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也想起高兴的事

一个礼拜后的周日,晴空万里。

燕无羁考虑到小雏,专门问雪兔多要了一张票,以便能带着小姑娘一起玩耍。

来到这世界一个多月,他都没有好好放松过,借这个机会,倒是可以休息一天,给自己放个小假。

店长、厨师和兼职服务生都有事情,维持营业的重担就落在Lancer一个人身上。

燕无羁本来建议他也跟着休假一天,但王者之枪的服务生大人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Lancer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有非常可靠的帮手会在下午来店里帮忙,绝对不会出问题,让他们放心出去玩。

燕桑于是便大胆把店交给Lancer折腾。

临出发,燕无羁和小雏足足在店门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等到银仙换好衣服下楼来。

银仙还是熟悉的一身蓝色和服,大哥认真在狐狸期待的眼神中打量了他许久,也实在没能看出银仙身上穿的这身和服,跟他平时爱穿的那套和服有什么区别。

幸好燕桑深谙成年人要识趣儿的道理,所以就算看不出差别,他也不会多嘴说出来。

他不带感情称赞了银仙的衣服,然后走到小雏身边,和银仙两个人一左一右牵住小雏的小手,一家三口温馨出行——

……

不,等等,温馨这个词可能并不贴切。

左边的燕无羁,净身高,一米九;

右边的银仙,穿单板木屐,一米九;

中间的市松小雏,身高勉强一米一。

两个大男人妄想不弯腰牵着小姑娘出行,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

他们俩一人一边,把市松小雏给提了起来。

被提溜在中间的市松双脚离地,在两位毫无所觉的、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哥哥的男士的拉力作用下……

以与地面平行十五公分的高度,做匀速直线的平移运动。

路人们纷纷向两人投来谴责的目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简直太差劲了!!!

燕无羁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似乎应该考虑一下小雏的身高,和她手臂被拉伤的风险。

他停下脚步,思考少顷,弯腰把小雏抱了起来。

小雏本能抱住了他的脖子,以稳住自己的身体。

但这样的举动,却令银仙无端吃起醋来。

“燕桑,我也想抱着她啊,怎么可以这么狡猾,独占小雏的亲近!”

燕无羁于是征求了一下小雏的意见。

得到萝莉本人的同意后,也允许银仙一起抱着她。

但两个人具体该怎么抱,似乎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燕无羁动了动胳膊,抱着小雏双腿的手扶好她,银仙适时凑脑袋过来,小雏一把抱住了银仙的脖子。

于是,事态发展成,燕桑揽着少女的腿,而少女整个人姿势扭曲而古怪地趴在银仙的脖子上,半死不活挂在两人中间,像他们之间挂了一条拉长的树袋熊。

燕无羁:“…………”

他感受到路人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更加深刻的控诉、嫌弃和谴责。

好吧,男人的脑回路,有时候可能真的天生不适合带孩子。

但对待一切不熟悉的事务,都要从吸取经验、学习进步开始。

燕桑最终和银仙达成共识,由他背着小雏,银仙在侧面扶着她,免得她滑落下来。

这三人行看起来总算稍微正常了一点。

银仙望着燕无羁跟市松如出一辙的面瘫脸,由衷感慨道:“忽然觉得,燕桑和小雏某些地方还真的是十分相像啊……”

被点名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

银仙“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如果没有人提前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真的把你们俩当成父女的。”

这两个家伙的反射神经,和仿佛与生俱来的淡定,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燕无羁对这样的话却并不受用:“这样说对市松父母有些冒犯。”

“呀……也不是说长相啦……”银仙随口解释道,“是性格和气质方面的……”

“女孩子的性格和我相像没有什么好处。”燕无羁淡淡撂下一句。

他不认为自己的性格值得学习,因为性格的形成往往是建立在人生经历的基础上。

燕无羁孤身行走世间二十五年,如果有孩子与他相像,那么那一定是个非常孤独的孩子。

市松小姑娘在这方面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小燕和燕桑更加相像。”

“!!”燕无羁脑内立刻拉响十二万分警惕的警报。

“噫?小雏和小燕认识吗?”银仙好奇探脑袋过来。

市松慢吞吞点着小脑袋,“小燕是这个城市里,市松唯一的同类。就是小燕告诉市松,市松有一只擅长跟踪和偷窥的守护灵。”

