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抽气声：“嘶。”
宁萌换着鞋的手一顿,“你受伤了？”
“没事儿,不严重。”晋麟的声音听上去似乎确实没什么大碍。
挂了电话,宁萌急匆匆出去叫了辆车，“师傅，麻烦去警察局。”
“哟,这大半夜的怎么去警察局……”司机边掉转车头,边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宁萌戴着口罩和墨镜，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她只是笑了笑，“是吗？好多人这样说呢，我大众脸。”
“不对呀。”司机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越看越皱起了眉头,“太眼熟了,这个墨镜,这个口罩,我在哪儿见过来着。”
他沉思了一会儿，“嗬,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上次去周五娱乐公司讨债的那个吗？”
他说完战战兢兢收回了视线,“您这业务都拓展到警察局啦？”
宁萌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又碰上了这个司机，她推了推墨镜,深沉地看向窗外，“不是，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干这个，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灰色地带。”司机师傅整个放松了下来，开始对她谆谆教诲。
宁萌不时地点点头，“您说的对，我错了。不过能开快点吗？我赶时间。”
“得嘞。”司机一加速，风驰电掣般把她送到了地儿。
宁萌付了钱，一下车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她敏锐地看向离警局不远的草丛，双手插兜，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草丛抖了抖，下一秒突然从里面跳出个人来，“你别过来，我……我马上把照片删掉。”
原来是个记者。因为近来酒吧的事，宁萌跟陆海川都会出入警局，这几天便有不少记者悄悄蹲守在外，等着第一手爆料。
这个小记者也不知是算幸运还是倒霉，第一次蹲守就守到了明星，第一次蹲守就守到了宁萌。
宁萌没为难他，见他把照片删了，就转身走进了警局。
司机师傅车开出去没多远，无意间瞟了眼后视镜，只见刚刚那个全副武装的姑娘跟一个男人对峙着，那人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不知道递给她什么东西，她这才离开了。
司机瞠目结舌：“这不还是把业务拓展到警察局来了吗？”
宁萌走进警局，立刻感受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十分强大的气息。
她心中一震，如果这就是晋麟所说，刚刚袭击警察局的那只妖兽的气息，她不敢想象，他们要捉住它得花多大代价。
小警察把宁萌带了过去。
“你们队长受伤了？”
“可不是，也是为了救我们，危急时刻队长把一个同事推开了，自己就受了伤。”小警察叹口气，“不过还好，伤得不严重，已经包扎好了。”
那股气息随着他们的行进越来越浓郁。
两人在晋麟的办公室前停下，这气息也达到了顶峰，小警察走了。宁萌蓦然想到了什么，她推开门。
晋麟正慢慢放下袖子，闻声转过头，“你这么快就来了？”
宁萌不出声，只是盯着他的胳膊。
晋麟见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怎么了？”
她走上前，轻轻掀开了他的袖子，看着渗出血迹的绷带。
没错，就是这股气息，宁萌仔细辨认了一下——
是龙！只是似乎没有那么纯正，应该是后天而成的。
宁萌探究的目光转向晋麟的脸。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以为的，只是血脉不太寻常的晋麟，竟然根本就不是人！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晋麟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挂上坏笑，低头凑近她，“你是不是听到我受伤，担心了，所以赶来的这么快？”
看上去晋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其实要不是他这次流了血，连宁萌也看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人类社会生存？
宁萌将疑问放在心底。
“走吧，去看看那只恶兽。”
晋麟在前带头，宁萌缓步跟在后头，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出了神。
“就是这东西。”晋麟停下了脚步。
宁萌朝里望去，里头的东西目露凶光，朝他们龇牙咧嘴，打眼一看，像一只恶狠狠的鬣狗，只是体型要大得多。
“确实是恶兽，这是蜪犬。”宁萌定睛看了看，“而且，这应该就是符未九身边的那只。”
晋麟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似乎早有预料。他敛住了眉头，“我对比过了，这只恶兽的牙齿与尸体上的齿印刚好吻合。”
“蜪犬吃人，而且喜欢从头部开始吃。”
晋麟想到两具尸体的死状，“没错，这点也吻合。”
“那么那两具尸体，甚至是白珍珍的失踪，都可以确定，与符未九有关了。”他轻叹一声。
两人再次来到审讯室。
符未九看着晋麟也是一愣，明显察觉到了他的身份。宁萌怕他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率先发问：“蜪犬是你身边养着的恶兽吧。”
符未九立刻被她的话吸引了过去，沉默半晌，松懈地靠在了椅背上，“它来救我，被你们抓住了？”
“赵莘莘跟钱丝丝的死，都是你造成的？”晋麟面色凝重地问。
