这是什么歪道理,“距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可以赶上来的,你也可以考上心仪的学校。”
“你是不知道我底子有多差。”灵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算了,还是随便找个大学上上吧,考得太好也没什么用。”
“怎么这样说?”
灵子懒得解释,“对我没用。”
又过了一天,周青青知道了灵子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了。
在房水县住了几天之后,周青青已经熟悉了来往最频繁的几条路,比如从表舅家到姑婆家。那天表舅妈卤了鸡脚,让周青青过去吃,周青青吃饱了,提了几个从表舅家回来。
时间已经七点多点,夏天的夜晚天暗下来得晚。周青青踩着路灯往姑婆家的方向走,快到海南路五十八号,看到旁边商铺前站着一个人。
周青青没仔细看,以为那是一个人。后来一晃,转了个角度看到,那是两个人,一个人跳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他们在接吻。
在学校,有部分同学早恋,牵手接吻甚至是去酒店开房的事迹,周青青都听说过,可她上的是重点班,老师抓得紧是不准早恋的,所以那些细节周青青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看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火爆的场面。
如痴如缠的两个人也发现了她,那个手脚缠在男孩身上的人,探着脑袋和她打招呼,“嗨,青青。”
是灵子。
周青青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鸡脚,“嗨,灵子。”
年轻的男孩放下灵子,在她嘴上抹了一下,拍了下她的屯,又说了句话,灵子咯咯笑。
年轻男孩走了,灵子才蹦蹦跳跳地过来。
“你提的什么?”灵子问。
周青青脸发烫,不敢直视灵子,“鸡脚,你要吃吗?”
“好。”灵子拿了一个边吃边走,快到院子门口了,她说,“要是我妈问了,你就说我贪吃,跟着你去你表舅家吃鸡脚了。”
“哦。”周青青想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忘掉。
灵子解释,“那个是我男朋友,我妈不知道。他上完初中就不上了,我也不想考大学了,如果我上了大学我妈更不同意我们的事儿了,可他支持我考大学,所以我还是考吧,随便考一个,能离开家就行。不被我妈看着,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这些内容,对周青青来说过于复杂和超纲了,她讷讷地回,“哦。”
因为这件事情,灵子把周青青当成了唯一知晓秘密的朋友,在她出去约会时,总会拉上周青青打掩护。而灵子妈又格外的喜欢周青青,没有看出来她的尴尬和为难,耐心地叮嘱她们,“看电影啊?总学习也不好,是该放松放松,去吧。”
“想吃炸鸡?行,去吧……”
反正用周青青当借口,百试不爽。
每次灵子去约会时,周青青会找一家店,坐上半天。
反正在姑婆家也是吹空调,在这里蹭空调,还算省钱了呢。
今天,灵子很快去而复返,周青青以为是能回家了,灵子却说,“我男朋友他们聚会,现在还不能走,我怕你等得饿了,来叫你一块过去吃饭。”
“我不去了吧,我不认识他们。”周青青是不想过多地接触灵子的朋友圈,房水县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临时的,她并不想过多的接触。
灵子心思简单,她大大咧咧地揽住周青青的肩膀,“我男朋友在,你不是认识他吗?我对他们说了会带个学霸朋友过去,他们好奇得很,只会上赶着认识你。我们下午是一起出来的,你提前回家了,我妈就发现漏洞了。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
“那好吧。”周青青再一次妥协了。
灵子仍旧是骑着那辆半新的摩托车,轰鸣声很大,速度一般。
到了一个简陋的农家院,矮墙铁大门,位置偏僻,灵子径直往里面走,周青青跟在后面。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喝这么多了。”灵子咋咋呼呼地叫。
