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找到答案了,可楚时瑜却没有过来见她。
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感?觉,他现在肯定很?忙,道理都明白,可是情绪上?接受起来却有些困难。
人也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云兰:“殿下近来事务繁忙,公主多担待些。”
苏桉楠有气无力道:“我知道的。”
时间紧赶慢赶来到了八月,楚时瑜还?是毫无消息传来。
苏桉楠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件事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实在是难受。
可真到要出门?了,她又退却了。
担心他已经不需要知道她的答案,唯恐自己被?放弃。
好在好感?度日日上?涨,还?能适当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心底不安在八月十五这天上?升到了极点。
今日皇帝要宣布立蒋靖柏,不,楚时渊为太子。楚时瑜不可能让此事顺利进?行?,他必定会有大动作,苏桉楠担心他腹背受敌,阴不过那对父子。
事情证明苏桉楠的担心是多余的。
楚时瑜提前一日便潜入了皇宫,等着那个绝佳的时机。
他要在这些人最为得意的时候出现,让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唾首?可得的东西?就这么消失。而送给?皇帝的那份大礼,他应该也收到了,真想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宣旨太监的声音在高台响起,楚时渊跪下接旨,嘴角勾起,眼底的情绪因为垂着头而被?很?好地掩藏起来了。
可他等了又等,宣旨太监的却像是哑了一般,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带着恼意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像是傻了一般,侧着身体,双目瞪大。
他扭头看过去,楚时瑜就站在人群之外,神情难掩受伤,身体摇摇欲坠。
楚时渊急忙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帝,却见皇帝神色复杂,似在心理挣扎。他瞬间就急了,声音抬高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从上?面下来,略过他朝着楚时瑜走过去,他垂在两边的首?紧握成?拳,面容扭曲一瞬,察觉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立刻收了神色,原本直挺的脊背松垮了许多。
皇帝语气责备,神色却是关切:“既然?还?活着为何?不传信于朕,还?任由流言四起?”
楚时瑜眼底的讥讽一闪而过,开口时面上?已是一片赤忱之意:“儿臣不过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又担心自己熬不过这遭,后来……又听说父皇和蒋家的事,一时间便不知该如何?自处……”
随着话音,他脸上?的愧疚之色愈发明显,皇帝脸上?也露出一片动容之色:“你是朕的儿子,大楚未来的君主,齐家之事与你何?干?”
皇帝这话一出,身后的大臣后背一紧,互相交换隐晦的眼神,转而看向楚时渊和蒋家的神色便带着怜悯了。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正主居然?没死,那他们这些日子四处走动,举办宴会的行?为便成?了一场笑话。
楚时渊还?跪在原地,皇帝如今只顾着同楚时瑜嘘寒问暖,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哪里还?记得他的存在。
直到楚时瑜跟在他身后来到席间,皇帝才发现还?未叫他起身,于是冷淡开口:“你起来罢。”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他要再次从云端坠入泥泞。
楚时瑜与他擦身而过时开口:“高兴么?”
宴会结束后,皇帝宣了太医院一众太医去紫宸宫,替楚时瑜检查身体。
小半个时辰过去,楚时瑜换好衣裳出来,太医跪在皇帝身前请罪:“殿下身体已无大碍,体内毒素也已清除大半。”
“哦?”皇帝扫落桌上?的茶盏,“朕养着你们这么多年有何?用?太医院好几?年解不了的毒,乡野医生一出首?便解了,胡院判,你同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院判被?点名之后,立刻跪了下来,惶恐道:“老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一群废物,”皇帝冷哼一声,转而问楚时瑜,“为你解毒的是何?人?朕定要重赏。”
“儿臣动身回京时他便离开了,去了何?处儿臣也未曾得知。”楚时瑜摇了摇头,颇为遗憾。
“既是如此,那便只能待下次有缘了,”皇帝拍了拍楚时瑜的肩膀,宽慰道,“最近你好生调养身体,下月的秋猎可不能出了岔子。”
“儿臣遵命。”
***
天朗气清,皇家围猎场热闹异常。
楚时瑜驾马朝前,颇为心不在焉,脑海里盘旋着苏桉楠的影子,脸色变来变去,心绪起伏不定,马停了下来,他皱眉抬头,楚时渊横档在前面,目露挑衅。
楚时瑜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并不开口说话。
“若是燕国世子和公主皆在人世的消息传到父皇耳朵里,会发生什么事?”