不,我没有那么说过。

大哥面不改色在心里接话。

“什么嘛……”银仙把脸扭向一边看着地面,手指转圈绞着自己的长发,嘟嘟囔囔嘀咕:“既然心里面早就把我当成守护神,为什么还要送人家进警察局啦……”

“……”燕无羁有些庆幸银仙的关注点歪到了其他的地方。

这两人的话题实在太危险,他不可以让他们继续这么聊下去。

还好星条高中已经近在眼前,燕无羁立刻出言提醒二人:“到了。”

热闹的学园祭摆满了不同班级负责的摊位,燕无羁本就是想带小雏来玩,所以小姑娘对什么感兴趣,他就主动往哪边走。

一来二去,市松和银仙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掉。

燕桑渐渐有些好笑地发现,比起只是小学生的市松,银仙这只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岁的老狐狸表现得反而更像个小孩。他对那些诸如射击、套圈、集印章之类的热衷程度,就连小雏都可以对他评价一句:“幼稚。”

最后反而是燕无羁和小雏陪着银仙在逛。

这样兜兜转转玩到下午,剧场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燕无羁背着小雏、领着狐狸入场,不意外在观众席遇到了眼熟的人。

李小狼并不能认出这样形态的“师父”,他和小樱、知世一起落座,在看到燕无羁冷峻的面容时,稍稍愣了一下,不由多看了两眼。

错觉吗……这人身上好像散发着某种有点熟悉的气息。

但李道长没能多做观察,剧场里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大幕拉起,聚光灯落在舞台上。

燕无羁掏出早准备好的相机,对准舞台中央。

一阵“嘻嘻嘻”的哭声,开始在整个剧场里回响——

燕无羁:“……”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听到桃矢同学这不带半点感情的“哭声”的时候,大哥到底还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好吧,道理他都懂,但是霓虹人为什么要用“shikushiku”这种音节,来形容“呜呜呜”的哭声?

跟他一起喷出来的还有并排坐在他右边的银仙。

“这、这不是桃矢君吗……!!”

银仙震惊的目光,跟舞台上穿着灰姑娘衣服的桃矢对在了一起。

桃矢那张冷若冰霜的酷帅小伙脸,仿佛从上到下都写满了:冷漠,绝望,生无可恋,莫得感情。

灰姑娘的继“母”和“姐妹”将他推来攘去,不堪欺辱的桃矢君摔倒在地上,引来观众席一片妹子们“雅蠛蝶哟”的喊声。

燕无羁:“…………”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莫名感觉看得很脸红,还很羞耻……

桃矢这过于硬核的演技、机械棒读念台词的样子,令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同身受。

他想起自己变身魔法少女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万念俱灰地念着言灵词。

这难道就是人类的共感性羞耻吗……

大哥望着自己手中的相机沉默良久,然后默默放下了它,并删掉了桃矢同学珍贵的黑历史。

每一个勇于在众人面前穿女装的男人,都应该得到尊敬。

他不该这么肤浅。

他端肃坐正了身体,啪啪啪鼓起掌来,一边鼓掌还一边发出真挚而诚恳的赞叹:“好一个纯情可爱的少女!”

银仙:“…………”燕桑,你是哪里坏掉了吗?

灰姑娘和王子在楼梯上告别,剧场里,有淡绿色的雾气悄悄蔓延了过来。

银仙在察觉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警惕站了起来,将身边的小雏护在身后。

“燕……”

他话音还未落,临时搭起的阶梯舞台发出“轰——”地巨响。

破碎的石柱坍塌下来,舞台上的桃矢姑娘和容子王子非常危险地悬挂在空中,随时可能从高处摔下。

银仙皱眉望着那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能看见的绿色烟雾,单手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无羁本想伸手将银仙拉着坐下,告诉他“这种事小学生们会解决的不用担心”。但由于角度原因,他非常偶然地看到了银仙的狐狸耳朵冷不丁抖动了两下。

燕无羁和银仙的目光同时向头顶摇摇欲坠的帕灯望去。

被腐蚀的支架发出一声凄惨的“吱呀”,那黝黑的巨大圆灯筒朝着小雏的脑袋直挺挺砸了下来!

燕无羁来不及思考,本能扑倒护在了小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