符未九轻笑一声，“是啊，她们最后的利用价值，也就是给我的蜪犬补补身子。”
晋麟握紧了拳头。
宁萌上前一步，“那……白珍珍呢？”
“她？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两天不在，也不知道蜪犬饿的时候有没有吃了她”符未九扬起了头，脸上笑容刺目，“你们也知道吧，蜪犬吃人，最喜欢从头开始吃，所以一旦它吃了，那白珍珍就必死无疑咯。”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最后一个字音微微上扬，听上去格外得意。
“她在哪？”宁萌深吸了一口气。
符未九没有隐瞒，缓缓报出了一串地址，“快去吧，说不定，还有的救。”他说得轻巧。
地址就在那两具尸体所在地的不远处，晋麟箭步冲出房外，“集合！”
宁萌拉开椅子坐下，“为什么帮蜪犬吃人？”
符未九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十分可笑，嗤之以鼻，“你自己也是妖，何必帮着人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至于吃人，当然是为了活着，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妖兽逐渐陨落。”
“所以你唤醒了恶兽们，想让他们通过吃人活下去？”
符未九但笑不语。
宁萌也不管他回不回答，接着问：“也是你绑架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似乎是默认了。
“那些恶兽完全丧失理智，就是因为吃了人吧？”宁萌哒哒地敲着桌子。
这次他回答了，“对，吃的越多，就越厉害，也越狂躁。”
“尤其是恶人，还有婴儿蕴含的力量最多，也最美味。”符未九说着舔了舔嘴唇。
“说得好像你吃过似的。”宁萌冷冷地回道。“白珍珍是你口中的恶人？”
符未九挑了挑眉，“那个蠢女人啊，其实倒不算最恶，本来想放过她的，谁知她自己找上门来，再加上她的嫉妒心时刻维持在顶峰，也还算美味，不吃白不吃。”
“有一个成语，可以用来形容你跟蜪犬的组合，你知道是什么吗？”宁萌站起身来。
符未九被她这转折愣住，“什么？”
“自己慢慢想吧。”宁萌瞥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你！”符未九冷哼一声，“你不吃人又能活多久，哪怕你再厉害，上古大妖也迟早会陨落，还有那个警察，呵，还帮着人类，都得……”
“陨落？”宁萌靠在门框上，“不，你低估了我的粉丝数量。”
“什么意思？”符未九又是一愣。
“你这种没人爱的妖是不会懂的。”宁萌摇摇头，关上了门。
她坐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警笛四起，晋麟回来了。
白珍珍被奄奄一息抬出来的时候，惊动了很多人，谁都没想到，这个失踪已久的大明星竟然就被藏在闹市区。
网络上沸腾了。
每日新闻：＃白珍珍找到了＃今天凌晨，有人目睹警察将白珍珍从一栋居民楼里救出来，据说状态很不好，已经陷入昏迷。我台记者对当时的目击者进行了采访。【视频】
“谁能想到呢，白珍珍竟然在我们楼里藏了这么久，我们家昨天还在说呢，这么一个大活人到底能跑到哪儿去。”
“听说是被人囚禁了，那个小伙子我们经常打照面，好像是外地人吧，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还养了条狗，经常下来溜，没想到是个变态，我一听说这事真是差点吓死。”
“他那条狗也吓人啊，见人就流口水，张牙舞爪的，诶，那种大型犬按理来说在我们这应该禁养的吧。”
“是啊，奇了怪了，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白珍珍身体上没受什么伤，但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她亲眼目睹了蜪犬一口咬掉半个人头的场面，当场就昏厥过去。尤其是每天符未九去酒吧的时候，时时与那只牙缝里还留着血肉的恶兽四目相对，更是要逼疯了她。
符未九带着蜪犬出门的时候她也有想过求救，但邪门的是，无论她喊多么大声也没人听见，门窗更是永远打不开。
本来在符未九被抓而未归的那几天里，下一个被蜪犬吃掉的就该是她，只是蜪犬似乎有些躁动，没等到吃她就跑出去了，她这才逃过一劫。
宁萌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缩成一团的白珍珍，摇了摇头。
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虽然还活着，但她的精神不可避免出了问题，现在时不时的就出现幻觉。
很明显，她不可能再回到娱乐圈了，经纪公司不再管她，仅剩的粉丝都渐渐散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白珍珍，网上对她也只有唏嘘，少有同情。众人刚刚得知，一年前被她网络暴力到退圈的沈佳，也曾差点得了抑郁症。
另一边，陆海川看着网上偶尔质疑他的只言片语，咬紧了牙关。
符未九是他酒吧里的人，这人前脚骚扰宁萌被抓，后脚更是爆出囚禁白珍珍。
他作为老板，进警局接受调查的照片也早已在网上传开，影响很大。
好在这种言论还不算多，他的粉丝就能帮他顶回去。
真是无妄之灾，陆海川在心里默骂，当初招那个调酒师的人又不是他，他也根本不可能对每个员工的背景都调查一遍。
至于白珍珍，她自己出轨，却勾搭上一个变态，又能怪谁。
现在连累得他生意没法做，圈里的口碑也下滑了。
他吐出一口郁气，去厨房端了一只小碗，轻手轻脚打开了卧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蜪:字音同陶。
竞猜:有人知道符未九跟蜪犬组成什么成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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