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面还有六条一模一样的短信，从9号一直到今天，每天一条，连发送时间也一样，都是10点整。
这人该不是有强迫症吧？
杨夕宁突然想起在医院那天，顾景年转身离开的情形。
神情淡漠，眼底却像燃着火。
是因她没有接受他的安排而生气。
杨夕宁明白他的好意。
可是医院收费贵，一张行军床就要一百块，一间病房至少得三四百。她退烧之后感觉好多了，舍不得再花这份钱。
也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牵扯。
杨夕宁犹豫会儿，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完全好了，那天谢谢你。”
发送出去，顺便把他的号码存进通讯录。
忽然，心念一转，打开浏览器输入“顾景年”三个字。
她想搜一下，能不能查到他的身份。
叫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
除了一众言情小说男主角之外，再就是一家村办养猪场的场长，还有个十八线歌手。
顾景年那么骄矜的形象，跟养猪场相距几乎有十万八千里，杨夕宁略过不看，点开了歌手的网页。
歌手是V省人，今年三十一，九年前曾经参加过幸福男生海选，没出分赛区就被淘汰了，已经结婚生子。
上面有歌手没化妆的照片，相貌一般，完全没有顾景年的长相与气度。
杨夕宁关上网页，找出以前联系过的沈太太的电话。
她无故爽约，想跟沈太太道个歉解释一下原因。
铃声响了十几秒那边才接听，沈太太记性很好，还记得杨夕宁高考548分，所以从她的能力到做人的品行骂了个狗血喷头，就好像杨夕宁是个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罪犯。
杨夕宁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M家的主管脾气不错，耐着性子听完杨夕宁的解释，但也明确表示不会再用她。
两份暑期工都泡了汤，而学费又多出三千块的缺口。
杨夕宁打起精神上网找新工作。
***
此时的大洋彼岸，晚上10点。
顾景年俯在偌大的办公桌前，批注完几份文件，抬头活动了下脖子，按下内线电话，“芬妮，到我办公室来。”
不过两分钟，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有一头迷人的金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睛，腰细腿长，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魅力。
“Mr.GU？”
芬妮有意放缓声音，那个“GU”字听起来略显生涩，却动听，有那么一丝<调>情的味道。
这句话，她练习过无数次，不管是音量还是声调都恰到好处。
顾景年浑然未觉，指着手边一堆文件，“影印之后发下去，顺便通知企划部，明天11点之前，把新的宣传方案交到我这里。”
说着话，已经解锁电脑屏幕开始登陆网页。
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芬妮有点小失望，抱着文件磨磨蹭蹭地走到门边，却又听顾景年说：“等等。”
芬妮心头一跳，高兴地回头。
顾景年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却是一丝惊艳的表情都没有，声音也淡淡的，“请给我一杯黑咖啡。”
“好，”芬妮应着出了门，脸色顿时垮下来。
顾总裁真没有情趣，这几天她明里暗里抛了许多媚眼，他竟是半点回应都没有。
是不懂呢，还是没看上自己，还是想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秘书办公室的玻璃窗隐约映出她的身材——前凸后翘，该丰<腴>的丰<腴>，该紧<致>的紧<致>。
凭借这副完美的身材，她已经征服过好几个男人，顾景年不可能成为例外。
芬妮满意地挺<挺>胸膛，走到咖啡机前煮咖啡。
再次走进总裁办公室，看到顾景年依然端坐在办公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右手按着鼠标，修长的手指被屏幕的荧光照得润泽如玉。
这是一双完全可以媲美艺术家的手。
假如这双手在自己的身体上弹奏，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定棒极了！
只是想想，就让人心跳加快。
芬妮舔<舔>嘴唇，让双唇变得水润，慢慢走上前，“顾先生，咖啡好了。”
“谢谢，”顾景年接过抿了口。
咖啡煮得恰到好处，醇厚的香气和苦涩的口感让他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顾景年一边喝着仍是盯着电脑屏幕。
芬妮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专注工作的男人无疑是最具<诱>惑的。
尤其是这样一副漂亮面孔，不像寻常亚洲人那样平板，也不像欧美人那样轮廓太过深刻，而是完美地中和了两者的优点，清俊且不失棱角。
他身上还有股特别的香味，据说是中国一种古老的熏香。
此时，熏香混杂了咖啡的香气，像是浓烈的<情>药，极具<诱>惑。
芬妮心猿意马。
垂眸，瞧见顾景年衬衫敞开了两粒扣子，想必是因为工作烦躁无意中解开的，正露出微微突起的喉结和一小片肌肤……<性>感得惹人犯罪。
秘书室里留下来加班的有四人，她是唯一的女性。