在院子的正中间支了口地锅,里面咕噜噜炖着小鸡和蘑菇,旁边支了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放了十几瓶啤酒,桌子腿边上倒了五六个。在桌子旁坐着五个人,男的多女的少,其中有一个是灵子的男朋友陈佳堡,周青青见过一次。
陈佳堡认出周青青,踢了踢蹲在旁边的人,“去拿个干净的碗。”
“这桌上不是有?”后来熟悉后知道,这人叫黑子,是绰号,因为皮肤黑。
陈佳堡强调,“一次性碗。”
黑子不耐烦地嘀嘀咕咕,“事儿真多。”
碗拿来了,陈佳堡掌勺,给灵子和周青青各盛了一碗,灵子那碗肉多,周青青这碗蘑菇多。凳子少,站起来两个男的,给她俩腾位置。
“青青,这是我男朋友,陈佳堡,你见过的。”灵子揽着陈佳堡的脖颈,甜蜜地介绍。
周青青不敢往他脸上看,就怕想起那晚上黑灯瞎火下他那张隐忍的脸,她含蓄地点头,低声说了句,“你好。”
陈佳堡回她,“你好。”
灵子又指着其他人介绍,“这个是李雷,我们叫雷哥,这个是黑子,这个是春申……”
这些人喝酒划拳,各个脸通红,兴头上就把上衣撩起来,意识到有女士在场,又不好意思地放下来。
周青青如坐针毡,催促了灵子几次。
灵子揽着陈佳堡的脖颈,和他低语,“我们先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妈又要骂我。”
陈佳堡指了指周青青,“你不是带着她的么?”
“关键时候才能用。”灵子笑嘻嘻地,“用得多了就不灵了。”
“等会儿吧,九生说过来。”陈佳堡往灵子杯子里添啤酒,又往周青青杯子里添果汁。
灵子来了精神,“手机他帮我找到了吗?”
“他过来了你问问不是就知道了。”
灵子转头对周青青说,“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他是我们这群人的大神,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我找他拿个东西,咱们就回去。”
过了十几分钟,从大路上进来辆车,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前面的人发型非主流,脖颈上戴着条链子,看年龄应该大几岁,后面的两个人,一个黑色衣服一个白色,黑色衣服那个上面是句英文,印的很明显。
白色衣服那个,有些眼熟。
周青青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游戏,心里想:下次是不能再给灵子打掩护了。
这三人来了,其他人给他们让座,把锅里挑着最好的肉给他们盛。
“你们倒是会吃。”非主流说,“天这么热吃地锅,还是在空调房里吃小龙虾过瘾。”
李雷是那个始终坐着的,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人物,“事情搞定了?”
非主流叫营子,他大口咀嚼着肉,骨头随意吐在地上,“报了雷哥的名字,他们总要给点面子。”
“算他们识趣。”李雷拿着瓶子把杯子倒满,“这次能赚两万,到时候大家分了,找个凉快的地方去玩玩。”
其他人纷纷应和,说着赚钱的计划。没有太大的事儿,就是从哪里倒来新车,加了价再卖,二手车也做,马上到开学季了,怎么给不是片区的孩子跑上学的事儿,今年收多少钱……
周青青推了推听得入迷的灵子,“你不是要拿东西吗?”
灵子这才想起来,她娇俏地笑,对着其中一个人伸着手,“九哥,我手机呢?”
“我欠你手机吗?”被称为九哥的人,就是穿白色衣服那个,他没坐着站在李雷旁边,笑着反问。
灵子挂在陈佳堡背上,“不欠,你答应帮我找那款手机的,九哥说话最算数了。”
有好事儿的人打趣,“灵子你这句话,可是把其他人得罪了,我要是雷哥就不能答应。”
被点名的雷哥也不恼,而是笑着说,“就你能挑事儿,要说守信用,还真的数九生。”
“合伙给我戴高帽,找不到都不行了。”陈九生从口袋里拿出个橙色手机,“没见你用过这个手机。”
“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灵子接过手机,递给周青青,“你看看是不是格式化了?”
周青青这才知道,灵子说的有事儿,原来是帮她找回手机。
陈九生挑了挑眉毛,话里是揶揄,“原来是她的手机。”
其他人听出来些不寻常,“你们认识?”
“不认识。”陈九生说着,又复述,“只是刚好坐过同一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