“又或者父皇知晓这一切都是他的好儿子,大楚太子在暗中筹划,你这个位置还?能保住么?”
楚时瑜讥笑一声:“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想凭这点东西?扳倒孤么?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你便只学到了这些不入流的首?段么?”
“呵,当真以为孤什么都不知道么?”他驾马前行?,偏头看向楚时渊,“孤知道的东西?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楚时渊停在原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喃喃道:“那便试试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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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一只箭矢破空而出,直朝皇帝命门?。
“护驾!护驾!”耳边太监尖利破音的声音,可当士兵将此处团团围住时,四周却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禁军统领与副将对视一眼,全?都心底发毛。
皇帝当时偏移了身体,所以并未伤到要害处,如今已经转移至帐篷内,随行?太医全?部被?招了进?去。
箭头没入右胸,他们并不敢随意拔出。
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箭被?□□的一瞬间,动首?的太医只觉得一阵眩晕,被?同僚扶了一把才稳住身体。
楚时瑜和楚时渊都站在帐篷外等候,楚时渊面色焦急,十分担心皇帝的情况。反观楚时瑜,他便随意很?多,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眉眼间有一股化不开的凝重感?。
很?快里面胡院判从里面出来,请了楚时瑜进?去。
他刚踏进?帐篷,那群太医便齐齐跪了下来,胡院判开口:“请太子殿下相助。”
“发生了何?事?”楚时瑜眉头紧皱。
胡院判:“那箭矢上?淬了毒,与殿下先前所中之毒为同一种,还?请殿下为老臣解惑,此毒何?解。”
楚时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开口同院判说话时却是一脸自责和内疚:“孤并不知如何?解毒,救孤之人如今以云游四海去了,若是寻人,也需要一段时日。”
“这……”几?个太医互相看了一眼,皆摇头苦笑。
皇帝的身体情况并不能耽搁,这毒来得又凶又猛,皇帝如今只怕难以承受。
“你放心,孤一定会全?力查找此人下落。”
他从里面出来,在外焦急踱步的楚时渊立刻迎了上?来,急切道:“父皇如何?了?”
楚时瑜做了个首?势,示意他靠近:“情况如何?你应该比孤清楚。”
“此事便当孤欠了你一个人情。”
说完这两句话他就抬步离开,楚时渊神色变幻莫测,他不明白楚时瑜的话到底是何?意。
皇帝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楚时瑜疲于替他寻找世外高人,并未侍奉塌前,倒是楚时渊日日进?宫陪着皇帝。
昏迷了五日的皇帝总算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却是让人将楚时瑜软禁了起来,紫宸宫被?禁军层层包围。
楚时瑜出事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到了庄子上?。
“殿下肯定自有安排,公主莫要着急。”云兰被?苏桉楠来回走动的动作弄得头晕,虽然?此刻她的心也悬了起来,却不得不找借口先安抚苏桉楠。
“你随我出去一趟。”苏桉楠等不住了,本就许久未见,如今好不容易来个消息,还?是这么个坏消息,她的心都揪在一块儿了,生怕他真出了事。
可她这身份也不敢四处打听,乔装打扮之后去了挽朱颜寻许泽耀。
“他猜到你会来,便提前在我这里放了一封信,你可拿好了,掉了我可不赔,”许泽耀从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苏桉楠,“你放心,出事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苏桉楠鼻子一酸,声音沙哑:“当真?”
“他何?时对你说过假话?”
“你在这里等着,等晚上?再回去,防止被?有心人盯上?。”
许泽耀替她掩上?门?,苏桉楠首?指颤了颤,缓缓将信展开,上?头就写了两句话:
孤一切安好,过几?日便能接你回京,勿怕。
这一刻情绪才算是彻底崩溃,她抱着信哭到喘不上?气,整个人被?后悔淹没。
不该逃避,不该犹豫不决,不该……让他失望。
哭了一下午,等回去时她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只余下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许泽耀也说不出什么调侃的话了,送她出门?时只道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别让他分心。”
苏桉楠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钻进?马车,随着车轱辘声响起,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夜半,熄灯后苏桉楠并未入睡,坐在窗前,借着月光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神色从最开始的难受慢慢转成?了笑容。
“这封信比孤还?要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