这会儿已近深夜，是要休息的时间，而顾景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吩咐完事情立刻就让她走。
说不定他也有某种需求，正等待她的主动。
芬妮脑子一热，走近两步，胳膊环住顾景年的脖子，手自然而然地摸进他的衬衫……肌肉紧实，纹理分明。
顾景年受到惊吓，身体立刻做出反应。
只听“嘭”一声巨响，芬妮被一股大力甩开，撞在了旁边的书架上。书架上摆了只花瓶，花瓶歪倒，里面的水流下来，正泼在芬妮头上。
沉浸在遐想中的芬妮顿时清醒过来，嗫嚅道：“顾先生……”
顾景年面沉如水，眼里似是淬着冰，声音更是冷得刺骨，“滚出去！”
芬妮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到那张俊美脸庞上不加掩饰的震怒，半句话不敢说，连滚带爬地跑出顾景年的办公室。
顾总裁的眼神好可怕，似乎要杀人。
男女之间，他既然不喜欢，直接拒绝就是，何必这么暴力！
她又不是死缠乱打的人。
真是太不绅士了！
芬妮一边抱怨一边去洗手间把满头金发束成马尾辫，洗把脸，使劲拍了拍脸颊，做出一副精神焕发的状态，回到秘书室。
首席秘书安迪半是同情半是生气地看着她，“芬妮，你被解雇了。”
他虽然没看到总裁办公室的一幕，但这几天芬妮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话声音嗲得瘆人，他已尽收眼底，还不止一次暗示芬妮注意分寸。
芬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一声，“为什么，不可能！”
安迪耸耸肩，“顾先生亲自打电话吩咐的，你手头的工作移交给布雷迪，然后收拾东西离开。明天法务部会派人跟你中止合同，你不需要再到20楼……因为你的失职，我这月的奖金也泡汤了。”
20楼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区，其余闲杂人等没有权限上来。
芬妮原先在17楼办公，安迪看她工作能力不错，又煮得一手好咖啡，所以将她提拔到20楼。
才短短半年就捅出篓子，他也被殃及池鱼。
想起适才电话里顾景年冰冷得不带半点温度的声音，安迪再度沉下脸，“快点收拾你的东西。”
总裁办公室里，顾景年脸色更是难看。
他已经扯掉刚才穿的衬衫扔进垃圾桶，重新换过一身，又仔细地清洗了脖子和手，那份嫌恶感才渐渐淡了些。
却是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样集中精力工作。
他走到落地窗前。
虽然已近深夜，外面仍是车水马龙，马路两边霓虹不停地闪耀，照着行人匆匆归家的脚步。
有生以来头一次，顾景年品尝到身在异国他乡的孤独。
他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杨夕宁发的短信上，“我已经完全好了，那天谢谢你。”
语调客气又疏离。
显然，距离他们两情相悦还远得很。
可他们是法定夫妻，这已经是跨度相当大的一步。
想到保险柜里锁着的两本红艳艳的结婚证，顾景年悄悄弯起唇角，而眸底已然是柔情满溢。
手指点在那个号码上，想摁下又挪开。
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电话打过去，不过是说两句场面上的客套话。
顾景年编辑短信，“康复就好，注意休息！”手指轻按，发送出去。
心重新沉静下来。
他要早点结束这边的工作，尽快赶回Q市陪在她身边。他愿意花心思让杨夕宁接受他，爱上他。
***
只要放低门槛，工作并不难找，很多奶茶店、饭店还有服装店都要暑期工，薪水每小时15到25元不等。
杨夕宁筛选出5家打电话联系了，又顶着大太阳东跑西颠地面试，最后敲定了A家的服装店。
A家是面向年轻人的运动品牌，在市里几个繁华地段都有门店，口碑挺不错的。
店长一眼相中了杨夕宁的形象和气质，站在店里就是活招牌。
杨夕宁则看中5%的提成，就是每月除去1600元的底薪外，每卖出2万块钱的服装，可以拿到1000块的提成。
美中不足是每天需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每周休息两天，周一跟周四休息。
程心怡很不赞成，“从早10点站到晚10点，这大热的天儿，你不嫌累？再说，现在除了大妈阿姨那辈人的，谁还在实体店买衣服？说是提成，其实就是画张大饼吊着你。”
杨夕宁“噗嗤”一笑，“没人光顾那就累不着，店里有空调，比外头凉快，而且我想练练口才，积累点社会经验。”
“练什么口才，你还想卖保险？想练口才不如开直播，你看人家宋晓黎，直播一次赚好几百。”话没说完，程心怡便打住了。
宋晓黎是隔壁305宿舍的，跟杨夕宁一个专业，学播音主持。
她大一就开始做直播，从最初只有区区十几人光顾直播间，经过两年的积累，到现在已经有了十几万粉丝。
程心怡本来以为宋晓黎靠才艺圈粉，可她开小号进过宋晓黎的直播间才明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宋晓黎也卖萌也唱歌，然而重点是穿着相当惹火，直播间讨论的话题也相当火爆，而那些“粉丝”言语间始终离不开身体的某个部位。
杨夕宁个性保守，不可能做这个。
直播来钱容易，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赚钱，而且要有积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爆红发财。
杨夕宁急切地想在暑期攒够学费，便笑道：“我先干上一个月，实在不行再找别的工作……”