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隐教坐落在危峰兀立的珉山之上,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崖,八面皆是断壁,除了借助外物上去之外,只能靠上山者不凡的轻功,而江湖之上也传,墨隐教因位置特殊,是以教中弟子首先要学会的不是其他,而是练就一身高超的轻功。
孟娆无疑又被困在了山脚之下,先前远远看着到不觉有什么,现下走近了往上一看才发觉面前的山峰是如何的险峻,切莫说她身上有伤,便是没伤她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上去。
她拧起眉头,心中自是烦郁。眼尾不经意间扫过一丛枯草里隐约现出的一截褐色绳状物事,她心中一喜,走上前去探手拾起,却发现只是一根因长期的日晒雨淋已经风化掉的绳索,她只不过两手轻轻一扯便已断作两截。
孟娆失望的将绳索又扔进了枯草丛之中,随后活动了下身子骨,发现似是没有今晨刚醒来之时那般的疼痛了。
她又仰头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端望不到顶的珉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不可否认的,她心里还是有些怂,但...她咬咬唇,凝神运功,不再多想。
爹爹,一定要等我,不要出事,那些欺负了你的坏人,阿娆一个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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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岚比孟娆先行一步,且因常年往返于墨隐教与翎凤国各地之间,是以此番去墨隐教也不知要比孟娆轻车熟路了多少。
他急急赶回墨隐教之时,教里从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很平静,可,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尽管他离开墨隐教之前嘱托了江源几句,但,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莫岚回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江源那问情况,他一路行过,教中其它教徒的脸上隐隐露出的兴奋之色让他不安到了极点。
“回来了?我俩劫回来的男子,啊,就是你让我看着点的那位出事了。”
江源躺在一棵就算是冬季也绿叶茂密的大树之上,手里拿着一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着,即便是莫岚来了,他也不曾将目光自那话本子上移走半刻。
莫岚脸一黑,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下一秒,江源脑袋上方的一根树枝便断裂砸在了江源的脸上。
江源一把扯开树枝,胡乱的抹着自己身上脸上的树叶,气恼的望向树下站立的那位一身黑衣的始作俑者,却在看到那人黑如锅底的脸色之后十分自觉的收起了恼怒,转而换上一脸干巴巴的讨好笑容,他合上手里的话本子,跳下树行到莫岚身边,伸手一把拍上他有力的臂膀。
“来跟兄弟说说咋了,怎地满脸的不悦?莫不是因那男子?”
莫岚侧身避开江源的手,皱眉道:“出什么事了,说。”
江源见莫岚一脸的正色,也收起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听说是忤逆了教主,教主大怒,放话要将那人丢到地牢里,供囚犯狎玩,还说要让教众前去围观......你知道教主脾气的。”
莫岚脸色一变,转身便要离开。江源见他这般,哪里还看不出他此番是要去作甚。
江源一把抓住莫岚的肩,语速极快的问:“你干嘛去?”
“救人。”
“救那个男子?为什么?”
而对于江源的这个问题,莫岚只是微微侧头,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看了江源一眼。
江源看不懂那个眼神,但他大概明白,莫岚说的,是真的。
莫岚直奔地牢而去,他心里明白,事到如今说要将玉雪之毫发未损的带到孟娆面前怕是不可能了,他只愿自己赶到之时,玉雪之尚还活着。
地牢,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天牢”倒更为贴切,只因那地牢不在别处,而是在一面极为陡峭,从崖下几乎不可能攀上来的断壁之上——一个加工过的天然山洞之中。
地牢的钥匙莫岚确实是没有,但他已经在心里思量好了,因他在教中地位颇高,再加上与看守地牢的教徒有些交情,进地牢应该是没有问题,可...人算终究是不若天算的。
就在他刚到崖边,准备探身下去之时,一道紫色的长绫将他的腰腹缠住,他被那强劲的力道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紫绫。是教主。
他闭了闭眼,感觉到额角有冷汗冒出。
不,教主不会知道他是去救人。
稳稳心神,他转过身,毕恭毕敬的对着五步之外的那紫衣女子道:“见过教主。”
“莫岚,准备下崖作甚去?”她一边心不在焉的问着一边缓步向他走来。
“教主看错了,属下并非是要下崖。”他沉声道。
“啧,什么时候你也会睁眼说瞎话了?连本教主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恩?”教主阿筌虽笑着,可那漂亮的凤眸之中却是不容人忽视的狠厉之色。
“属下不敢。”
“不敢?如果本教主告诉你,玉雪之现在可能正被几个男人亵玩,你还会说不敢吗?”
莫岚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儿时在小村庄里与奶奶温馨而平淡的生活,到后来平淡的生活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滔天的恨意,势必手刃仇人的决心。而如今他好容易有了今天这般的地位,他付出了那般多的血与泪,为的不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变强,然后找到仇人报仇雪恨吗?而一旦离开了墨隐教,那么,他将变的一无所有,除了独有一身高超的武艺。
可......他又想起了那个在他最落魄受尽人欺凌之时给予过他莫大温暖的女子。那个女子如同仙童一般的面孔与笑容,成了他后来不知多少个暗无天日的年岁中,唯一的一缕念想,如果不是因为有她,他应该早就死在了漫无边际的绝望与阴暗之中吧。
莫岚紧绷的表情忽的松开,他感受着自己被填的满满的心,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松笑意。
阿筌不曾想到,向来以面瘫脸著称的莫岚也会笑,且,笑起来竟是如此的倾城,一时间,天地失色,她不由得看的痴了,可很快,那笑容便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